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臣说着,眼皮向下,睥睨地看司佳琪的方向,十分引以为豪。
师兄这话太夸大了,她是能掌握力道,但绝对没有师兄说得这般夸张,但师兄在给自己做面子的时候,她是肯定不会拆台的,她挺着胸膛,仰起头,像是得胜了的大公鸡。
偏偏恰好有带着小红帽,拄着登山杖的夕阳红旅游团从身边经过,正好把张臣这句话听了进去,“嘿,小姑娘厉害了,高手!”花白了头发的老头、老太太们排着队的从身边经过,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善意的笑。
林仙鹤难得地有些发窘,连连跟这些老人家摆手,“也不行,还差得远。”
待等到二三十人的旅游团走远了,林仙鹤才又重新端起大公鸡的架子。一不小心,又瞥见了陈启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没看见似的漠然转过去。
张臣这一插嘴,将陈盛铭的提议给盖了过去,但不得不说,这个提议是解决现在有些尴尬局面的最好办法,小赵从对林仙鹤的崇拜中醒过神来,赶紧应和着陈盛铭的提议,说:“不管有事没事,去医院看看,咱们都能安心。”
小赵懂得的道理,张臣也懂,只不过就是事到如今,无所顾忌,过个嘴瘾罢了。
待等到一行人坐缆车下了长城,又开车去了镇上的医院做了检查,张臣给掏钱,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个遍,检查结果就是除了右胳膊肌肉有些挫伤外,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张臣跟医生瞎贫:“您再给开个CT单子,让她去照照脑子,我觉得她脑子肯定有啥毛病。”
医生没搭理他这茬,问:“要不我的位置你来做?”
“不敢,不敢。”张臣笑呵呵,也不恼。
他是彻底看开了,找个机会就想挤兑司佳琪几句,他还想让小赵给翻译,小赵已经重拾希望,脑子又没坏,怎么可能再去刺激司佳琪?又不好驳了张臣的面子,就胡乱地翻译一通,驴唇不对马嘴,听得陈盛铭乐不可支,就连陈启东脸上也带上了一摸不易察觉的微笑。
检查的时候,司佳琪全程都很配合,态度没那么嚣张,也不再乱骂人,脾气憋不住的时候,就朝着女仆发。
女仆被她骂习惯了,再加上司佳琪被扭在地上的时候,她心里头痛快得很,实在不想去搭救,就躲到了一边,唯恐司佳琪抓住这一点不放,就更由着她骂。
从医院出来,又开到市区,已经将近傍晚了,发生了这种事儿,谁也没了再出去玩的心思。
中午,大家随便在路边小店买了些吃的随便对付了一口,都没有吃好,小赵本来打算着,等把那三位大爷都送到酒店后,就约着张臣和林仙鹤晚上一块吃饭的,结果陈盛铭在进入市区后,忽然开口,说:“这三天的旅程快要结束了,陈先生想请大家吃个饭,感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
小赵立刻转头去看张臣的表情,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是陈先生释放出了善意,是破冰的好机会,搁平时,人家给个台阶,就赶紧下得了,但张臣自忖着,和这些港城来的富家子弟就不是一路上,以前是因为碰见的都是像甘先生那样有素质的,可归期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会再有共事的机会,随性就硬刚到底,就不吃这顿饭了。
“帮我谢谢陈先生的好意,我跟师妹晚上回公司还有事,就不去了。”张臣朝着小赵说道,直接把林仙鹤也给代表了。
林仙鹤摸摸自己的胃部,中午是小赵去买的快餐,一人买了份套餐,她只溜了个缝儿,根本没吃饱,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都缩成一团了。不过便是再饿,她也不想跟陈先生同桌吃饭,跟他们在一块跟开追悼会似的,细嚼慢咽、语言不通,太影响食欲,还容易消化不良。
她现在只想找个路边的小馆子,吃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配上几滴老陈醋,唏哩呼噜地连汤带面地吃下去,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陈盛铭听小赵翻译并传达了张臣的话后,看了陈启东一眼,又转向后座的林仙鹤。林仙鹤揉着胃部,看着窗外,判断他们到底到哪儿了,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希尔顿酒店。
陈盛铭转过头去,朝着陈启东摊摊手,没有询问司佳琪的意见,而是摊摊双手,说:“那好吧,以后再找机会。”
一夜无事,第二天小赵如常来吉祥路8号接张臣和林仙鹤,今天只有一个任务,就是送司佳琪和陈启东去机场。
之后,张臣会去趟甘先生公司,跟他的助理解释下昨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把之前收的定金退掉。这件事儿,不管谁对谁错,到底是辜负了甘先生所托,他要亲自过去,给对方一个交代,这也是应有之义。
这个处理方法是他和刘燕生一块商量出来的,林仙鹤自然也是同意的,并提出这笔钱由她个人来支付,不过张臣和刘燕生都不同意,说就当没接过这单生意好了,反正除了两天的人工也没其他的损失。
虽然想好了这单不收钱,但还是要有始有终,好模好样的从机场把人接回来,再全须全尾的把人回过去。
车上,小赵很兴奋,喋喋不休地夸奖自己的领导,夸奖甘先生通情达理,说道:“甘先生知道我受委屈了,还让领导给我包了红包,说不是我的错,让我不用放在心上。我领导还说,早就听说司小姐脾气不好,没想到这么不讲理,让我好好调整心情。还给我放了两天带薪假,让我下周再去上班。”
张臣听了,也替他高兴,同时也很欣慰,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甘先生确实跟司佳琪他们不一样,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种人。
出乎意料,林仙鹤等人到达希尔顿大酒店大厅时,司佳琪和她的女仆已经在等了。那四五个大小箱子被放在行李车上,女仆守在行李车边,而司佳琪坐在等待区里,抱着胳膊,一副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林仙鹤四下里扫视了一番,等待区里都看遍了,也没发现陈启东和陈盛铭的身影,心下里纳闷,这不像是两位陈先生的作风啊,他们一向都是非常准时的,没道理司佳琪下来了,他们却没下来。
小赵也深感纳闷,他问司佳琪的女仆:“两位陈先生呢,还在房间里吗?”
女仆瞄了眼司佳琪的方向,低声说:“吃早饭的时候我碰到他们了,说不和我们一起回港城,说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既然碰到我了就让我转告你们一下,不用管他们了。我看他们那意思,还会在燕市停留几天。”
小赵有些惊讶,没听说他们不回港城的事儿呀。出于谨慎,还是给自己的领导打了电话,汇报这一情况,领导也不知道这个事儿,说是跟甘先生说一下,不多时,领导回过电话来,说甘先生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不用管他们了,只需要把司小姐安全送到机场,他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小赵这才松口气,把这事儿跟张臣和林仙鹤说了一遍,张臣虽觉得意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林仙鹤想起昨天在回来的车上,陈盛铭曾经跟她要过手机号,说他们的业务素质能力挺高的,以后万一如果有安保方面的业务需要,就会联系她。
林仙鹤不想给他留电话,一是不想再做这种人的生意,二是他们是港城人,自己又不可能飞到港城去做生意,说什么业务需求的,太虚了。于是,随便扯了个手机丢了的借口。
也不知道陈盛铭信不信,反正他没再追问。
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打定主意会留在燕市,不过,为什么昨天不说一声呢?这些人做事,真是让人理解不了。
林家富同志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跻身于所谓的“上流社会”,可瞧着“上流社会”这些人的德行,林家富就是挤了上去,跟人家也说不到一堆去,人家照样不拿正眼看你,何苦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非要往一块走,你不自在,人家也不自在,就像天鹅群里多出个丑小鸭似的,还不如自由自在活在丑小鸭群体里呢。
林仙鹤浮想联翩之际,张臣已经帮着去推了行李,一行人很快走出酒店,去往机场。
这次的事情很快就被林仙鹤遗忘了,司佳琪、陈启东,都如同那些曾经服务过的客人一般,都只是头脑中留存的一点记忆,这辈子如果没有碰触点,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起。
那3万元的酬劳,到底还是拿到了。
搞得张臣这两天逮谁跟谁夸甘先生,说他仁义、大气。他不光没要张臣还回去的定金,把剩下的尾款给结了,还额外又给了五千块的补偿费。张臣高低不要,但甘汉邦执意要给,最后,张臣没办法,只好把钱拿回来了。
3万元作为公司收入入账,另外的5千元,就作用活动资金,单独记账,用于大家伙聚餐、娱乐用。
员工们知道这事儿都挺高兴的,纷纷感谢素未谋面的甘汉邦先生。
刘燕生虽然没有同行,但是对张臣和林仙鹤这两天遭遇的事情都从两人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总算是明白甘汉邦为什么愿意出那么高的薪资了,恐怕是早就清楚那个司小姐是什么德行。碍于家长的拜托,他不得不帮忙。他跟司小姐的家长有面子情,跟她却没有,所以司小姐他们在燕市停留了三天,他一面都没露,只派出个小可怜儿去应付事儿。
对于这样的结果,甘先生大概早有预料,他唯一要求安保人员能够做到的,就是保障她能好模好样地回到港城去,至于司小姐满不满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反而主观上就认定了,如果发生冲突,一定是司小姐有错在先。这五千块,按照现在流行词的说法应该叫“精神损失费”。
对于甘汉邦这样人的来说,能拿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额外给了五千元算是“银货两讫”,刘燕生想得明白,这笔钱也用得坦然。
时间疏忽而过,很快,就从20世纪跨入到21世纪。盾牌安保和扬名武馆的员工和老板们一起喝啤酒、吃零食度过跨年夜,一起倒计时,迈入2000年。
在这期间,林仙鹤在刘燕生的陪同下参观了几所学校,最后确定了位于东四环外的一所高端私立学校,距离吉祥路8号车程大概在四十多分钟左右,封闭式管理,学生全部住宿,不管是教室环境、宿舍环境都特别好。
光看这环境,林仙鹤便觉高昂的学费是值的。至于师资力量、教学水平,林仙鹤不太懂,但刘燕生仔细看了,说都是从燕市各个学校挖过来的名师,履历都很牛,他们还听了一节公开课,以她的理解来说,老师讲得挺好,课堂气氛活跃,几乎没有打瞌睡、开小差的同学。
学校听说了林一鸣初中时的成绩,和现在的高中成绩,也非常愿意接受他。打电话征求了林一鸣同学的意见后,便暂时定了这所学校。今年下半年,新的学年开学,带着新的户口本、承宁县教育局出具的中考成绩证明,就可以过来报名入学了。
林一鸣的事儿,算是办成了一半儿,也算是铁板钉钉,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期间,林仙鹤接到了李广妮打来的电话,从李广妮口中得知,林家贵转过来的那笔钱是从林家富那里借的,约定让林家贵每个月还钱,从工资里扣掉。李广妮大力赞扬了林仙鹤,话里话外地夸她,不光知道自己从林家富那里弄钱,还帮着弟弟也弄钱了,说是林家富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该给他们姐弟用,置办成土地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算用在了实处。
不过,她对于让林一鸣转学到燕市的事儿,颇有些微词,具体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好,但就是心里头不舒服。
林仙鹤倒是能理解,林一鸣从小在李广妮身边长大,冷不丁的就说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了,搁谁心里头都不好受,而且事情办成之后,李广妮才知道的,相当于先斩后奏,连个商量都没有,就更不好受了。
李广妮从林家富那里听说了让林一鸣来燕市上学的种种好处,只是难受于自己一点没参与商量,虽然说在她的思想里根深蒂固地认为,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就管好柴米油盐这一摊子事儿就可以了,大事儿都是爷们来定。可她毕竟是林一鸣的亲奶奶,她有种被忽视,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分量的感觉。
林仙鹤自然不能理解李广妮微妙又矛盾的心态,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到底说了两句软话,安慰了李广妮一番。
李广妮给自己打了电话后,林仙鹤猜想着二婶高凤英也会给自己打电话,她是林一鸣的亲妈,更有资格来质问自己。她准备还是用跟李广妮说过的那些话来对付她,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高凤英的电话,林仙鹤心里头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这种感觉只在她心间停留了片刻,她便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在中介小王姑娘持续不断的引诱之下,她动心了,也想买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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