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现在,沈祈不想要在机缘不巧的今晚再度令她反感了。
走前,他不忘故意留下一句:“絮絮她很美好,但她不应是你的胜利品。”
“我什么时候把她当成过战利品,”赵不回莫名觉得可笑,目送着沈祈愤愤不平却又无计可施地独自离开,“在我的眼底,她从来都不是可以掂量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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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吗?”
“没有,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来着。”
赵不回以前并不知晓自己在感情中的状态,现在他或许又几分清晰了,他和那些世俗的人没有区别,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占有欲,他甚至不愿意提及别的男人的名字。
“等下,你喝点东西,别一回去立马倒头就睡,”钱絮上车后不忘叮咛,直接递过了一包可以冲泡的蜂蜜柠檬,“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疼的。”
赵不回:“好。”
却发觉她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反复在确认着时间,似乎有所准备,时间一到,她从加厚冲并不宽敞的后座上拿出了几个金色纸杯,普通的甜品上挤着各色的奶油,“我刚刚还拿了个几个马芬蛋糕,你可以在路上吃。”
接连的喜悦,让赵不回还没有立即适应。
她转而认真而又专注地提起他都遗忘了的事:“十二点后,难道不是你的生日?”
钱絮久久没有等到赵不回的回应,有所迟疑:“还是说,你身份证的信息和你的实际生日有出入啊?”
他端着这一盘的马芬蛋糕,掌心微微发热,“没,就是我生日。”
前方的黄灯已经在闪了,钱絮干脆放缓了车速,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祝你生日快乐。”
“黎太太家的小点心有不少,但是蜡烛我却没找到,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吃一下。”她方才特意多跑了一趟,为此,耽搁了一会儿功夫,但她挑选出来的马芬蛋糕应该已经是卖相比较好的,也不知道赵不回喜不喜欢这些甜食。
“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鄙夷这份蛋糕太寒酸了?
觉得这与品牌,与昂贵不沾边,所以根本就不喜欢?
而她这个想法早在冒出来之后没多久,伴随着赵不回的狼吞虎咽立即消散了。
一餐盘的马芬蛋糕所剩无几,他的嘴角还沾抹着上面的奶油。
“不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了。”赵不回看着主驾驶位上的女人,此时的她正一丝不苟地开着车,她脸上的神情不再紧绷。私底下的她,没有在职场上可以包装的棱角,也失去了对面过往情感时的无法掩盖的忧伤,她好像就是那样平静地坐在那里,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不断靠近。
而美貌似乎成了她身上一层不那么明显的光环。
“生日歌我就不唱了,我五音不全。”钱絮打开车上的音响,播放了一首happy birthday的经典歌,把演唱的机会留给唱片里的原唱。
此时,赵不回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就像是一个容易被打发的小朋友。
钱絮在这一刻也不再那么厌恶年幼无知的生命了,如果赵不回醉意下愿意喊她一声“爸爸”的话,她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本来想亲自给赵不回擦拭掉嘴边那一抹残留的痕迹的,但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聆听他心跳的样子,直接将纸巾盒丢给了他。
最终,没忍住对着好哄的男人道:“希望你有一个特别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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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絮自认为自己昨晚和赵不回是走得有些近。
但她没有想过自己和赵不回之间的事传到了老总的耳中,次日清晨,赵天特意在早会过后将她留下。可这场审判还没来得及开始。
赵不回从食堂里直奔父亲的办公室。
“你怎么一回事,老赵?”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对自己父亲的口气完全算不上和善,更别提谦恭和孝顺,“难道你要因为一些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就要让钱絮引咎辞职?”
钱絮进门之前,也没觉得事态有这么严重,大不了说成捕风捉影的事情,拒不承认不就是了。
可当赵不回出现在赵天的办公室了,她觉得事情的走向变得不一样了。
赵天手脚笨拙地打开了自己常年用着的保温杯,结果还是因为动作幅度一不小心将水撒了一地:“我没问你。”
赵总也没在这会儿功夫找公司的保洁,而是手忙脚乱地动手收拾起来,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确认会议室的地板不会烂了,终于开口问起自己:“小钱啊,我就想问问你对不回的印象怎么样?”
当着人家父子的面儿,这该怎么讲实话呢,q峮把八三另七泣五三陆整理上传钱絮不得不在此时打了个马虎眼,“那当然和赵总您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我是说其他方面啊。”
钱絮不知道赵总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怎样的答案,她坦诚而言:“就不回身上怎么说呢……给我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明暗随心的感觉。”
赵天好不容易喝了一口水,结果听到这答案又呛着了,“也就是说他这个人比较随心所欲了。”
在场的赵不回当场表达自己的不满,“爸,人家钱絮分明在夸我,你非要扭曲她口中的意思,这可就没意思了。”
赵天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儿子,将其视为会议室中唯一的空气,对着钱絮叹了口气道,“你们也才刚认识没多久啊。”
钱絮顺着赵总的话说下去,她依旧不那么明白赵天突然问话的意思,“是啊,才半个月。”
她原以为赵天和那些传统守旧的大家长并无什么不同,听到些许流言,总是希望日后自己能和他儿子保持距离的。
而接下来赵总说出来的话,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那你们之后也可以相互了解了解,我这个儿子,我心里最清楚,他人就是这副鬼样子,肯定比不上很多人强,但人心眼不坏,”赵天自顾笑了笑,面上的笑和在职场上单纯的欣赏有所不同,更像是老者对晚辈后生的期许,掺杂着许多的个人情感,“我只是希望小钱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排斥不回。”
钱絮不知道赵天的话是否和她设想的一样,是否真的在撮合自己和赵不回,她面上不显,三言两语却轻松将他们的关系告破。
“没有的事,大家都是正常同事,平常也算是正常交流。”
言罢,她与赵总告辞离开。
之前身为旁观者的赵天看不透,但钱絮这话一出,老江湖立马心中了然自己儿子的一厢情愿,等钱絮走后,他才教育起自己的儿子:“你去给别人挡酒的事情我可都知道了。”
他起初还是有意提点,“以后想要替人家女孩子出面之前,你能不能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可真是一点也不像我,做生意不像也就算了,”最后赵天简直恨铁不成钢道,“连谈恋爱都不如我,真是没出息。”
赵不回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爸,你当年死缠烂打,追着我妈将近十年,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啊?”
赵天有意为自己挽回些许形象,妻子已经去世五六年了,他鲜少和儿子两人单独谈论起自己的夫人,一来他们夫妻伉俪情深,他每每回忆妻子早逝心痛不已,二来赵不回似乎也一直很避讳这个话题,今儿个父子俩索性敞开了讲:“你不懂,你妈妈一开始就喜欢我的,就是你爸爸我读书各方面都太优秀了,其他追求的小女生可不少,她不想成为班级女生的公敌!”
“老头你别自恋了,”赵不回无情打断,“我记得我妈说过,其实就是你那会太穷了。”
“屁话!”
老头子本来还想在儿子面前吹嘘一把,结果被儿子道明了真相,他心有不甘,不过今天又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今天不是你生日吗,要不你回家过吧,咱们父子俩聚聚。”
“别,”赵不回一口拒绝,“我可不喜欢你老人家的做派。”
“小子,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赵不回也没彻底冷落自己的亲爸,毕竟未来很长一段时日他都有可能在公司晃悠,他想他可以得罪自己的老父亲却不能得罪得太彻底,“等你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定个寿桃呗。”
赵天趁着弯腰的空隙,连着吞了两颗厄贝沙坦:“你爹我还没这么老呢。”
赵不回的另有安排不仅针对自己的老父亲,就连他的那一圈好兄弟也没能获得举办他生日的荣幸,“不用,会有人给我过的。”
至少,在午夜来临之前,赵不回都是这样认为的。
女人昨天最后分别的话给了他莫大的信心,自以为会有人给他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日。
可是,有几个他的店员等得实在不耐烦了,纷纷起哄要让他给办生日宴的人打电话,而赵不回便朝着钱絮拨通了这则电话——
“什么?赵不回,你再说一遍!?”
“你让我一个刚入职的开二手车的人给你庆祝生日,我觉得你莫不是脑子发昏了吧?”
第29章
恕钱絮始终无法理解一件事——
自己怎么就该为老板的儿子精心设计一场生日宴?
的确, 他们这样的职业经理不少会和原雇主一家走得近些,相互来往也是常事;但她也不至于做到那份上吧,她不知道是之前自己说出的什么话,做过的什么事, 让赵不回产生了这种“她要为他隆重办宴”的误解。
但是, 现在她唯一能够明确的只有一点, 以赵不回的为人,他大概率就是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
“你听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误会了我的意思, 但我希望你能清楚我目前的经济状况。”
钱絮的怒意值在到达了顶峰以后开始下降, 她的语调重新变回在职场一样的冷静理性,“刚刚我说话比较冲,你别挂在心上。”
“祝你生日快乐。”
她能给予的除了一个简单且不费成本的祝福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一无所有。
她以为赵不回应该能够领会她的含义, 明白她的拒绝, 也断然不会做出令人为难的事情。
果不其然。
赵不回并没有继续刁难:“我也不是非要你替我举办什么的,我这儿人还挺多的, 也挺热闹的……”
话是这么说的,听上去却有几分落寞。
“不是非要你过来,是我……昨天晚上误会了。”
身边似乎还有几分戏谑调侃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赵不回的, 她听不清了, 按照她以往的做法, 以及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蛇的经历, 她完全不想要因为一个职场伙伴的生日而特意跑上一趟。
容易让人误解且不说。
那群人最多也就是她想要在赵天集团巴结太子爷罢了,关键是自己没有必要为这种人开销。
对于寻常人而言, 攒钱几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而自己这会儿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来得及发呢,要是就这么提前丧失了巨大一笔,她可根本不知道这群世家太子爷平常聚在一起都喝什么年份的酒。
钱絮倒也不是故意冷落赵不回。
他三番五次想帮忙,或许忙没帮上,但也不至于得到如此刻薄的回应。
好歹也是别人生日。
犹豫再三,钱絮去居民楼垃圾分类点倒垃圾的时候,恰好路过自己的甲壳虫,而她下楼的同时也恰巧带上了车钥匙。
最终,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最终还是选择勉为其难去赵不回的会所瞅一眼。
当然也仅仅是作为旁观者看一眼。
如果他兴致高涨,那她一定不会现身叨扰他,如果他这个生日注定很难过,身边狐朋狗友也相继离开,一个人过得孤苦伶仃的话,那她也并不介意带他过个普通的生日。
冬夜。
头顶的一团树枝交错缠绕,钱絮好不容易跟着导航绕进市中心老城区的七拐八弄,总算找到了赵不回名下登记的产业地址,原以为对比起赵天集团这很不起眼,但凡认真观察一二,都会觉得两者天差地别,根本没有办法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她在黑灯瞎火中打了手电,这条上去的路依然不大好走。
如果不是在俄亥俄三年的经历,如果不是自己每每在黑夜当中挡在两个孩子的身前,或许这一刻她也是恐惧的,然而这一刻的钱絮轻车熟路,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惧怕。
原来是底下那层的灯泡坏了。
走到二楼以后,应急灯明显发着光,这路也就没那么难走了。
一上去,就有年轻的店员招待她:“您是打算来这里玩什么的?”
“我不是来玩的,”钱絮事先说明,“我找一个人,不过不想要惊动你们,我扫一眼就走了。”
店员年轻的面孔洋溢着热情,虽然打开收银的各种动作明显稍稍笨拙,手脚看上去不那么麻利,但看上去也是心地善良的:“刚才地下的灯也坏了吧,昨天还一闪一闪的,让您受怕了。”
“小姐,你尽管去找你的朋友,有什么需要的话,也欢迎随时来前台联系我们。”
其实店员并非天生手脚笨重,而是她在赵不回的会所里呆了大半年了,还没有见到过如此耀眼的美貌,这样的美貌并不需要特殊的装扮,哪怕穿着一件很平常的棉袄,甚至有几分像呆在家里的家居服,她都足以在这件普通的毛茸茸的袄子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她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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