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猛地拍了下巴掌:“坏了!我就说今夜为何心神不宁,燕澜果然在飞凰山遇到了危险。”
暮西辞仰头:“飞凰山是不是封印了个怪物?应该是,封印的谁?”
他感应颇重,许是相识之人。
一枝春略显焦急:“你这大怪物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焚琴,你既动了劫火,不会坐视不理吧?”
听到“焚琴”这个称呼,暮西辞倏然看向他:“你究竟是谁?”
“我知道你不记人脸,但你不是挺喜欢记特征?”一枝春伸出小拇指,描了下眉骨处的一支迎春花印记。
暮西辞盯着那印记,一些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颇感惊讶:“绝渡逢舟?”
绝渡逢舟松了口气:“毕竟是一起蹲过牢房的狱友,我就知道你肯定记得我。”
暮西辞;“……”
绝渡逢舟当年也总是被抓,不同于暮西辞的两不相帮,他是两面三刀,帮谁都行。
但暮西辞记得他,并不因为是狱友。
狱友那么多,哪能都记得住。
只是有一回始祖魔祖来神族封印地抓暮西辞,绝渡逢舟躲在一旁看热闹,被魔祖顺手一起抓了。
才对他有些印象。
知道他眉骨那抹印记,在结契的情况下才会显现。
结契?
绝渡逢舟的天赋,好像是天道永远会为他留一线生机,若是与人结契,结契者便能与他共享这种天赋。
结契者一旦绝处逢生过,契约就会消失。
暮西辞问道:“你也是从封印里逃出来的?”
以他的天赋,不该被九天神族单独封印才对。
绝渡逢舟拉着他去角落小声说话:“我被关在大狱里,早就逃出来了。”
暮西辞记得这家伙油滑得很:“那你潜伏巫族,有何企图?”
绝渡逢舟道:“什么企图不企图的,我就是混口饭吃罢了。”
暮西辞难以置信:“但你竟敢混在看守大狱的巫族,还混成了大巫?”
绝渡逢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不是大巫,我只是年纪最大的巫。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也不一样,和温柔乡的人混到了一起?”
第83章
暮西辞听到温柔乡三个字,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况雪沉和况子衿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不过,柳藏酒那只小狐狸倒是还不错。
暮西辞想说,自己和温柔乡牵扯在一起,纯属偶然。
绝渡逢舟又切换出甘拜下风的表情:“比较起来,你比我厉害多了,我混了将近五百年,只能给巫族的幼崽起名字,接触不到一点他们的权利核心。你才出来几年啊,竟然混成了温柔乡的女婿。”
暮西辞迷瞪了下:“你说什么?谁的女婿?”
“不忙着叙旧,以后有机会,救人要紧。”绝渡逢舟望向飞凰山,担忧道,“还是先想办法度过这一劫吧。”
他抬起手,小指又描了下眉骨上的印记。
……
院子里,柳寒妆走到葡萄架子前,仰头看着在上面翻肚皮的红狐狸。
她嗅了嗅,奇怪,没有酒味。
“小酒?”柳寒妆喊他。
喊了两三声,柳藏酒才慢悠悠醒过来,低头一瞧,忙翻身而起,顺着木杆走到架子边缘来。
见暮西辞不在附近,他喊道:“三姐,你们路上是不是遇到了阻碍,来的这样慢。”
柳寒妆纳闷反问:“你喝了什么,肚皮都要撑破了。”
狐狸从架子上跳下来,落地变成人形。
柳藏酒躺到在藤椅上,捂着肚子:“喝的井水。”
柳寒妆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瞧他是不是生病:“你干嘛喝那么多水?”
柳藏酒躲开她的手:“我没病,酒瘾犯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就将肚子灌满了水,一口酒也喝不下去。”
他得意洋洋,“怎么样,我够聪明吧?"
柳寒妆却沉下脸:“你不要理会大哥,长不长尾巴,和酒有什么关系。自古以来,多少剑仙嗜酒如命,耽误人家叱咤风云了?大哥非要你戒酒,他就是有病。”
柳藏酒讪讪道:“话不能这样说,酒和尾巴是没关系,却关乎我的定力,大哥觉得我修行最大的障碍,就是缺乏定力,过于随心所欲。”
“那也要慢慢来,不能折磨自己,别伤了身体。”
“还慢慢来呢,燕澜病一场,养一个月伤,顺便还突破了人仙。”
柳藏酒越来越觉得自己掉队掉的厉害。
柳寒妆又欣慰又心疼,拧了下他的耳朵:“你和别人比什么。”
柳藏酒疼的“嘶”了一声:“这不是比较,朋友总帮你,需要你出力时,你却帮不上忙,你不难受啊?”
……
地龙兽体内。
燕澜将感知力从储物戒中抽出来,这会儿,连他都不得不佩服闻人不弃:“原来如此。”
姜拂衣难以置信:“这么会儿功夫,你就琢磨出来了?”
燕澜道:“他怕你不懂,总结的很清楚。这套连环封印术,是以天干地支来有序排列的。”
知道姜拂衣不擅长这些,燕澜用最通俗的方式打比方:“如果极北之海的封印,排在了五,那么,只需要斩断它前后两条锁链。也就是五和四、六之间的锁链。难就难在,认准了五之后,还需要算出四、六分别是哪两个封印。”
有本事推算出其中规律,闻人不弃学识的渊博,还要超过燕澜的想象。
姜拂衣询问:“他算不出来四或者六?”
燕澜沉默了下:“这真的很难算出来,我以我族封印术也一样算不出来,因为其中有一个变数,飞凰山。飞凰山是在不停移动的,它的移动,会导致整个排序不断发生改变。”
姜拂衣眼巴巴看着他:“女凰将山定住也不行?”
燕澜被她充满期待的眼神瞅着,到口的“不行”两个字,总觉得过于冷硬残忍,改为:“它已经移动了三万多年,排序也至少更改了上千次。”
这才是神族大封印术最奥妙之处。
是个连环变阵。
燕澜还通过闻人不弃的研究,得出一个重要信息。
怪物虽然从封印里逃了出来,但只要有一个封印是稳固的,全套封印都还在,重新将他们扔回去,补上缺口就行。
姜拂衣泄气:“那这不是完了吗。”
燕澜若是想隐瞒,只会不吭声。
他既说算不出来,那就是真的没得算。
燕澜嘴唇翕动几下,安慰道:“还有路走。”
姜拂衣精神一振,没多问,知道有路走就够了。
“妖王来了!”
姜拂衣感知一股力量正在靠近,往前迈了半步,两指夹暗器一般,夹着一柄小剑。
之前她使用众小剑,是将意识力注入所有小剑内。
近来逐渐领悟,十万八千剑属于剑阵。
只需要掌控一柄作为阵眼的小剑,就能号令其他的小剑,轻松许多。
姜拂衣习惯性的提醒燕澜:“危急时刻,记得朝我身后躲,封印损坏还能补,怪物跑了还能抓,咱们的最低标准是活下去。”
燕澜也听习惯了这话,之前都会告诉她不要想着给他挡刀子,不要存着断尾求生的心思。
如今他不多言,劝说无用。
全力以赴就好。
“来了。”燕澜指的是另一道力量,令人心惊的剑气。
这两股霸道的力量,自东西两侧席卷而来,姜拂衣和燕澜默契的改为背靠背站立。
在对方没有攻击的情况下,他们也只是做好防备。
剑光先至,只见一抹月白落在燕澜前方不远处的宫殿顶端。
燕澜打量过去,此人三十出头的容貌,眉眼凌厉,威势迫人,应就是凡迹星感知到的高阶剑修。
冲着姜拂衣而来的妖王,则落在一棵树的树冠之上。
那棵树笔直高耸,需要仰望。
姜拂衣仰头,这妖修一双细长的眼睛极特别,燕澜猜他是西海妖王,逐羽。
西海指的并非海洋,是妖域里的一个地名,全称西海羽林。
因此逐羽也不是海妖,是一只隼。
姜拂衣听凡迹星讲,女凰出身西海羽林,曾归顺妖王。
妖王有妻,还想霸占她做妾,她宁死不从,背叛西海,定住飞凰山,接受云巅君王的庇护。
但刚才姜拂衣从燕澜口中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是他族中大巫一枝春告诉他的。
妖王从前得到过一簇罕见的涅槃火,留着寿元将近时,尝试能否以涅槃之火重生。
却被女凰盗走了。
无论外界怎样诋毁妖王好色之徒,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不能将涅槃火在女凰手中的事情说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妖王潜入凤凰山内部,应是想要寻找涅槃火。
因为此火无法放入任何储物法器之中,需要寻找隐秘之地放置。
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女凰轻易盗走。
“终于又进来新人了。”妖王垂眸打量两人,“男的人仙初境,女的我竟然看不出来,万里遥,你能不能看得出来?”
被妖王提醒,姜拂衣才知道燕澜已经突破了人仙,密语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
“小事。”燕澜问,“阿拂,你听没听过万里遥的名号?”
关于剑修的事情,她向来比他更了解。
姜拂衣原本不知道,但最近凡迹星闲来无事和她说世间剑修,还真提过万里遥:“他是溯月城的城主。”
“溯月城?剑门关外的沙海绿洲?”
“对。”
剑门关位于云巅国西北方,和东北方阻隔北渊巨兽的问道墙类似,是云巅君王责令天阙府,率境内众剑修,耗时百年建立起来的一个巨型剑阵。
目的是为了阻止流沙进入云巅腹地。
那些流沙不是普通沙子,蕴含着法力。
似过境蝗虫,所经之地,不仅地面寸草不生,再坚固的城池建筑,也会在几个月内被侵蚀成黄沙。
但沙海之内,却坐落着大大小小不受影响的绿洲。
绿洲之上聚集着人类,形成部落和城镇。
溯月城占据其中最大的一片绿洲,万里遥不只是溯月城主,还是现如今的关外第一人。
才能悄无声息的突破剑门关,来到飞凰山。
姜拂衣猜测:“他难道也是为了涅槃火?”
燕澜皱眉:“或者是冲着封印地里的怪物。”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闪的太快,没能捕捉清楚。
万里遥看向姜拂衣:“不像人类。”
“她也不是妖。”妖王讨厌猜来猜去,直接质问,“你们两个是哪门哪派的,来飞凰山图谋何物?”
见他们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姜拂衣将小剑藏于袖中,拱手笑道:“两位前辈,我们是医仙迹星郎的徒弟,奉师命,专程前来拜见女凰大人,不知她在何处?”
凡迹星在外名声最好,除了商刻羽,几乎从不与人结仇。
妖王活了上千年,瞧见她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就知道这女子满肚子花花肠子,冷笑道:“深更半夜来拜见女凰?小丫头,没必要装模作样,会被地龙吞噬进来,基本都是偷摸来飞凰山寻宝的,说,你们究竟是寻什么?”
姜拂衣试探道:“若是和前辈们寻的东西一样,是不是会被两位先下手为强?”
妖王眼底的确泛起了杀意:“听你的意思,你知道本王在寻什么?”
万里遥却喝止他:“妖王,你若想出去,继续寻你想要的东西,就一切听我的。”
妖王恼他对自己颐指气使:“如今咱们就只差最后一步,他二人来历不明,本王认为没必要节外生枝,该杀了。”
万里遥不认同:“多一人就多一分助力,便能早出去一日,你耽误的起,我溯月城耽误不起。而且,我可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毫无理由的残杀人族。”
妖王怒道:“他二人夜探飞凰山,能被地龙吞噬,会是什么好人?”
万里遥反唇相讥:“我同样夜探凤凰山,被地龙吞噬,我却不认为自己是个歹人。”
妖王被他气得要死:“本王看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
万里遥冷哼一声:“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妖王何必没事找事?”
两人位于高处,隔空对呛,争执起来。
争着争着,竟流畅的动起手。
姜拂衣先注意万里遥手里的剑,并不是母亲的心剑,放下心:“看来他们两个既合作又彼此不服,却又分不出胜负。”
燕澜目色担忧:“不知妖王说的只差最后一步,究竟是什么意思。”
万一是诛杀地龙,必须阻止。
姜拂衣仰头看着上空被剑气环绕的大佬:“万里遥不是在找涅槃火,他是为了溯月城。我猜,溯月城所在的绿洲应是出了什么问题,万里遥出来,是为了寻找解决之道。若是与怪物有关,那这怪物,大概和水源绿洲相联系,你有想法了么?”
方才闪过的念头,在燕澜脑海里已经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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