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虞忍住想把酒瓶尖戳进他眼里的强烈欲望,闭了闭眼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离俊明。”
“选择和解,别再纠缠江北祁,从此离开京也镇别再回来,我自然也不会上诉。”
“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敢威胁他,影响到他,我必定告你告到牢底坐穿,你别想好过。”
她眼里带着狠意,用力揪着离俊明的衣领,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要是敢毁他,我就要了你的命。”
——
离开夜总会之后,靳鸣也开车送她回医院。
靳鸣也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她:“你不会后悔吗?”
弥虞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单手托着下巴,神色淡淡:“已经决定的事,为什么要后悔。”
“……对不起,之前是我对你一直有偏见。”靳鸣也说。
他没想到弥虞真能为了江北祁做到这个地步。
“你的偏见没错。”弥虞说。
她慢慢地垂下眼。
“……只是后来,不一样了而已。”
她希望江北祁能一直好好的。
仅此而已。
——
“你去哪里了?”林枫语问。
弥虞低着头不说话,之后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青年。
弥泽西靠在墙边看着她,声音冷淡:“你不接电话,我只能告诉妈。”
弥虞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出去和同学吃饭了,医院里太闷了,没什么意思。”
“你跟我们说了吗,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你眼里还有没有自己的家人?”
弥虞低头不说话。
弥远清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孩子就是出去玩一会,还有同学陪着,阿语,你就别怪她了。”
好容易糊弄过去,林枫语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直接对弥虞发了火:“你翅膀硬了,敢背着我们自己做决定了是吧?!”
“谁允许你拿自己的事威胁他和解的?弥虞,你是不是疯了?你脑子清醒吗?”
弥远清和弥泽西听了,都有点不可置信,“小虞,这事是真的吗?”
弥虞抿了抿唇,“……是真的,可是不这样,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林枫语大怒:“江北祁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吗?你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和他往来,现在这件事还要你来承担!”
“可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威胁的,我不能不管,”弥虞眼底泛起红,“妈,我求您了,从小到大我没求过您什么,就这一回,就这一回听我的不行吗?”
她低下头,眼泪一点点落下来,“我真的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妈,就这一次,求您了。”
弥虞捂着裂开伤口的手臂,低着头小声啜泣着。
弥泽西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小到大,弥虞一直都是很骄傲的女孩子,和他对打互掐,倔得很,也从来不爱掉眼泪。
能让她做出这样决定的,一定是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在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代价是,你得和江北祁分手,然后出国交换一年,在这期间不能回来。”林枫语这么说。
“……妈。”弥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没得商量,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立刻让李律师拟好诉状纸交到法院去。”
弥虞看着她,眼里全是泪水,“……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
“如果不是江家那个孩子,你根本不会遭遇这一切,他就是个丧门星,我已经很容忍了,”林枫语冷冷地说,“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
弥虞低下头,不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地面上。
……其实母亲没有错。
可是江北祁也没有错。
错的明明是离俊明,而结果却要江北祁来承担。
凭什么?
为什么?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江北祁会坐牢。
他才十八岁,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凭什么因为一个人渣而毁了人生?
她纠结又痛苦,攥紧了指尖,深深扎进肉里。
良久,弥虞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我答应您。”
第12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林枫语的动作很快,不过多久就解决了所有的事情,离俊明那边选择和江家和解,不再追究。
也是在这样的时候,那位西水街的老太太忽然去世了。
丧礼的时候,镇子上来了很多人,本家的亲戚也来了不少。
林枫语和弥远清都去了,弥虞也去了。
她坐在小凳子上,叠着金元宝纸钱,守着灵,火盆里烧纸的气味很刺鼻,烟雾缭绕,弥虞看着形形色色的陌生长辈们前来吊唁,再麻木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寒暄个不停。
她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玉镯,抬手无意识地转动了两下。
玉镯上面镌刻着漂亮的飞鸟纹,振翅欲飞的鸾鸟栩栩如生。
这是那天他们去看望她时,弥老太太送给她和江北祁的,还是一对。
当时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写满了慈爱,拉过两个人的手,郑重地放在一起,不停地说着:“小虞,你和阿祁要好好的,不要吵架,多包容。”
转眼之间,已经天各一方。
弥虞忽然觉得很难过。
火盆里的火将灭不灭,蔓延出呛人的白烟,她咳嗽了几声,又扔了新的纸钱进去,火又开始燃烧起来。
江北祁没来。
或许是那边还没弄完所有的事情。
“听说你家孩子保送了?”某个远房亲戚和林枫语说着,“真棒啊,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心思全不在学习上。”
“诶,你听说了吗,京也镇这里好像出了个暴力事件,一群不良少年斗殴,据说有个小孩本来也被大学保送了,结果因为卷进这件事,保送取消了!”
林枫语瞥了一眼她:“是吗,还有这事,我不太了解。”
弥虞低头烧纸,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
弥虞被告知两天以后离开津北城,先回s市,然后准备出国。
她坐在房间里,一件一件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看着房间。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现在一件件地拿走,却生出许多的不舍来。
李明靠在门边,问她:“你和阿祁说了你做的这件事吗?”
弥虞把衣服收进行李箱里,摇了摇头。
“如果告诉的话,他大概是不会同意的。”她说。
她只是不想江北祁有事。
“其实我不太理解你,”李明说,“这对你来说牺牲太大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弥虞的眼抬也不抬,叠着衣服,把东西收进行李箱里装起来,语气很淡,“你信不信,我就算不告离俊明,最后他也会付出代价。”
李明沉默了一会,“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不多问,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是阿祁父母的那桩案子,现在好像有了新的眉目,一个凶手在加州落网了,供出了不少消息,据说和□□.的高层途华林有关系。”
弥虞一下子抬起头,“途华林?”
“对。”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从前就觉得途华林给她的感觉不对劲,现在果然暴露出来了。
对于江北祁来说,被自己亲近的人背刺,这种感觉,或许并不好受。
“现在人已经被暂时羁押接受调查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真相。”李明说。
弥虞听了,稍微放下了心。
父母死去的事是江北祁的一块心病,现在案件终于有了进展,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件好事。
……她也可以暂时离开了。
母亲明摆着不想让她跟江北祁在一起,可是她自己心里明白,现在的离开不过是暂时的。
她还会回来的。
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人阻止得了。
那就等他高考结束后……再联系吧。
弥虞这么想着,收拾好所有东西,提着箱子下楼。
“东西都拿好了吗?”林枫语问。
弥虞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回S市之后你先在家里待几天,好好休息一下,把身体调养好了,我再安排你出国。”
“……知道了。”
弥虞神情平静地接受了林枫语的安排。
林枫语的车停在别墅外面,她推着行李箱和母亲一起走下台阶,步伐缓慢。
她抬头看向天空,明明阳光这么灿烂,她却要离开了。
她记得自己来时,还是个很热的春末。
秋风卷起地上的金黄色落叶,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往前走了几步。
抬眼时,却看到了江北祁。
弥虞一愣。
少年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之后他一步步走到弥虞面前,站定。
弥虞唇瓣动了动,刚要说话。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身后,林枫语淡淡地说。
弥虞沉默,抿紧唇,低头攥紧了行李杆。
“……”
“李律没走,就在车里。”
林枫语接着补充。
弥虞听了,咬紧唇。
母亲就这样在身后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江北祁也在等。
于是弥虞攥紧了指节,抬头,面对眼前凤眼少年希冀的目光,抿了抿唇。
她甚至不敢看他。
最后,她只是垂下眼,轻轻地说了一句:“江北祁,我们分手吧。”
江北祁一下子愣住了。
弥虞说完,拖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穿过他,下一秒,她的手腕被对方紧紧攥住。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灼人的温度。
少年的唇瓣动了动,眼底隐约氤氲起来。
“你……不要年糕和小白它们了吗?”江北祁看着她,轻轻地问。
他握的很紧,指节好像在轻轻颤抖着。
弥虞垂下眼,轻轻地说:“……反正它们也不是我的。”
“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江北祁的眸子红了,紧紧攥住弥虞的手,“是我错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问题……但是能不能……不要分手?”
“江北祁,”她轻轻地说,“放开。”
少年明显慌了神,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不要分手,好不好?不要这样对我……”
他胸膛轻轻起伏着,向来倨傲的少年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面子,向她恳求着,狭长眼尾红着,眼底溢满水色,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他眼底像有细碎的星光。
让人心里一疼。
弥虞强忍住动容,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我不喜欢你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好像在滴血。
像被谁用剪子剜了一下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疼着。
好痛。
好难过。
可是,不能告诉他。
已经做完的事,就不能后悔了。
弥虞闭了闭眼,最后还是说:
“你好好高考吧,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去更好的大学。”
江北祁。
我们以后再见。
她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
弥虞离开了。
关上车门,奥迪车缓缓发动,最后消失在了静谧的街道上。
天边的太阳落下了,最后一丝金光消失在黑色里,风吹在少年的身上,刺骨的冷。
江北祁低着头,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他忽然捂着心脏倒下,手撑着地面,低下头,眉头痛苦地紧蹙。
站在门口的李明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阿祁?!”
江北祁轻轻推开女人,站了起来,“……我没事。”
他抹了一把脸,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秒,眼前忽然一黑。
——
“阿祁有轻度抑郁症,之前一直都是途华林负责给他取药,从来没换过,没想到这个畜生早就把药换了,耽误了治愈,结果导致抑郁症加重了……”靳鸣也的语气听起来很气愤。
他咬牙切齿,双眼几乎冒火:
“也是他指使的离俊明,煽动学生写的举报信,那些事全都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他就是想要阿祁死。”
江北祁从沙发上醒来,垂着眼,眼神灰败。
靳鸣也看到他醒来,连忙说:“阿祁,我把你的猫带来了,你抱着它们,是不是能好受一点?”
他没说话,而是看向了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你为什么在这?”
周极扬了扬手里的快递盒:“弥虞有东西落下了,我过来帮她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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