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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令玄并不信她，把人打到半死，但伏萤依然苦苦恳求，令玄想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所以他来了。
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出一场风月往事，怪不得伏萤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童，提到莫玄清轩辕善等人时，眼神却复杂得好像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浩劫。
令玄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这个了无生趣的玄天宗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将莫玄清赶走后，他一直没有出现，陶知意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莫玄清来报复她，安排她去扫万剑窟。
不过幸好，一直到了认剑礼当日，莫玄清都没再来过松山。
但这认剑礼，又是书中的一大剧情点。
身为剑修，至少要有自己的佩剑，在新弟子入门之前，血铁营便已经打造好了一批新剑。
认剑礼便是新弟子挑选佩剑的时候，在松山的藏剑阁中，陶知意和金赤早早便将库中无主的剑都提前摆好。
新弟子按照长幼顺序，一一进行挑选。
藏剑阁不仅有新剑，也有古剑，多是已故的前辈留下的佩剑，这些剑多已生出剑灵，有自己的心智，不会轻易认主。
如果被剑灵认主，那是天赐的机缘。
如果彼此之间都不感冒，那就算随便选一把带回去，慢慢培养便是了。
但这届可不一样，身为女主，自然会有旁人没有的机缘。
剑阁中有一古剑名为分天剑，曾是松山某位长老的佩剑，后来这位长老神陨，她的佩剑便留在了藏剑阁中，悬于高阁之上，历经数百年，依然锋利无比。
令玄刚一踏进剑阵，那把沉寂多年的分天剑便躁动起来，剑身震动着发出清脆的低鸣。
他一抬头，分天剑便自动飞入他掌中，在他握紧剑柄的刹那，全场哗然。
玄天宗弟子议论纷纷，几位坐镇的长老也相互交换眼神，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分天剑居然认主了！我一直以为分天剑不会再认新主人了。”
“她是谁？新弟子吗？”
“是松山新弟子，名叫伏萤。”
“长得倒是貌美。”
“她拿了分天剑，是不是要学分天剑法了？”
“或许是个天纵奇才。”
“可是……师父之前不是说，若陶师姐能在明年的三宗会见中拔得头筹，便将分天剑赠予她吗？”
“嘶——师姐可怎么办？”
“是分天剑自己认了主人，又不能怪别人。”
“但是师姐对分天剑近乎痴迷，我时常见她来剑阁擦拭，这下，师姐怕是要伤心了吧？”
“师姐求了师父那么多年，眼看就要拿到了……唉。”
一道道议论声传进令玄的耳朵，他握紧手中的分天剑，转身看向陶知意。
他们口中的陶师姐，莫非……
陶知意站在剑阵外，笑意盈盈，冲他露出笑容，似乎在告诉他：没关系。
可下一秒，她便挡住脸，低头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瞬间，全场寂静了，静的令玄能听到陶知意的小声哽咽。
众人沉默片刻后，玄松道：
“知意，为师这里还有几块千年玄铁，回头让血铁营帮你打一把新的佩剑。”
金赤拍着陶知意的后背，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妹，这是分天剑的选择，我们也无法干涉。”
周围的师弟师妹都投来关切的目光，只有‘伏萤’手足无措地站在剑阵之中，似乎变成了那个罪人。
片刻后，陶知意擦擦眼泪，走入剑阵，将‘伏萤’带了出来，递给她一个蓝色的剑穗。
“这是我早先为分天剑准备的，一直带在身上，如今便赠与你了。”她语调中还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含泪笑道，“师妹莫慌，我是在为师妹高兴。”
说罢，她将剑穗放到‘伏萤’手中，转身回到人群中。
周围的人都盯着令玄和他手中的剑穗，羡慕，嫉妒，愤懑不平，数道目光像巨石般压下来。
令玄轻哼一声，视若无睹。
他看向陶知意的方向，她正低头拭泪。
令玄一把将手心剑穗握紧，眼神晦暗。
一把破剑值得哭成这样？等他离开玄天宗，当垃圾送给她便是。
他正想着，却见陶知意身侧一男子低下头轻拍着她的背部，口中似在说着安慰的话语。
刚才还在落泪的陶知意抬起头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啧。
看来她也没那么想要这把剑。
第七章
绿茶第一课，学的就是假笑和假哭。
假笑陶知意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但假哭还没实验过几次。
一次是在师父面前，为犯错的师兄师姐求情，哭得梨花带雨。
一次是为了走剧情“不小心”把血铁营的法器弄丢，在血铁营长老面前落泪。
两次效果都很好，让她立稳了人设。
但不同的是，之前她假哭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这次却实实在在地让女主成为了众矢之的。
明明获得了天赐的机缘，却连开心的模样都不能表现。
陶知意在心底对系统吐槽：【你们这破剧情安排的，大家都糟心。】
系统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障，只是冰冷地播报：【嘀——任务剧情已完成。】
走完剧情了，陶知意擦擦眼泪，在人群中寻找女主的位置。
此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轩辕善被剑阁那把封存千年的神剑选中，神剑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刺得陶知意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开眼，众弟子已经围到了轩辕善的身边，而伏萤在人群的最边缘，一手握着剑，一手攥着她给的剑穗，眼神淡漠，仿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陶知意心头一梗。
看书的时候就为女主的遭遇忿忿不平，现在亲眼见到女主被孤立，陶知意心里更加难过。
我真该死啊！她在心底痛骂自己。
虽然她知道以后女主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同门刮目相看，但此刻看着形单影只的女主和她手里握着的剑穗，陶知意心里还是一阵难受，不觉又湿润了眼眶。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金赤俯下身来，温柔安慰：
“师妹，别难过了。没了分天，以后还会有更适合你的剑。”
“嗯。”陶知意点了下头，又看向女主。
伏萤才是最应该被安慰的人。
她转头对金赤说：“师兄，能拜托你帮我件事吗？”
*
认剑礼结束后，令玄独自回住处。
他本就不爱和这些正道弟子交际，从前还有人冲着他貌美来和他搭讪，如今这“抢了师姐的剑”的罪名落下来，就没人敢跟他说话了。
这正合他意，清净。
令玄心里清楚，这把有名的分天剑是冲着伏萤给他的玉佩来的，此时里面的剑灵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正努力地想从他身边逃离。
令玄用魔气禁锢着它，让它无法动弹。
自己不长眼地跑过来，现在还想跑？
他用手指在剑身上敲了两下，威胁道：“安静。”
分天剑不听话，还在奋力挣扎，令玄指尖聚起一团火焰：“再震就熔了你。”
“……”
分天剑狠狠震了两下，安静了。
“伏萤师妹！”
身后有陌生的声音叫他，令玄迅速收起法术，转身望去。
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面孔向他走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师妹，你怎么没和其他人一起走？”
令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就是在一旁安慰陶知意的男人。
他抱着胳膊，冷声道：“他们跟着轩辕善走了。”
金赤：“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令玄：“他们似乎不愿意和我一起。”
金赤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们还小，不懂事，以后就好了。”
“师兄找我所为何事？”令玄想起他在陶知意身侧俯身弯腰的模样，道，“难道师兄是来劝我将剑让给师姐的？”
“不，不是。师妹别误会。”金赤连连摆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宽大的布袋，“我是来送东西给你的。”
他掏出一个崭新的剑鞘，刚好和分天剑相匹配。
金赤：“分天剑已在剑阁多年，剑鞘早已不知去向，这是你……我托血铁营打造的剑鞘，你拿去用吧。”
令玄看着他，没伸手去接，眼神带着审视。
他与这人非亲非故，话都没说过两句，现在他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金赤说着又从布袋里掏出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他一伸手，那些磁铁便贴在了剑鞘上。
“这里还有些小玩意儿，你可以用来咕剑。”
“咕剑？”
“就是装饰你的剑鞘。”金赤挠挠头，似乎也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见令玄还是不动，他把布袋塞进他手中，说：
“不要在意别人的说法，是分天剑选择了你……要骂也该骂分天剑才对！”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困难，给人一种他舌头打结了的错觉。
“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只需潜心练剑，等你做出一番成就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些人的嫉妒根本不值得一提。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磕磕巴巴地说完，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师妹，加、加油！”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逃出了令玄的视线，显得有几分仓皇。
令玄望着手里的布袋，把剑鞘套到了分天剑的身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仔细一看，剑鞘上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纹，种类繁杂又俗气。袋中那些磁铁也是，有花有草，还有个像小孩子画出来的小鱼，幼稚又花里胡哨的。
这审美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令玄回到住处，陶知意已经回来了，但她房中门窗紧闭，令玄故意加重脚步，也没见她像从前一样飞扑过来迎接她。
看来是真的在生气。
令玄把布袋扔到床底，唇角不觉冷笑。
在玄天宗待久了，还真是昏了头，以为陶知意是真心待他。
到底只有一个月的情谊，哪比得上这把她心爱的剑。
令玄用魔气捆住分天剑，一并塞到床底，上床歇息。
他将发间的玉佩取下来把玩，身上一丝魔气溢出，被床底的剑感知到，又开始躁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令玄一团冥火射过去，分天剑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那团冥火只是在它身上跳了两下，又飞回到令玄掌中。
“没出息的东西，这就害怕了？”
就这么一堆破铜烂铁，白给他都不要，也不知道陶知意在执着个什么劲儿。
她要真想要宝剑，他魔宫里倒是不少，回头随便送她一把就是，用得着在那哭哭啼啼？
令玄在心里想着，手上抛接的玉佩忽然被他一把攥在手心。
他为什么要给一个蠢货送宝贝？
吃了几天正道的饭，把脑子也给吃坏了。
他拉过被子盖住脸，侧身睡下。
第二天一早，令玄醒来，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像是人间的糕点，但奶味又重了许多。
他推门出去，陶知意正坐在檐下，口中叼着块方形的白色的面食，香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师妹醒啦，来尝尝我烤的面包。”
她笑着冲他招手，令玄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昨晚不是还闭门不见他吗？
“快来呀。”
陶知意拍拍桌，又往杯中倒了热牛奶。
“……”
令玄在她面前坐下，看着盘子里的‘面包’，不知该如何下口。
陶知意总爱搞这些奇怪的食物，第一天来的时候做了“可乐”，后来端给他一杯又苦又涩的“咖啡”，现在又整出糕点一样的“面包”来。
但最奇怪的还是她这个人，昨天还哭得梨花带雨，今天又笑着让他这个抢了她心爱之物的家伙来吃饭。
想到昨晚紧闭的门窗，令玄忽然来了脾气，说：“我不饿。”
“不饿？我还特地多烤了几块呢。”
陶知意愣了一下，把盘子拉回到自己的面前，“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令玄：“你……”
没点眼力见的蠢丫头。
他伸手捏了一块过来，“既是师姐辛苦做的，我当然要尝尝。”
陶知意笑道：“对嘛，早餐可要好好吃，你们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顿了下，又道：“不过师妹你不能再长了，你再长就有点太高了。”
现在的女主已经比轩辕善高了，和莫玄清也不相上下，如果再长长，岂不是要成高个女主和她的小娇夫们了？
“那师姐应该多吃些。”令玄浅笑道。
陶知意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黑着脸说：“师妹，不要攻击我的身高，我这也是过了葱省标准身高线的……”
又开始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令玄嚼着面包，听着陶知意喋喋不休的话语，心情莫名地变好了，不自觉地弯起了眉眼。
陶知意看着他的脸色，发现女主没有因为她昨天的行为生气，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啊幸好，女主还真是善良。
她再也不吐槽女主的圣母人设了，圣母好啊，圣母拯救世界。
她以后还会继续干坏事儿，希望女主能继续原谅她。
陶知意一边忏悔，一边祈祷。
第八章
认剑礼上的假哭，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
平静了三日，就在众人快要忘却了当时的事情时，‘伏萤’的剑丢了。
彼时他们刚刚参观过万剑窟，万剑窟修在悬崖峭壁之下，他们顺着一条危险摇晃的窄梯而行。
金赤走在最前侧，陶知意在队末，令玄走在中央，身后是叽叽喳喳的轩辕善。
金赤正讲到：“万剑窟中都是曾经前辈们的佩剑，除了一些彻底损坏无法再回炉重造的废剑外，还有些存在剑灵的剑，在斩妖除魔之时被邪气侵蚀，原先的剑灵异变为恶灵……”
他没讲完，便听到后面弟子一声惊呼，目光扫过去，令玄的分天剑像是折了翅膀的鸟儿，直直坠落进了底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群人只顾着盯着那把剑，无人注意队末的陶知意把手缩进袖中，使劲摩挲，想要擦去心底的罪恶感。
金赤愕然：“这，怎么就掉下去了？”
‘伏萤’眸色沉了沉，余光向后望去，只见一道淡蓝色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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