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袁至清告诉自己。
这样也很好。
起码和某些人比起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着男友的名义。
袁至清的经纪人Jack已经在大楼外面等待。
他是个打扮时尚的混血儿,羽绒服里套着大花衬衫,脸上戴着副雷朋墨镜,耳朵上西太后的土星闪闪发亮,乍一看比袁至清更像是个吸睛的流量艺人。
“小鱼妹妹,”他很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冲着虞微露出一排亮闪闪的雪白牙齿,“真人吊打照片几个档次啊。”
“难怪阿清喜欢你,我看了也要忍不住动心哦。”Jack很浮夸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虞微被他逗笑,大大方方伸出手:
“初次见面,Jack哥比我想象中的要更风趣。”
Jack笑眯眯地要握住小美女的手,一边的袁至清很“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Jack,晚上颁奖典礼我想邀请微微跟我一起出席。”
Jack没能碰到虞微的手,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兜里,隔着墨镜打量了两个人一番,镜片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影影绰绰地露出一双深绿色的眼睛,他慢吞吞地笑起来,说话时尾音好似金色歌剧院中盘旋的咏叹:
“当然可以,阿清,陷入爱情的你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只是不知道我们小鱼妹妹愿不愿意接受阿清的邀请。”
虞微仰起尖俏下巴,眼尾流丽如同拖曳出的燕翅,姿态骄矜好似公主:
“我的荣幸。”
……
年末正是各方都忙碌的时候。
左右还没有正式开拍,秦姐索性给虞微多接了几个活动。
虞微和袁至清突如其来的官宣让虞微也涨了些知名度,且不管口碑是好是坏,总之热度是上来了。
秦姐当然不肯放过这波天降流量,虽然各大品牌代言大使什么的title暂且捞不到,能在多在公众面前露露面总是好的,刷脸嘛,不寒碜。
今夜的影视盛典,说得好听是个不大不小的颁奖礼,实际上就是给流量明星分猪肉,饶是再划水的演员,只要背后经纪公司给力,都能分个年度最佳哭戏奖or年度最佳“眼技”奖。
只要前缀够长,就人人都有分。
至于观众,他们有时候并不太需要路人的声音。
当然像虞微这种实在是糊进地心时常被人嘲讽是“素人”的,自然是连分猪肉都分不到的。
她只是纯粹听秦姐的话,来这种晚会走走红毯而已。
袁至清想要让她和他一起出席活动,更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坐实,虞微已经可以想到场面是如何的腥风血雨了。
撕得好,撕得再响些。
虞微骨子里是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基因在的。
只是到底还是没有听袁至清的跟他坐同一辆保姆车出场。
虞微发现公司好像突然开始重视她了许多,出席这种活动也会派专门的保姆车来跟着。
她还以为是自己最近正处在舆论风口浪尖的缘故。
在车里做过了心理准备,初初下车的时候还是被扑面而来的闪光灯闪花了眼睛。
虞微有一瞬间想,她还是低估了袁至清的流量了。
身上穿着的礼服有着非常浮夸的裙摆,虞微不得不放缓步子,酒杯高跟踩在红毯上摇曳生姿,零下几度的天气里照样抹胸礼裙,黑丝绒衬得胸口一片莹莹脂白,钻石项链缠绕在修长天鹅颈上,在灯光下晕开潋滟的火彩。
各色的目光落在她洁白的颊面上,虞微淡定在采访区站定露出个金刚不坏的笑来。
或许连虞微自己也没想到,今天这个水漫金山的颁奖典礼上,最引人注目的居然就是她。
一个从出道起就流连夜店,和各色男明星拍拖,进圈三年除了出道作品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三流演员,如今居然攀上了公认最有前途的影帝的大腿。
众人的想法朝着最下流的方向滑坡,毕竟这张脸确实美丽得可圈可点。
“请问虞小姐是什么时候和袁影帝在一起的?”
“听说你之前还在和新晋流量周子铭恋爱,周子铭是被你抛弃了吗?”
“听说你和袁影帝是校友,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和袁影帝产生关系的呢?”
媒体的问题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似乎只等着钻虞微话题中的漏洞,然后用口诛笔伐将她送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明明长着一张那样纯白无辜的漂亮脸蛋,谁叫她非要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他们的笔也只不过是稍微渲染了一点,不是吗?
如果她没做那些事,怎么会让袁影帝为她心甘情愿放弃大批的女友粉呢?
一旦偏见已经形成,便是用尽全力也难以抹消。
寒风掠过赤luo的肩膀激起一片小小的鸡皮疙瘩,偏偏眼睑上因为闪光灯的炙烤而微微地发烫。
黑压压的麦克风争先恐后地怼到她面前,灯光频闪的背后人群的脸被照得似乎只剩下了一张张长大的黑洞洞的嘴,像是小时候看的恐怖片里连环杀人犯故作诙谐的怪异鬼脸。
虞微心里早有准备,对着镜头也照样是水泼不进的铜墙铁壁,只是目光偏转之间,却突然愣了愣。
她透过那一张张惨白的模糊面具,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凛凛如森然的刀锋,寒光一现,劈开拥挤喧哗的海潮。
是薛逢。
他怎么在这儿?
虞微大脑发蒙。
第23章
连绵不绝的闪光灯的声响如同在耳边乍起的惊雷, 璀璨光影在眼前重叠,纸醉金迷的空气里好似漂浮着漫天的金粉。
请来的乐队主唱拉长了话筒轮着唱某音热度top10的歌,电音震得鼓膜虹膜一片颤颤嗡鸣, 好像骤然从陆地摔进了一片冰冷的海域。
虞微张了张嘴巴, 甚至听不见自己在说了什么。
她只是隔着重重错落拥挤不堪的人影,猝不及防地和那人四目相对。
薛逢总是这样的。
她心里莫名浮起一个想法。
明明也是站在挤挤挨挨的人群当中,连呼吸的空气都被昂贵奢侈的香水侵占,只露出一张冰白色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鸦色眼睛, 那么多西装革履一身华服的人对着他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偏偏此人冷冷淡淡不动如山, 好似和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图层。
唯独那双冷而厉的眼睛,穿过浮动的金粉和璀璨的灯光, 直直地如同雪亮的锋刃穿透虞微的心脏。
他什么意思。
虞微耳鸣了一瞬,同他对视了一秒后,缓慢地扯起猩红色的唇角,露出完美微笑从容回答着媒体提出的尖锐问题。
不管是嫌弃她丢薛家的脸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媒体问出的问题她早已经有准备, 慢条斯理地和鬣狗似的娱记们打着太极,有时候“不经意”透露出的一点似是而非的边角料就足够他们回去大书特书。
或许还以为是自己聪明从这个刀枪不入的女人嘴里撬出一点了不得的大料。
虞微心里却有点玩味地想要是他们知道这场绯闻的真实情况只怕是要惊掉下巴。
内娱影坛最炙手可热的影帝, 怎么会可怜巴巴地费劲心思地向一个十八线小糊咖乞求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刺眼灯光下女人勾着唇,完美假面下似乎挑不出一点动容, 直到虞微转身离开,那道冷冰冰的目光似乎还落在她身上,一路追随着她离去的身影。
这次颁奖典礼虞微拿不到奖项, 自然也不会有个好位子, 坐在无人问津的后排她也乐得清静,懒得和那么多人精虚与委蛇。
只是她想清静, 别人却不一定乐意放过她。
虞微生得很漂亮,坐在光线黯淡的地方也无损她半分的美貌,侧脸如同希腊神女雕塑,隐在昏昏的光影下线条精致得惊心动魄。
明明在娱乐圈里算是处在食物链最底层,挺直削薄的背却坚韧得不可摧折。
偏偏有人就喜欢看这样清高孤傲的美人折在自己手心里。
更何况这美人绯闻满天飞,完全不是看起来这样难以接近。
或许只是另辟蹊径装出一副冷淡样子来博人好感而已,毕竟吃高岭之花这款的人确实不算少。
“虞小姐,初次见面。”
一张油腻的脸怼到了虞微面前。
这种晚会上玩不了手机被迫看着人在台上虚情假意,耳边还有人如同打不死的苍蝇一般嗡嗡作响。
虞微心里还在想着薛逢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以他的身价完全没必要出席的场合,转过脸看见个瘦得和个猴精似的家伙只觉得心火烧得更旺。
到底还是残存着一点理智,她挤出一个礼貌微笑:
“你好,你是……”
“我是赵辰。”男人眼神里不带掩饰地盯着虞微的脸,滚烫视线从女人绯色的唇,一路落在雪白的胸口,他故作绅士地伸出手,
“那部《我们的初见》就是我投资的。”
他口中的那部电影口碑稀烂,但是打着校园初恋的名头割了一波不小的韭菜,至今还被挂在某影评软件上成为了烂片标杆。
此时恰好爆发出一阵掌声,完美地掩盖了虞微指节爆响的动静。
“哦,原来是赵老板,失敬失敬。”
虞微勾着唇眼神却冷淡,并没有回应男人伸出的手。
赵辰却也不觉得被拂了面子。
他把这当做虞微为了抬高身价的欲擒故纵,噙着油腻而不自知的笑意低声道:
“虞小姐的条件相当不错,恰好我正属意投资一部片子,在我看来,女主的人选非虞小姐莫属。”
简直是明目张胆了。
虞微被那冲鼻的香气熏到,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退,继续微笑:
“张老板有心,可是怪我没这个福气,实在是配不上赵老板的班底。”
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男人却像是听不懂人话:
“别急着拒绝我,若是你不满意,我还可以投更多的钱,想要什么样的顶级班底能找不到?”
虞微沉默了一瞬。
如今圈子里的几大有名有姓的投资商都跟薛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这个赵辰,她还是真的没听说过。
想来是近几年新起的暴发户,圈里要组一部好的班底不是什么人都能组的,一看投资二看人脉面子。
若是真如眼前人所说的顶级班底,虞微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那他之前为什么不投,是不想吗?
对面人却把这点转瞬即逝的笑当做了心动,手便不规矩地放在了虞微的手背上。
虞微眼疾手快地把那咸猪手打掉:
“我的男朋友就在上面领奖,不好吧,赵老板。”
台上正好是袁至清上台。
虞微甚至听到同席有人发出爱慕的惊呼,藏不住的交谈声顺着风从前排传到了虞微的耳朵里:
“袁影帝真人比电影里还好看啊,又不到三十岁,真是年少有为啊。”
“可惜脑子不清醒谈了个狐狸精。”
“很难想象零绯闻的男人一来就来个大的,那个虞微是给他下蛊了吗?”
狐狸精aka苗疆蛊女本人:“……”
就是说你们讲人家坏话的时候可以稍微环顾一下四周以免被正主听见吗?
恭喜你们,惹到棉花了。
“一个袁至清,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演员而已。”
赵辰手背被虞微毫不留情地打出一片通红,心里还恶狠狠到一个出来卖的还敢跟老子拿乔届时骗到手了一定要这个死女人好看。
虞微和袁至清的事他也听说过,对这对新鲜出炉郎才女貌的情侣有着更加恶毒的揣测。
在圈子里夫妻俩各自玩各自的也不稀奇。
“台上那个平时能给你多少钱,我能给你更多。”
男人的话越来越多,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见她和袁至清在做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虞微听了只疑心耳朵要长针眼。
袁至清在她心里是如山巅雪一般完美的人,本来因为自己让人无端遭受非议就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还当着她的面这样侮辱袁至清。
虞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渐渐地柔软下来,她掀起蝴蝶似的睫羽,偏过脸看着喋喋不休的男人:
“这种事,摆在台面上来说未免不雅观。”
这一眼看得男人三魂丢了七魄。
虞微轻声说:“到外面去说吧,赵老板。”
“诶,好好,当然可以。”
男人脚下几乎轻飘飘得要生风,心想着什么高岭之花,还不是给老子一攀就折下了。
虞微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乌云似的长发半掩住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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