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秦逸宣再次扯住即将离开的衣袖,“我明明看见……”
姜长老看着再次被拽住的袖子有些无奈:“哎哟,她真的没事,不信的话让你的师叔看看。”
秦逸宣这才放开衣袖。
“真……真的没事?”
他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儿已经恢复了点血色,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突然轻松起来。
顾陌再次探上祝余的脉搏,对着秦逸宣点点头:“放心吧,真的没事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原本她的脉象确实是心脉受损的样子,但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变了。”
姜岩廉和顾陌齐齐疑惑不解。
唯有秦逸宣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此祝余非彼祝余,莫非身上带有什么神奇的特质,让她能够转危为安?
事实上确实被秦逸宣猜得八九不离十。
祝余非此间灵魂,离魂丹对她的灵魂产生了极大的剥夺感,这才出现“心脉受损”的脉象。
但就在祝余口吐鲜血,痛难自抑时,许久未见的系统居然在此时出现了——
[警告!魂魄离体中!]
她想,自己是要死了吗?
居然连平日里冷漠的系统都开始发提示了。
[由于检测到人物意识逐渐淡薄,开启……]自动保护机制。
还没听清系统最后的话,祝余意识就已经彻底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回笼,躺在床上的人儿有了动静。
嘶……
头好痛。
不过那么痛肯定没死。
她缓缓睁开眼,在逐渐适应强光环境的过程中,刹那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青色背影一闪而过。
刚想开口叫住,却发现自己嗓音奇怪,活像是十几天没说过话一样。
但她的喉咙却一点都不觉得干燥,嘴唇也很湿润。
想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被照料得不错。
伴随着药香,黎溪推门而入。
她手里端着给祝余熬的药汤,一看就是刚煮好,还滚烫着,往外散发热气。
“师姐,先把药喝了吧。”
“我昏迷了多久?”
“有七日了。”
“七日?”
祝余端过药碗,边抿边继续问:“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嗯,不过除了我,还有……”
“祝余你醒啦!”
宁弈扑进屋内,打断对话。
黎溪看着这个赔钱货就心烦。
这段日子他来看祝余,除了带来些大家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说是等祝师姐醒了一定喜欢,其他忙一点也没帮上,别提黎溪有多嫌弃他了。
祝余点点头,想起刚醒时见到的那抹背影,问道:“刚刚我好像在门口看到一个穿青色衣裳的男子……”
黎溪回答:“哦,可能是秦师兄吧,这几日他也有在照顾你。”
“他?”
男主为什么要照顾她?
直到黎溪与宁弈相继离去,祝余都没有探究出个原因来。
在小说里,男主对原身可没什么好脸色,如果有,那也是他装的。如今照料晕厥的自己,倒让祝余感到受宠若惊。
树影斑驳,漏进门口的光里,隐约能瞧见几根发丝的阴影。
“秦师兄?”祝余开口。
却也不确定来人是不是他。
“谢谢。”
门外,发丝的影子藏进黑暗里,周遭寂静如常,好像这一切都只是祝余的错看。
……
“祝余醒了吗?”
黎溪刚要转弯,就遇上了个不速之客。
她将药碗一收:“你又来做什么?”
“这次可不是我要来,”云莺掏出一块玉牌,上边刻着掌门的名字,“掌门召她过去。”
黎溪没有再回话,转身折返。
云莺冷笑一声,面带不屑,望着黎溪的背影,眼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祝余,你逃不掉。”
“我妹妹的仇,我一定会报!”
祝余很快被传唤至总宗堂,此时堂内只有掌门、云莺以及秦逸宣三人正等候着她。
掌门面色凝重,看样子事情不妙。
“把人带上来。”
祝余看见一位外门弟子哆哆嗦嗦地从旁门进来。
“说吧。”
“那时我确实是看到祝、祝师姐将云燕打得皮开肉绽后丢出门外。”
黎溪随祝余一同前来,想为师姐求情,却没有任何根据,只能继续听掌门说:“我们用了映日镜,都对得上。”
一切同族相残的事情都会让掌门及长老们震怒,也不怪惊动掌门,拿出初代掌门留下的法宝。
映日镜主要用于呈现过往事迹,不过需要一滴当事人的心头血。
大堂里的云莺面色惨白,看来用的是她的血。
祝余看着掌门挥挥衣袖,面前出现一面若大的铜镜,铜镜内正播放着原主鞭打云燕的画面。
在场恐怕只有祝余自己知道,此事与她无关。
客在他乡,到底知己少,难言多。
“祝余,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若不认,那便只剩下一个办法,与云莺立下天地契约,共赴擂台。”
认,还是不认?
不认吗?如果最后发现真是原主干的,那她该如何收场?
认吗?可难道真的要忍气吞声认下明明未干过的罪行吗?
“师姐……”
其实黎溪也不是没有过怀疑,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祝师姐做的呢?
但她回答不出该怎么办。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认识的祝余,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面对残酷的现实,祝余不得不二中选一。
她跪了下去,冰冷坚硬的石面砸得她膝盖有些疼。
“我……”
“此事还有诸多疑点,请掌门三思。”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披星戴月的某人,此时此刻又披上太阳走来。她望着秦逸宣如黑色宝石般的眼睛,顿时觉得心跳加速。
事情或许真的有转机呢?
鬼使神差地,她开口道:“我愿意接受与云莺缔结天地契约。”
“好,既如此,契约就由云燕来定吧。”
坐着轮椅的女子听到掌门的话,缓缓从旁边的屏风后出现。
她与云莺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眉眼间带着更多的温柔。她穿着一身冰蓝色的衣裙,头上仅戴一支白玉簪子,但这样简单的装扮却更突出她的气质脱俗。
云莺见云燕出来,满脸心疼地迎上去,“妹妹,我一定会让她给你个说法的。”
云燕听完,摇摇头苦笑。
“姐姐,你不必如此的,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住在轮椅上的日子。”她的眼底皆是对于过往种种回忆的苦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云燕的错觉,刚刚她出来的时候,祝余看向她的眼神当中居然带着一丝心疼。
对于云燕的回答,祝余很是意外。
她没有想到云莺如此泼辣的性子,云燕却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安慰她。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破镜难重圆。
但这件事情云燕乐意,云莺可不乐意。
现在公道就在眼前,机会就在手上,为什么不抓住?
“掌门,我妹妹她早就已经被这件事情所困累多年,如今不想提起也是正常。还是由我来定契约吧。”
掌门点点头,表示默许。
“我云莺,在此立契,天地共证,可作擂台一赛,以见赤诚。由此,恳请天地赐契,若此事非祝余所为,那我便甘愿退出榕栖门,一辈子就当个外门洒扫的弟子。如若不然,祝余便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云燕道歉,并永生都在遥寒窟思过。”
祝余心里并不痛快。
这不明摆着趁火打劫吗?
遥寒窟在什么地方她不是不知道,小说里描述,遥寒窟千年以来用以关押魔修,早已被魔气浸染。
在那个地方,哪怕待上个十天半个月都会被魔气影响,导致心智丧失,更别说要在那儿待一辈子,这不就是要她命吗?
但她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了否认的余地:“我接受。”
“好……”
只听得掌门一句长长的叹息,大概也是难以相信,宗门内居然发生了如此恶性的弟子相残事件。
“你们出去吧。”
云莺推着轮椅率先走出门,还不忘狠狠地瞪祝余一眼。
祝余跪在大殿内许久,膝盖至小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又不受控制的跌下去,黎溪赶紧接住她。
所谓天地擂台,即是由天地之灵签订契约,孕育而生的赛场。没有人能够加以控制,一直到比赛结束,结界才会被撤去。
祝余现在小腿稍微恢复了些知觉,推开黎溪搀扶的手臂,“多谢。”
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黎溪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中有了一丝别样的难受感。
祝师姐,好像总是习惯一个人面对一切。
……
*夜晚
祝余傍晚回去之后,躺在床铺之上,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但怎么想都觉得欠缺一环,如果只是来借东西,也不至于让原主大发雷霆到这种地步。
要是能找到一个听到她们对话的人就好了……
但是那天晚上是一个冬天的雪夜,本来天气寒冷,大家都在屋内闭门不出,唯一一个见证人还是在大殿之上为云莺作证,亲眼看见云燕被打的满身是血丢出来的。
很是难办呐。
“老乡,你说咱们从结果入手的话,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去找那年给云燕疗伤的医师,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宁弈的话给黑暗中彷徨的人指引新的方向。
“好。”
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耽搁,即刻出发。
来到药房门前,却见到有三个人也在药房门前勘探。
只剩下今晚和明天半天的时间,因此时间紧迫,今晚的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他们二人靠近黑衣人的后背,打算将其打晕拖走,没有想到对方比他们先反应过来。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同时出声。
“祝师姐,怎么是你?”
原来是自己人。
说明来意后,祝余他们才知道原来黎溪及秦逸宣、裴锦书三人也是来查这桩案子的,他们总觉得这件事还有些蹊跷。
黎溪是女子,平日里跟女子的交往更多,也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据说,那年给云燕治疗的是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医师。
因此往最偏的房间去找,应当准没错。
“我听他们说好像治疗他们的人是姓邱。这个姓在医师中并不常见。”
而翠英门医师们的屋子门口都挂有他们的腰牌,十分好认。
他们五人快速摸索到挂着“邱”字腰牌的门口。
第二十七章
裴锦书正准备推门而入, 却被黎溪拦下了。
“你这样进去动静太大,”她用气声小声说道,“会被发现的。”
裴锦书眨巴眨巴眼睛, “不好意思啊, 我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还有些不太习惯……”
见裴锦书又要长话连篇,秦逸宣无奈打住:“一个在这儿望风, 我们从旁边的小窗进去。裴锦书嗓门大, 负责望风。”
“好。”
裴锦书后知后觉:怎么感觉被骂了。
屋内一片混乱, 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枕头被丢在地上,三两件衣服横七竖八地躺在桌面。
秦逸宣开门, 招手让裴锦书进来。
“诶?屋里没人吗?”
“不对呀, 记得一个月前,我还在路上碰到邱医师了,怎么这个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黎溪摸了摸窗台,上边还没积多少灰,人虽然走了,但是应该还没走多久。
为云燕医治的医师就那么突然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未免过于巧合。
“不,他不是被绑架的。”秦逸宣思虑了一番,缓缓开口,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掌门肯定也想到了。”
“对, 掌门肯定是找过邱医师了解过当年事情的真相,全部确定过之后才找祝师姐过去的。”
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先搜一下他的屋子里有什么吧, 说不定还会留下点什么。”
几个人开始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结果一无所获。
“这该怎么办啊?”裴锦书愁容满面。
“那个医师是被提审完之后跑的, 但下山是需要腰牌证明的,无缘无故不会给腰牌,现在他一定还在山上。”
“在山上为什么不住自己的房间呢?”裴锦书问。
此时,隔壁屋子有人迷迷糊糊起床,发出一句嘟囔:“什么声音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嘘。”
几人猫着腰躲起来。
等到外面起夜的人再次睡下,才开始行动。
按照他们之前推断的,邱医师下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就只能还在山上。
潜意识告诉祝余,这位医师是此案的关键,如果能找到她,说不定这件事情中的蹊跷就能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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