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宛乔没有被他的危言耸听吓唬住:“拜托,我一个外人突然失踪,先不说你们的族长马上就会察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知道的。”
张海楼吐了一口烟:“你这崔家小姐能不能有点儿大家闺秀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么直接的拆穿我,还怎么聊天?”
崔宛乔道:“也许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崔家小姐是对你的尊称。”张海楼不以为然,“如果你不乐意,我以后就叫你名字。”
崔宛乔问他:“张家人是不是不喜欢我?”
张海楼吸了一口烟:“哪能啊,就剩你一个崔家人了,大家肯定是要把你捧上天的,你不用在意他们现在的表现,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村儿,老龄化比较严重,热情不起来,个个都像闷油瓶。”
崔宛乔笑了一下:“我赞同。”
他继续道:“我不一样,我特别喜欢说话,整个张家就是个高压锅,我是那个气嘴,他们不说的话都匀给我了。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我都给你说,有些不能讲的,我会直接告诉你。”
崔宛乔又笑了起来:“你话这么多,在张家很难合群啊。”
张海楼也笑道:“你看张家人像合群的样子吗。”他掐掉烟,突然从掌心变出一对银色的手镯,“小崔丫头很可爱啊,我送你一个见面礼吧。这是龙凤镯,你和族长一人一个,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戴,你就自己戴一对儿吧。”
镯子的做工不算细腻,胜在花纹别致,一看就是当地人的手工品,苗银材质,色泽暗沉。
“收了吧,等会儿有件事需要拜托你去做,你收了镯子,我安心一点儿。”张海楼直截了当地说。
“好吧,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崔宛乔将手镯接过来,“说吧,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
张海楼愣了愣,笑道:“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我都站在张家人的土地上了,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感到意外。”崔宛乔道,她的父母曾经想要研究张家,却因为丢了性命,如今女儿与张家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想必在天有灵也很欣慰吧。
张海楼收敛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其实,这次请你来张家,并不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你是崔家最后一个人,又是族长的心头好,你们想要在一起,必须通过考验才可以。”
崔宛乔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对我们还不怎么了解,贸然叫你接受考验,你肯定感到很不愉快。但是没办法,谁叫你跟族长好上,你作为崔家人该履行的责任,就得搬上台面来说了。”张海楼停了停,“古老的家族总是有一些苛刻的族规,你是学考古的,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崔宛乔吸了一口气道:“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你真正想告诉我的是这件事,而不是那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可以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这样说正事的时候没那么生硬。”张海楼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头雾水,崔家的资料确实太少了,我们也是无意中才知道来张家曾经秘密圈养过外姓家族。”
“我想知道更多有关崔家的事。”崔宛乔道。
“这不急,你是崔家后人,我会把所有信息都分享给你。”张海楼道,“你现在要了解的是,如果你无法通过考验,就证明你没有资格跟张家族长在一起,当然,这个年头不比从前,你们可以强行在一起,不过,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都会想法设法拆散你们。”
崔宛乔刚想说什么,张海楼就打断道:“我们不会动用武力,或者别的不文明的方式,也许不可能马上改变你们的心意,但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耗得起。你们会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至少你会提心吊胆,因为你只是个普通人,无法承受那些心理压力,最终,你一定会放弃。”
崔宛乔用力的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想威胁你,这也不是威胁。”张海楼的措辞很有诚意,“本来,上一任崔家家主就该告诉你这些,但她似乎不愿意自己的后人再与张家有任何瓜葛,自她以后,崔家曾经侍奉过张家的事便无人可知。到了你这代,就更不必在意那些规矩了,可你和族长情投意合,那就没有办法了。。”
“我不明白。”崔宛乔道。
“张家和崔家都是古老的家族,张崔两家向来都是一起的,张家族长之所以能当上起灵人,是通过了属于他的考验,而你,崔宛乔,你想当上崔家家主,也必须通过你那份的考验。因为只有真正的崔家家主,才能确保张家族长的失魂症得以控制,如果你不是,那么就算你们马上结婚,他也有忘了你的可能。这还不是最难的,失去记忆的族长对谁都会失去信任,无论你们有多相爱,他也会离开你,而以你的力量,根本留不住他。”
崔宛乔陷入沉思,良久,她问:“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去盗墓吗,证明我有偷东西的能力?”
张海楼笑了笑说:“如果你想知道,三天后的凌晨,我会在这里等你,然后详细给你解释。”
“我现在知道了就可以提前做准备不是吗?”崔宛乔说。
张海楼道:“族长过来找你了,他不能知道你即将要面临的考验。”他看了一眼身后,尽头有个人影正朝这边缓慢走来,“如果族长知道,他是不会允许你去的,而且,我的胳膊可能又要被卸掉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崔宛乔道。
“你问。”张海楼说。
崔宛乔道:“张海客跟老张是什么关系?”
“兄弟。”张海楼说,“有血缘的远房兄弟,从小就认识,按你想法理解,就是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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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宛乔和张起灵泡在木桶里泡澡,天边的落日印照出艳丽的晚霞,将整个小镇覆盖上一片金黄的光泽。
“这里好美。”崔宛乔抬了抬头,调整了一下趴着的姿势,他问张起灵,“你要留下来吗?”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
“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也可以留下来,如果你想离开,我也可以离开。”崔宛乔摸了摸张起灵的脸,“所以,你的回答呢?”
“好。”张起灵道。
“是想留下来的好,还是离开的好?”崔宛乔道。
“都可以。”张起灵说。
“你也太耍赖了,竟然把问题又扔给了我。”崔宛乔理解张起灵的意思,是留是走,他只以崔宛乔的意愿为先,“可是,如果我想离开,张家人,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吗?”
张起灵淡淡地回道:“他们拦不住我。”
崔宛乔不置可否,想到张海楼的那番话,自己没办法一走了之:“我今天看了一些有关崔家的资料,其中一本,竟然有完整的制作干尸过程,以及驭尸的方式。”
张起灵安静地听着。
“要是我能学到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墓里所向无敌了?”崔宛乔笑了起来。
张起灵看着她喜悦的表情,有些情不自禁,想到白天没能亲到的那个吻,他不自觉地靠了过去,将崔宛乔抱在了怀里。
“想和我做?”崔宛乔摸了摸张起灵的纹身。
“不想。”张起灵道。
“不想?”崔宛乔笑着,看了看他的下面,“你的反应,不像啊?”
“不去想,就能控制。”张起灵的语调平静,似乎真的坐怀不乱。
崔宛乔的指腹划过他的下颚线:“为什么不去想,对着我,你不用压抑自己。”
“我知道。”张起灵说“今天,我只想让你舒服。”
“为什么?”崔宛乔问。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张起灵轻抚崔宛乔的背脊,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
崔宛乔道:“离开多久,什么时候走,我不能跟你一起吗?”
“三天后的凌晨,大概一周回来。”张起灵道,“快的话,四天就回来了,你不能跟我去。”
“你要下墓?”崔宛乔反应敏捷地说。
张起灵顿了几秒,才应了一声。
崔宛乔明白为什么张海楼要自己三天后再做决定了,他一定早就知道张起灵外出办事的消息。
崔宛乔道:“会有危险吗?”
“嗯。”张起灵毫不掩饰地说。
“你应该说没有。”崔宛乔笑道,“不然我会担心的。”
“我不想对你撒谎,那个墓我很熟,你不用担心。”张起灵慢慢地解释,“我和张海客两个人去,不会有事。”
张家的等级结构相当复杂,最高级别为本家,也就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地方,然后是外家,外家散布在大陆各地,由不同的管理者统一调配,他们没有资格入住本家的宅子,只有重大节日才能被允许进入。
张海客便是外家人中地位比较高的那一脉,他的父亲在外家人当中有着不容小觑的威望,所以幼时,他才有机会见到本家的张起灵。
至于张海楼,他虽然姓张,却跟张家毫无血缘,而是被张家人收养训练的孤儿,像他这样的身份,别说去本家,就连外家人都没有机会见到。
张海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大家族的成员,自己这个姓氏,竟然如此重要。
但无论来自哪里,张家人都有一种奇特的凝聚力,他们似乎生来便具有维护张家的本能。这也是数千年来,张家统治能够屹立不摇的原因,只要一声令下,张家人,无论身在东南西北何处,都会以张家马首是瞻。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张家也慢慢有了叛逆者,他们不满那些不近人情的规矩,最后把自己脱离了出来。
比如张启山。
崔宛乔在张海楼的讲解下,逐渐梳理出张家的脉络和格局,强大到几乎不可能有任何敌手的张家到最后分崩离析,一定是内部出现了巨大的分歧,将他们千年来的统治彻底瓦解,可当崔宛乔想知道更多细节的时候,比如有关张起灵的部分,张海楼便无可奉告了。
他似乎有意想要替张起灵维护秘密。
那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以至于无论是张起灵本人,还是他的朋友,都不愿意向崔宛乔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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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放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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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崔宛乔趁张起灵离开镇子,独自来到了湖边,张海楼已经等候多时。除了他以外,还有四个张家人也在那里,崔宛乔认得这些人,他们在杭州的时候,彼此见过。
张海楼告诉崔宛乔,离张家镇约莫十多公里的深山之中,有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皇陵,崔家祖先在那里的某个地方放置了一件属于崔家的信物。只有拿到这件物品,才有资格成为崔家的家主,那是家主候选人历练时的必经之地。
崔宛乔作为崔家的最后遗孤,需要得到它。
曾经,这样的行动,被称之为放野。
但崔宛乔到底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她只是考古学家,不可能像她的先祖那样矫健,或是有应付墓里的风险,所以,张家派出了合适的人选,帮助崔宛乔拿到象征身份的东西,就算考验结束。
崔宛乔一方面为能够见证历史而雀跃,一方面又觉得身为考古学家却跟着一群盗墓贼下地而不自在。
张海楼看出了崔宛乔的纠结,说只要不是恶意破坏文物,就不算盗墓,何况他们只是去拿崔家祖先的遗产,不算偷窃,是合法继承。
尽管这样的理由并没有让崔宛乔开心,但至少他们的确跟普通的盗墓贼不同,张家人对钱财和金银早就不感兴趣了,而崔宛乔也不想跟张起灵在一起受到阻碍。
他们花了半天时间找到了墓穴的入口,张海楼不禁感慨道:“还好上次崔家人进入里面时,留下了痕迹,否则,还得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挖出通道。”到那时,张起灵就回来了,行动肯定会失败。
“上次,是什么时候?”崔宛乔问。
张海楼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五六百年以前吧。”
崔宛乔愣了一下:“所以你们也没进去过吗?”
“当然没有。”张海楼道,“盗墓犯法的。”他眨眨眼。
崔宛乔简直不可置信:“你们都没有提前做过勘测和调研,就要直接下去?”
入口通了,两个张家人立刻进去探路。
张海楼不以为然地道:“这不正在测吗。”
考古专家在正式进入墓葬前,有大量工作要完成,探测设备更是不能缺少,最起码也得一两个月才能下到墓穴里面,如果遇到结构非常复杂墓葬,甚至半年都还在路面上研究。
可三个小时后,那两个张家人在墓里发出了一些只要他们听得懂的信号,张海楼便带着崔宛乔进去了,入口很窄很深,张家人已经提前安排好了绳索,在张海楼的护送下,崔宛乔没有花太多力气便抵达坑底。
“张海楼。”崔宛乔忍不住问,“我这种情况,就算拿到崔家的信物,也叫作弊吧?”
张海楼竖起手指放在唇上,眯起一只眼,嘘了一声:“放野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很多时候需要团队协作。”
其余张家人心照不宣,没有异议。
“更何况,能不能拿到东西要看命的,如果你不是崔家家主的命,就算千军万马来相助,你也不可能成功。”张海楼说。
就听一个开路的张家人突然出声:“你叫我干啥?”
张海楼笑着搂住那个人的肩,对崔宛乔说:“他叫张千军万马,你应该能记住吧。”
崔宛乔道:“确实很有特点。”
墓葬内部错综复杂,但这些张家人就像当时崔宛乔第一次遇见张起灵那样,似乎游刃有余,他们总能顺利找到进入下一个通道的方式,尽管有些需要花了很长时间。
墓穴是未经开发的原始状态,大多数的路都不能称之为路,崔宛乔在通过一处低矮的甬道时,脑袋总是撞到顶上垂下来的钟乳石。
张海楼不得不用手压着她的头,直到最后,所有人必须趴在地上,才能勉强通过,崔宛乔已经被撞得没了脾气。
甬道潮湿而布满了细小的孔洞,大大小小的蜈蚣偶尔会从他们的旁边经过,如果不小心挨到它们的虫身,那些长相可怕的虫子就会弓起来溜进石壁上的缝隙里。
蜈蚣的数量随着他们前行的路段越发狭窄而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还会落到头发或是身上,他们没有麒麟血,只能靠药粉驱散蜈蚣,这些蜈蚣的毒性虽不致命,但被咬一口还是相当麻烦。
“你们以前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调查,就直接像下来吗?”崔宛乔问,她虽然不怕蜈蚣,可一定数量的毒虫依然会有危险。
“还是要调查一下的。”张海楼道,“墓葬所在区域属于哪股势力,被什么人在盯着,这些都必须提前查清楚,否则容易惹是非。”
崔宛乔显然不是想问这个:“你在逗我……”
张海楼笑起来:“崔家小姐,我们是盗墓贼,你还指望像你这样搞学术研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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