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先回了一趟自己院子,他看见沈忘已经挑了他正屋旁边的一间耳房。
夏枯不在院子里,沈忘不知在想什么,坐在窗边,用手托着下巴,眼睛好像在看着院里的布置,又好似早已走了神。
萧泠音唇边放着一片树叶,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让人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心情愉悦。
她确实已经走了神,不过身体的反应还在,谢晏没走进院子时,她就听到了。
那四四方方的步子,每一步的轻重都相同,每一步和下一步间隔的时间也相同。连走路都这样规矩的人,萧泠音只知道谢晏。
萧泠音把唇边的绿叶取下来,挥手和谢晏打着招呼,“恒安,你回来了。”她一面说话,一面站起来从窗户处翻了过去。
这么翻过去,方便倒是方便。
就是萧泠音一下想起来,谢家是极重规矩的,她这样不太好。她扭头看着那扇窗户,自己又不能再跳进去当事情没发生。
她手指在鼻尖上摸了摸,看着很不好意思。
谢晏却道:“沈小哥不必拘礼,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儿。我院子里没有别人,也没人会拿谢家的规矩拘着你。”
他视线在院内转了一圈,萧泠音猜到他是在找那位留下来陪她的侍卫。
萧泠音道:“刚刚那位朋友去帮我拿些东西,到现在约莫有一刻钟了。”
因为多年行军打仗,萧泠音对时间很是敏锐,她没有刻意看着时辰,却随口就说出了夏枯离开的时间。
谢晏点头,“一会儿我要去祠堂罚跪,晚饭时间马上要到了,你想吃什么就和――”说到这儿,他想到了沈忘对夏枯的称呼,那位朋友。
正巧夏枯抱着东西进来了,谢晏看向夏枯,继续道:“就和你的那位朋友说就可以。”
萧泠音:怎么感觉谢晏说话有些奇怪?
她去迎夏枯,从夏枯手里拿过几件能提的东西提在左手,对谢晏道:“好,我知道了。”
谢晏看见夏枯回来,也就放心了,他看着屋里两人收拾着,自己转身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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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去接谢晏
谢晏的院子里服侍的下人很少,整座院子也像谢晏这个人一样冷清。
花了些时间,萧泠音已经和夏枯打熟了,她也知道了这侍卫的名字,不用再“朋友”、“兄弟”的称呼。
萧泠音不知道夏枯,夏枯却知道公子带回来的这人,他一直小心注意着,生怕这么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在他眼前,去给他们公子惹麻烦。
毕竟沈忘的身法和随手掷出去树枝的准头他都是亲眼所见,公子还说过,就这样,还是沈忘身上负伤,右臂被废发挥出来的实力。
这样一个绝顶高手站在他面前,夏枯真的感觉压力很大。
萧泠音把新的被褥铺在床上,回头跟夏枯打听:“夏枯,你说恒安什么时间能回来?”
夏枯:“啊?”沈忘怎么和他打听这个,“公子没和我说,我不知道。”
还有,沈忘为什么这样称呼公子?整个大周都没人这样叫公子好吧。
萧泠音躺在床上,对夏枯道:“哦。”她猜谢晏这次受罚的原因大概是夜不归宿之类的,又不是什么大错,还能不让人吃饭?
夏枯不知道“哦”是什么意思,他朝沈忘拱手,然后出了门。
萧泠音在屋内躺着,眼睛轻轻闭上。
她听见院子里有人来了,反正不是谢晏,她无所谓谢家其他任何人,翻了个身,面朝床里边。
外边人说的话一句一句进了萧泠音的耳朵,来人原来是谢家的三公子。
要说这位谢家三公子,萧泠音也有些印象,谢晴应该算是谢家最灵活变通的一个人,经常和朝中官员一起吃饭宴饮。就连萧泠音这一年回来不了几天的人,都和谢晴吃过饭。
萧泠音想了下,谢晴毕竟是谢家的三公子,她在这里避着不见也不是回事。
她走到外边,“夏枯,不知这位是?”
谢晴面上浅笑,“我是谢晴,谢家行三。想必这位就是六弟说的沈忘沈公子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萧泠音因为右臂的缘故,也没给人行礼,颔首道:“谢三公子。”
谢晴脸上的笑滞了一下,要不是因为谢晏,他怎会纡尊降贵来这里见沈忘。不过谢晴掩饰的很好,随即流露出担心,他道:“六弟身上的伤还未大好,不知现在他现在如何了。”
同时他向身后的小厮抬手,“我带了些伤药过来,夏枯,晚些时间你再给你家公子看看伤。”
夏枯接过伤药来,对谢晴道:“多谢三公子。”以前谢晴有了新鲜东西也曾给公子送过,只是很少自己来,多是指个小厮送过来。
谢晴过来这一趟目的是沈忘,谢晏在玉京七年的时间,从没给自己院子里带过什么人。
沈忘身上肯定有秘密。
谢晴又看向沈忘,依旧是先前那和善的模样,“沈公子,六弟院子不大,要是你有需要,自己再挑个院子也可以。”
萧泠音摆手,“三公子叫我沈忘就好。至于住的地方,我是客人,就不乱做主了。”再说,谢晏刚刚回来都和她说过了,在谢晏院子里自由些,就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她。
几个人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站着,萧泠音没有要请人进去坐坐的想法,她知道谢晴还有诸多怀疑,怕自己说错坏了谢晏的事。
至于夏枯,他只是个侍卫,还能替主子做主不成?
萧泠音看着这座小院,又道:“不过还是多谢三公子,若有需要,我一定提出来。”
谢晴指了指东边的耳房,“你现在住在这里是吗?”
萧泠音点头。
谢晴面上有些尴尬之色,问沈忘,“这是六弟安排的,还是你自己挑的?”
萧泠音不知这屋子有什么问题,反问道:“这里不能住人吗?三公子为何这副颜色?”
东耳房一般都是给长子长孙住的,沈忘这么问,明显就是不知道规矩。看来这沈忘,的确和其他世家没渊源,那谢晏是要沈忘做什么呢?
谢晴答道:“没什么,六弟同意就好。”
萧泠音点头,“三公子知道六公子什么时辰回来吗?”
在别人面前萧泠音可没傻到依然叫谢晏恒安,本来谢晴就在她身上试探不断,她再那样说,不是自己麻烦自己吗?
谢晴看了看天色,“现在将近酉时,六弟估计已经在祠堂跪了半个时辰,还有一个半时辰的罚跪。”
原来是要等到戌时,反正现在是夏天,睡晚点也没关系,晚饭也等着谢晏回来一起吃。萧泠音决定了,她要等谢晏回来。
萧泠音点头,“沈忘谢过三公子。”她没别的话说了,谢晴该走就走吧。
谢晴也觉得无趣,且等等吧,谢晏把沈忘放在这里,肯定是要有动作的,他再试探下去就太明显了。
他对沈忘道:“不用谢,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夏枯跟在谢晴身后,把人送出去。夏枯把人送到外面,却也没解释沈忘的右手,公子没说的,他也不会越过去解释。
等夏枯送完人回来,又不见沈忘的身影了。
夏枯敲响耳房的门,“沈公子,刚才晚饭就送过来了,我现在拿过来可以吗?”谢晴来的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
萧泠音道:“我先不吃,你自己吃吧。”
她好像明白谢晴为什么挑那个时间来了,按正常情况来说,她该留人吃顿饭才对。
只是她自己吃饭都不看时间,哪里会想到谢晴的心思,还真是歪打正着。
夏枯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萧泠音关上窗户,脱下一半衣服露出整条右臂来。
之前她问过大夫,在没有找到治疗方法之前,她需要每天按摩刺激右臂的筋脉,让右臂不至于萎缩。
按摩揉捏的手法她都记着,自己咬牙捏了起来。
虽然一条筋脉坏了,可萧泠音仍能感觉到疼。大夫说,能感觉到疼是好事,至少胳膊还是有知觉的。
即便疼出来一头冷汗,萧泠音左手也没有减轻半分力气。
按完一遍,萧泠音脱力地躺在床上。
她看着窗户,天色应该是黑下来了,屋里也暗了。
谢晏快回来了。
萧泠音把自己收拾利落,拿了一盏蜡烛点燃去院里坐着。
时间刚过戌时一会儿,她知道很多家族都是在亥时休息,谢家这样的世族,应该也不例外。
只是谢晏本来就回来的晚,再加上走路的时间,晚上还真不用吃饭了。
夏枯看见院里有灯火,出来问道:“沈公子可是要用饭了吗?饭还在灶上温着。”
萧泠音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从你家公子院子到祠堂,大约得走多少时间?”
夏枯认真想了想,“一刻钟多点吧。”
萧泠音紧接着问道:“能走快些吗?”
夏枯觉得更奇怪了,走得快慢由人自己决定,谢家家规还能不让人快走?他点头,“可以。”
萧泠音打了个响指,这就好办了。
她笑道:“夏枯,你把饭菜热上,一会儿我和你家公子就一道回来了。”话说完,人就没影了,只有那盏蜡烛用力跳了几下,让夏枯知道他没见鬼。
夏枯看着那簇不断跳动的火苗,脑子里总算反应过来,沈忘的意思是他要去接公子!
不是,沈忘这才来谢府半日,能找到祠堂吗?
会被人发现这方面夏枯倒是不担心,就冲着沈忘在他眼皮子底下“唰”一下消失的本事,料想谢家也没有人能发现沈忘。
萧泠音今日下午通过谢晴的话就确定了祠堂的大致方向,而且通过谢府下人们走动的方向和香火味,她基本就能确定祠堂的位置。
笑话!她要是连这么个地方都找不着,在打仗时得把自己丢一百回。柔然人可不会把什么地方都给她标明了。
萧泠音躲在祠堂外边的一棵树上,等着谢晏出来。
月亮缓缓往上空又挪了些,萧泠音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祠堂里迈出来了。
谢晏的动作有些慢,但看不出僵硬来,依旧像往常一样。
萧泠音等他走到近前,轻轻跃下去。
突然有人落在他身边,谢晏并未害怕,只是后退了一步,看清是沈忘,手指慢慢松开,问道:“你来做什么?”
萧泠音拍了拍身上蹭的土,笑着说:“你罚也罚完了,我来接你呀,难不成让你拖着这么个劳累的身体自己走回去?”
谢晏没想到沈忘是来接他的,他站在原地,昏暗的月光打下来,地上投出一片参差树影,夜风吹动树枝,光影摇曳,谢晏的心好像也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垂眸,唇边扬起了些笑,“沈小哥是自己来的,恐怕我还是得走回去。”
萧泠音走到谢晏身侧,抓住胳膊往上一搭,谢晏就到了她背上,她说:“我来都来了,自然不用恒安走回去。”
萧泠音在女子中算高挑的,比一般男子也不低,可谢晏落在她背上,她总觉得谢晏的脚拖地了。她又把人往起拽了一把,才动身回去。
谢晏落到沈忘背上时,先是觉得不妥,接着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本来还带着暖意的夏风立刻让人觉得凉爽起来。
他从没行动这么快过,谢家的建筑在眼里像飞影一样掠过,他感觉有些晕。
这时他听见沈忘说:“恒安,把眼睛闭上。”
第8章 换屋而眠
本来需要走将近两刻钟的路程,因为沈忘的缘故,用了几乎不到十分一的时间就回到了小院。
谢晏伏在沈忘背上,感觉沈忘的骨架过于单薄了,他想,许是沈忘这段时间劳累奔波所致,再加上沈忘身上还有伤,总会瘦削些的。
在沈忘落在地上之后,谢晏慢慢把脚踩在实处,反应了一会儿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睁开眼睛,见院中石桌上放着一盏烛灯,便先看向了沈忘,夏枯可不会随便在院里摆这么一盏灯。
萧泠音看着那盏烛灯,道:“刚才在院里纳凉,就把这灯一道拿出来了。”
“先吃饭吧。”萧泠音算着时间,她出去接了谢晏一趟,到现在饭应该热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按理说现在已经不是晚饭的时间了,可谢晏竟没拒绝,也没推辞。
夏枯从厨房端着饭出来,看见公子已经在院里了,他在心中默默记了沈忘的好。反正他是不敢就这么把公子扛回来。
谢晏去净手,萧泠音在石凳上坐下,“下午的时候三公子来了一趟。”
谢晏“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谢晴来他这里肯定不只是送瓶药,目的应该是在沈忘。
萧泠音继续说:“三公子见我住那间屋子,”她用手指了一下东耳房,“表情很奇怪,我问他,他又说恒安同意就好。那间屋子有什么忌讳吗?”
别的她倒是不在乎,伤药的事儿夏枯自会去说,她就怕她这屋子选的犯了主人家的忌讳,给自己带来麻烦。
谢晏那么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发现竟是这么件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忌讳,沈小哥放心住。”谢晏说道。
见沈忘表情还有疑惑,谢晏解释道:“三公子那么说,是因为东耳房一般是给长子长孙居住的,方便照顾。但我这里,不用讲究那些。”
萧泠音心道:被占了好大的便宜!难怪谢晴那副表情,合着这房间是给谢晏儿子孙子住的!还说不用讲究那些……
亏她还好心去接谢晏!
她恨恨地夹起一口菜,用力嚼着,不再理会坐在对面的谢晏。
只是她没有故意隐藏心思,生气的原因全写在脸上了,烛光下那张清秀的脸更是生动活泼。
谢晏忍俊不禁,明知故问:“沈小哥因何生气?”
萧泠音道:“我没生气。”声音闷闷的,明显很不愉快。
吃了这种亏让她怎么说?她可不愿意自己再说一遍谢晏刚刚说的话,谢晏这只老狐狸!
她萧泠音是怕吃亏的人吗?她迟早也要给谢晏当爹当爷!
吃了几口,萧泠音就把筷子放下了,“我吃好了,你慢用。”
谢晏悠然自得,丝毫没有气到别人的紧张,还感谢道:“今晚多亏沈小哥去接我。”
萧泠音:我掏好心去接你,你就让我住你孙子的房间!
“不用放在心上,明天你自己走回来就好。”她说话直的很,一点儿也没迂回,也没管夏枯在她旁边站着。
谢晏知道沈忘这是在发泄,也不恼,道:“好。”
萧泠音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扭头就进了屋子。
躺下之后,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又去了院子里。
她问夏枯:“恒安呢?”正屋里边的灯只亮了几盏,很显然谢晏没有在屋里。她刚刚只顾着生闷气,想扳回一城的办法,竟忘了注意谢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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