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禾点头。
她给人接生过,还不止一次。
“那可就太好了。”王婆子面上送了一口气,“那就麻烦小娘子了。”
霍去病站在一旁微眯着眼看着息禾,并未说话。
这小娘子还挺热心肠。
息禾走进房间,扶助林娘子,声音安抚道:“林娘子,不要紧张,先调整自己的呼吸。”
林娘子是第一次生产,没有经验,眼泪汪汪的看着息禾:“可是我好痛。”
息禾感觉到林娘子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想来心里是极为紧张的。
“放轻松,不用害怕,我在呢?”息禾轻声道。
“嗯。”林娘子疼的额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这时王婆子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剪刀端进屋内,将房门关了之后,便上前帮忙。
古代的稳婆都是建议产妇站着生,王婆子有经验,就要将林娘子从床上扶起来。
息禾见林娘子疼得厉害,便阻止道:“先躺在床上,省些力气。”
林娘子因为紧张呼吸急促,因为忍着疼,仅仅是发动不到半个时辰,浑身的汗水便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林娘子,你将双腿打开,屈膝,深呼吸,记得用臀部发力。”
息禾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的情绪,看上去确实有给人接生的经验,林娘子心中稍安,立即照做。
生产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林娘子感觉自己下面都要撕裂开。
她浑身黏腻,脑子一片空白。
“啊——”
息禾往下看,观察了一下,道:“林娘子,继续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林娘子痛得浑身颤抖,手紧紧的抓紧床边的栏杆,因为疼痛,太阳穴直抽。
闻言,她顿时深吸一口气,用力下沉。
“啵。”
婴儿被挤出体内。
息禾稳稳当当的接住婴儿,她瞥了一眼林娘子她腿上的殷红。
恶露不多,正常现象。
“给剪刀给我。”息禾话落,王婆子已经将剪刀递给了她。
息禾赶紧用剪刀剪断脐带,给小孩绑好肚脐。
这一步看上去简单,也需要极为谨慎,脐带绑不好,可能会导致婴儿死亡。
民间经常出现这样的例子。
息禾的动作快而稳健将其绑好脐带,见着小孩刚出生便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也不哭。
不哭可不行啊。
婴儿刚出生要哭泣是为了打开肺泡,让肺部正常运转,避免窒息而死。
她拍打婴儿的屁股,直到婴儿“嘤嘤嘤”的哭出了声,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王婆子神情紧张的看着息禾:“小娘子,这孩子是男是女?”
“是女孩。”话落,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王婆子。
王婆子闻言,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的欣喜,并没有因为生的是女儿便露出异样的神色。
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息禾便将婴儿递给王婆子:“给这孩子洗个热水澡,这里我来收拾。”
随后她将目光放在了林娘子身上,此时她已经浑身虚脱,唇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色。
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腿上还在往下流的殷红,害怕的问息禾:“我是不是要死了。”
息禾用干净布给她清理干净腿间的恶露,见腿间还有恶露往下流,不多。
她不由抬头安抚的朝着林娘子笑了笑:“没事的,这是正常现象。”
妇人生产之后会产生恶露,一般会维持在一个月左右。
不疼,看起来却很吓人。
林娘子闻言放下了担忧的心,感激的看着息禾:“今日真是太感谢你了。”
息禾客气的笑:“没事。”
这时候王婆子已经将女婴清洗干净,用干净的布包裹着抱到林娘子的身边:“看看,这孩子,刚出生眼睛就滴溜溜的转呢。”
林娘子见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忍不住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林娘子生产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息禾出来的时候,林娘子的丈夫还没有将稳婆从隔壁村请回来。
青章见息禾出来,忍不住感叹道:“姐姐竟真的会给妇人接生。”
息禾扬起下巴:“若是不会,我定然是不敢给产妇接生。”
接生操作不好便会让人一失两命,她可不敢胡来。
这时候霍去病上前,走到息禾面前,都给她一套新衣服:“将衣服换上,我们该走了。”
息禾点头。
衣服是藕色的曲裾,她穿上之后甚觉合身,正好是她的尺寸。
她心下纳闷,霍去病是从哪里得到她的尺寸的。
跟林娘子一家人辞别后,息禾便骑马与勾越青章一起跟在霍去病的身后。
乌镇。
驿站。
房间里点着蜡烛,息禾坐在床上,手中拿着匕首,手轻轻抚摸着刀身。
脱离了危险,她不得不在脑子里复盘此事的经过。
如今黑市对她的悬赏,让息禾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她抚摸这匕首的刀身,感觉自己好像被架在了刀口。
除非黑市能撤下对她的悬赏,否则日日有人盯着她想要她的命,她便日日不得安生。
想到这,息禾忍不住起身出门,走到了霍去病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房门。
万一,他有办法呢。
门敲了两下,霍去病便打开了房门。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修身的蓝白色单衣,墨黑的头发上还沾有水珠,像是刚刚沐浴出来。
息禾有一瞬间的尴尬,她收回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霍去病见是息禾,皱眉,疑惑的问:“怎么了?”
息禾尴尬的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洁白的脖子。
她神情因为尴尬,脸蛋上透出一抹薄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公子,我能进去吗?”
霍去病让开身子,语气淡淡:“进来吧。”
驿站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息禾走进房间,在霍去病的允许下跪坐在矮桌前。
霍去病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你在害怕黑市上悬赏你性命的事情。”
见她神情紧张,他给她倒了一碗茶水。
“是。”息禾双手接过霍去病递来的茶水,没喝,手指摩擦着杯沿。
“公子,五千贯太多了,给到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他们铤而走险。”她小声道,“我怕死。”
霍去病闻言,面色不变。
见状,息禾只好说明自己的诉求:“公子,你能不能联系到黑市的负责人,把关于我的悬赏撤下来呀?”
她好歹也是为大汉做出过贡献的技术工,不能任由民间的江湖组织欺负了吧?
息禾脸上委屈巴巴的。
霍去病自顾自的将茶水一饮而尽,见她这个模样有些好笑道:“这么怕?”
“嗯。”息禾点头。
霍去病道:“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人手保护你。”
霍去病也不能让黑市将她的悬赏给撤下来吗?
还是说……
息禾问:“是要很多钱?”
“不是。”霍去病摇头,“放心,很快就没有江湖人敢再打你的主意。”
闻言,息禾惊讶的看着霍去病。
只见在烛光下,霍去病俊朗的脸上轮廓分明,对此似乎已经有了对策。
烛光跳动,他再次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修长的手指拿着茶壶与茶杯,看上去就像是画中人。
息禾忍不住问:“公子何出此言?”
霍去病并未回答,颔首:“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第59章
息禾见霍去病这样说,只好起身。
“公子。”她朝着霍去病行了一个常礼,便转身回房。
他既然能说出这般话,看来是有了对策。
息禾心里稍安。
不过就算没法让黑市将关于她的悬赏撤下去,她也是想办法让这些人不敢惹她。
作为中医,她族里可是纪录了不少剧毒的毒药,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她也不介意杀人。
她向来是一个自私的人。
只要来刺杀她的人,来一个死一个,让这些江湖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才会让他们望而生畏。
息禾愤愤的想,再来刺杀她,她便用毒毒死他们。
她并不知道,霍去病与她想一块去了。
息禾前脚离开,勾钺后脚就来了。
他对着霍去病稽首,声音微沉:“公子,找到他们的位置了。”
霍去病跪坐在矮桌前,桌上放了一柄剑,目光冷凝。
闻言,他面上表情不变,声音戏谑:“走,去杀杀这帮江湖人的锐气。”
他没带部曲,与勾越骑马离开驿站。
夜深人静。
天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雨水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带着沁心的凉意。
在乌镇西处的一户农庄,正聚集了十几个江湖人。
“打听到了,那个平宁翁主就在驿站,身边跟着部曲,要杀她看上去可不是容易。”
“怕什么,到时候给他们熏上迷药,绝对让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就是,就是。”
“不过也不知道这个平宁翁主得罪了什么人了,竟然能让人出五千贯要她的命,也是可怜见的。”
“怎么,什么时候你开始有同情心了。”
“胡说,我只是听说那平宁翁主长的十分水灵,就这么死了,感觉很可惜。”
这时候又有人说:“得了吧,到时候手里有了钱,什么女人没有。”
话刚落,门被一脚踢开。
房间里的人顿时回头,离门口最近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看进来的人是谁,便感觉脖子一凉,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鲜血喷洒在地上,形成一滩脏污。
霍去病脸上面无表情,煞气十足。
这帮江湖人反应过来,拿刀砍向霍去病。
他面上不变,抬剑挡住砍向他的刀身。
那人脸上暴出青筋,拿刀的手用力往下压,因为用力,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恐怖。
霍去病神情冷淡,拦住刀身之后,他的胳膊往后一拐,锋利的剑刃直接洞穿那人心口。
一击毙命。
鲜血涌了出来,不慎溅到霍去病刚换洗的衣服上。
他脸上这才变了神情,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农庄一阵刀光剑影,半炷香时间不到,农庄里面的人全部躺在地板上。
霍去病收剑,神情冷漠。
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在月色下,宛如修罗。
见人全部被清洗干净,勾越走上前询问:“公子,这些尸体该怎么处理?”
霍去病将剑身插入剑鞘,冷淡的用手帕擦了脸上的血迹,施舍般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吩咐:“头砍下来挂到门口,以儆效尤。”
“诺。”勾越闻言点头。
……
息禾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
春天雨水多,刚晴了一两天,便又开始下起了雨。
下雨天路滑,并不好赶路,于是霍去病便决定先在乌镇再停留几天,等雨停之后在赶路。
息禾并不讨厌下雨天,只不过这几天刚在水中泡了许久,她现在可不想淋雨。
只是如今外面都是想要杀她的人,她身上保命的毒药在她落水后全都撒在了水里,加上又不会武功,息禾并不敢出去乱逛。
反正乌镇也没有什么好逛的。
由于落水后息禾身上的银针也丢失了,于是拜托了青章让匠人帮忙重新打了一副银针。
晚上,天下了很大的雨,雨水拍打着驿站的窗户,梆梆响。
同时,天上电闪雷鸣。
风将窗户给吹开,雨水飘了进来,息禾半夜被吵醒,便起床关窗。
没想到正撞见霍去病与勾钺准备出去。
风雨中,霍去病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身后背着剑,听见响动扭头看她。
息禾扒住窗户,见状不明所以,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你和勾钺要去哪?”
“关好窗户。”霍去病声音在雨中有些飘忽,“好好睡你的觉。”
“哦。”息禾尴尬点头。
霍去病去做什么,可用不着跟她报备。
只是还是有些好奇。
不过霍去病并没有瞒她,息禾很快便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
他们去杀人。
雨慢慢停了,息禾在驿站的大堂吃着馍馍,听到驿站有人讨论一件怪事。
“最近几日乌镇不太平,死了很多人。”
“可不是,我今日路过枣庄,上面挂满了人头,可渗人了。”
“究竟是何人干的。”
“据说,死的那些人都是江湖上的杀手。”
“会不会被人寻仇了。”
“兴许是的。”
息禾掰开馍馍往嘴里送,味如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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