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江大桥,上面写着“西藏欢迎您”。
“过了这个桥就到西藏地界了?”她说。
言峥应声:“过了这个拱门就是西藏,这座桥一边是四川一边是西藏。”
叶问夏了解:“这座桥叫什么?”
“金沙江大桥。”
湍急汹涌的金沙江自桥下而过,堪比黄河的水色,冲刷两岸和桥墩。
一路走来,叶问夏无不感叹国家建设的强大,无论是艰难狭窄的山体,还是危险瞬间吞噬生命的江河,工匠们征服一座座山,一条条河,克服海拔和恶劣天气,将大山与外面相连。
“前面要上山,靠边我来开。”言峥说。
“好。”
她找了个比较宽敞的地方,下车换人。
进入西藏后的路况比前面更崎岖险峻,刚爬上山马上又下山,临近垭口上坡时,路边两辆车打着双闪,司机站在路边招手,拦过往车辆。
言峥减慢速度,经过时降下车窗。
叶问夏:“车坏了吗?”
“爆胎了。”车主说。
有两辆SUV也跟着停下,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打救援了吗?哥们。”后面一辆车问。
“打了,不过要等两个小时,拖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得好。”车主说。
言峥靠边停下,“你在车上等,我下去看看。”
叶问夏:“好。”
后面几辆车的人也跟着下来,几人很迅速的交谈起来,然后检查轮胎。
车主和几人递烟,言峥接过并没抽,随手揣在外兜,蹲身捏了捏外胎,然后起身打开越野后备箱,拎出沉重工具箱。
千斤顶将车撑起来,言峥主力加指挥,其他几个人帮忙。
每辆车出厂时都会带一个备用胎,以防万一,但千斤顶这样的工具常人并不会备着,是以当他们看见言峥拿出千斤顶时纷纷竖起大拇指,说了句“流弊兄弟。”
言峥双腿蹲下,将旧轮胎弄下来,再将新轮胎装上。
山体无任何可用来遮挡太阳的地方,很快他后颈就起来一层汗,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贴近古铜,握钳子的手掌骨分明,随着用力能清楚看到手背青筋凸起。
顺手接过车主递来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几口。汗珠经过他利落的下巴,沿喉结往下滑落,没入衣襟。
野而性感。
似察觉她视线,言峥忽地转头看来。
叶问夏连忙收回视线,装作用手机拍远处的云海。
垭口对面群山叠峦,云海如丝绸缠在山腰,藏起真容。
后视镜里的人走近。
“弄好了?”她问。
“嗯。”言峥说,“伸手。”
叶问夏不明所以:“干嘛?”
两颗五彩斑斓的水果糖放到她手心,言峥嗓音低缓:“车主女儿给你的。”
叶问夏探出脑袋往后看,果然看见后排扎着羊尾辫的小女孩笑脸盈盈冲她挥手。
“姐姐,谢谢。”
叶问夏笑回:“不客气,是哥哥帮的忙。”
小女孩又甜甜开口:“谢谢哥哥姐姐。”
车主也过来,对言峥不甚感激。
“要没有你们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车主说,“到前面芒康,我请各位吃个饭,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多亏了这位兄弟。”其中一个穿白T恤的男人说。
“不用,举手之劳。”言峥关上后备箱,跟车主告别,“走了。”
翻过氧气稀薄的垭口,两侧高山被牧场替代,不似毛垭大草原开满鲜花,也没有没过脚踝的绿草,远远望去几乎是贫瘠的空地,牛羊低头吃着刚露出头的草,如水洗后的蓝天,燥热的风如一双温热的手拂过来往车辆。
叶问夏看着手里两颗漂亮包装的糖果,“你吃哪颗?”
言峥:“我不用。”
叶问夏还是分了一颗给他,“你帮的忙,感谢应当是你的,我沾你的光。”
言峥轻笑,“甜吗?”
叶问夏:“甜。”
她用手机拍下糖纸,准备到时候自己也买一罐。
到芒康渐渐拥堵起来,地图显示214滇藏线。
“你去过云南吗?”叶问夏问。
言峥:“没有。”
叶问夏伸直双腿,“你休假的时候可以去玩一下,那边很舒服,很适合散心。”
言峥抓到里面的重点:“跟朋友去过?”
“啊,就去年的事情,当时车半路还没油了,差点就要睡路边。”叶问夏想起上次去泸沽湖的情形,“当时第一次出去没经验,幸好许清屿他们来得快。”
言峥握方向盘的手一顿,“许清屿?”
“我闺蜜男朋友。”叶问夏双手垫在脑后,“你是不知道,原来许清屿拽得不行,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
言峥弯了弯唇:“怎么说?”
叶问夏想了个形容词,“百依百顺。”
想到什么,她偏头看言峥。
言峥:“怎么?”
“我有点好奇,你要是谈了恋爱是怎么样的,肯定无微不至。”叶问夏说,“家里没给你介绍过对象吗?”
“介绍过两三个,匆匆见一面就没有后续。”
叶问夏:“就没有遇到喜欢的吗?”
言峥看了她一眼:“有。”
叶问夏八卦兴致上来:“然后呢?你有没有主动追求人家?”
言峥笑了下,没回答她这个问题,“看一下中午吃什么,下午有段路很长。”
叶问夏见他不想说,也没再问。
.......
接连翻越两座山后,叶问夏明白路很长的意思。
比来时所有路都险峻的山路,狭窄公路依靠山体,右侧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落石从山体滚下砸沉路基,冲破栏杆,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历险。
越往上,路况越危险。
两侧堆积未融化的雪,冲刷下来的石头堆积在路面,过往的车远远打着喇叭,小心翼翼绕过石头,贴着外围前行,稍微出去一点就会翻滚悬崖,尸骨无存。
五千海拔的爬坡,即使是越野也逐渐感到吃力,言峥等对面那辆轿车驶过,将方向盘往里面打半圈。
“抓好扶手,闭上眼。”他说。
叶问夏是真的怕,紧张得手心都起汗,紧紧闭上双眼。
发动机发出沉闷声音,越野东倒西歪,往右倒的时候叶问夏头皮发麻,另一只手拽着安全带,胳膊将头护住。
又是一阵轰鸣,车子像是从坑里爬出来,行李被颠簸得都发出声响。
她想到言峥那个盒子,下意识睁眼往后看。
“没事了。”言峥说。
叶问夏心终于放下,视线被一片雪白捕获。
“好漂亮!”
她全然忘记刚刚的危险,车停下就要下去。
“等会。”言峥喊住她,从后排拎过大衣,“外面冷,穿上。”
“噢。”
男人大衣对她来说过于宽大,手被藏在袖子里,长度到小腿肚,像偷穿大人的衣服。
山顶的风如刀割,叶问夏把口罩也带上,便开心的去玩雪了。
路边有用模板印出来的五角星,还有小鸭子,她蹲下身戳戳五角星又戳戳小鸭子,然后转头,喊他—
“言峥。”
言峥应:“嗯。”
“帮我拍张照。”
相机定格她的笑脸,她又把星星和小鸭子放下,确认没有损坏,白皙纤细的手从宽大袖子伸出来,抓了两团雪揉成球。
如初冬飘落的雪,花间飞舞的蝴蝶,纯真干净,对世界万物充满兴趣。
她捏好一个雪球,回身冲他笑。
阳光拨开云雾落在她身上,温暖耀眼,言峥目光柔和,不自觉跟着笑。
叶问夏把手里的雪球捏得更紧实了些,对准他扔过去,成功命中。
言峥猝不及防,掸了掸身上的雪,弯腰作势要还回来。
“我不是故意的。”
察觉危险,叶问夏又赶紧抓了两手的雪,往前拉开距离。
“别跑。”言峥追得并不急,怕她跑起来高反。
“我知道。”她走两步都喘,也不敢跑。
两人像形成默契,保持两三步距离,叶问夏时不时回头看他,把手里雪球扔出去。
“你干嘛不躲?”她站住。
言峥:“躲了你就打不到。”
叶问夏瞪圆了眼:“你在质疑我打雪仗的本事?我可是我们小区打雪仗的KING。”
言峥眉梢轻挑,颇有几分意外,“真的?”
“当然,不信你试试。”
“行,我试试。”言峥与她拉开距离,“你站在那里扔我,看能不能扔到。”
叶问夏又捏了两个雪球,“我要是扔到你怎么说?”
“你定。”
叶问夏想了想,“三局两胜,输的那个要答应对方两件事。”
言峥:“可以。”
“让你看看我曲京雪王的本事。”叶问夏瞄准,作势要扔。
言峥往旁边挪了半步,她瞅准机会将手里两个雪球扔出去。
“yes!”
她右手握拳,庆祝胜利。
“怎么样?”她得意的笑,“我赢了。”
言峥认输,“厉害。”
叶问夏下巴微抬,“曲京雪王并非浪得虚名。”
“心服口服。”言峥说,“要我答应你什么?”
叶问夏笑得更欢:“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言峥到她身边,风吹开云雾,彩虹跨越山川,慢慢往中间嫁接,直到完整。
“叶问夏。”他唤她。
叶问夏偏头:“怎么了?”
他也偏头看她,声音裹着风,“一起去珠峰大本营看流星行不行?”
第18章 花海
叶问夏惊讶他的提议, 按照他们的约定到拉萨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
布达拉宫,珠峰大本营这些都是她个人计划。
“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她问。
言峥半倚路边栏杆,“不会。”
叶问夏学着他一样, 将身体部分重心放在栏杆,“为什么忽然想去珠峰看流星?”
“珠峰大本营海拔五千多,你一个人过去不安全。”言峥说,“等从珠峰大本营回来, 我们就分别。”
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两天她在看拉萨附近租车的地方, 她对路况不熟悉, 想着再租个司机,但临时租来的司机自没有同行半个月的言峥熟络安心。
“确认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她又问了遍。
言峥还是一样回答:“不会。”
叶问夏笑道:“那麻烦你了。”
言峥也弯唇,瞧她冷得通红的手, “上车吧。”
叶问夏点头:“好。”
车内暖烘烘的, 叶问夏将他大衣脱下来从正面反穿。
即使有太阳,玻璃上也起了一层水雾,盐粒大小的雪花落在上面, 很快化开。
叶问夏将手放到空调出风口暖着, “拉萨会不会很冷?”
“晚上冷, 白天跟巴塘差不多。”言峥说,“但是很干。”
“我看网上说,会睡着睡着感觉喘不上气, 起来吸氧,真的吗?”她问。
“刚上去那几天是这样。”
叶问夏了解, 又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今天晚上能洗头洗澡了吗?”
言峥:“不能洗头。”
叶问夏瞥嘴:“那什么时候能洗头?”
言峥:“到波密就能洗。”
“行吧。”
僵硬的手指恢复知觉, 她戳了戳屏幕,切换下一首。
到左贡时间尚早, 叶问夏下车时用手背贴上自己额头。
“我有点头晕。”她说。
言峥将行李放下,“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没了,可能是刚刚在山顶吹了风。”
言峥:“先进房间休息,我去冲红景天。”
上次高反的难受她还记得,不敢再不当回事。
言峥很快冲了红景天,他冲的较淡,喝起来没那么涩,但叶问夏还是皱了皱眉。
他将那颗水果糖给她,“压压味道。”
又将从老板那借来的新的体温计拆开,递给她的同时转过身去,“量下体温。”
叶问夏将体温计放在腋下,到时间后拿出来,“没发烧。”
言峥将温度计甩了甩放回去,“先睡一觉,晚点吃饭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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