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砚去卧室很久没有出来。
情书张望好几次,犹豫着叫了声:“哥。”
没人应她,她微微挑了下眉,又过了会儿,他等得有点烦躁,起身过去敲他的门。
“进。”他的声音很淡。
情书推开门就看见他□□上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见她才慢吞吞捡了件衬衣穿上。
情书:“……”
还没□□,但是被□□了。
而且俩人以前一起住那么久,都没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样子,他的卧室门几乎对她大开,每回进去,他都穿得齐整。
故意……的吗?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你在干嘛呢?”情书问,“我看你一直没出来,才来……才来看看你。”
“有点心悸,”周祁砚眉眼带着几分倦怠,安抚似地对她笑了下,“没事,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待得无聊了吗?”
情书脑海里那点旖旎顿时没了,走过去抓着他胳膊上下看了一眼:“心悸?为什么心悸?什么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有没有事啊?严不严重?”
周祁砚无奈地抬手抵住她的嘴:“好了,说了没事。”
情书眼里顿时氤氲出雾气,难受得要命。
那种陌生感本来已经没了,这会儿又漫上来。
十年真是太漫长了,长到她根本想象不出来,也无法探知这空白的十年里,他到底过得如何,经历过什么事。
“一点小毛病,大概是以前熬夜加班落下了点后遗症。”周祁砚看出了她的落寞,说了件趣事逗她,“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在分公司一个女总手下,她说每个月给我二十万,让我住到她家里去,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有人要包我,以为是想要工作方便,思考了会儿说,你房子太大了,我住不惯,而且地方比较偏,通勤时间太长。她以为我在欲擒故纵,互相闹了不少笑话。”
情书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突然扑过去抱住他:“你是不是过得不好,才不愿意理我的。”
周祁砚停顿很久,然后才轻声说了句:“嗯。”
很不好。
刚去国外的时候,其实家里没给生活费,后来给他打钱的伯父,也只是说不小心忘了,埋怨他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
那一句轻飘飘的不小心,却是他很多的步履维艰。
他一个人在国外求学,家里人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陌生的符号,他没有任何归属感。
很累的时候,想到的也只是宋叔叔一家。
想得最多的就是她。
她给过他毫无保留的爱,这让他仿佛能和世界找到一个联结。
大概也是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动力。
“我一直都很想你。”周祁砚轻拍她后背,“抱歉,答应了随时会回去看你,但没有做到。”
宋情书的眼泪几乎瞬间就落下来了,眼泪濡湿了他的衬衣,透进皮肤上,像火焰一样,灼伤他。
“别哭,我没事,我很好,我不是在这儿呢吗。”他安慰她。
宋情书却哭得更大声了。
长大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哭过了,心疼他,也觉得委屈。
他好像她偶然捡到的宝贝,精心养护了很久,却被主人要回去了,可别人却不珍惜。
其实从始至终她都只能目睹他的遭遇,她根本无能为力。
情书突然抬头,湿润的嘴唇贴上他的,她不知道怎么接吻,她连吻戏都没拍过,就这么贴着,像只委屈的小狗在□□主人的脸颊求安慰,看不到半点情欲的影子。
周祁砚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低头,微微张开嘴唇,含住她的唇,缓慢而珍重地吻着。
嘴唇痒痒麻麻的,温热而湿润的触感和急乱的鼻息让情书的理智彻底归拢。
他们在……接吻?
她还没表白,还没有确认彼此的心意,什么都没有,却莫名其妙,接了个吻。
她僵硬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祁砚才退开一些,低着头凝视她:“讨厌这样吗?”
情书微微摇了下头。
“为什么凑过来?”她的吻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以至于他都害怕,是他理解错了,她们年轻人表示安慰是这种方式。
情书抿了抿唇,不说话。
“喜欢我,是吗?”
情书依旧不说话,周祁砚的耐心告罄,事实上是他也有点慌了,他把她从身上挪开,轻说了声:“抱歉。”
然后就要走。
情书慌乱抓住他,却下意识叫了声:“哥……”
周祁砚的身体果然僵住了,他苦笑:“你这样显得我好像一个禽兽。”
第027章
做哥哥做到这份上, 也的确是失败的,周祁砚回身,看着她, 眸光复杂, 半晌, 说一句:“小书,想清楚再回答我,好吗?”
他希望她是清醒的。
他该主动表白的,但或许是心虚, 他始终觉得自己有引诱的成分。
一点点的靠近、试探, 触摸她的底线, 连换衣服故意不避着她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尽管是她先吻上来,但失去理智的分明是他自己。
他明知道, 从小到大, 她都很在意他的感受,会主动迎合他的喜恶。
她对他过分的依赖很容易错判感情, 他还没有确认,竟就这么草率吻了她。
以至于暧昧是不多的,尴尬倒是四处弥漫。
宋情书抿了下唇,慌乱过了头,反而只剩下平静了。
她没回答他, 只是小声问:“你要去哪儿?”
哪有人亲完就走的, 真过分。她委屈着,酸胀、难受, 想骂他,可更想留他。
她不想他走, 害怕他走了就没有后续了,他这个人有时道德感过剩了,尤其在她这里。
“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他温声说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对他会突然消失已经有了阴影,于是安抚道,“我不走,我能去哪里,就算你不喜欢我,亲我只是意外,我也还是你哥哥。”
那仿佛在说,不管是什么身份,我们永远在一起。
但怎么可能呢?他们只要有一方无法接受兄妹变恋人,那就什么情也无法维系下去了。就算可以,也会比普通人更痛苦一些。
而他们都是不舍得对方痛苦的人,所以彼此疏远一定是最终的结局。
他深知这一点,但还是这么说了,无非是怕她不舍得和他断开兄妹情而委曲求全勉强和他在一起。
情书鼻子有点酸,他这个人总是惯会压抑自己,好像自己的需求不重要,总让自己处在被挑选的位置。
情书拉住他的手,指尖一点一点蹭进他指缝,严丝合缝地握住,她抬头看他:“哥……我想跟你睡。”
-
“然后呢?”小段倒抽一口气,满脸八卦。
“然后他手机响了,响了三次,他一直挂断,看起来很想跟我说点什么,但始终欲言又止,电话一直响,他最后深呼吸了一下,接了。”宋情书躺在沙发上,抱枕盖住脸,抑扬顿挫,跟讲故事似的。
那个电话来得真的很及时,因为宋情书说出口就后悔了,太唐突了。
虽然这会儿表情平静,但其实脑海里乱七八糟七上八下,当时勇猛无比,事后他着急去公司,让她自己待一会儿,他说他很快就回来,但她迅捷地逃了。
这会儿大脑里全是当时一边接电话一边目光锁定她的样子。
她闷声说:“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他助理把车都开到楼下了,他刚换好家居服,就又换回去,然后走了,让我等他一个小时,他说有话跟我讲,我才不要等,很傻的好不好。”
小段点头附和:“就是,这跟结婚当晚出去加班有什么区别。”
宋情书:“……你是会形容的。”
周祁砚处理完公司的事,回去的时候家里是空的,莫名有些失落,但其实在意料之中,她一向勇敢,可也并不是不管不顾的性格。
看了监控,他刚出门她就走了,走得匆忙,包都没带,挂在玄关处,她的发带也落下来,随意丢在桌子上。
这让他生出一种两个人还住在一起的错觉。
她从小就不爱收拾东西。
以前经常跑去他的卧室里玩,他的卧室很小,没有多余的空间,她去了只能坐在床上,所以她总是把零食、书本丢在床上,有时候半夜睡着,还能从被子里摸出她的发圈,上面总是坠着草莓星星樱桃之类的小挂坠,看起来有点幼稚,但她很喜欢。
他有时候会故意不还她,丢在抽屉里,等她把所有的发圈都丢光了,就会来找他,他会趁机教育她几句,不要乱丢东西。
但她总是不听,下次还是照旧。
宋阿姨说他总是对她太客气,不忍心骂她。
的确,但他只是觉得无伤大雅,乱丢他可以收拾,她不记得的他会记得,她做什么都好。
“那你能管她一辈子吗?”阿姨笑他幼稚。
那时想不明白,隔了这么多年,似乎才能回答:可以。
周祁砚靠在那里给她发消息。
[zhou]:包落下了。
[不送情书]:没事,里边没什么重要东西。
周祁砚有心聊点什么,对着聊天框沉默许久,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他深觉自己经验欠缺,但并不想让她感觉到被冷落。
她心思敏感,惯会胡思乱想的。
[zhou]:可以视频吗?
情书刚洗完澡,正准备躺下了,这会儿顿时坐起身,抓了两下头发,她穿着卡通睡衣,想了想光速脱掉了,把自己的吊带睡裙从衣柜里拿出来换上,做好这一切,她调整了下呼吸,然后才拨了视频过去。
他在玄关处站着,只开了一盏玄关灯,暖黄的灯光从上而下,而他加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哥……”情书叫他。
周祁砚笑了下,“今天能不叫哥吗。”
情书今天莫名总想和他唱反调,她摇头:“不能。”
他扯了下唇角,眼神温和,并没有再争取,好像在说:随便你怎么样都行。
“怎么走了。”他问,“亲完就走?”
他没再逃避这个问题,问她。
情书强装了会儿正经,这会儿已经支撑不住,顺势歪倒在床上,侧身和他说话,半边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透亮。
吊带睡裙细细挂在肩膀,露出的皮肤白皙而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把头发挪开,去看个仔细。周祁砚沉默地挪开了一点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明明是你先走的。”她有点生气道。
周祁砚沉默片刻,“嗯”了声:“好,我道歉。”
情书看着他,突然又有点后悔回来了,她甚至都想穿透屏幕触摸一下他。
两个人太熟悉了,相处习惯还在兄妹关系上,隔着屏幕,看着他那张略显严肃的脸,过分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吻。
“哥……”情书在床上滚了半圈,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开口,“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觉得呢?”他问。
“我觉得算意外,过了今晚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装作认真地说着,然后观察他的表情。
周祁砚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但唇角仍含着笑意:“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的身体和情绪反应,比他的语言要诚实多了。
这不是情书想听的答案,她顿时也不高兴起来,骤然坐起身,倾身对着屏幕,“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周祁砚凝视她,声音缓慢而坚定。
情书其实感受得到,只是想听他亲口承认罢了,可他承认了,她竟还是不满足,于是闷声说:“感受不到。”
这种任性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在他这里,似乎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会生气。
但她其实很想激怒他,她总觉得他对她纵容的成分居多。
周祁砚笑了声,像是在笑话她幼稚。
没头没尾说了句,“我就在这里,你来或者走都行。”
讨厌他这么说。
情书叫他:“哥。”
“嗯,早点休息吧,不吵你了。”他抬腕看了下表,“不早了。”
“不。”情书不想,有些着急说了句,“别挂,我想看着你。”
“小书,去睡觉。”他有些严肃地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
大概是警告她不要太上头。
情书最终还是点点头,有点生气地说:“再见。”
她没有跟他说晚安,赌气似的。
情书觉得俩人在一起的很荒诞,仿佛醒过来就会发现只是一场梦。
他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又激进又保守的。
小段敲了她的门,过来钻她被窝,还在八卦:“他有没有回应你要跟他一起睡的请求?”
情书摇摇头,愤愤道:“我就应该留在那里,把他按床上问他跟不跟我一起睡,我都怀疑他对我并没有欲望,接吻都……很平淡。”
小段皱眉:“那不可能,除非他不行……”她说着说着就愣住了,“不会真不行吧?你说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记得某些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是会抑制性-欲的,所以会不会过分依赖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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