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硕在前方指挥,守卫在四周有序运动,裹挟着不明所以的族人前进。
而刚才还在与怀硕争锋相对的陶知意,已经提剑朝着族长府的方向飞去,身影在空中掠过一道流星似的光芒。
原本布局整齐的族长府已经被摧残的只剩下废墟,连带着周围的房屋也遭到了破坏,一只浑身长满坚硬黑刺的野兽在地面大肆破坏,长毛覆盖了它全身,只留下一双翠绿阴毒的双眼,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光。
它体型和寻常老虎无异,但是破坏力惊人,四肢强壮有力,尾巴长而粗,像条钢铁制成的巨鞭,每一次挥动都能击倒一整片高墙。
在尘土飞扬中,樊小天背手立在野兽身后,面上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
“果然是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樊小天先是一愣,继而眼中淬出怨毒不甘的怒火。
“陶知意——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他伸出手,摘下黑色手套,露出只剩拇指的手掌,“从魔界回来后,我时刻都在想着你,想着你给我留下的伤,想把你碎尸万段!”
陶知意一脸无辜:“你不是断了三根手指吗?怎么只剩一根了?”
樊小天表情一僵,怒意更甚:“还不是因为你!”
陶知意揭穿了樊高格的肮脏交易,他父子二人逃亡之时遇到往日仇家,他们抓住樊小天百般羞辱羞辱,践踏他的手掌,还砍掉了一根小指。
若不是他想办法逃走,怕是两只手都要没了。
樊小天看着陶知意,面容因愤怒和仇意而变得有些扭曲,“那日起我便发誓,一定要让你尝尝我受过的屈辱。”
“那真是可惜了。”陶知意冲他笑笑,“他们居然只断了你的手指,若是我,肯定会直接砍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樊小天阴笑,“好大的口气,我可不是从前的樊小天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说完,他招招手,那只长着黑刺的像豪猪一样的怪物便站到他面前,空中吐着热气,翠绿眼眸死盯着陶知意。
樊小天露出得意的神色:“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凶兽时武嘛,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陶知意摸着下巴,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指了指樊小天,“不过我看你找的这个新靠山似乎也不是很在乎你,居然只给了你一个分/身。”
时武体型巨大,可遮天蔽日,眼前的小老虎实在不够看。
“死到临头你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樊小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终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占据。
像是感知到他的心境,那只时武分/身屈腿蓄力,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陶知意奔来,身上的尖刺泛着银光。
陶知意估摸着那尖刺的硬度,和她邀月的材质,犹豫一瞬,放弃了和它硬刚的打算,飞身跃起,持剑刺向樊小天。
擒贼先擒王,管他有什么神兽凶兽的,樊小天还是废柴一个。
陶知意使出了十成十的能力,剑风劈开长夜,带起一阵飓风,然而没等她触碰到樊小天,身后的时武分/身又瞬间折返回来,挡在他面前。
陶知意的剑尖刺在它身上,未能没入半分,反而被杂乱的长毛缠住,陶知意腕上用力也没能将邀月拔出来。
失策了。
到底是上古凶兽,就算只是个小小的分/身,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那怪兽莽足劲儿,铁鞭似的长尾一甩,冲陶知意袭来,陶知意左手持剑,右手捏了个明火决,烧开缠住邀月的皮毛,在长尾即将落在她身上的瞬间挣脱,在地上翻滚一圈,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她滚了一身的泥土,形容狼狈,樊小天见状露出畅快的笑容:“你也有今天!”
陶知意战斗上没讨到好,嘴上却绝不会落了下风,挑衅地伸出手掌,轻叹一声,“还好,都在。”
樊小天的笑容瞬间消失,指着陶知意大骂:“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那东西又冲了过来,陶知意灵活地躲过,虽然她打不过,但她体力不错,和这没有神识的分/身比起来也算是灵活,弄了一身的泥土,但没受半点伤。
终于撑到虹族的人全都躲了起来,东霏和东霖前来助她,这怪兽多了两个目标,终于不再盯着她一个人打。
见到东霏和东霖,樊小天眼中恨意滔天,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叛徒!”
陶知意能查到还春丹的事情,其中肯定有这两个叛徒的助力,在那些风餐露宿受尽屈辱的日子里,樊小天全靠着想要把他们杀光的信念撑了下来。
如今三人齐聚,那便一起杀了他们!
樊小天手里捏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棍状物,口中念了几句,原本只有猛虎大小的凶兽体积迅速变大,生生扩大了两倍,那长尾也变得几乎有一人粗,轻轻一甩,便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型的坑洞。
嘶——
这个时候再硬战就不礼貌了。
陶知意给东霖和东霏使了个眼色,三人以三角站位分散开,将凶兽包在中心。
上古凶兽之所以强大,除了上万年来积攒的力量,还以为年岁过于古老,那些曾经知晓他们弱点和秘密的人都已经陨落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是不好意思,陶知意是带着百科全书来的,最擅长的就是挖掘这些奇怪东西的弱点。
三人以凶兽为轴点,不停地变换位置,那凶兽左右摇晃脑袋,似乎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对谁下手。
樊小天在一旁焦急地喊道:“陶知意!先把陶知意杀了!”
那凶兽得了命令,迅速朝陶知意袭来,陶知意在原地站着,也不躲避,待它来到自己的面前,陶知意提剑,刺进了它的眼眸。
凶兽发出一声怒吼,但是并没有受影响,长尾再次朝陶知意甩来。
趁它操控尾巴的时候,东霏和东霖趁机上前,一左一右刺进他红通通的臀部。
凶兽再次怒吼,不同的是这次夹在了几分痛苦尖锐的哀鸣,尾巴也垂了下去,痛苦地甩了甩,最终无力地停摆。
东霏和东霖收了剑,神色古怪。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还会把剑刺向别人的屁股。幸好他们提前换了武器,不然以后都忘不了那一幕了。
之前听陶知意布置计划的时候两人还觉得她是在胡言乱语,但是见凶兽真的倒下了,他们心里既崇拜陶知意,又觉得有些无语。
陶知意冲两人竖起拇指,“干得漂亮。”
东霏:“……是陶姑娘足智多谋。”
陶知意:“那也得多亏你们两个人,不然我一个人也刺不到两瓣屁股。”
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兄妹二人的眉头都跟着紧皱起来。
说的好有道理……但是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三人在这里围着时武分/身讨论两瓣屁股,不远处的樊小天已近崩溃,半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凶兽。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上古凶兽给他的分/身,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制服?
时武明明说有了这个东西足够他称霸人界,怎么可能现在就没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还有武器没用出来呢!他不可能就这么输了。
樊小天掏出时武给他的黑刺,这上面附着着时武的力量和天幕中的怨气——如果他拿不到晴雪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不如就彻底斩破这道结界,让他们和虹族给他陪葬。
陶知意注意到樊小天的动作,立即过来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凶兽的躯体被一团绿色的光芒笼罩,在樊小天的咒语中,它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口浊气,化作冲天的光柱,向着结界中央袭去。
陶知意来到樊小天面前,精准无误地刺进他的心脏,樊小天闷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天空,冲她露出诡异的笑意。
“带着这么多人一起死,我也不算亏。”
“可惜,你要失算了。”
陶知意将剑抽出来,樊小天胸口献血喷溅,他翻身倒地,面对着天空,想看到暴雪涌入的场景。
却只看到令玄从天而降,那些怨气萦绕在他四周,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光环,又渐渐地被吸收。
这……怎么可能?!
樊小天口吐鲜血,终于死不瞑目,没了声息。
陶知意俯身合上他双眼,交代东霖和东霏处理一下现场,便转身朝着令玄走去。
“你怎么样?”陶知意抓住他手腕,掀开衣袖,看到他皮肤底下游走的黑气,懊恼道,“本来不用你做这些的。”
她就不该闲聊那几句,直接把樊小天刺死多好?
“没事,举手之劳。”令玄拉下袖子,遮住手臂,“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陶知意皱眉:“怎么没有影响,你上次邪气入体,泡了那么久的冷泉,现在吸收了这么多,不知道要泡多久。”
令玄眨了下眼睛,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吸收,只是有极少部分比较顽固。”
“后天,不对,明天咱们就回去,让焦琼给你看看。”
令玄一顿,笑问道:“那我该以什么身份回去?叛逃的弟子,魔界的卧底,还是……师姐的恋人?”
“!说什么呢,这么肉麻!当然是伤者的身份!”
陶知意又掀开他的衣袖,这次令玄却把手臂缩了回去,敛起笑意:“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这……”陶知意面露为难之色,“可我走的时候才跟东霏订了婚,再带着小情人回去,我成什么人了?”
令玄冷哼:“你要是没胆量让别人说,那就别做这种事情。”
陶知意:“?”
哪种事?不是他先勾引她的吗?
脾气越来越大了!
陶知意把他的手腕抓回来,耐心哄道:“凡是都得循序渐进,若别人真的因为觉得我是个轻浮之人,他们也会觉得你我之间不会长久。虽然这其中许多利害关系可言,但是他们往往只关心自己想听的事情,我虽然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了委屈,变成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
令玄抬眸看向她,眼神中全是感动。
陶知意挪开眼,有些心虚: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一想到这句“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她居然很想试试把令玄当成小情人来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令玄看着她,深情款款:“陶知意,我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两眼一闭,栽倒在陶知意怀里。
*
其实早在十年前,晴雪珠的效用便大不如前了。
怀硕早早发现了这一点,他将晴雪珠拿出来查看,发现它光芒暗淡了些。
但这并不是因为晴雪珠的法力减弱,而是因为它不想再庇护他们了。
当年虹族先人偶然在雪地中捡到了晴雪珠,将它供奉起来,而晴雪珠也指引着他们寻找雪地绿洲,为他们提供结界庇护。
但这种保护并不是永远的,神器有灵,怀硕在当了族长之后,不止一次梦到晴雪珠化成小孩来到他面前,想让他放他自由。
虹族被它庇佑的数百年,对于晴雪珠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
现在它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想离开,也允诺可以等他们寻到新的绿洲。
可怀硕无能,这么多年,也只想继续借助晴雪珠的力量,想守住现在的彩红乡。
但该来的总会来,他可以守护晴雪珠不被外族抢走,但是无法阻止它主动离开。
幸好东霏和东霖回来了,以修士的力量,足够代替他庇护虹族。
怀硕在亲人相认的幸福和不得不将重任交给他们的内疚中痛苦挣扎,直至今日,见东霏兄妹为了虹族主动与凶兽激战,怀硕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没有晴雪珠,他们虹族也有无数热血青春的年轻人,足够撑起虹族的一片天。
所以怀硕打算将晴雪珠交给陶知意,让她把它带到该去的地方。
可虹族族人全部安然无恙,却唯独不见陶知意和令玄的身影。
婚房中。
陶知意看着床上的令玄,神情有些飘忽。
令玄突然晕倒,周围的建筑都被樊小天破坏,她只能带着他进了最近的婚房中。
大红床帐是昨夜刚布置好的,桌上还放着喜烛,门上贴着喜字。
原本是给她和东霏准备的,虽然二人并没有拜堂的打算,但是在婚房里做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过分了。
陶知意伸出手,松开令玄的衣领,询问道:“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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