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莉亚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她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雷古勒斯和一个黑头发的青年,应该是叫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将桌上长长的卷轴推至一边——有客来访,就不是整理账目的时候了。她拿出魔杖,尖端冒出一点荧光,桌上的羊皮卷轴消失,桌边多了两把雕花椅。
她朝门口招呼:“进来吧。”
斯内普和雷古勒斯进来后,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安德莉亚的面前。雷古勒斯率先开口,说:“夫人,我们来这里是有件事……”
“夫人,请您保护莉莉和她的孩子,以及她的丈夫。我将付出一切,向您献上我的忠诚。”斯内普哀求着。
斯内普还想继续说,安德莉亚打断了他。
“——我答应你,西弗勒斯·斯内普。”
“我会尽力保护莉莉·波特和她的孩子,这并非因为我古道热肠,而是因为,我绝不会坐视我的丈夫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预言,破坏一个家庭。”
“同时,还因为你。”
“阴差阳错之下,你毁了莉莉·波特的生活。事情发生后,你最开始想到的弥补方式也只是想保护莉莉·波特的生命。”
“你丝毫不在乎她丈夫与孩子的死活,哪怕对于她来说,这是她的全世界。但最终,我还是不得不称赞,你的勇气与伟大。”
“——为了莉莉·波特,你可以舍弃一切。为了莉莉·波特,你可以去保护她的丈夫、她的儿子。西弗勒斯·斯内普,为他人付出一切,你很伟大。”
安德莉亚突如其来的称赞让斯内普有些局促,他讷讷无言,深深地看了眼安德莉亚后,低下了头。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雷古勒斯的笃定何来。他与雷古勒斯相视一眼,低声说:“请容许我先告辞,夫人。”
安德莉亚微微点了点头。
斯内普走后,安德莉亚紧皱眉头,表情凝重:预言中的孩子会杀死汤姆,汤姆在追杀这个孩子。这几个月来,她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弱小的婴儿会杀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黑巫师,这显然是荒唐滑稽的。但汤姆相信了,不仅如此,他如临大敌。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害怕这个孩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
安德莉亚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雷古勒斯,她轻声问:“雷古勒斯,你带西弗勒斯来说出预言,是想向我证明什么?”
雷古勒斯微笑着说:“一如最开始我想向您证明的那样:我所言非虚,我想要毁灭挂坠盒,不仅是因为它的邪恶,还是因为——”
“——黑魔王早已彻底改变。他与我父母口中的那位领导者可谓是天差地别,这些年来,他渴求杀戮,视人命如草芥,专横独断,压迫所有巫师。”
“一旦他成功建立起一个为他独尊的巫师世界,世界将永坠黑暗。在黑魔王成‘神’的世界里,他很可能卸磨杀驴,将矛头对准纯血家族。”
“我曾了解过传说中分裂魂器的‘卑鄙的海波尔’,他的所作所为与黑魔王并无差别。换而言之,黑魔王已经被魂器反噬。”
“您回来后,他暂缓对巫师世界的进攻,为您打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但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正常。”
“他是疯子。”
“您看,他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预言,不惜代价,打算杀掉预言中的孩子。因为得不到波特一家的踪迹,他已经无端惩罚了一大批食死徒。”
“您甚至不知道他真实的模样。”
“面对您时,他带着几十年前虚伪的面具——我曾在相册中见过黑魔王早年的模样。面对其他人时,他是——”
“——蛇脸。”
“夫人,若您不信,请您浏览我的记忆。或者,您可以亲自去见见蛇脸的黑魔王。”
安德莉亚心中翻江倒海,她蹭的站起来,走到衣帽间,取出挂坠盒,不停地呼唤着魂器的名字。
挂坠盒很快凝实身体,雷古勒斯警惕地握紧魔杖——他还记得是挂坠盒让自己陷入了将死之境地。
“挂坠盒。”安德莉亚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汤姆变了,对吗?他为什么变了许多,你知道吗?”
挂坠盒背着手,嘴角勾起一个精致的弧度。冷静如他,知道怎么做有利于自己,或者说,有利于本体。
“安德莉亚,你忘了吗?”挂坠盒蛊惑地说,“本体说过的——他的妻子离开了他,所以他性情大变了,这是正常的,不是吗?”
“正常?”安德莉亚冷笑着,“残暴易怒,正常吗?面目全非,正常吗?不遗余力地欺骗我,打造一个假象,也是正常的吗?”
拨云见雾,不外如是。
安德莉亚不是蠢人,只是陷入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迷障中。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她已清醒过来。
“让我来说,挂坠盒。他的灵魂受到了重创,是也不是?”
“他性情大变是因为分裂了你。”
“唔,不见得。”挂坠盒托着下巴,不死心地说,“主体从前分裂过那么多魂器,不也没事吗?”
“安德莉亚,主体和魂器是息息相关的,如果他受到重创,我也好不到哪去,不是吗?可你看,我现在好好地——”
“你将汤姆的欺骗与谎言学了个透,直到现在,你还在骗我——灵魂不断分裂,一定会受到重创!”
安德莉亚冲着挂坠盒高声说道。
“主体和魂器确实息息相关,可你不一样。你像以前的汤姆,工于心计,避害就利,我猜,你应该是主宰汤姆理智的那一部分灵魂。所以,特殊地,你保持着汤姆原有的理智。”
“你被分离出去了,等同于汤姆丧失了理智,所以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甚至失去了以往的睿智。”
“主体受到重创,除你之外的所有魂器都会重创——它们与主体才是真正息息相关的。主体强,则他们强。”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主体弱小,你就会一直强大。主体虚弱到一定程度,将会给你带来成倍的反噬。所以,你才这么渴望回归本体——不同于其他魂器。”
“理性愈加强大,人性所代表的情感则愈加虚弱。所以,与你相反的,比如象征情感的魂器,将是重创最严重的。”
“同理,魂器被削弱,本体也会被削弱。汤姆的人性几乎消失殆尽,这说明,象征情感的魂器已经——”
“——等等。”
情感的魂器是,冠冕。
安德莉亚终于在心中遗忘的角落想到了冠冕。想到冠冕,安德莉亚就想到那场未说出的告白,她的泪水不自觉盈满。
冠冕……出事了。
她拿起挂坠盒,一刻不敢耽搁,就立即幻影移形。
房间里飘荡着她最后留下的话。“雷古勒斯,来马尔福庄园的玫瑰园,我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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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预言内容,取自原文。
*
我回来啦,biubiubiu~
走最后一条大剧情线~
本章围绕预言事件下的斯内普展开,汤姆掉马在即。
猜猜下章内容会咋样?
*
斯内普的打脸现场
汤姆的双标现场(他竟然说爱恶心,千万别让安德莉亚听见hhhh)
安德莉亚怒气值,55%
第91章 冠冕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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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庄园,玫瑰园。
安德莉亚站在外园区的边缘,与冠冕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愈近而心愈怯,她罕见地迟疑和踌躇了。
但最终,她选择前行。
两边是红得耀眼的玫瑰海,她踩着散落在地上的枝桠,一步步,走向玫瑰园的中央,那位于内园区的,她的墓地。
离中心越近,红玫瑰的颜色就越深。在玫瑰园的中央,也就是安德莉亚的坟茔周围,玫瑰竟然泛着浓郁的黑色。
一簇一簇的黑玫瑰流转着魔力,比周围普通的红玫瑰更耀眼,花苞更盛大。很显然,这是汤姆施加的魔法。
可,黑色……
安德莉亚不敢去想。
她站在自己的坟墓前,身体僵住,寒意从脚底渗透到她的全身:这里就是她的坟墓,她的埋骨之地。
墓碑上,一模一样的黑白人像冲她眨眼。墓碑两边,两座蛇形雕像吐着蛇信子。墓碑紧挨着的地方,立着一个十字架。墓碑前,斜放着石板,石板以及周围全是不败的黑色玫瑰。
安德莉亚突然间觉得荒谬。看着自己的黑白照片,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实存在于此。
她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如果坟墓里的不是她,那这又是谁的坟墓?
……冠冕吗。
蓦地,安德莉亚的心脏抽抽地痛了起来,好像有根软绳子在不断摩挲着。她产生了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她要砸开这座坟墓。
这不会是任何人的埋骨之地,它应被摧毁。
安德莉亚张开手掌,挂坠盒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她低下头,陈述着她的想法:“挂坠盒,我要你砸开坟墓。”
“汤姆设下许多种防御魔法,凭我的力量根本打不开。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你是他最强悍的一部分,你们本质相同。”
棺材被打开的那一刻,数不清的黑雾钻出。整片玫瑰园被这些雾气包围,仿佛一下进入阴霾的雨天。
离棺木近一点的内园区,所有的玫瑰都被染上黑色。狂风开始呼啸,每一下都带着利刃,划得安德莉亚两侧的脸颊生疼。
看着周围的异象,她可以笃定了——黑色的玫瑰与冠冕有关。
挂坠盒凝实虚体,站在她的身边,背着手,眼神不明。远处,雷古勒斯站在外园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德莉亚朝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向几乎空无一物的棺木——那里只有汤姆为她定制的黑曜石戒指与冠冕。冠冕不再闪耀,它黯淡无光,显得陈旧。
这是不寻常的,冠冕的缔造者和拥有者是罗伊娜·拉文克劳,这个伟大的女巫给予冠冕华丽的外表。
安德莉亚颤抖着手,挥了挥魔杖,冠冕朝着她飞了过来。她用手接住冠冕,下一秒就被冠冕表面不平整的纹路刺伤。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她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在淌血,可她没有放下冠冕。冠冕在她的手中微微发烫,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上面镌刻的字已经模糊不清。
安德莉亚在心里呼唤着冠冕,手上的冠冕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它仅仅是件危险的、极具攻击性的魔法器物。
……而不再是有汤姆·里德尔一部分灵魂的魂器。
安德莉亚的手伤得有些严重,现在的冠冕本身带着腐蚀性的黑魔法。她视若无睹,依然不停呼唤冠冕的名字。
既然冠冕被汤姆重新赋予能量,他一定会重现在她的面前。
在安德莉亚殷殷切切的呼声中,从冠冕内部飘出一团黑雾,黑雾之中藏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凝着血泪。
安德莉亚苏醒的心又再次沉落,她看不清这团黑雾里冠冕的模样。或者,冠冕不能凝成实体,她爱着的模样。
因为冠冕丧失了他赖以生存的情感与人性。所以,他不能凝实身体,他真正成为一个怪物和一件邪恶的黑魔法物品。
这团黑雾开始说话了,它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蛊惑。从声音,安德莉亚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爱与珍惜,只有满满的恶意。
他空洞的声音传来:“戴上我……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是智慧的象征……我是冠冕……戴上我……乖孩子,你将成为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巫……”
面目全非的爱人,暗藏祸心的诱惑。
安德莉亚咬紧牙,不愿意让自己喉咙中的哭泣声溢出。
经年过后,魂器冠冕已经丧失理智与爱的记忆。他认不出面前的人——她是汤姆·里德尔情感的来源,是魂器冠冕以性命相护的爱人。
他认不出。
甚至企图伤害她。
没有人性的魂器,与一件魔法物品何异?
无论对方是谁,冠冕都只会想着诱惑对方、伤害对方。没有了人性,它仅仅只是一件黑魔法物品,仅仅是汤姆·里德尔生而有之的邪恶本性的具象体现。
它的归途是毁灭与终结。
同理,没有人性的汤姆·里德尔,与黑暗共沉沦,他与毁灭殊途同归。
安德莉亚做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她将冠冕戴在了头上。挂坠盒想阻止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很清醒。
她明白冠冕会伤害她,却愿意接受冠冕的蛊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接近冠冕。
这是她与冠冕最近的时刻。在她被冠冕伤害的同时,只要她能够保持着理智不被冠冕诱惑,她就能窥视冠冕过往的记忆。
她要找到原因,弄清楚是什么让冠冕变成这样。
冠冕禁锢着安德莉亚的额头,并越收越紧。冠冕勒住的地方已经流淌出鲜血,额头周围的疼痛越来越强烈。
安德莉亚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看清了冠冕的痛苦,他过去经历的、现在也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的痛苦。
漆黑的棺木中,冠冕显现出清隽的模样,呼喊着已死的她。他不接受她的死亡,不断动用魔力,想将她复活。
光芒自她的周身升起,她消失了,徒留下那枚黑曜石戒指。
永失光华,永失其爱,永坠黑暗,永困于此。
冠冕在极致的痛苦中,自我流放,走向毁灭。本体又被极大削弱,他最终成为一件没有理智的器物。
“不……”
安德莉亚的身体滑了下去,她跪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她咬着手背,难以抑制地发出悲切的哀声。
她小声地啜泣着,像一头失去依靠的幼兽。无人能安慰她,无人能拥抱她,无人能接近此时的她。
鲜血滑落额头,流经安德莉亚的睫毛,又伴着她眼中的泪,落到她的衣服上。她满脸鲜血,浑身是血。透过鲜血,再看黑玫瑰时,她终于明悟一切。
黑玫瑰,绝望到极致的爱。
黑色透不进光,仿佛要吸走所有色彩,仿佛这朵玫瑰所有的生机,都被剥夺。玫瑰永不败,可惜是如墨般的纯黑。
愧疚与痛苦要将安德莉亚焚烧殆尽,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可笑——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是自己救了自己。
可,不是的。
如果没有冠冕的魔法,她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已经丧失生的权利,又怎么能够穿梭时空呢?
是冠冕救了她。
她的死亡本就带给冠冕以极致的哀伤,她唯一留给冠冕的躯体消失后,冠冕再一次承受着极致的痛苦。
她早该明白过来,对于冠冕而言,她是全部。冠冕毫无保留地爱着她,她却无时无刻不在给予他痛苦与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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