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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一暗，先前那一遭, 他身上沾了很多血腥气，现在倒还会想起孟岚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莫不是……怕了他？
实际上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哦, 这不是担心师父你不自在吗？”孟岚直接走到了他的床边坐下。
江拂白的眼睛一直随着她的动作转，盯着她非常坦然地坐到了床沿，神色有些许古怪。
他忽然笑了一声。
孟岚挺直腰板，想了想, 还是站了起来, 这个角度能够俯视他，从来没见过的角度。
“笑什么？不自在了？”
“离经叛道。”他这么说着。
这四个字用来评价她其实不太合适, 孟岚这么想, 因为她没什么正经的道。
“师父你，不生气？”孟岚小声问。
“生气，有用吗？你会改？”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看透世事。
孟岚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他说的确实没有错，她不会为谁放弃自己的爱好和自由。
江拂白手里拿着书，低头翻看，也没有再看她, 只是慢慢道：“无论你原本是谁, 现在是我的徒弟, 我就有义务为你负责。啸月宗那边, 我已经差人去解释了, 至于那先前去的地方……”
他沉吟了片刻, 似乎是偷偷咬了咬牙。
孟岚偷瞄他捏着书页的手势，那力道都给书留印子了，一般来说他从不会这样。
“额，我是被拐的，真的，师父。”她小声解释。
“是吗？”江拂白抬起头，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孟岚忽然想到，那个地方拐卖的人口都跟上古血脉相关，她移开了脑袋：“别这样，我会害羞的。”
“……”闻言江拂白收回了视线，重新看书。
孟岚：“……”你不反驳几句？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了变得沉默的某剑修，别当真啊，你当真了，我不尴尬吗？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看看我。”
救死扶伤系统：“宿主，你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吗？”
孟岚深吸一口气：“好吧，所以那个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的吗？”
“无事，你走吧。”他忽然冷下声音，下了逐客令。
孟岚：“……”不是，你把我叫进来说了什么东西，怎么又赶我走了？
“不是，师父，传道受业解惑也，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对的啊？你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不骂我几句吗？你不继续生气吗？你……”
作恶多端系统：“……”6，第一次见到自己主动找死的。
江拂白手里捏着的那一页书页忽然碎了，他维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变化。
孟岚：“……”她闭上了嘴，转过身去。
“离你三师兄远点。”
最后身后只传来了这一声。
孟岚脚步一顿。
果然这家伙心里只有男主，就是口嫌体正直，之前明明还不想收人家的。
到了外面见到了宫辰霄，孟岚脚步一顿：“老宫……”
宫辰霄：“？？？”他一张老脸震惊成了猪肝色。
孟岚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该死的谐音。
“老头，你……”
宫辰霄后退了好几步，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觊觎我。”
孟岚：“……是的，我想用鲫鱼拍死你。”
她真的气笑了，宫辰霄为什么姓宫啊，他能不能姓“头”。
“你过来，我问你，那个叫许郁的是什么东西？”孟岚问。
“什么东西，能把你搞死的东西。”
“怎么说？你有朋友被他搞死过吗？”
宫辰霄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他的话，出名后就比较神秘，但是一开始其实没有这么神秘，只是大肆谈论他的人都死了，所以就神秘了。”
孟岚微微一笑：“你觉得他跟我比，哪个更记仇？”
“他咯，你这丫头，有仇不是当场报吗？但是修真界死过一任仙尊，很多证据都指向了许郁。”宫辰霄道。
“哟，你老头这都告诉我了，是为什么啊？”
“谈论他的人都死了，我看看你会不会死。”宫辰霄道。
孟岚咧开了嘴：“不会的，我打算给他送点小礼物，让他不要忘记我。”
孟岚的礼物·隐坊秘市改造蓝图，全方位剖析打造一个科学管理的养猪场的可行。一楼养猪，其余楼层成立乞丐帝国，墙壁里的阵法改成通往世界各地的传送阵。
传送阵可以用来物流运输，承揽传递和购物功能，他们在世界各地开放广告宣传，传播文化，打破信息壁垒，打造一个修仙版的快递物流行业，同时慢慢建立一个科学的情报网站，印刷报纸，开拓新闻行业。
当然了，等以后有工作制服了，她就寄一件给对方，然后写一份聘请信函，诚邀对方成为她的员工。
作恶多端系统：“宿主确实作恶多端，骑脸输出是吧。”
救死扶伤系统：“说不定许郁会对宿主的计划很感兴趣呢。”毕竟变态不能用常理推测，目前来看，许郁跟宿主有很多共同语言。
……
不是第一次到仙盟了，但是这一次孟岚默默地用纱巾蒙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遇见江拂白他娘，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然后他手一指说是因为她，她不是会很难办吗？
宫辰霄来仙盟又是干什么的，明显就是去打小报告，把她其实是魔界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捅出去。
作为一只小小的魔修，她不仅单枪匹马闯入敌方正营，现在还在对家疯狂显示存在感……这也……
孟岚弯了弯嘴角，有点刺激，但是要是把自己浪没了她就不会复活了。
……
然而她多虑了，压根没人理她在干嘛，估计是被当作了江拂白的侍女，都没人和她搭讪。
“师父师父，今天不会见到仙尊的对吧。”孟岚压低声音跟在江拂白的身后，旁边还有好多带路的弟子，他们约莫是要去找医仙的。
“……你想见就去吧。”
“不了，师父，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做了，你肯定会因为太淘气挨打，那就太好笑了，我还是不去了。”孟岚压抑住笑意道。
其他弟子：“……”
江拂白脚步突然一顿，她直接撞了上去。
“哎？”
“对剑仙不敬，先带下去按规矩处理。”
其他弟子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点了自己的穴道，防止笑场，然后才有人去拉孟岚。
孟岚：“什么？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子了吗？”她抱住了江拂白的胳膊。
“……放开。”
“哦。”她默默松开了手，不是就不是吧。
……
被带走之后，孟岚终于有机会跟他们聊八卦了，她把纱巾扯了下来。
“那个，仙盟里没有有趣的事情吗？比如说我师父的事？”
“孟师妹，刑罚司马上就到了。”
“哦？还有多远，八百米还是一百米？”
“……”
“好吧，其实我可以跟你们聊点八卦。”
“这位师妹……”那个说话的弟子实在没忍住，漏出了一点笑声，然后他忍回去了，“您平时都这么跟剑仙讲话的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孟岚问。
“您没有死真的是一个奇迹。”
孟岚露出了她的大白牙齿：“因为我会做饭。”
“是吗？剑仙大人也喜欢这些红尘气息？”
刑罚司看上去不太像刑罚司，上面的牌匾居然写着“文渊阁”。
门打开之后，里面倒是像一个学习的场所，孟岚抬起一只脚，迈了进去，然后她的笑容消失了。
里面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了她，就跟恐怖片一样，非常整齐。
“这位是孟岚，孟师妹，也是师叔的弟子。”
师……师叔？
孟岚转头看向了那个弟子。
“孟师妹你好，我是文墟道君的三弟子齐元清。”
孟岚：“……”
“文墟道君是仙尊的大弟子，算是长明剑仙的师兄。”齐元清解释了一下。
“孟师妹好。”
里面的应该都是文墟道君的弟子，这好奇的目光让孟岚明白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来自何处。
原来，不是她在这里吃瓜，而是她是这里的瓜。
该死，她刚刚在这帮人面前对江拂白做了什么？江拂白也是，为什么不提前说明他们的身份啊？
“咳咳，师兄们怎么来……迎接我师父也不提前说一声。”孟岚尴尬道。
“是这样的，江师叔不喜欢与我们交流，我们一般都是用手势行礼。”齐元清道。
手势？
这么想，刚刚他们做的手势和其他弟子不一样吗？
孟岚觉得很离谱。
“啊，这样啊，我还未曾见过众位师兄，方才闹了笑话，那个……刑罚司在哪？师妹我自己去就行哈哈……”这个时候被打一顿，都比在这围观强。
“无妨，江师叔待你不同，定然不会在意的。”
“不了不了，他待我没什么不同的，我还是听话吧。”
“嗯……其实这里没有刑罚司。”齐元清为难道，“江师叔约莫是想支开你，我们这里并没有对应的惩罚。”
“没有刑罚司？那你们怎么处理犯错的弟子？”
“仙盟比较大，这边是弟子们学习办公的地方，再建一个惩罚的地方不方便，弟子们一般都是去极寒之地或者沙漠里受刑的。”
孟岚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拂白当初要把她扔去沙漠了，原来是家教渊源。
“那看来我师父以前没少去雪山沙漠玩啊，我就说他应该喜欢极限运动。”孟岚这么说完，突然感觉不对。
“孟师妹真是随性洒脱。”有人道。
孟岚：“……嗯。”
她板着脸，沉默地坐到了空位上。
无论如何，就算被骂不会做人，她接下来也不要说话了。
她可以是瓜田里的猹，但是绝对不能成为瓜。
救死扶伤系统：“宿主啊，你已经是瓜了，做人须知谨言慎行，你看看你像正经徒弟吗？”
孟岚：“……在线求解，正经徒弟是什么样的？”她以前高中大学还跟老师哥俩好过呢。
“宿主你重开吧，现在除了重开没办法解决这种情况。”
……
接下来的时间孟岚感觉周围都有人偷偷看她几眼，让她如坐针毡。
自从上次看完了厚厚的法典，她就从藏书阁换了一本新的，然而现在，不太能看进去。
脑子里忽然飘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让你师伯送你回山，门派大比推迟，在那之前我都不会回来。”
孟岚关上书。
是江拂白的声音。
他不回来了？
孟岚忽然间觉得有点离谱。
的确，她都没有在意过江拂白的伤势，莫非他其实伤得很严重？
那男主是托付给了简明知吗？
孟岚站起身道：“各位师兄，师尊传信于我，我先离开了。”
“师妹，需要我送你吗？”
“不了。”
孟岚走出门外，望向了天上的高楼，心中思绪莫名。
“你叫孟岚对吗？”身前出现了一个人。
孟岚抬眼看去，这是一个很高的男子，身形清癯，一双眼睛却是灰色的，有些无神，你分辨不出来，他是否双目失明。
文墟道君，并不像是剑修，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晚辈孟岚，见过师伯。”
虞天衍微微颔首：“不必多礼。”
“参见师尊。”
“嗯。”虞天衍又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
“你师尊遣我送你一程。”他对孟岚道，没有什么语气。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嗯，不过，他遣我，定然是在意你，我不会拒绝。”虞天衍轻轻说完便往前走，走了几步发觉她没跟上还回头瞧了孟岚一眼，那双灰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有劳师伯了，不过，我师尊情况如何？”孟岚跟上他。
“很好。”
“很好？那为何不回山？”
虞天衍道：“因为你。”
孟岚噎了一下，问：“我怎么了？”
“你很好。”
孟岚：“……”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很平静，平静得讽刺。
“好。”孟岚微微一笑，“不知师伯可是剑修？”
“不是。”
“可擅长卜算之术？”
“略通一二。”许是未曾见过这么聒噪的人，虞天衍多看了她几眼，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看了有些渗人。
“哦？那他是想避开我才离开的吗？”孟岚微微一笑，“我的出现给天下带来了不确定的因素，甚至干扰了许多人的命盘对吗？”
“你这自视甚高，自作多情的毛病，你师尊未曾纠正过吗？”虞天衍微微蹙眉，停下脚步俯视她。
孟岚嘴角咧得更大了：“是啊，他向来宠我。”
她刚刚那话，不是揣测的江拂白。江拂白这个人做事并不瞻前顾后，况且他说门派大比会回来，便不是特意想避开她，而是回不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自己的顾忌。她是否会把这个世界引向另一个结局，原本能活到结尾的人提早就死了。
虞天衍若是会卜算，他说不定能给她一些解答，然而看上去，对方其实对她有些意见。
这事情倒是有意思了。
虞天衍眼睛动了动，神色莫名地瞧她一眼，也不再说话，便往前走。
孟岚此人，有许多反骨。
“师伯且慢，我有话说。”少女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虞天衍终于蹙起眉。
“我有一桩秘密要向仙尊吐露。”孟岚微微一笑。
作恶多端系统：“……啊这，宿主每次这样都得发生点什么，这个姓虞的又刺激她了？不会吧，她又要开始发疯了？”
“何事？”
“关于……原本真正应该拜入长明剑仙门下的弟子的事情。”孟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原先原主极力隐瞒之事，就这么被孟岚揭露了出来。
虞天衍转过身，严肃地盯着孟岚看了一会儿，灰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雪白的背景里少女明媚张扬的表情。
两只系统在孟岚脑子里尖叫：“宿主你疯了吗？啊啊啊啊，你真的想死吗？”
别人用一个一个谎言堆砌成现在的模样，孟岚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什么事情做不得，她偏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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