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微微勾唇:“这样吧,这里收尾的事情让离羽和勾钺为你处理,你专心的帮我做好这件事,到时候我一起上报给陛下给你讨赏。”
息禾想了想这个马蹄铁做起来也简单,随即点了点头。
如今跟在霍去病身边,她感觉自己也要变成工作狂了。
离羽插嘴:“其实我对马蹄铁比较感兴趣。”
话落,见旁边的勾越睨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酉时,离羽和勾越留在了渭水河,息禾与霍去病一起先行回府,不料却在门口撞见了卫不疑。
他的脸上鼻青脸肿,看到霍去病后就连忙冲了上来,余光中见到息禾后停住。
他嘴角猩红,衬着他脸上的皮肤更加的白皙,此时在霍去病面前委屈得像一只苦哈哈的小狗。
霍去病见他惨兮兮的样子,不由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卫不疑摸了摸嘴巴的伤口,痛得轻呼一声,愤愤道:“陛下竟要将当利公主嫁给曹襄那小子,我气不过,找他比试了一下。”
当利公主是卫子夫和刘彻的第一个女儿,十分受宠,被越级封为长公主。
息禾听闻到这个名号,她便想到了这位卫长公主的结局,她被巫蛊之祸牵连,圈禁而死。
“你竟打不过他?”霍去病皱眉询问。
卫不疑闻言懊恼的低头,但是息禾在旁边,为了不丢面,强行解释道:“表兄,你知道的,他力气大。”
“你既打不过他,还去挑衅他,脑子呢?”
说完,霍去病摇摇头,拍了拍卫不疑的肩膀:“你说的这事,我亦劝不了陛下。”
“为什么?”卫不疑疑惑。
霍去病道:“陛下让卫长公主嫁给曹襄,是为了将平阳侯一脉与卫氏结成同盟,在朝廷制衡世家势力,不管是谁劝,陛下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卫不疑闻言一拳打在身旁的柱子上,气得狠了:“这曹襄向来目中无人,更不会怜香惜玉,当利嫁给他,岂不是要受委屈。”
霍去病无奈道:“你想要教训他,时机多得是。”
卫不疑心里委屈,闻言立即精神抖擞:“表兄,你有何法子,快与我说说。”
霍去病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你就知道了。”
卫不疑知晓自己这个表兄定然不会说大话,不由有些期待。
这时他又扭扭捏捏地看向息禾,面上变得拘谨了些:“小禾,以前我母亲误会你,让你受了委屈,我还没来的及跟你说抱歉呢。”
息禾立即摆头:“没事没事,我不计较了。”
她敢计较个屁,卫夫人好歹给卫青生了三个儿子,有卫青护着,除非卫青死了,不然她动不了卫夫人。
心下腹诽,却见卫不疑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盒子递给她:“母亲让我带给你当做赔礼,你一定要收下。”
赔礼?看来这卫夫人的消息还听灵通。
她扭头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对着息禾颔首,道:“收下吧。”
息禾这才接过,跟卫不疑道:“请卫公子帮我向卫夫人道谢。”
看在赔礼的份上,她就暂时不计较了。
卫不疑见息禾拿了收下了礼物,整个人顿时送了一口气:“息禾,误会既然已经解除,闲暇时我可以随时来找你吗?”
息禾看着卫不疑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知道卫不疑当初喜欢的是原主,这份情谊也不是她的,私心是不想答应,心里又有些为难。
因没有借口拒绝,她便犹豫的点了点头。
卫不疑立即道:“那太好了!”
霍去病见着息禾答应,内心一阵烦闷。
他双手抱胸,扭头看向息禾,不巧正与她视线相对。
她的眼珠是浅棕色的,睫毛很长,鼻梁高而鼻头小巧精致,脸上的皮肤白而如玉一般光洁,就像春日枝头开的梨花,煞是好看。
第38章
马蹄铁是薄薄的一片U型铁片,中间留有凹槽,铁片中间留孔,便于将其蹄铁钉牢在马蹄的角质层上。
息禾将图纸画出来,然后去到西市找了铁匠,让其帮忙将蹄铁打出来。
铁匠看了一眼图纸后,便跟息禾道:“小姑娘,你要的这个铁片制作起来简单,不出两个时辰便能弄好,你未时过来拿便可。”
息禾看了看天色,现下应该是巳时,她可以在东西市逛一下,买一些必须的用品,不由点点头道:“好的,此物便麻烦你了,我未时准时过来取。”
出了铁匠铺,息禾走在雍门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周围人来人往,古都的繁华映入眼帘,她身处在大街上,却让她感觉到她并未融入这热闹的街道之中。
此时她好像游离于这一方天地之外,与这里格格不入,市井的热闹与她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
这让息禾不由想起在穿越的最开始,她在这个时代毫不适从,整日担忧自己何时会没了小命,便无心去打量这个屹立千年的政治中心。
再之后,她有幸被霍去病调到了他的院子里,霍去病给了她能够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因此她努力表现,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是农历的七月三十,也是息禾的生辰。
在去年生辰的这天,她正好给公司谈下了以亿为单位的S+项目,就连公司的董事长也亲自到场给她庆贺。公司里的同事面上堆笑祝她生辰快乐,祝她事业有成。茶水间里闲谈时,却私下酸她靠着家世才能顺风顺水,没有了家庭背景她什么都不是。
她当时还不服气来着,如今遭了报应,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别说有什么显赫的身份背景了,若不谨慎,就连小命都可能不保。
年年岁岁皆有不同,这一年生辰,可没有会给她庆生。
而此刻,息禾走在千年前的雍门大街,看着过往的商贩行人,竟恍如隔世。
也许,她再也回不去了。
息禾在大街上闲逛了许久,走得脚有些酸了,便找了一间茶楼坐下,点了一壶茶水和一个面饼。
茶馆里坐满了歇脚的人,里面留着山羊胡子的说书先生在滔滔不绝的讲故事,息禾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将面饼掰开泡入茶水中。
不多时,那说书先生将口中的故事讲完。
随即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话题一转,声音洪亮道:“最近出了不少新奇的东西,想必大家都知道,其中有一个便是伏羲纸,能替代竹简和丝帛进行书写,十分的好用,如今连士人们都已经抛弃厚重的竹简,开始用伏羲纸来记录了。”
息禾讶异,宣纸已经出来了几个月了,竟还有人谈及呢。
只见那说书先生的话刚落,便有茶客点头:“没错,伏羲纸的确比竹简方便多了,不知老先生提及此事是准备给大家伙讲些什么?”
说书先生顿了顿,道:“诸位既然知道这纸张如此好用,可还记得,这纸是谁造出来的吗?”
“这谁不知道啊,伏羲纸出来的时候长安城都传遍了,据说是霍公子身边的侍女息小娘子造出来的。她还因此功绩被陛下削去奴籍成为了庶人,更是获赐赏金百两。”
息禾听到茶客提起她的名字,吃着面饼的手一顿,继续默默的听着。
那人话一落便有人酸道:“不就是改进了造纸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都能脱离奴籍,这侍女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是啊,这也值得拿出来说道?”
息禾闻言腹诽:我运气好我穿越到这鬼地方?这里哪一样比得上现代社会了?我穿越到这里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对。
这时便有茶客反驳:“一看你就不懂,纸可是竹简的替代品,用处大着呢,自是了不起。”
另有人接口:“是极是极,况且若这女子只是运气好,怎么没见其他人将纸造出来?那纸张洁白如玉,书写流畅,若没有仔细研究过,想必也造不出来的,怎能用运气好三个字便掩盖了其才能。”
这么一说,最先酸溜溜开口的两人被怼得不敢再说话。
“还别说,这息禾虽然为女子,但是其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据我所知,她不仅改进了造纸术,还发明了数种极为好用的农具,听说不久少府便会将那些农具推广到地方。”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便有人问:“哦?什么农具?我怎么没听说过?”
息禾目光犹疑的看着那几个准备将她夸出花的茶客,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她都要怀疑这些人是她请来的托了。
她面饼也不吃了,继续竖着耳朵听着。
这时说书先生见其他茶客被吊起了胃口,他微不可察的勾唇,夸赞道:“这位客官说得没错,这位叫做息禾的女子可不是靠什么运气,而是真的有才能,我便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息小娘子的厉害之处。”
“甚好。”有人道。
说书先生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面色红润,感叹:“诸位只知道她造出了纸张,便利了士人,可有几人知道前几日在渭水河畔立着的水车,便也是由她亲自督建的?”
“我知道我知道。”有茶客立刻接口,“我来的路上看到了,据周围的农户说,那水车能自动灌溉田地,可是一个利民的好东西!”
说书先生道:“没错,你看到的还是其中一种水车,息小娘子还根据不同地形,拿出了适应不同地形的水车。”
“不仅如此。”说书人顿了顿,继续声音洪亮的道,“息小娘子还拿出了曲辕犁,比直辕犁要好用,能将土轻易破开!还拿出了滑轮吊车,利用轮轴与绳子组装,一个人便能抬起轻松抬起两担重沙土……不久的将来,想必诸位都能在市面上看到我说的这些工具!”
那说书先生说得抑扬顿挫,激动时,息禾见他还不小心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胡须。
周围的茶客心情也被调动了起来。
“这小女娘真厉害!”
“对啊!她的才能不输男子!”
见状,息禾感叹,这说书先生不愧吃这碗饭的。
息禾被夸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内心阴暗的猜测,莫不是她又得罪了谁,有人想要捧杀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侧有人,不由扭头看了过去。
却见霍去病不知道何时来了,正抱着胸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她。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日不见的勾钺。
息禾立即起身,疑惑道:“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
茶楼的说书先生继续说着息禾的事迹,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刚刚茶楼里没有认识她的人还好,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听一听。
如今霍去病就在她的面前,旁边还跟着个勾钺,都是知道她底细的,如今再听说书先生大肆吹嘘她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她感觉到脚趾都尴尬得扣地。
霍去病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撩起衣摆坐在了桌前。
息禾便和勾钺一起站在霍去病的身后。
此时,她浑身不得劲,站立不安。
而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胡编乱造起她的身世。
他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悲悯:“这息姑娘,幼时家里极为富裕,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惜六岁那年,黄河决堤,家人全部丧生,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还被卖成了奴隶,这小姑娘可怜哦,一遭之间身世巨变,明珠蒙尘……”
息禾愣愣的听着,心想瞎编也得有个数吧。
她扭头看向霍去病,见他饶有兴趣的听着说书先生说着那瞎编的悲惨身世,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很想立即捂住他的耳朵,让他别听。
过于羞耻了。
此时,说书先生说到动情处,还用宽大的袖口抹了抹眼泪,随后继续瞎编:“不过即便明珠蒙尘也有重现光华的一天,这位息姑娘从小就爱读书,还过目不忘,因当了数年奴隶,甚是知晓百姓之苦,因而发明了曲辕犁、水车等等农具造福百姓,是一位极为心肠极好的女子……”
息禾感觉这编得越加的离谱,她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感觉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早知道她从铁匠铺出来就应该直接回府,到了未时再出门去铁匠铺拿马蹄铁,她来这茶楼喝什么茶,现下整得她多尴尬!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询问霍去病,声音有些扭捏:“公子,您英明雄武,神通广大,可知道这背后唆使这说书先生这般吹嘘我的人是谁吗?是不是想要捧杀我?”
“捧杀?”霍去病闻言挑了挑眉,抬眼看着息禾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勾钺这时也将目光看向她。
她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分析道:“我与这说书先生无亲无故,也未曾用银钱收买他,他怎会好心的为我宣传?”
霍去病哈哈一笑:“你这丫头,真是谨慎到了骨子里。”
息禾见霍去病竟然还有心情笑话她,她不由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莫非真是她内心太阴暗,想多了?可经过春敏那件事,她不得不防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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