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鹤对自己这个父亲不亲近,却对师父尊重有加,这让他心里失衡了,在此时爆发了出来。
女儿骤然转变的态度,又让他的心情多云转晴,他立刻笑了起来,说:“也不算是大事,要是确实忙,不回来也行的。”
林仙鹤故意说:“那我就不回去了?”
林家富:“我就随口说说,你还是回来吧。对了,咱们市的机场修好了,燕市直接到临河市的航线开通了,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你以后就能坐飞机回来了,省事多了,不要怕花钱,爸给你打钱。”
林仙鹤:“好啊,那您给我多打点。”
林家富一怔,随即又笑了,说:“没问题,我给你打十万,够把你这回去港城,还有以后回家的机票钱都包了吧,哈哈,以后你就多回来几次。”
于是,不久之后,林仙鹤又往专门给林家富存钱的那张卡上转了十万,也去车票代售点提前定了回去临河市的机票。
也就是在此时,冀州矿务局联合铁路公安,重拳打击盗煤团伙,共抓获310名盗窃犯,并抓获头目共计10人,彻底将该团伙成员一网打尽的新闻上了报纸,甚至上了新闻联播。
电视上配的画面是警察们押送这些犯罪分子的情形。
虽然这条新闻全程没有提盾牌保安公司的事儿,但大家还是很高兴的,张臣特别买来了好几份报纸,装在镜框里,挂在公司的荣誉墙上。
他有些遗憾,说:“当时要是能跟冀州矿务局的领导合个影就好了,更有说服力,可惜当时没想起来。”想起来也没用,他们又没有照相机,张臣拍拍脑袋,跟刘燕生申请:“要不咱们也买个相机吧?不用太贵,买个国产的海鸥就行。”
今天2月份,海鸥也出了数码相机,相机根据像素、品牌的不同,价格区间还挺大的,但便是相对便宜些的海鸥相机数码相机也得几千块了。
“以后再说吧。”这就是拒绝了,张臣有些失望,继续争取:“相机虽然贵,但对咱们来说挺重要的,每次出任务,咱们都拍些照片回来,做个相册,以后有客户来,咱们就给他看相册,这都是咱们服务的案例,岂不是比咱们空口白牙地聊更有说服力?”
林仙鹤觉得张臣说得很有道理,想到林家富去年买了一台尼康的数码单反相机,一直都没见他用过,他要是不用,也不闲置着沾灰,正好可以借过来用用。
林家富还不知道林仙鹤还没有回来,就已经开始打他相机的主意了。
此时,他将去年花了一万出头买的最新款尼康数码单反相机找了出来。他不懂相机,对摄影也没爱好,只是听说,很多老板都是摄影爱好者,没事就拍拍照片,洗出来,寄到杂志上发表,或者将来办个摄影展,或者在家里陈列着,供来客们欣赏,还可以跟他们讲讲照片背后的事情,是件极为高雅,又新潮的事儿。
不过,他实在对摄影没兴趣,买回来摆弄了两回就放起来了,现在拿出来还和全新的一样。
之所以,忽然找出这款被闲置落灰的相机,是因为王雪珂跟他说想和小姐妹一起出去玩,可是小姐妹们都有照相机,只有她没有,会被小姐妹们笑话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林家富帮她买一个。
林家富自然是听得懂的,一直以来,王雪珂虽然经常跟他要东西,但单价都不算高,都是些衣服、鞋子之类的,他也愿意宠着她,用买东西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之情。
相机的价格也不算太高,也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要是以往,自己肯定就陪她去买了,不过,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被闲置的相机,就决定废物利用下,把这台几乎全新的相机找出,送给王雪珂用。
王雪珂没看出这是用过的,以为是他专门买来给自己惊喜的,欢呼着跑过去抱住林家富,在他有些下垂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看着这么年轻有活力又漂亮的王雪珂,林家富自己也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返老还童了一般,也是个跟她同龄的年轻人了,这也是他深深被王雪珂吸引,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林仙鹤自然不知道林家富的花花事儿,此时的她正在收拾行李。
她不打算多住,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从港城给家人带回来的礼物。
回想一下,今年算上过年,算上给师父拜寿,顺便回去的那次,再算上这回,已经回家三次了,比以往一年回去的次数都多。
看看日期,6月7号的前一天是端午节,就只能赶在端午节之前回去的,总不能在飞机上过端午,那也太凄凉了。
想想,自从八岁之后,林仙鹤还是头一回在承宁县过端午,都忘记了老家端午节的风俗是什么了。
提着简单的行李,林仙鹤出现在新投入使用的临河市机场。
毕竟只是个地级市的机场,临河市机场的面积不算大,照着首都机场差多了。目前开通的航线也不多,但这对临河市来说,也算个非常大的事件了。在候机大厅里,出站口之处,林仙鹤都看见好几个人在拍照。
林仙鹤着重观察了下他们的相机,多还是笨重的老款,偶尔有样子更显轻便、小巧些新款。前两天她和梁迎春专门去西关村电子大厦看了相机,算是对相机的品牌、价格、性能有了些简单的了解。
从出站口出来,林仙鹤看见了过来接站的司机小赵。
两人简单打了招呼,小赵引着她上车,两人便奔着承宁县的方向出发。
路上,不知道是林家富交代的,还是司机觉得应该跟她解释下,说:“本来林总是要亲自来接的,可是临出门的时候,矿上突然出了些事儿,林家富赶去亲自去处理了,把我留下来接你。”
林仙鹤:“矿上怎么了?”
司机小赵:“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几名矿工下井的时候受伤了,林总赶去医院,亲自慰问。”
林仙鹤心里头“咯噔”一下,问:“伤者是在县医院吗?”听到司机小赵说了声是,便吩咐他:“咱们也去医院。”
司机小赵本来想劝一劝的,但他自来对林仙鹤有些畏惧,又对她的脾气有些了解,便没多说什么,按照她的意思,开入承宁县地界后,没往别墅的方向开,而是奔向了县医院。
县医院还是九十年代初的建筑,主楼三层,住院部、食堂等都分散在主楼的后面。一进到医院的大门,看着来来往往人,便能猜测出里面人肯定更多。
进到医院大厅,果然如此,不算太大的接待大厅里,到处都是人,或大或小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嗡嗡嗡”的,好像进入到了蜂群一般。
司机小赵对医院更熟悉些,在大厅里面扫视一圈后,领着林仙鹤去了二楼。
踏着水泥台阶,林仙鹤刚踏上楼梯的转角,便听见从二楼处传来的,属于妇女的,凄惨的嚎哭声。
林仙鹤心里头一惊,以为是出了人命了,连忙大踏步往前走,司机小赵被落在后面,赶紧快步跟上去,试图安慰她:“我没听说有受重伤的,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
林仙鹤朝着他点了下他,推开防火门走出去。
第37章 承宁县
二楼比一楼人少了很多,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座椅旁边,一脸尴尬的林家富。他身旁的长椅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哭得肝肠寸断, 正试图用手去抓林家富的衣角,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医生办公室中走出个面容严肃的医生,指着刷了半截绿色油漆的墙面呵斥着:“禁止喧哗, 不认识字啊!”
妇女的哭声立止, 有些畏怯地低着头擦眼泪。
林家富忙带着笑容解释道:“她男人受伤了, 心里头难过,医生,对不起啊,我们会声音小些的。”
医生这才点点头满意地走回去。
林仙鹤走过来, 叫了一声“爸”。
林家富诧异看她一眼, 又看看身后跟得, 有点喘的小黄,“你怎么来这里了?”
“过来看看”, 林仙鹤说着,追问:“受伤的工人没事吧?”
林家富表情轻松,说:“没大事, 其他人都是轻伤, 消炎、止血就可以了,只有一个工人受伤比较严重, 可能那个是骨折,医生正在做检查。”
没出人命就好,林仙鹤也松了口气。
林家富脸上的笑容大了些, 说:“你担心家属揍我啊?放心吧,你爸我平时人缘就好, 对旷工们也不错,也注重下井工人的安全性,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被林家富说中心心事,林仙鹤有些不自在,随手抓起口袋里的手机,在手指上转着玩。说:“安全性,下井条件,还是要再加强一些,最好别再出事故。”
林家富点头称是,但心里头清楚,凭着现在的采煤条件,想要百分百的避免事故发生是不可能,但他会尽全力改善条件,在出现事故后,积极的安抚、补偿。
林仙鹤往四周看了眼,见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边,有衣着比较好的,也有一般的,还有带着头盔,身上还沾了煤渣的,有些好奇地朝着这边看着。
林家富忙给她介绍,说那些都是矿上的人,有领导,也有跟伤者关系比较好的。林仙鹤只在几年前去过矿上一次,对矿上的情况、人事安排都不了解,只是礼貌地跟他们点点头,并没有费心去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
很快,受轻伤的几名工人包扎好,出来了,林家富亲自安排人去带着他们拿药,承诺了这次的医药费他来出,让这些工人们拿完药后就回家休息,按时来换药什么的,一人给了一周的带薪休假,又从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那里要过来一个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个红包来,挨个发过去,笑呵呵地说:“一点营养费,你们在家里好好休息,养好了再来上班。”
受伤的工人们手里握着厚厚的红包,都很满意,纷纷跟林家富等人道谢离开了。
林仙鹤的目光这才落到那名一直坐着抽泣的中年妇女身上。她的脸上还带着大哭过的痕迹,双眼红肿,皴了的脸上被眼泪一沙,红得泛紫,她一会儿羡慕地看看工人们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又焦急地往病房方向看看。
其中一名矿上领导出声安抚她:“咱们林总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扔下你男人不管的,你呀,就安心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将来好好照顾你男人才是正经的。”
大概是看见了林家富给工人们又是放带薪假,又是发红包的举动,妇女的脸色稍缓,但还是不能够安心,又将目光投向林家富,好似想要再一次得到他的保证。
林家富摸摸自己的额头,很是无奈,他已经跟这名女同志保证过好几次了,承诺他男人的医药费、住院费自己全包,要是身体不能再下井了,也不会不要他,会给她安排不低于下井工资的轻松工作,也会给他们家补偿款,就差拍着胸脯说以后我养你们了,可中年妇女还是不能够安心,又是哭又是闹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妇女见到钱,可林家富却不能现在就给她,怎么也得当事人的检查有了个结果,本人清醒了之后再说。
另外一名领导也跟着劝:“听说出事了,咱们林总可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本来不用他出面的,可他还是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林总关心矿上的每一名工人。他要是想赖,自己根本就不用出面的,他来,就是来给你们吃定心丸的!这也就是在咱们矿上,你出去打听打听,别人家的矿上,有几个能看见老板的!”
中年妇女眼神有所松动,但很快,又低下头去抹眼泪。
受重伤的工人已经脱离危险,也有矿上领导守着,林家富本想带着林仙鹤离开的,可是看着中年妇女的样子,终究不忍心。
他想了想,开口说:“大姐,我林家富一向是说到做到,你要是还不能安心,你看见了吗,这是我女儿,我女儿正直,一向是帮理不帮亲,帮着燕市公安局抓过好多坏人,我当着女儿的面,再跟你保证一次,这次,你男人的腿不管能不能保住,你男人,还有你们家,我肯定会管到底的,行不行?”
中年妇女转头看向林仙鹤,林仙鹤对她重重地点了下头。中年女人神色好转,擦擦眼泪说:“行,我相信你。”
从医院走出来,林家富对着走在旁边的女儿说:“刚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她没这么容易相信我。”
林仙鹤点点头,她知道,林家富不会在受伤的员工身上吝啬钱财的,他这个人,虽然有种种的缺点,但优点也同样的多,几年前那次有人去家里闹事之后,究其原因,错也不在于他。
林仙鹤不太理解的是,林家富为什么一定要让那个中年妇女相信他的承诺,在她看来就是多此一举。
林家富摸摸鼻子,说:“安抚家属嘛,肯定要让他们心里头有底,这样才能心里头没负担地好好治病。”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妇女的哭闹让他联想到几年前被人找去家里闹事的情形。现在回想,事情闹成那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出面,而不是躲出去让别人处理,先将他们的情绪安抚住,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想赖账、推卸责任,跟对方好商好量的,他们那些人也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好多问题都是因为不积极去解决,才越闹越大的。
所以,从那次事情以后,每次矿上工人出事,他都会亲自到场,安抚工人,安抚家属,给予承诺,再没出现过找上家门的事情,自家矿上工人的流失率比其他矿要小很多。
林仙鹤认真地听着林家富的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忽然觉得,自家父亲的优点好似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些。
回到别墅时,除了林一鸣外,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里,包括大姑林家凤和大姑父郝建国。
听见车子响,全都出来迎接。
简单的寒暄后,林仙鹤把目光落在大姑父郝建国身上。
林仙鹤跟他不熟,但总是亲戚,自然见过很多次,上次见他,还是过年期间,共同在餐桌上吃过几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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