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笙把咖啡杯放下,看向不远处步行街川流的人群中间,有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行李包,站在路中间的花坛边东张西望,不停的擦着额头上渗下的汗珠。
她轻轻摇头道:“没有。说好一点交赎金,怎么还不出现?”
“会不会对方知道他们报案了,不会来了?”唐良猜测。
“如果是这样,被绑的那孩子就危险了。”方笙笙不禁想起了几年前谢知许被绑架那次,相比起来,这次的绑匪更加谨慎有经验。
唐良起身正要离开,再去四周巡查一番时,方笙笙突然皱眉道:“不对,有个女人,已经来回走了两次。”说完她马上站了起来。
唐良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你们女人逛街不都是来来回回的吗?”
“她换过装扮了,第一回走过,她披着头发,穿着吊带裙子,第二次返回来,她头发塞在帽子下,戴了眼镜披了衬衫,如果不仔细看认不出是同一个人,逛街没必要半路变形象。而且每次经过王总身边时,都会打量上一眼。”说完这些,她打算过去查探一下。
“你别过去……”唐良阻止不及,他无奈提醒道:“阎队让我们留守各岗位待命。”
“我不会露馅的。”方笙笙自信道。
唐良看着她风姿摇曳离去的背影,心想如果她不冒然行动,只是过去看看,应该是不会暴露,谁会相信这么一个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会是个警察!
方笙笙走到半路时,突然被拿着扫帚、穿着环卫工服装的王成涛拦住,侧头低声道:“你跑到我的监视区里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我发现那边有个女的很可疑。”方笙笙解释道。
“报给队长等他指示,你不要过去。”王成涛严厉道。
方笙笙见状,只能退了回去了,王成涛这边通过通讯器报给了阎队,阎队在路口的车上听到后,指示一名伪装警员去跟一下那个女人。
到了两点多,王总在路口站的腿发麻,已经坐在地上了,都没有等来绑匪来拿赎金,三点的时候他手机响起,绑匪电话打过来,说要换一个时间地点,让他继续等通知。
一帮人无功而返,跟踪那个女人的队员回来和阎队报告,发现她确实有些可疑,好像还有懂反跟踪,他跟到一半跟丢了,被阎队骂了一顿。
方笙笙心里有点得意,就说她的眼神好吧,她还抬着下巴朝王成涛示意,王成涛也不理她,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阻止她冒然出动的,人质还在绑匪手里,这时候最忌打草惊蛇。
留守在王总家里的警员来电,绑匪又打电话来了,这次约在了明天上午十点,光华路加油站,绑匪还让王总带着手机,随时等下一步指示。
方笙笙拿着太阳帽扇了起来,一边想着,看影视剧破案真简单,呈现给观众的都是精彩高光的一幕,为了这些抓捕而做的大量准备工作,才是刑警真正的日常。
像今天的绑架案,自从昨天绑匪来电,他们就开始连夜布置,所有人员都不能休息,全程待命,结果今天绑匪根本没来交易。
明天加油站交赎金,阎队肯定要重新安排布局,他们也要去现场准备,晚上又要继续熬着了。
第二天,方笙笙经临时培训后上岗,成了加油站便利店的一名收银员。早上八点多,便利店里没人进来,路过的只有她的瞌睡虫,他们半夜就来这里熟悉周围环境了,还调查了加油站员工资料,担心里面有绑匪的同谋或者安插的联系人,等所有工作做好以后,天也亮了。
方笙笙一边忍着打呵欠的冲动,一边把注意力放在玻璃窗外,观察外面的情况。
她看到小李化妆的加油站员工在那里四处张望,还有唐良装扮的清洁人员在那边打扫,瘦削年轻的小李除了有些紧绷不自然,其他还好,不像唐良,身材健硕、精明强干的特种兵出身,哪里像是一个清洁人员?
不过想着队里的那帮大老爷们,个个威猛雄壮,也没人适合。
所以她能混到这个收银的岗位,让他们谁来干收银,都像打劫的一样。
时间到九点半的时候,王总提着昨天那个行李袋,紧张的从雪佛兰车上下来,让司机开车先走,他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等在那里。
方笙笙从他一出现,眼睛就一直盯着他,观察他四周的情况。
这时一辆奥迪TT开了过来,一个抹着发油,身着花衬衫的年轻人从车里下来,和小李说了两句,小李朝他打量两眼,就上前给他的车子加油,他则进了便利店。
方笙笙见他进来,露出欢迎光临的礼貌笑容,年轻男人看见她以后,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兴味的朝她走来。
“新来的?以前来这里没看见过你,如果知道这里来了一个靓妹,我早就来了。”男人说完,还油腻的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哪来的二百五,方笙笙露着假笑道:“你要买什么?”
年轻男人一支手支在柜台上,朝她凑近:“你想我买什么,我就买什么。下班后约个时间,我请你吃西餐?”
“谢谢,不用了。”方笙笙只想这傻瓜赶紧走人。
这时她朝窗外一看,发现王总手机响了,他紧张的拿起来接听,然后拿着电话就往外走,方笙笙从柜台里出来,急步朝门口走去。
“诶,美女,你要去哪?”年轻男人伸手想拦住她,被方笙笙用手格住,一把推开。
男人踉跄的退后几步,有些恼羞成怒道:“MD,你敢推老子,知道我是谁吗?”
方笙笙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推门出去。只见王总已经走到路口了,小李和唐良赶紧跟上,这时路口突然开过来一辆计程车,车子停下,司机探出头朝王总打量一下问:“你是王先生吗?”
王总连忙点头,那人道:“把行李放我车上吧。”
王总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小李他们一眼,忐忑的上前,只见小李他们速度更快,计程车被四面而来的刑警们团团围住,王成涛当先上前,一把打开车门,将司机从驾驶座上拖下来,司机惊慌失措的大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他双手被拷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碰到的是警察,不是抢匪。“公安同志,我没犯法啊,你们抓错人了。”
王成涛冷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抓的就是你!说,孩子在哪?老实交代。”
司机大叫道:“你们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孩子,是有人花钱让我在加油站这里等一个王先生,帮他把行李带到前面友谊宾馆,交给一个林先生,我就是帮人托带东西的。”
阎队也走过来了,听了司机的话以后,面色一沉,对王成涛说:“马上去友谊宾馆找那个林先生,再核实一下这个司机的身份。”
“阎队长,我儿子不会有事吧?”王总不安的上前问道。
阎队:“我已经派队员去查实这个司机说的情况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你留心一下电话,看绑匪有没有再来电,如果有电话进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他又问:“要不要我们派人送你先回去?”
王总摇摇头,眼神莫名,“我让司机来接我吧。”
方笙笙没想到刚才这一幕竟然是绑匪设的局,又一次无功而返,而且这一次还暴露了公安已经介入的事,绑匪警惕性肯定会更高,不知道人质是否还安全。
几个队员已经分头去查司机和友谊宾馆,阎队让方笙笙几人留守现场再观察一会儿就可以收队回去。
方笙笙往便利店走时,发现王总也进了便利店,她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只进王总进了便利店以后,四周看了一眼,就穿过货架,直直往后面小仓库走去,方笙笙惊觉不对,来不及通知唐良他们,只能快速跟上看他想干什么。
便利店后面有个小仓库,仓库的门平时都是上锁的,王总穿过仓库来到门前,试着推了一把,发现门直接打开了,他刚走出去,就见一个人影闪过,直接把他手上的行李袋抢走,飞快的跑走了。
王总急的在后面追:“我儿子在哪,钱给你们了,快把儿子还给我!”
方笙笙从王总身边掠过,直接朝前方的人影追去,这时一辆车突然开进来,一个急刹车停下,那人一把推开车门,将行李袋扔了进去,自己也马上坐上去,就在转瞬之间,车子启动,一下子往前窜走了。
方笙笙晚到一步,没有及时拦下绑匪,她急的四处张望,这时正好看见奥迪TT往这边开了过来,她连忙朝车子招手。
油头年轻男人在她面前停下来,嗤笑道:“怎么,后悔了?想和我一块去吃西餐?”他刚才见加油站有警察抓人,但并不知道方笙笙也是其中一员,以为她就是发现热闹出去看看。
方笙笙犹豫两秒,拉开车门,直接把年轻男人从驾驶座上扯了下来,“我是西城分局刑警中队的,现在借用你的跑车去追嫌疑人,请你配合!”
在男人被从车子里拖出来,勉强站住还没有回过神时,方笙笙已经坐进驾驶座并关了车门,发动车子朝前面追去。
她一边寻找绑匪车辆,一边拨通阎队电话,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事。阎队沉声让她跟紧了,千万不能让绑匪给跑了。
今年新上市的奥迪TT确实给力,她加大油门后,很快发现绑匪的车辆,可能她跟的比较紧,绑匪也发现了她在跟踪,车子不断加速,两车很快上了国道,离开市区后,车子开得更快了,前方的面包车碰到奥迪完全不是对手,一下就被她赶上,两车并行时,方笙笙看见坐在驾驶座开车的,竟然就是昨天步行街那个女人。
“我是西城分局刑警中队的,赶紧把车停下!”方笙笙按下车窗,朝旁边的车辆喊道。
女绑匪听到以后,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她沉着脸,直接朝奥迪车撞了过来,方笙笙急忙稳住方向盘,但是车子还是向右斜了出去,她转正车身后,怒气上来,把方向盘向左一打,直接朝面包车撞去,两车一来一往,不停有火花喷溅,两车前方钢板都撞变形了,面包车更严重一些。
“别和这女警斗气,再撞下去车子要报废了,赶紧想办法把她甩……”后座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只见奥迪车又一个加速撞击,直接把小面的给撞到旁边护栏上,直接卡在护栏和奥迪中间,再也开动不了了。
两个绑匪见状,急忙推门下车,方笙笙也快速从车上下来,举着手枪,对着两人道:“全都不许动,不然我开枪了!”
她眼睛盯在男人放在身后的手上,当男人手突然从身后抽出来的瞬间,她心脏剧烈跳动一下,直接开枪射击,子弹瞬间穿进男人右肩,他哀嚎一声,手上的枪顿时掉了下来。旁边的女人见状,正要上前捡起手枪,方笙笙朝她面前的地上开了一枪,女人害怕的后退两步。
当队员们都赶到的时候,两个绑匪已经被她拷在一起了。阎队看到她,露出难得的笑容,“干得不错!”
“行啊,你算出师了!”熊俊笑着拍拍她肩膀道。
“厉害啊,一个人把他们给抓住了,年终表彰,可以记个三等功吧。”小李羡慕道。
方笙笙把枪插回枪套,状似轻松的笑笑,实则双手现在还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开枪伤人,刚才的一瞬间,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如果不是她果断开枪,现在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这谁的车?怎么撞成这样了!”一个队员检查了一下奥迪车后大声道。
第五十五章
绑架案破了,王总的钱也拿回来了,被绑的孩子及时得到解救,除了受了点惊吓,并没受什么伤,这件事受伤的只有方笙笙。
被她征用的奥迪TT的车主,看到自己那辆全进口、上个月才拿到的新车面目全非当场暴走,先到分局投诉,后又捅到媒体处,这几天报纸上纷纷扬扬都在报道这件事,对公安部门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上级部门也打电话给分局了解此事,指示分局要尽快安抚好车主的情绪,沟通解决这件事,以免影响进一步扩大。
阎队阴沉着脸回来,通知此事处理结果时,办公室里顿时哗声一片,唐良直接把办公桌踢移了半米,“局里这么处理,以后谁还敢做事,多做多错,老子也不干了!”
“规定里,因侦查犯罪需要,可优先使用机关、企业、个人的交通工具,造成损失的,支付赔偿。小方也没有违规操作,还立了功,现在却要接受停职处分,哪有这样的事!”小李也气呼呼道。
“那车子的修理费不会也让小方出吧?局里如果这么干,那我们全体去局长办公室抗议。拿命去赚点工资,结果还要背上巨额债务,这搁谁都不干!”熊俊眉头紧皱道。
方笙笙开车撞绑匪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考虑太多,事后看到奥迪车损毁情况,她也有点担心,已经考虑要不要卖掉一间商铺支付修理费。没想到局里为了安抚车主的情绪,平息舆论压力,竟然给她停职处理。
她现在心里也憋着一股气。
阎队对处理结果一样不满,但他作为队长,这个时候更不能火上加油,激化大家情绪,“局里也和车主沟通过好几次,答应会为他支付修理费,但车主不肯接受协商,还扬言如果不能做出令他满意的处理,还要继续找媒体报道这件事,这个事有警察和豪车,如果车主不配合,社会讨论热度就不会降下来,所以局里也是通盘考虑后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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