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跟着她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他看了看左右两边,确定着逃生方向。
崔宛乔拧开门把手,那是一间非常宽敞的卧室,双人床上盖着一张白色的布单,屋子里每一件家具都还很新,只是铺了层薄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
“这是我父母的房间。”崔宛乔介绍说,“他们已经去世了,所以一直空置着,这可不是凶宅,我的父母是在国外的疗养院度过的最后时光,他们平日也几乎不回家。”见张起灵不回话,崔宛乔继续道,“如果你介意这个,可以住我的房间,我们换一个,就在楼下,我带你去看。”
“这里很好。”张起灵开口道。
“那就行。”崔宛乔说,“厕所在隔壁,另一间是保姆房,不过现在已经是杂物间了,你可以不用参观。”
张起灵看着崔宛乔抱着的衣物就快要往下掉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搭把手时,崔宛乔转了个身:“我先把楼下的客厅整理出来,你可以洗个澡或是收拾自己的卧室。”她不给张起灵回应的时间,飞快地下了楼。
张起灵看着崔宛乔绕过一张茶几走到一扇门前,然后用屁股将门撞开,用脚背勾着门边把合上,发出重重的响声。他的视线一秒都没从对方的影子移开,直到崔宛乔关上门,张起灵依然怔怔地站在那里,他还能听见崔宛乔因为衣服全部掉在地上后脱口而出的粗话。
张起灵有些迷茫地四处张望,手中的口袋还提着,他之后又在门口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确定崔宛乔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才缓慢地走进去,接着把门合上。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进来了,买了很多平日基本上不用的东西,崔宛乔推荐的,拖鞋,睡衣什么的,他都买了。张起灵走到床边,缓慢地坐下,接着又突然站起来,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被白布盖着的床铺,用手按了按。
床很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软的床,刚刚坐下去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一样。这是一张品质极好的床垫,因为没怎么使用,弹簧的效果明显。张起灵有点不习惯,他把白布掀开,没有床褥,也没有枕头,不过他也用不着这些。
对张起灵来说,能够睡在这样的房间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倒不是钱的问题,张起灵有数不清的存款,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墓下或是条件恶劣的野外过夜。
如果不是崔宛乔,这个时候的张起灵,应该已经动身前往别的古墓了。
他现在应该干什么?
张起灵突然没了方向,脑子陷入短暂的空白。
洗澡?
他确实应该洗洗澡的,张起灵想。
姑娘都喜欢干净的男人,吴邪说的。
张起灵取下黑金古刀,将它放在桌上,接着脱掉上衣,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利落地凸起又凹陷,房间里没有镜子,他低头摸了摸已经逐渐清晰的麒麟纹身,他的血液流速变得比平时快了很多,身体在微微发热,张起灵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从购物袋翻出一件新买的T恤,然后又找到一张毛巾。
他其实并不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但迅速适应新地方,是张起灵的本事。
而且这里,他很喜欢,到处都有崔宛乔的痕迹,还有味道,周围真的很安静,他只需要稍作凝神,就能听到从楼底下传来的,崔宛乔弄出来的响动。
张起灵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听见崔宛乔的步子正在逐渐接近,张起灵直起身,盯着门口的方向,直到门缝下出现阴影。
扣门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给你拿了沐浴液和床单还有枕头,今晚将就用。”
张起灵有些不解,他认为这里已经很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崔宛乔一直强调“凑合”。
他走过去,拉开门,张起灵还以为崔宛乔会直接推门进来,因为吴邪就是这样,总在他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由分说地闯进来。
崔宛乔首先被张起灵胸前那一大片的麒麟纹身给吸引住了,她盯着像是在流动的图案看了好几秒钟,然后才注意到纹身的主人没有穿上衣。
张起灵的身材不是那种夸张的八块腹肌,但肌理深凹的沟壑十分明显,崔宛乔必须承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配合麒麟的图案十分性感。
张起灵看到崔宛乔换了一身轻便的睡裙,很普通的样式,有着淡淡的花香(除虫球的味道),她把头发挽成了一个球的形状顶在头上,他想去碰碰那个球。
“哇哦!”崔宛乔对张起灵感叹道,她扬了扬下巴,“你的纹身真酷。”
崔宛乔和张起灵站在那里互相对视,他并不介意被崔宛乔盯着纹身看,不过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没有衣服包裹,体温正在逐渐下降,他的纹身也会慢慢消失,而他相信,崔宛乔一定会追问到底。
他不是很想对外人提及有关纹身的事,以前是想不起来,现在是不想说。
“我之前也打算纹一大片在胳膊上,不过太疼了。”崔宛乔说,“你一定不怕疼。”
张起灵再次低头看了看纹身,那一点儿都不疼,这样的纹身每个张家人都有,那是一种特殊的鸽子血制作的颜料。
崔宛乔把被单和枕头塞到张起灵手里:“好了,快点洗吧,我饿了,我猜你也是,洗好之后我们吃饭。”
“嗯。”他点点头,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崔宛乔脸上。
“你还想跟我说什么吗?”崔宛乔问。
“没有。”张起灵说。
“那你知道,你的视线有多直接吗?”崔宛乔道,站在张起灵面前的女孩儿显得有些娇小,事实上,崔宛乔一点儿都不矮,是张起灵个头很高,身材很好,承托出崔宛乔的小,“你知道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张起灵那复杂的神情消失得太快,崔宛乔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一刹那间的情绪转变到底象征着什么,就听见他掩饰性地道:“租金是多少?”
崔宛乔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答道:“我没想过,你要住很久吗?”
“嗯。”张起灵道。
“多久?”崔宛乔的声音变得细腻而轻慢。
“不知道。”张起灵如实说。
崔宛乔把手抬起来,试图触碰对方的纹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原本黑色的图案变得比刚才浅了一个色号:“我能不能摸摸你的纹身?”她直白地提出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要求。
张起灵望着她,深刻的眼神好像女孩儿脸上有什么东西需要研究,握着床上用品的手收紧又放松,低声说:“可以。”他像是做出一个重大而艰难的决定,缓慢地将挡在胸前的枕头往下移了几寸。
崔宛乔承认她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张起灵长得如此好看,身材又十分可口,还有漂亮的纹身,这样的男孩儿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很难让崔宛乔无视。
不管这是种引起她注意的特别方式,还是别的什么不由自主的心理障碍,崔宛乔都想一探究竟,就像一个冒险行为,让她想要对张起灵进行进一步的试探。
当崔宛乔把手轻轻放在张起灵胸前的图案上时,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触电一样闪开。
“对不起,我以为你希望我这样做?”崔宛乔赶紧解释,她的手还保持着悬空的姿势,“我知道我们还不是很熟,我甚至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叫张起灵。但我觉得,至少,你不会伤害我,我想我是没办法伤害到你的,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张起灵的胸口有明显的起伏,他刚刚做了一次深呼吸。
“你是成年人对吧?”崔宛乔道,“你的朋友,吴邪,这个名字真好记,他说你25岁,还给我看了你的身份证,你居然有身份证,我挺意外的。我比你大3岁,你介意吗?”
又是一连串的提问,不仅如此,崔宛乔的话里夹杂着根本无法前后连贯的词句,张起灵的眉头终于有所动静的凑拢,接着分开:“介意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别的男人也这么看过,那通常代表想跟我上床。”崔宛乔靠在门框,并不风情,她今天忙了一整天,脚很累,“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想做吗,你应该想跟我做吧?不然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干什么,我想不是为了那250万,你根本连提都不提,当然,我会给你的,只是一次性取这么多需要点时间。”她不再试图用视线往对方眼底深处探寻,崔宛乔希望这种事能直接一点儿。
崔宛乔的目光转而瞟向张起灵结实的胸肌,再转向腰到臀部略隆起的弧角,盘算着这具身体到了床上,或者其他可能有点儿奇怪的地方,节奏和深度会有多么给力。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察觉到了崔宛乔意味不明的视线,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好意,但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起灵嘴角边的肌肉微微绷紧,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崔宛乔的意图,而不是故作清高的借口。
他从没跟姑娘深入交谈过,也没有谁给他留下过印象,但张起灵很肯定,和自己说过话的姑娘不是这样的,至少张起灵能够轻易地看破她们的所有阴谋。
崔宛乔笑了笑,不带任何讽刺意味,她走进了张起灵的卧室,事实上,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么贸然走进张起灵的领域是多么危险的举动。
现在的张起灵已经不再温和,他浑身戒备,随时都有可能做出反应。
张起灵不是那种在行动上拖泥带水的人,他面对的敌人往往穷凶极恶,所以一般不做什么刺探或是多余的考虑就直接动手,利落得很。
显然,崔宛乔不知道眼前这位白嫩的小哥,曾徒手从血尸脖子里撤下过贯穿全身的神经中枢,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危机之中了。
张起灵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冷酷,他正在压抑那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别再靠近我。”张起灵发出警告的低吼。
崔宛乔眨眨眼,尽量平息那股被无情拒绝的愠怒,她故意用难得甜蜜的口吻循循善诱般对他慢声道,“我也不打算跟你发展什么长期的关系,就一个晚上,怎么样?或者如果你觉得还不错,也可以两个晚上,反正你打算长租。”
崔宛乔刚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更引人遐思的话,就见张起灵扔掉手里的东西,快速地从她身边侧身跑出了卧室,崔宛乔站立的两边都没有留下太多空余,然而张起灵奔跑时完全没有撞到她,连轻微的刮擦都没有。
很快,崔宛乔听到了关门声,等她反应过来后也迅速跑向楼梯口,她发现张起灵已经出门了,前后没有用到5秒钟。崔宛乔注意到张起灵刚才并没走楼梯,而是直接从过道的护栏上往下跳的,地板上有两个新踩的脚印。
他这是被吓到了吗?
崔宛乔啼笑皆非地想,
她快步走下楼,把门打开,屋外只有路灯的光亮和初夏的晚风带来的舒适凉意,偶尔有两个保安打着电筒骑着电瓶车在不远处例行公事地巡逻。
崔宛乔本来想关门的,但是考虑片刻还是拿着钥匙出门在小区周围溜达了一圈,时不时地呼喊着张起灵的名字,她遇到巡逻保安的时候,也顺便问问对方有没有看见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孩儿跑过。
“崔小姐,你家进贼了,要不要报警?”保安问。
崔氏夫妇在这个高档小区住了差不多20年,几乎每个保安都认识这家人,因为是教授,又是学术界的大佬,崔宛乔一家一直都很受尊重。
“没有,是,呃,我和男朋友吵架了。”崔宛乔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保安就信了。
她没有找到张起灵,一个小时后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她有些沮丧地想,这段再续的艳遇估计是泡汤了。也许人家真的只是想租个房子,赚点生活费,而自己刚才的露骨举止让对方难以招架。
二楼卧室的地板上还躺着张起灵离开前的枕头与被单,崔宛乔将它们捞起来随手丢上床,很快看到张起灵来时穿的衣服和另一件衬衫与毛巾放在一起,崔宛乔懊恼的想,他刚刚原来只是打算去洗澡,而不是故意裸/露。
一柄用黑布包裹的长物件吸引了崔宛乔的注意,印象中,这好像是吴邪交给张起灵的,他一路背在身后。看起来这东西对他似乎也不重要,张起灵离开时,都没想把它带走。
崔宛乔准备把长柄拿到客厅的门口放着,万一张起灵回来取的话也方便。
她没想到黑布包裹下的硬物如此沉重,崔宛乔单手根本连拿都拿不起来,她尝试用两只手去抬,也只轻微地让那东西有点小动静。
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地固定住了似得。
“什么东西?”崔宛乔好奇地把裹在外面的布扒开,
那是一把周身铜黑的长刀,她的目光立刻被古刀吸引过去,崔宛乔立刻下定判断,这是古董,还是非常值钱并且稀有的那种。她几乎马上得出,黑色长刀出自元代的某个地位显赫的将军之手的结论,也许是更早的年份。
刀鞘的做工精细,上面的图腾很好的展示了那个年代贵族的喜好,崔宛乔不敢轻易用手触碰这么难得的古物,她飞快地跑下楼,在一堆杂物中翻到了专门用于研究文物的橡胶手套。
崔宛乔打开卧室里全部的灯,用放大镜仔细欣赏这么漂亮难得的物件。
刀鞘的材质是乌金做的,她相信里面的刀刃也应该是同种材料,所以密度非常大,崔宛乔粗略估计了一下,这把古刀大概有70公斤的重量,可能还不止,张起灵一路背到这里,竟然连大气都不喘。
崔宛乔使试图将古刀的刀柄拉开看看里面,她花了好长时间才研究出打开的方式,却只能勉强抽出一小节,不过也足够满足好奇心了。
莫名的寒气从刀刃隐隐地往外冒,崔宛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见过不少从土里挖掘出来的文物,这种不适的感觉并未引起重视。
一股轻微的刺痛让崔宛乔的手离开了刀刃,橡胶手套划破了口子,指头上有明显的划痕,她挤弄了一下,鲜红的血立刻便流了出来。
崔宛乔忙不迭地检查刀刃,幸好上面没有血迹,她生怕弄脏了这把绝世的好物。
她不再继续研究,拿出相机给古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用酒精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崔宛乔不由得想,这么贵重的东西,张起灵是如何得到的,鉴于吴邪和胖子说自己是古董商人,难道是在他们那里买的吗?这种可能性倒是很大,但要买下黑金古刀没有上千万怕是拿不下来,张起灵有那么多钱吗?
他为什么要把古刀随身携带,是准备找下一个买家?
带着一脑壳的谜团,崔宛乔随便吃了点东西,张起灵一直没有出现,她又出去找了一圈,担心对方回来,桌上的饭菜一直没有收。
这天晚上,崔宛乔不停地做着噩梦,她蜷缩在单薄的被单里,身体变得异常冰冷,寒意从受伤的指尖不停蔓延。
崔宛乔醒来的时候浑身发冷,头有点痛,下床时险些不稳,她走到镜子前,脸色难看得要命。
昨天晚上被刀划伤位置的痛感变得愈发强烈,她看了一眼,指头微肿,只要轻轻一挤,血就往外流。
崔宛乔并没有将身体的异样跟昨晚的伤口联系起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至于伤口还在流血的问题,她也只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迫到了神经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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