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魑子手指后她的回礼。”
“既然当事人都觉得没有问题,你还有什么问题?”夏油杰揉揉太阳穴。
“但是——”
“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去找魑子道歉吧,”夏油杰继续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五条悟没有说话。
“对了,”夏油杰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刚就想说了,既然你闲着,那干脆过来帮我一起看资料吧。你把你书上看到的你觉得比较安全的“束缚”做上记号。”
“没有能做记号的。”
“悟你不要闹。“束缚”对于每一个咒术师而言都不能说不重要。”
少年的漂亮蓝眸中闪过微光,他拿起漫画书沉默了片刻,最终放下了漫画。他起身走到书桌旁,从夏油杰的那叠书中抽了一本,拿了支笔,又躺回床上。
翻了两页,他突然想到了,“如果要找参照物的话,我们为什么不从她下过的“束缚”入手?”
夏油杰眨眨眼,“你说得对,但是我们所知道的就两条,”然后他顿了顿,“哦,对,最初摆脱死刑时还有那三条。”
虽然不太记得具体内容了,但是还记得都和两面宿傩有关,而且也都与性命相关。夏油杰想了想,“还好最后没让她下,不然之前两面宿傩出来——”
“那三条即使要下也下不了的。”五条悟打断了夏油杰的话,补充了一句,“至少从字面意义是无法下的。”
“嗯?”
“你当时没注意到吗?哦,杰你当时可能更多的是在想她怎么对她自己那么狠。”
夏油杰想了想,确实,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我不太记得了,如果你告诉我具体内容,我大概可以回想起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行,我去我房间拿一下当时的笔录。”夏油杰正起身准备出门,就听见五条悟问,“你怎么还有笔录的?”
“如果不是你当时什么都没写,还在谈话完一脸“她疯得真棒”地直接跑出去去找上层谈判,”夏油杰回忆了下当时的腥风血雨,“算了,就当你是在谈判吧。”
“总之最后给你补笔录的是我,后来那边给我复印了一份,我就一直放着了。”
五条悟吐了吐舌。
寝室中夏油杰的物品放置得都比较整齐且有条理,于是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笔录。
两人翻翻笔录,最终看到了那三条“束缚”。
1.当吃掉两面宿傩所有手指之时,【北贪魑子】及其组成部分将不复存在。
2.当【北贪魑子】的身体被【两面宿傩】用于杀人时,【北贪魑子】及其组成部分将不复存在。
3.当【北贪魑子】不能压制住体内的【两面宿傩】时,【北贪魑子】及其组成部分将不复存在。
“对,就是这里,”五条悟把每一条的后半句用下划线划出,“【北贪魑子】及其组成部分将不复存在,如果要定成“束缚”,那这种说法本身就是有点问题的。”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定成束缚。”
“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想要通过“看不见”来和别人下“束缚”,那我们需要采用遮住眼睛,弄瞎眼睛,挖出眼睛或者其他方法——”
“也就是“束缚”能成立需要我们自己采取手段。”
“确实如此。”夏油杰回答。
五条悟指了指这三条“束缚”,“但是在小魑子的“束缚”上体现不出这一点,后半句需要改为“【北贪魑子】便自/杀”。只有最终采取行动的变成小魑子才行。”
夏油杰开始意识到了问题,“也就是说,魑子的这些话语更像是在说自己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便会自动死亡。而“束缚”只会惩罚违背它的人,不可能强制人自动死亡。”
“对,所以如果硬要从字面上来定这些“束缚”是不可能成立的,不过那时候在场的大多不是咒术师,使“束缚”听起来更像强制力对她来说比较有利。”
“不过这些细小差别有时候不细想也不太会注意。嗯……其实也不用细想,自己试试能不能定下就可以知道结果了。”五条悟又在床上躺下了。
夏油杰看着这三条“束缚”,想到魑子还有一条“束缚”和这些类型差不多,但是能成立。于是他打开手机中的备忘录开始找那条“束缚”。
接着躺在床上又开始在书上对“束缚”做记号的五条悟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
“……按照这个逻辑,魑子的这条“束缚”为什么能成立?”
手机屏幕上写着“每当【两面宿傩】使用【北贪魑子】的身体进行攻击或运行咒力时,【北贪魑子】的身体就会进一步崩坏”。
“应该是小魑子表达出来语句和实际下的“束缚”有一定偏差。”五条悟回答。
“但是就算偏差再大,魑子在两面宿傩出来后的那段时间根本没有意识,靠自己破坏身体显然不可能的,同时这个“束缚”也没有被违背,那么到底是什么在破坏她的身体?”夏油杰继续追问。
因为“束缚”能成立同时当时又因生气所以没有太关注内容的五条悟突然发现了问题——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条“束缚”自动帮她执行了她当时所办不到的操作?可是这怎么可能?“束缚”只会惩罚违背它的人,而不会代取所要支付的代价!”
“但是它确实成立了,也没有被违背,”夏油杰顿了顿,“我在想,咒术师的“咒力”有差异,“咒术”有差异,那么我们所认为众生平等的“束缚”呢?——”
“它会不会对每个人也存在差异?”
“也就是说,那三条常理中不可能成立的“束缚”,对于小魑子来说可能也是完全成立的,或许她是知道能成立才那么说的。”五条悟难以置信地说道。
真的存在这样的“束缚”吗?只要提出方案,只要你想要失去,“束缚”便可以帮你自动落实,于是最后获得了你想要的结果。
那是仿佛言灵般的“束缚”——北贪魑子的“束缚”。
至此,北贪魑子“束缚”方面的才能,正式掀开了冰山一角。
第37章 第三十七只魑子
北贪魑子写完一页正准备往后翻, 却发现这页已经是最后一页了。她眨眨眼,合上笔记本,又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开始写。
哦, 她已经一本写完了,两面宿傩撑着脸看向外视野中的北贪魑子, 接着将视线聚焦到那本已经写完的笔记本上——
说起来,她已经研究“束缚”有一段时间了吧, 两面宿傩稍稍回忆,几个月总是有的。
她还挺喜欢搞这些的,两面宿傩继续漫无边际地想, 当初这小家伙去图书馆借了几本相关的书回来学, 结果学着学着又重新变回了她独有的奇怪下“束缚”方式。
这家伙是傻的吗?她当“束缚”是什么想想就能成立的东西吗?两面宿傩之前一度想嘲笑出声,结果最后被坑到了才发现——
她还真能把它们弄成立。
而学着学着,这家伙想要下的“束缚”兜兜转转竟又变回了和我相关的条例,调试来调试去,她还是觉得那样划算——北贪魑子这家伙就老想着薅我羊毛, 不对,她就不存在不想薅我羊毛的时刻,不知从哪本书中学来“薅羊毛”这个词的两面宿傩发现自己完全能把它用在这里。
最初觉得“啊,怎么有这么令人火大的女人”,结果现在半夜醒来看到她安安静静坐在那看书, 打个哈欠我又能继续睡过去了。
习惯了是一个方面,更多的还是觉得, 说到底人为什么要和自家爱咬人和抓人的小动物过不去——
那明明就是她的天性啊。
幼兽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咬点人抓点人这能行吗?而且她咬起人抓起人来也不太疼啊。
两面宿傩不仅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祂想了想, 决定躺回去研究她记忆剩下还没看的部分——毕竟想要养她总得先知道怎样才能把她养好。
只关注自身愉悦, 从未考虑过他人的两面宿傩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方面的事情。
当人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时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在两面宿傩研究记忆后不知过了多久——
一滴血顺着已经被完全染红不能再容纳血液的床单落地, 然后迅速下落的是第二滴。身体的损坏程度已经快掉到警戒线以下。
感知到情况于是开了外视野的两面宿傩看到现实中少女在床上沉睡,鲜血不断渗出——她之前在战局中下的“束缚”还没有结束。
但是北贪魑子却莫名没有开启反转术式。
这家伙在搞什么?
撑起身体的两面宿傩发现旁边不远处贯来坐着北贪魑子的沙发上现在空无一人,甚至祂感知后得知北贪魑子甚至不在【伏魔御厨子】中。
她跑哪里去了?
北贪魑子自从来到祂的领域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以至于两面宿傩这才想起祂下意识忽略的一件事——
待在祂的领域中对于北贪魑子而言并不是必然的。其实她只要想回,随时能回到她的领域中——那是她这些年来意识一直居住的所在。
红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诅咒之王踏入了北贪魑子的领域。
北贪魑子的领域并不明亮,两面宿傩往前走着,终于在深处看到了她——
黑发少女正缩在虚无之地的一角熟睡,呼吸平稳。
于是两面宿傩又注意到了一个事实——北贪魑子也从来没有在他的领域中睡过觉。
她宁可在【伏魔御厨子】半年不睡觉,然后回到这边补眠——连掉血都无知无觉的沉睡。
她从来不认为那个地方能让她安心。
祂沉默了几秒,然后弯下腰,将手放上少女的颈部,这只凶兽平静地出奇,祂没有像最初见面那时那样用力地掐住她,祂只是用指腹轻轻划过她颈部上新增的项圈状黑纹,那是顺着插件进入她意识,甚至打上灵魂的印记。
但是,凶兽用祂的红眸平静地看着少女,祂发现了——
即使她身上沾满我的色彩,纵使灵魂上全是这样的印记,也不能代表她完全属于我。
除了“想养她”和“养好她”,祂意识到中间还有一步——
令她心甘情愿想要被我养。
这是最麻烦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现实中被单上的血迹不再加深,顺着被单流下的血液所产生的血滴声已经消失,少女身上的伤口渐渐痊愈,反转术式早已开启——不是正在熟睡的北贪魑子的,而是正看着她的两面宿傩的反转术式。
红眸的蛇最终将祂的碎玻璃罐子抱回祂的地盘并圈了起来。
一切都顺理成章,除了将少女放到沙发上时,抓上祂和服衣袖的那只白皙的手。
这家伙失忆后真的好会撒娇,祂想,接着将视线停留在那只手上几秒——思绪从“切了她的手”到“切了我的和服”再到现在——
祂面无表情地将少女的手指一根一根从祂的和服上轻轻掰下。
行吧,就这样吧。
正当祂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又被抓住了。两面宿傩看向沉睡中少女的目光开始不善。
北贪魑子,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好好睡觉!老抓我和服是什么毛病?!
顿了几秒,祂又想,算了,没有下次。于是祂“啧”了一声,更没有表情地重复了上面的操作。
要是下次再抓我和服……
下一秒,祂的杀气一顿,这次北贪魑子没有再抓他的和服了,她直接抓住了祂的手。
因为没有料到这种发展,祂的手无意识僵了一下,却被少女的潜意识敏锐地发现了,于是抓得更紧了。
两面宿傩将视线放到祂被抓着的手上,沉默了几秒,最后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我在。”祂最后这样说道。
后面的事情就很好搞定了,北贪魑子乖乖地睡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之前死拽着两面宿傩不放的样子仿佛是错觉。
本来打了个哈欠准备要回去睡觉的两面宿傩看到少女恬静的睡颜后又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我大晚上不睡觉起来捞你还附带哄你搞得我累死,你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睡得这么香?!
于是蛇开始向祂的碎玻璃罐子索要报酬。
没想到起身时又被抓住了和服,祂无语地看向和服上的手,然后再一次开口了。
一回生,二回熟,而到了第三回——
我想起来了,刚从床上苏醒的北贪魑子眨眨眼,虽然还没想起是谁说的,但是那句话确确实实想起来了——“我在”。
而且除了想起这个,还有一件好事,她想。
手机铃声响起,心情不错的碎玻璃罐子接通了电话,“我做了个有趣的梦,”她用着比平时更为欢快的语气告诉友人,“我关住了一条咬了我的蛇!”
领域中躺着的蛇餍足地舔了舔舌。
“……丢出去,”她的友人家入硝子这样回复道,“以及,魑子你看看时间,你现在已经迟到了!”
“……嗯?”北贪魑子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微笑开始僵硬,她微微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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