萧季业去拿了五个小酒杯过来,被施青栾抽走一个:“你师姐可不能喝,她还没好,酒容易上头情绪激动,别又晕了。”他又转向严宁警告:“一滴都不能沾!”
这会,除了严宁,其他人面前都摆着酒,连长秋都有,但他上下打量,又举起来闻了闻,拧起眉毛。
“没喝过吗?”严宁侧身。
长秋摇了摇头,天真问道:“这个好喝吗?”
“我特制的当然好喝了!四五年没喝酒,庆祝你们……”施青栾举起杯,张着口没发出声,对严宁问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他们师姐?”
众人回看严宁,她扫视了一圈愣住了,自己应该叫什么?严宁是时命阁取的,想来以后也不能叫这个名字,她想起来那个长命锁。
“宁月初。”长秋说道。
“这是师姐的本名吗?真好听啊!”赵念双托着腮看着他们,一脸羡慕。
“春有百花秋有月,确是命中注定,好名字。”萧季业赞赏道。
长秋嗯嗯点头,看起来很是高兴。
“来!”施青栾举起杯:“庆祝你们宁师姐大病初愈!”
众人举起杯,氛围很温馨,严宁以茶带酒,可眼前像是被酒气辣到,酸酸涩涩的情绪涌上眼眶。
长秋学着他们一口喝完,但还是呛到脸通红。
“好辣……”长秋苦着脸说道,其他人看着他笑得开心极了,特别是施青栾,看乐子似的又给他倒了一杯。
严宁抽出手轻轻拍背,防佛这是稀松平常的举动。
说笑间,施青栾话越来越多,眉飞色舞说着一些陈年旧事,但长秋兴奋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他两手托腮支在桌上,低头撅着嘴一言不发。
突然,他的手滑落两边,眼看下巴就要磕在桌上!
严宁眼疾手快,托住了他的头,这才发现他的脸又红又烫。
“阿宁……”他抬起头眼泪汪汪,马上要扑进她怀里,“阿宁……我想哭……”
严宁也红上了头顶,连忙推开他,“他醉了。”
“我是感动……阿宁……我从来没有这样吃过饭……”可刚松手,他要往另一边倒,无奈拉住他,他又往怀里钻。
现下,腰被他抱得死死的。
“阿宁……你醒来太好了……我好想你……”他滚烫的脸颊贴在严宁颈侧,越抱越紧,这让严宁想起他混乱的少年时期,也是这样厚着脸皮耍无赖。
“知道了知道了。”她局促地拍了拍他的背,但众人好像察觉到一些微妙,各个嘴角含着笑。
“他他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严宁怕他再说什么胡话,做什么事,赶紧捂住嘴带他起身,刚好桌上也吃得差不多。
身后施青栾喊道:“早点睡啊,别太激动了!明早是他做早饭!”
什么?这施青栾使唤人竟然上瘾了?等好了再找他算账。严宁如此想着,小雪中连拖带拽把又哭又笑的长秋拉回房间。
他的手很烫,雪花落在皮肤上像是直接蒸发一般,严宁牵着他的手,心也要快被烫热了。
今天,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里,活生生的相触。
但她有些恼怒,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拽都拽不动他,若是以前,把他抱起来都绝对没有问题。
可现下长秋又挣脱开,严宁刚气急发作,却见他小跑回头,从地上捡起什么。
原来还是那件披风,他晃悠跑来,又将披风披上她的后背,这次,被他在颈前打了个死结。
“阿宁还很虚弱,不能着凉。”他认真说道,夜里的眸子亮闪闪的。
严宁动了动唇,不再拒绝,现在,终于把他按在床边,他目光落在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快睡吧,长秋。”
他紧抿唇,抬头看了严宁一眼,又低下,“不睡。”
“不睡我走了。”严宁侧身。
“别!别走!”长秋拽住她的左手,眼眸里湿漉漉的。
严宁对上他的目光无所适从,只说:“你怎么喝醉了跟小时候一样。”
“我没醉,阿宁见过我小时候吗?”长秋像是在思索,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可我……为什么不记得。”
“我刚才随口说的,别哭了……”她心慌一瞬,手忙脚乱靠近一步。
这下他整个人都抱着严宁的左胳膊,“这里断过,我很难受……可我想不起来了,阿宁。”
“你怎么知道?”
“他们,他们都给我讲过了,你别走……”
严宁看着长秋委屈的模样,想着肯定是赵念双讲的,萧季业才不会做这种事。
她没回答长秋的问题,只说道:“我不走,可你喝醉了,要睡觉了。”
“你骗我,每次你都走了……”他又环住严宁的腰,一遍遍低声叫着阿宁。
他说的是在识海么……他难道有印象?
“阿宁,”他突然抬起头,委屈又期待地问道,“虽然你的名字很好听,可是我还是想叫阿宁……”
“叫吧。”她已经习惯严宁了,一时改名字还有些不对劲,而且宁字还在,自然可以。
长秋高兴极了,又低浅呢喃喊着她的名字,一声声唤得心里发热。
她把他的手取下腰,随即又被他死死环住。
“你不哭,我就不走好吗?”严宁妥协道。
随后他朦胧点头,严宁想解开身上的披风,可那个死结太紧。
“我帮阿宁解开!”
长秋猛然站起,伸手就去解披风,可他喝醉了,动来动去也没拆开,倒是把衣领扯开了一些,他紊乱的呼吸带着微微酒气冲撞在严宁脸上。
严宁感觉越来越燥,一把用力扯开披风,微微喘气。
长秋端着空空的手,坐回床边,“我好没用……”
“怎么会没用,你救了我很多次,还给我治好了毒。”她把披风放到一边,坐到他旁边。
“是吗?!”他突然扑上来,可严宁此时还撑不住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长秋撑着手俯在严宁上方,抬头嗫嚅道:“可我不记得了,阿宁,为什么……我总能想起一点。”
他们仅搁着一掌的距离,长秋眼睫毛上粘着泪花,看起来破碎脆弱,又醉意朦胧。
严宁抽出手,摸着他脸颊上的泪痕,没有说话。他红着的脸颊比以往热多了,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到她的心里,既害怕,又舍不得放开。
“阿宁,你是不是讨厌我……”长秋朝严宁的掌心蹭动自己的脸颊。
“不是。”她脱口而出。
“那阿宁喜欢我吗?”他停住。
严宁闭口不答,只悄悄呼了口气,抑制自己过快的心跳。
他在地牢最后分别时也说过,他说:真的很喜欢阿宁。
但她不敢确定,甚至有些害怕,他的喜欢到底是什么。
“可我记得,阿宁是喜欢我的……”长秋将手指放在严宁唇上,是他们最后分别时她做的。
“那……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阿宁。”
他俯身靠近,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扑来,她也像是醉了,微微张开嘴喘气。
可长秋只喝了那一杯。
“别说话了……”她低声道,唇动时触碰到他的食指,这让她想起识海那次吻他之前,他的指尖也轻轻放在唇尖。
已经听不得他再温软地喊着阿宁,他的声音和模样……让她更加联想到长秋昨晚出浴的模样。
“我不说……那可以吻我吗?”他看向她的唇,又看回她的眼睛小声祈求。
严宁抑制的心跳砰砰乱响,垂目望着他湿润的薄唇,又看向他右耳坠下的红珠。
“为什么?”她恍然问道,长秋靠得太近,两人唇边的气息来回纠缠在一起。
“医仙说,忘记的事情只要在做一遍就记得了……”他躲避着眼神,“我总觉得,阿宁吻——嗯?”
严宁搂住他的腰侧身一推,在他的低声轻呼中,他们翻转了位置。
她压在长秋身上,单腿嵌在他两腿中间,手也不自觉摸上他的脸颊。
他醉酒后的唇,和耳边的红珠颜色一样。
长秋对这突如起来的转变,竟然羞怯起来,他的呼吸凌乱,眼眸颤动却带着渴望和期待。
好像是这样的,他想。那是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但像隔着冬天厚重的衣服触摸最敏感的肌肤,虽然迟钝,但它是存在的。
他好怀念,她也一样吗?
严宁轻抚长秋曾经吻过的唇,温热柔软,但再做一遍就记得了?
她不信,这肯定是施青栾骗他的,可她快要把持不住了,他这副醉酒的委屈恳求模样,眼睛里防佛是亲吻后弥漫的水雾。
“长秋……”
她再也无法忍受,迎上他渴望的眼神,低头吻住他,一齐陷入柔软的枕头之中。
这是一个极致漫长的吻,由浅至深,先是轻吻他颤抖的唇瓣,淡淡的酒香弥漫在两人的气息之间。
到后来似乎是醉了,她只想用力加深这个吻,无师自通地翘开他的齿关,轻扫着他的舌尖,贪婪地撷取他的气息。
长秋的声音从慌乱喘息逐渐转变成喉间的细吟,他感到头皮发麻,浑身瘫软发烫,身体像坠入云间。
在缥缈之中,他看到了过去的回忆。
在自己十几岁的孤独时光里,竟然有她的身影,她安抚他,拥抱他,还蒙住自己的双眼带他回家。
给他带香甜的桂花糕,可爱的白兔,还有手心里漫天飞舞的蝴蝶。
他追到了,追住了那只白蝴蝶,它停在自己的手背上,扇动的翅膀后是她难得一见的笑容。
随后就是那枚红珠耳坠。
是吻过的……
可……中毒、梦殊草、灵境,还有她断去的手臂……
在那里,他们第一次如此刻一般真实亲吻,可她却吻得痛苦,迷惘。
他明白了,因为她不相信自己是喜欢她的,而是感激或是可怜。所以一再狠心,一再护着伤疤与疼痛,如茧一般包裹自身。
情迷之间,绵延旖旎的声息突然停止,长秋推开了她。
严宁轻喘着气,回过神后,眼神浓重的爱意消褪至淡然。
“……对不起。”她低下头,起身要离开。
“不!不是的,我想说,”长秋大声喊着拉住她,“不是感激,不是可怜,阿宁,”他仰起头,眼神里异常真挚。
“喜欢,喜欢的意思就是……我爱你。”
是吗……严宁闭上眼,心间重新流淌起温热,长秋将她拉回至身前,他抚上她左胸口的伤痕,问道:“疼吗?”
严宁点头,一滴滚烫的泪落在长秋的泪痣上。
长秋仰起下颌,浅浅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还没问话,严宁释然般轻笑道:“我也爱你。”
她又再次吻了上去,扣住了他的手。
长秋试图回应,可她霸道地不留一丝余地,两人之间仿佛不存在任何空隙。
亲吻间,严宁想到昨天他雪白的模样,不自觉抚过他的身体,他瑟缩起来不住颤动,刚隔着衣服覆到身后,一声溢出的低吟激荡她的内心。
好听……她想。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施青栾说的没错,确实不能沾酒。
她又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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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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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一滴酒都不能沾,你们俩怎么就不听?我费了多少药,多少灵力把你拉回来的,啊?大半夜的硬叫我起床。”
洒满阳光的庭院里,施青栾对刚醒来,靠在椅子上晒太阳的严宁边踱步边斥责。
严宁束着高马尾,搭了件更厚的白毛斗篷,呼出的气带着薄薄的白雾,她斜眼瞪向施青栾,又把目光转回身旁的长秋。
长秋挽起宽大的袖袍,正坐在严宁一旁碾磨刚采回来的草药,双手指节在冬日寒气下微微发红。
施青栾见她油盐不进,随着她的目光又对长秋骂道:“嘿!说的就是你,你之前又费了多少灵力!一天天的还阿宁阿宁,知道你俩感情好,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她这身子禁不住你折腾!”
“啊?”
长秋手中的药碾一滞,脸红了起来,他低下头,眼却瞪得大大的,他有些迷惑,昨晚被亲被摸的人明明是自己啊。
“哟,怎么还脸红了,大男人羞什么?”施青栾俯身要看。
“冻的,快滚!”严宁抬腿踢开。
施青栾后退一步,“怎么和为师讲话呢,今天挺暖和的,哪冷了……”
他背过身又接着唠叨,无非又开始重复自己的修仙从医道路,并夸赞自己的天赋。
严宁没搭理他,朝长秋问道:“你昨天,第一次喝酒么?”
“嗯……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一杯就不行了。”
“有用。”严宁想起昨晚评价,“你很难缠,你还记得什么?”
“啊?我、我难缠吗?”长秋慌乱回答,加快了手中药碾的速度,同时心跳也快了起来,“记得,都记得的,阿宁。”
长秋昨晚虽然是是醉了,可他什么都记得,确实头晕目眩要求她亲自己……
可又亲又摸的时候,他又有反应了,想到这,他头皮再次发麻。
“那之前的事……你真的都想起来了?”她又问。
“嗯!”长秋回过神来郑重地点头,“阿宁对我真的很好,还和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严宁叫停他,丧气般地后靠,木头椅背发出嘎吱一声,长秋闭上嘴,小心翼翼地重新碾草药。
严宁望着天,算了……想起来就想起来吧,她心想。
昨晚他又撒娇又委屈,怎么不难缠,现在耳朵里还是他温软的阿宁,和那三个飘起来的字,自己真是醉了,竟然回应他,最后还晕了?
这会半个时辰前她才醒,晚上飘了一夜的小雪,一早太阳就出来都化了,她刚打开门,长秋就闻声跑来给她披上毛茸茸的斗篷,现在坐在外面太阳晒久了,倒还有些热。
而且他的唇,真的很好亲,昨天最后,她摸到哪了?
严宁不禁又瞥了一眼长秋的腰肢,赶紧挪开,却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今天做早饭了吗?”严宁顾左右而言他。
这时,施青栾结束了自言自语,听到早饭二字回头气道:“还什么早饭,昨晚他也一夜没睡,早上才趴你身边睡着的!”
“你们俩!”施青栾来回看这一个平静,一个羞怯的人,“晚上不许睡到一起!”
他又冷眼看向长秋威胁道:“否则,你知道的啊!”
长秋听话地点头:“嗯嗯……知道了医仙,谢谢医仙。”
严宁再次瞪大眼睛注视长秋,这人怎么这么听施青栾的话,竟回回叫他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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