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笑着闹着倒作一团,轩辕善侧身避开一个往他身上靠的男人,满眼嫌弃。
他不该跟这些搭话的。
可是街道上只有他们几人在闲逛,轩辕善又想找人说几句话,来掩饰心底的躁动。
那一道金光,好像一支利箭刺入他胸腔,伴随的一声龙吟,几乎让他站不稳脚跟,激起内心强烈的不安。
人界都称他父王为“真龙天子”,但见了真正的龙迹,轩辕善只觉得自己渺小异常。
这种心情很令人不爽。
他解下钱袋,豪掷在桌上:“掌柜的,把你们的酒都拿上来!”
此举引起周围人的惊叹,纷纷咱他豪爽,轩辕善面色不改,端坐在一旁,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一群人交换眼神,刚才还因醉酒而显得涣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狡黠与凶狠。
轩辕善捏着酒杯,竹叶酒白里透青,盛在白玉杯中,像是某种翡翠,他晃了晃,水面荡起旋涡。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尝一口,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从后面贴上他的喉咙,抵住他的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
“公子,您这么有钱,不如接济一下哥几个?”
几个散修皆掏出武器,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包下客栈的也是你吧?从你上岛我们就注意到了,人傻钱多,身边还跟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伸手去扯轩辕善的衣裳,想搜出点之前的东西来,轩辕善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孤已经十年没遇到过刺客了,你们胆子倒是挺大。”
他语气里不仅没有害怕,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听他自称“孤”,几人皆是一顿,回想着人界几个世家大族的情况,猜测他是哪个族里的王室。
见他们都停止动作,轩辕善一抬手,单手将身后拿到威胁他的人抓起来,扔到了面前的竹林中。
那贼人撞在竹子上,又被弹到了地上,手里的匕首不偏不倚插在了自己肩膀上,疼得他发出惨叫。
“二弟!”
其余贼人喊了一声,一人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其他人则面带怒气地看向轩辕善,想将他控制起来。
轩辕善也没心思和他们械斗,招来自己的佩剑,长剑划破黑夜而来,通体晶莹,散发着浅蓝色的光辉,与月色交相辉映。
“是碧和剑!”有人大喊。
轩辕善轻笑:“看来你们虽然修为不行,但好歹见过世面。”
碧和剑乃是上古神剑,已销声匿迹多年,据说是被收藏在玄天宗……
那眼前之人岂不是玄天宗弟子?!
几个贼人脸色大变,一改刚才的嚣张跋扈,像刚出生的小鸡崽般紧紧挤在一起,眼中满是敬畏。
敬畏他背后的玄天宗,也敬畏他手里的碧和剑。
能被碧和剑选中,他也定不是平凡之人。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轩辕善坐回去,举起那杯没能喝到口中的酒,“可惜我今晚心情不好,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你们。你们自断经脉,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命。”
在宫里,不听话的宫人是可以随便处死的,轩辕善自诩心善,只让他们自断经脉。
贼人虽然害怕,但他们不傻,断了经脉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和轩辕善好好打一把,他们人多,还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为首的贼人将剑从右手换到左手,缓缓聚集真气,大呵一声冲上前,“你小子,别欺人太甚!”
“我都说了我心情不好。”
轩辕善抬手,碧和剑飞出,将为首之人一剑封喉。
鲜血喷溅出来,洒了满地,溅到了竹叶之上。
“你们谁还想来?”轩辕善看一眼剩下的人,“我耐心有限,你们如果想活命,趁早……”
“啪啪啪——”
“好热闹啊。我这酒馆许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拍手声响起,游廊上缓缓走来一个挺拔身影,踏入月色中,青衣落拓,飘逸如仙,俊美的脸庞使月色都黯淡三分。
“你是谁?”轩辕善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在下云明,酒馆的主人。”
云明冲他轻轻一笑,他长相清冷出尘,笑起来却有几分邪魅,像那种会在背后偷偷阴你一把的老狐狸。
“公子,虽然你花了大价钱买酒,但在小店杀人可不好。”
轩辕善闻言,又往桌子上扔了一袋钱,“这些,够处理的吗?”
“要是被青阳府的人知道了……”
“这些,够吗?”
轩辕善什么都有,尤其钱多。
云明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容,“看来公子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用钱解决。”
轩辕善:“那你想要什么?”
“你手里的碧和剑。”
轩辕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云明摆手,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手里的碧和剑,曾是家父藏品。”
“……”
胡说。
碧和剑在玄天宗就千年不止,难道这人的父亲是个老妖怪?
料想到他不会轻易相信,云明也不多解释,耸耸肩,“看在碧和剑的份上,我便不追究你在我酒馆杀人的过错,但是那些人……”
他眼神看向剩下的几个神色紧绷的小贼,笑道:“今夜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就留他们一命。”
说完,他厉声道:“还不快走!”
几人猛然回神,抬起受伤的二弟和大哥的尸体,忙不迭地逃离。
“我可没答应要放过他们!”轩辕善怒道。
云明挥挥手:“我看你有缘,今夜再送你几坛好酒,保准是旁处寻不到的好东西。”
“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
“公子,请——”
轩辕善和云明就此结识,他虽不喜云明总是一副看透所有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好歹他长得舒心,说话也拿捏得当,两人交谈半夜,渐渐熟络。
他醉在酒馆中,等清醒已是晌午,摇摇晃晃地回了客栈,见‘伏萤’和陶知意一行人都安然无恙,轩辕善长舒一口气。
“师姐,你们可查到关于梨花寨的事情了?”
“没有,只是寻常劫财的。”陶知意说着,扫过他那明显是宿醉过后的脸,还有略显凌乱的衣裳,揶揄道,“轩辕师弟昨夜去哪儿快活了?”
“进了一家酒馆,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轩辕善说着,看了令玄一眼,耳尖微红,“那家酒味道清奇,下次带你一起去。”
令玄应了一声好,又转头去看陶知意。
陶知意脸上带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里透着狡黠。
认识了新朋友,那就是云明仙君了。
其实陶知意还挺想看看这个云明仙君长什么样子,书里描写云明仙君,说他每每回天界,路上都堵满了爱慕者,喜欢他的人从蓬岛派到魔界,女修为他痴狂,男修为他转性。
是天界仙君颜值榜的榜首,总之是个大帅比,连女主第一次见他都“惊为天人”。
陶知意来这个世界后见识过不少长得帅的,但都是过眼就忘的程度,唯二长得还不错的轩辕善和莫玄清还是她恨的姐夫。
除去他们,便也只有东霏和红真的男宠小泉能入得了她的眼……
嗯,还有性转后的师妹。
想到这俩人,陶知意脸上又是一热,捂住了嘴。
令玄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师姐?”
“嗯?”陶知意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神躲闪了一下,“怎么了?”
“师姐不是要去青阳府?”
“哦,对。咱们还得去青阳府问问还春丹的事情。”
“走吧。”
令玄朝她伸出手,陶知意犹豫一瞬,隔着袖子抓住他手腕,“走吧。”
“……”
令玄眸色暗了暗,反手握住了她,明显感觉到陶知意动作一僵。
但隔着衣料,陶知意也没甩开他。
*
青阳府的人办事效率,还不如上辈子陶知意社区的办事处。
处理蓬岛的原住民他们在行,但是一说要查宗门的事,他们便开始推三阻四。
他们本来就是凡人,吃的是朝廷的俸禄,根本不想卷进修士的纠纷当中,害怕哪天被下咒灭口。
而那些仙门派来的弟子也是如此,如果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牵扯的可是他们整个宗门。
陶知意和金赤轮番上阵,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陶知意差点把桌子给掀了,他们才勉强同意给他们查看今日的失踪报案。
金赤誊抄一份,记录下失踪人员的姓名和地址,打算带回客栈研究。
等回了客栈,却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元露头戴帷帽坐在桌前,轩辕善正围着她面前嘘寒问暖,脸上的表情和骚扰‘伏萤’时一般无二。
陶知意见到元露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轩辕善这幅模样气得头疼,迈着大步过去揪着他的衣领,甩到一旁。
“这是我的朋友,你在这儿笑眯眯的干啥呢?”
轩辕善委屈地说:“师姐的朋友不也是我们的朋友吗?”
“去去去,别来烦我们。”陶知意对元露笑道,“元露姑娘,我们去我房间说吧。”
元露回头看了令玄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而陶知意只顾着领元露上楼,全然没发现她师妹紧蹙着眉,眼眸赤红,脸色已经无比阴沉。
“元露姑娘,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陶知意把伏萤领到自己房间,给她倒了茶,“屋里热,姑娘把帷帽摘下来吧。”
“……”
伏萤如她所言,将帽子放在一旁,如瀑长发只簪了根木簪,却仍然如同满月般照亮了整间屋子。
陶知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由得感叹:真是女娲炫技之作啊。
对上她毫不掩饰的欣赏眼神,伏萤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路过此处,想起陶姑娘说你们住在这里,便想来瞧瞧你。”
陶知意道:“真是受宠若惊,当初姑娘直接走了,我还以为姑娘不回来了呢。”
“不过姑娘若是只想瞧瞧我,又何必从午后坐到天黑?元露姑娘,你找我有事?”
“……”
她本想委婉一番,没想到陶知意开门见山,直接戳穿了她。
都怪陶知意那样瞧着她,让她一时轻敌,忘了眼前之人是能一两句话就拿走留影镜的狐狸。
她顿了顿,道:“我知道,你们在查还春丹的事情。”
陶知意唇角弧度变小了,她坐直身子,道:“你怎么知道的?”
语气有些生冷,和刚才判若两人。
伏萤:“我来蓬岛已经快两个月,偶然发现有人在贩卖还春丹,便悄悄调查,发现那些人似乎是修仙之人。之后你们便出现在这里,相信玄天宗弟子不会轻易相信蓬岛遇仙的谣言,想来你们到这里肯定是有正事……而且今日我看到你们去了青阳府。”
陶知意听完,沉默地注视着她,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不带笑意的杏眼变得有些冰冷压抑。
有那么一瞬,伏萤感觉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房间内静悄悄的,连灯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
就在她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陶知意忽的笑了。
“元露姑娘真是聪慧。”刹那间冰雪消融,陶知意眉眼都弯了起来,“能认识元露姑娘是我幸运,正好我们对此事毫无头绪,多亏有你相助……”
“我没打算帮你们。”伏萤道。
“诶?”陶知意皱眉,“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不帮我们干嘛还来找我,害我白高兴一场。”
高兴?
她刚才那神色哪是高兴?
伏萤稳住心神,道:“我可以帮你们,给你们提供线索。但我也有条件。”
“一会儿帮一会儿不帮,元露姑娘可真是善变。”陶知意撇撇嘴,旋即笑道,“不过我对漂亮的人总是多几分耐心,你说,什么条件?”
“我想跟你们回玄天宗。”
“嗯?”
伏萤搬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其实我本来就是想拜入玄天宗的,可是错过了招生。下次招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等不了了,还想请你带我去,哪怕只是在门外做个洒扫的侍女。”
“啊?你疯啦?”陶知意站了起来。
伏萤心尖一颤,只听陶知意怒道:“你这么漂亮的脸,居然要去做洒扫侍女!怎么能这么没志气!”
“……?”
究竟是谁疯了?
陶知意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情款款:“你不就是想去玄天宗嘛,当然可以,平时我们也可以带客人去玩。只是下次招生还早,你可以先随我见过师父,就当你是我收的徒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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