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而且心情格外复杂。
“你完全可以揪着她的耳朵把她叫起来,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不对?”洛丽斯阴阳怪气地说完就跺着脚回房间了。
洛丽斯!你就把我扔在这里不管啦?
这时莱纳德突然说话了,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以为他已经回房间了呢。
“她衣服上那个是什么?”莱纳德问塞德里克。
我意识到他这是在问我袍子上别着的徽章。
“S·P·E·W。”塞德里克很有教养的把字母挨个拼了一遍,而不是……
“呕吐?”莱纳德讶异地问。
想想看你是为什么惹恼了洛丽斯的吧,莱纳德,你一点也不绅士。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塞德里克尴尬地说,“也许只是缩写什么的。”
“好吧,我得去休息了。”莱纳德对此兴趣不大,“晚安。”
“晚安。”塞德里克说完,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书上。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右半张脸传来的剧痛了——不得已地,我挪动了一下脑袋。
“对不起,是我们说话把你吵醒了吗?”塞德里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恼。
“如果我一直不醒过来,你难道还要当我的人肉靠垫一整晚吗?”我伸了一个懒腰,抬手在右半张脸上摸到了一大片被衣褶压出来的红印,“早上好,塞德里克,是我睡着后在你看书的时候把你抓住了吗?”
“已经过了零点,确实可以互相说早安了。”他挥了一下魔杖,看着浮在空气里的那串数字时间说——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又向下滑了一截,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
“你看起来真的很累。”塞德里克清了清嗓子,合起了手里的笔记本,再次打破了沉默,“白天里发生了什么吗?”
“你有尝试过在教室里被人当鬼飞球打来打去吗?”我抬起眼皮。
“原来今天你也上了穆迪教授的课。”塞德里克恍然大悟。
“……你也?”
“我是上午的课,”塞德里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下课的时候他突然把我叫住,跟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想他大概是在夸我吧,虽然夸人的方式有点……”
“夸你什么?”我坐直了身体,紧盯着塞德里克的眼睛问。
“呃,说我反应很快,问我是不是在打魁地奇……”
塞德里克话音未落,我的胸口就被一块名为嫉妒的巨石狠狠的堵住了——不仅如此,它还冒出了无数尖刺,把我自认坚强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
“那个老疯子,”我忍不住骂了出来,“别让我再听见他说我一句坏话。”
“发生了什么?”他问。
“你闭嘴——在这个时候袭击同学,是会让我失去参赛资格的。”我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挣扎着坐直身体,“我讨厌被拿来比较,尤其是你——今早疯眼汉莫名其妙地找上我,像被你爸爸附身了一样的夸你,把我数落了一顿,真不敢相信他下午居然又专门找了你一次——你爸爸给他塞过钱吗?”
塞德里克满脸的茫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如果我刚刚说的话让你很生气,我可以跟你道歉吗?”
“放过我吧,迪戈里,”我快被他的好脾气搞得崩溃了,“我不想当坏人,你能不能别让我显得那么小气。”
“我会这样做是因为我喜欢你,”塞德里克看上去有点急了,“我没想说这些让你生气的——我发誓。”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你没表现的很喜欢我啊?”我把头发拨到脑后,“你表现得就跟和我刚刚认识一样——说到底,你究竟是在喜欢我什么?”一想起秋张,我的无名火就上来了了,“我没有秋张漂亮,也没有你那前几个女朋友擅长讨别人喜欢,你让我想不通,塞德里克,你没受刺激吧?”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赫奇帕奇长桌上吃早饭的时候,听见几个赫奇帕奇的低年级女生在讨论有关塞德里克的事情。
“塞德里克是感冒了吗?我看见他带着一个口罩。”
“应该是,我听说他早饭都没吃就去医疗翼了。”
“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我在旁边用叉子划拉着盘子里的西蓝花,说不出自己应该是心情大好还是心情复杂。
昨晚的事情并不符合我一向的行为准则——我一定是被穆迪教授的话冲昏了头,才做出了伤害塞德里克的事情。他再次试图用吻我来证明他是“真的”对我感兴趣,而我没有心情陪他上演浪漫情景剧,狠狠咬了一口他的上嘴唇,但血腥味蔓延到我嘴里的瞬间我就开始后悔了——我不想让塞德里克跟他父母告状,说我是个咬人的女疯子。
这边担心着塞德里克的想法,另一边我仔细思考后发现,穆迪教授在教室里对我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有煽动性了。我忍不住怀疑一名老师是不是应该这么做——良性竞争固然促进学生的成绩,但他的做法和口吻都让我觉得更像是在挑拨离间。
今早没有课,所以我抱着论文作业去了图书馆,打算就地找一些参考资料充实我所写的内容——想说服教授承认我的观点,没有一两本考据的大部头是行不通的。
平斯夫人对待书籍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她像鹰一样检查了我的手上和身上有没有油渍之类会弄脏书籍的存在,然后才把我要借阅的书本交给了我。这些书是教授签了字条才允许借阅的高级参考书,通常情况下不对低年级学生开放。
我随便找了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了下来,论文还没有写两句就有另一个人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是秋张。
她似乎还没发现对面坐着的是我,而是急急忙忙地把她需要写的作业摊开在了桌子上。她把书还有笔记本什么的都调整好位置,这才下意识抬头看了我一眼。
秋张显得有点激动,但碍于平斯夫人她又不能和我大声说话——我看着她在口袋里掏了掏,抓出一把糖果来。我差点以为她这是要把我在营地送给她的糖果还回来——那毕竟是我对秋张最初的印象,很可能也是她对我的最初印象。
但她只是单纯地在和我分享她从礼堂的长桌上拿的餐后甜点——我认出这把糖果其实来自于餐桌上的糖碗,我以前经常没事干就会抓一把放进口袋里;但我总是忘了吃那些糖果,让它们在口袋里滚着滚着就变成了一个黏糊糊的大团子。
“可能我这样问有些突然,”我发现平斯夫人走到一个较远的地方后,压下脑袋同秋张搭话,“但你跟迪戈里那天到底是......?”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在场,”她的眼睛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我,“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他表白了。”
“他拒绝你了?”
“那算是拒绝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我这句话让秋张竟然垂头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感觉他对谁都这样好,他可能是拒绝我了,而且我才发现他对我可能跟对其他女生没有什么两样——他是不是在赫奇帕奇学院里也是对谁都那么好,那么亲切?”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
“他的绅士风度是有名的,”我感觉嘴巴有点干,可能是糖太甜了,“我敢相信赫奇帕奇里到现在都有一半女孩子还在暗恋他——哪怕已经知道他性格就是这样。”
“我就知道,”秋张看起来更沮丧了,“难道说他其实更喜欢金发多一点?”
“别在你自己身上找问题,你没做错什么。”我用低下头写字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做梦也想不到那些烂俗的情景剧也会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天,更不敢让秋张知道昨晚塞德里克还在用他那古怪的表白方式试图将我拿下——这只会让我的话听起来像是炫耀,但梅林知道我现在内心有多么大的困惑。
……
星期六是个灰蒙蒙的天气,我早早的起床,准备去礼堂吃早餐。
这个时间点的礼堂空荡荡的,一般情况下,拉文克劳长桌坐着的学生是最多的,就连斯莱特林也通常只有寥寥两三个学生在慢条斯理的用餐。但今天赫奇帕奇长桌上来了我,格兰芬多长桌旁边还坐着韦斯莱家的双胞胎。
我一进礼堂他们就看见我了——兄弟两个快活地招手让我过去一起吃早餐。
“你来的正好,就在几秒钟前,我们还在讨论待会该怎么去找你呢,”弗雷德(我一坐下来就要求他们说明清楚谁是谁,否则我接下来一句话都不会和他们说)嘴里塞满了熏咸肉,一点也不见外地边嚼边和我说话,“是不是啊,乔治?”
“是啊,但是能麻烦你不要把嘴里的渣子喷到我的碗里吗?”乔治在他双胞胎兄弟的腰上给了一拳,然后高高端起了自己那碗牛奶泡玉米片。
这对双胞胎兄弟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我强忍着笑意(如果我被逗笑了,这两个人恐怕会更加得意忘形,为了能够安静的吃早餐,我假装无视他们的打闹),把自己盘子里的香肠切成了四段、逐一送入口中。
在刚刚的小插曲结束后,我们三个都安静的吃了一会东西。只见我刚吃完香肠、把面包撕成小块泡进牛奶里,一只长相很有特色的猫头鹰就扑扇着翅膀飞入了礼堂。
“看啊乔治,那是我们的司令!”
“胡说,夏王才是我们的司令,这猫头鹰不过是我们的执行官——”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双胞胎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了,我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把信封从这只方脸猫头鹰伸出来的一只腿上拆了下来。
我喂了它几条熏咸肉的皮作为犒劳,它才心满意足地拍着翅膀离去。
“先生们,待会我们还是老地方见?”我问。
“老地方。”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
......
“这个屋子能让我刚吃完早餐就吃上糖浆馅饼,”在把最后一口馅饼塞入口中以后,我幸福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如果我们愿意给你吃一辈子的糖浆馅饼,你会和我们结婚吗?”弗雷德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乔治,以我们两个的聪明才智自然是做什么都不在话下,如果再加上夏王,岂不是如虎添翼——”
“我解释一下,他的意思是想让你当我们的冤大头,”乔治一脸冷漠地推开了他兄弟的脸,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们的起步资金还没有着落呢,醒醒吧弗雷德,你是想让人家给你白白打工吗?”
后者听见起步资金这四个字,顿时就像没了气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
我拆开了爸爸的回信。
“怎么说?”弗雷德急不可耐地问。
“坏了,”我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糟糕透了。”
“什么?你爸爸写了什么?”
“魔法部里的小道消息说卢多·巴格曼欠了妖精一大笔钱,”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到自己的眉毛拧成了什么样的死结,“我猜他在世界杯的时候设置赌局就是为了这个,想赢点钱还给他们——但是,梅林在上,那可是妖精啊,没有什么生物对金钱的执着会高于他们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本金——”
“——想拿回来是不可能了?”
双胞胎极其失望地说。
“恐怕这得看你们怎么说,”我把信纸扔到了火堆里,“我们可以揭发他,让魔法部对他施压,强迫他把本金还给你们。”
“能做到吗?”乔治不确定地问。
“当然,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可能他身上是一枚金币都没了,但他家里可豪华着呢。巴格曼以前是英格兰魁地奇球队的击球手,经常有狂热粉丝送他别墅——我爸爸以前总跟我念叨这个。想想看吧,我们可以通过正规的法律手段让他把房子卖了,把该还的钱都还掉,这样一来,你们的本金马上就可以回到你们的手里了。”我宽慰他们说。
“事先说明,我可没有在同情他,”乔治谨慎地说,“但他真的不会在事后对我们进行打击报复吗?我是说,他可是司长啊。”
“你就说你想不想把本金要回来吧,”我抱起了双臂,“退一万步说,有这样的丑闻发生在魔法部里,谁还会继续任用他当司长。”
“你是指这件事严重影响了妖精和巫师之间的关系吗?”弗雷德的脑子很快就转过来了。
“是啊,虽然爸爸那边还没有确凿的消息,但这事儿要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卢多·巴格曼指不定得吃上几个官司呢,根本就没空管你们两个——毕竟他欠钱的对象可多了去了。”
最后,双胞胎都同意我写信给父亲帮他们申请法律上的援助了。
由于情况特殊(双胞胎打死也不想让韦斯莱先生知道这件事),在这件事情上我爸爸会作为他们两人的临时监护人出马——在双胞胎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总算有了着落,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他们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马上就开始反过来关心我的近况。
“赫奇帕奇长桌早就因为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弗雷德说,“那些七年级满嘴都是你,夏王,最有希望当上勇士——他们说以你的决斗水平一个打三个没问题,另外两个学院的参赛者刚进门就会被你用昏迷咒打飞出去。”
“只是在穆迪教授的课堂上击飞了一个斯莱特林就能被他们谣传成这样。”我哭笑不得地连连摇头,“我只能告诉你,我的魔咒学成绩还算不错,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现在就把莱纳德·布朗绑架过来跟我决斗,我都没有把握能赢。”
话音未落我就注意到双胞胎正充满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我,像极了其他不能参赛的未成年学生——我干咳了一声。
“先生们,未满十七岁不能报名的规矩又不是我定的,你们这样看着我也没有用啊。”我故作严肃地对他们说,“这样吧,比起你们两个想法子搞一些不切实际的举动,破坏规则什么的,不如来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双胞胎异口同声的问。
“对我进行体能训练,以及等等一系列技术支持——总之你们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我耸了耸肩,“如果我真的拿到了三强争霸赛的冠军,奖金我按人头分。”
“等等,夏王,”乔治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我们可是两个人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你的奖金可是一下子就要被分走六成了。”
“难不成对半分对你们来说更合适吗?”我疑惑地看着他们。
“我们只是觉得——”
“这比赛历史上死过很多人——”
“奖金都是你的血汗钱——”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们两个当我的教练,”我抓住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那只手(这两个装疯卖傻的家伙试图让我说出他们比划的是数字几),“这叫互惠互利。再说了,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操心拿到奖金之后的事啦?我还不一定能被裁判选上呢。就算我被选上了,也不一定能站到最后,到时候你们两个可就是做了白工还没有钱拿。”我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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