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下子碰到了哪里,少年闷哼一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真奇怪,摸到的地方觉得硬硬的,但又有点软软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弥虞感到一阵好奇,于是又摸了几下,最终还是感觉出来了:啊,原来是腹肌。
这家伙,身材很有料。
属于十七八岁少年人的身体紧实而有力量,暖洋洋的像是小太阳,脖颈处散发隐约的好闻香气,带着一种野性的性吸引力。
“你摸的挺欢啊?”明显低沉了许多的少年磁性的声音响起来,弥虞的手腕被一把攥住,对方落在她耳边的呼吸,此时显得沉重又灼热。
“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弥虞。”江北祁压低声音说。
他声音很动听,几许微微的哑意,带着一种令人微妙的性感。
指节摩挲着柔软的指腹,属于少年人的掌心,宽大而温热。
他好像又凑近了些。
少年身上好闻的衣料香气映入弥虞的鼻息,他体温较高,烘的弥虞耳朵尖都开始发热。
稍显急促的吐息,在耳边肆意扑洒。
“……”
弥虞心乱了。
班级里此时乱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好像是班主任推门走进来,站在讲台维持着秩序。
有人趁乱玩手机,却一不小心外放出了声音,立刻被讲台上的班主任厉声呵斥,“你,把手机给我拿过来!”
什么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弥虞的肩膀,“嘿,弥虞,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干啥呢?”
弥虞的耳朵热热的,被这么一拍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站起来,结果刚起来一下又被江北祁箍着腕子而坐了回去。
“没,没事。我正想事情呢。”她胡乱敷衍。
同学哦了一声。
这场混乱只持续了那么几分钟,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那么两下,四周的学生见状,顿时发出失落的声音。
在屋顶灯管全都亮起的一刹那,她匆忙抽回了手,低着头故作镇定地拿起笔写题。
“把嘴闭上,继续上自习,我看谁还说话下位!”邹也重重拍了下讲桌,全班立刻鸦雀无声。
班主任走下来巡查,大家纷纷低下头继续写作业,没人再敢吭声。
教室内恢复一片安静。
她轻轻喘了喘气,握着笔,过了一会,忍不住掀起眼帘看向自己的旁边。
凤眼少年单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笔,正专心致志地写着数学作业,偶尔翻过一页卷子,一副气定神闲的平静模样,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北祁懒洋洋抬眸,轻轻挑了下眉。
见状她立刻扭头,看着手里的卷子。
只有弥虞听得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
……妈的,他怎么这么会钓。
——
晚自习九点半下。
弥虞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不远不近地跟在江北祁身后。
真有点害怕,不敢离他太近。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走,经过一个转角时,江北祁回头似乎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夜里很黑,路边的路灯不太亮,她有点怕黑,索性加快了脚步跟在江北祁背后,踩着前面少年的影子走。
最后还是并排走了。
“这么怕我?”江北祁漫不经心地问。
“……”
“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他轻笑。
弥虞瞪他一眼。
江北祁装作没看到。
两人路过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广场,很多中年妇女在里面跳着广场舞,小孩子在周围玩,还有很多卖小吃的。
弥虞看到一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走过身边,对方的头发上梳着细细的几根麻花辫,她见了,心中顿时有点新奇。
“这个就是……长生辫吗?”她依凭着自己的猜测问。
江北祁:“嗯。”
编长生辫是津北地区的旧俗,长生辫寓意着长生,希望小孩子能一辈子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一般家中疼爱孩子的父母,都会让家里的孩子留长生辫,弥虞自己也扎过,她还看过弥泽西小时候的照片,嘲笑他一个男生扎小辫子好久。
“那,你小时候编过长生辫吗?”她随口一口旁边的江北祁。
“编过。”少年说。
“那后来为什么又剪了呢?”弥虞好奇地问。
一阵漫长的沉默。
之后,少年的声音响起来。
“因为他们死了。”他声音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日暴乱的街角,他被粗暴地推搡在地,被惊慌的人们踩着手跑过,被无数人推倒又撞开,他的长生辫散开了,头发凌乱飞舞,又被不知谁的血液凝固浸透,变成永远打不开的死结。
自那之后的十五天,被从帕特岛半死不活地带出来,送到医院抢救。
重伤治疗后的第十二天,他睁开了眼睛,看见病床前,双眼泛着红血丝的姑姑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俯身在他脑后咔嚓一声。
带着血的凌乱发辫落地。
“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也不要再哭了,”她闭上眼睛,这么对他说,“你现在不只是为你自己而活,听懂了吗?江北祁。”
他当时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全身都痛。
“害死了父母的孩子,怎么能配有长生呢?”
——这是他发着烧正意识迷蒙时,听到那些来看望自己的远亲们隐隐约约的谈话。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七天,被殴打被恐吓被威胁。
他遍体鳞伤地走出了那栋红房子地狱,却无时无刻不活在被拷问的无间地狱之中。
于是少年总是忍不住迷茫地想:真的是我错了吗?
可害死他们的,真的是我吗?
为什么要把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呢?
想到这里,江北祁收紧了手指。
这些年来,他已经放弃了再去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
“你不可以软弱,因为你不是在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他们’而活。”
“你不可以放弃活着,也不可以哭,因为你的命是‘他们’的死换来的,你应该感恩戴德,你是他们唯一的血脉了,你不配死。”
少年说到这里,讥讽地勾起唇,语气里不无自嘲。
而弥虞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
她没再说话,两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少年轻轻叹了一声,“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长生辫一般到了年龄也会剪掉,所以也没什么。”江北祁侧过脸,看着面前公园里热闹的场景,嗓音淡淡。
被撕扯旧伤疤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之前只要提到这些事情时,他就会很烦躁。
又有谁愿意被戳痛处呢。
他也并不喜欢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那些人。
那些曾经追逐着自己的女生们,眼中只是肤浅又毫无缘由的爱慕。
江北祁厌恶这种浅薄的喜欢。
她们痴迷他的脸孔,却鄙弃他的灵魂。
而弥虞却不一样。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她给予他的一切,自己都愿意承受。
很奇怪吧。
可是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心情。
被翻来覆去耍着玩也好,被撩动心弦又若即若离也好。
如果是她给他,他愿意承受。
……被很多人喜欢没什么了不起。
被心悦的人喜欢才是最嚣张的胜者。
弥虞看着少年的侧脸,一时心有不忍,“总而言之,你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的,总不能放弃生命吧,相信你也肯定不会的,任何人的离开,都不能严重影响到自己……”
“弥虞。”弥虞话还没说完,江北祁忽然打断了她。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样。
弥虞迷茫又下意识地问:“什么想法?”
少年看着她,忽然轻笑一声:
“你在装什么傻?你明明知道。”
知道我喜欢你。
弥虞一瞬间睁大双眼。
……奇怪,是谁的心脏在跳舞。
好像山雨欲来前的风鸣。
隐忍又猛烈的爱意汹涌无声地从少年沉寂的胸腔里争先恐后地迸发出来,只是一会,不可言说的暧昧情愫就在两人面前扯地连天地疯长起来,如同弥漫四周的清新雾气和牵动心旌的迷人香味,一瞬间充斥了少年和少女之间狭窄又遥远的天地。
那情愫如雾似幻地氤氲在他干净凛冽的眸中,隐忍放纵,炽热滚烫。
半晌,他轻轻说:“算了。”
“我会让你知道的。”
第8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这天晚上,弥虞难得失眠了。
江北祁那句“我会让你知道的”是什么意思啊?啊?
他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吗?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觉,索性打微信电话给周茉,躺在床上煲起电话粥。
周茉正嘎吱嘎吱吃着薯片,听完她的描述,“嗨”了一声说:“虞虞子,这你都看不出来,他明显是要采取行动追你了。”
弥虞的心脏怦怦跳,却还是故意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不过没想到啊没想到,”周茉啧啧两声,“我们桀骜不驯的江大帅哥最后还是沦陷了,那可是我们京中出了名的拽哥,之前谁都不搭理的,眼界高的很。”
“但你一来就把他拿下了,是真牛逼。”
弥虞舔了舔唇,有点心虚道:“不一定吧,万一他只是说说呢。”
“那怎么可能,你要是不信,我明天给你探探去。”周茉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没过多久,弥虞睡着了。
——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弥虞被惊醒,赶紧起身把卧室的窗户关上了。
吹进来的夜风寒凉,她搓了搓胳膊,望着窗外雨点溅起在花园泥土里的水花,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一片潮湿柔软的水塘,风吹洁白的稻花,不远处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
诶?这是哪里?
她愣了一下。
奇怪,这幅场景给她的很陌生……但却又很熟悉。
是什么她去过的地方吗?
说起来,之前好像还梦到过类似的地方,也是一条熟悉又陌生的河流。
难道只是梦而已?
困意再次袭来,于是她不再去想,把窗帘一拉,回床上继续睡觉。
——
夏季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热。
体育课后,弥虞大汗淋漓从体育馆回到教室,打开一听冰镇的橘子汽水,灌了几口,一边拿手扇着风,慢悠悠上着楼梯。
江北祁打球回来,两人在走廊迎面碰上了。
弥虞抬手随意打了个招呼。
此时周茉从后面追来,揽住女孩的肩膀,和她嬉笑打闹。
江北祁的视线下移。
少女的脸蛋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着潮红,额前的刘海被她拨弄到耳后,露出漂亮光洁的额头,她穿着白色运动服和黑色短裤,露出两条纤白的长腿,脸颊上坠着湿漉漉的水光,看来是在体育馆的洗手池提前洗了脸,好降温。
身上的白色薄料运动服因为被汗水濡湿而紧紧贴在胸膛,显出少女胸前玲珑起伏的形状,几缕发丝黏在白皙脖颈上,肌肤湿漉漉地闪着光。
她笑着和身旁同伴调笑着,眉眼轻松而愉悦,与他擦肩而过时抬手不经意撩了撩头发,浑身都是香气,像是一颗微熟的水蜜桃。
被对方的长发不慎撩到了眼睛,江北祁的呼吸一紧,耳朵乍热。
弥虞已经进教室了。
里面传来女孩子互相捉弄的嬉笑声。
他停在原地,抬手抚过眼睛,之后低下头,轻轻喘了口气,将心口震颤的那股悸动压了下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他总是轻易被这个丫头摇曳心旌。
少年抿紧了唇。
晚自习,一群男生女生围坐在一起,讲着一个又一个奇诡的民俗故事。
什么狐狸学人摆宴风光嫁女,什么山神发怒降下连天大水,少女救人羽化飞升,又或是稻神转世成为凡人少年……
男生讲的很有氛围感,故事又跌宕起伏,剧情精彩,围坐的男生女生时不时发出“哇”的声音,都听得十分入迷。
“这些都是津北地区流传的故事吗?”弥虞有些好奇地加入讨论,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来。
“当然了,我们这几乎每个镇子都有流传的民俗传说,一个赤锋镇一个京也镇,两个文化大镇,每年除夕和八月十五都要举办大祭表演呢。”
元德笑嘻嘻地对她说:“弥虞,你听过襄山神女的故事没?”
她听了,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从前有个俊美的书生,一天早晨为了救母亲的病而进山采药,走到半路却迷了路,一直在山林里耽搁到了黄昏日暮,这时他又累又渴,忍不住靠在山石旁歇息,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嘴巴里灌进了甜甜的汁水,一睁眼,只见一个美丽妖异的少女正碾碎手里的野果,正在给他喂食。”
“和她对视的那一刹那,书生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对方的眼睛那么漂亮,像天边的月亮,又像旭日的朝霞,而面前的少女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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