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驻足在赌坊跟前,赌坊上写着两个大字,知鹤。
小满:“好生奇怪,这赌坊为何叫这般文雅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书的地方。”
“阿杏,这赌坊是你开的?”白玲珑问。
知鹤是威武侯的字,甚少有人知道,平素大家都是叫威武侯将/军,只有白玲珑与威武侯私下才会叫这个名字。
是连沈笑语都不大熟悉的表字。
两路人从赌坊里出来,“这天家的人果然是财大气粗的,燕王输掉了千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销金窟,普通人还真无福消受。”
莺歌解释:“姑娘许久不出门,这赌坊是近来新建的,分为上中下三层,下层是十两银子起价,中层是百两银子开始下注,上层是百两金子。”
小满被这价位吓了一跳,她虽经营几十家
商行,却也没见过这般行事的。
“这不是抢钱吗?”
再者,长安城能供得起百两金子一盘赌局的人,十个手指头也能数出来。
没有顾客,做什么生意?
白玲珑:“这赌坊倒是装点的金碧辉煌。”
连外头的柱子,都是刷的金粉。
沈笑语搀着白玲珑往慈幼局里走,“母亲,总有些有钱的享乐之辈。”
燕王并非庄主,但是输的确是最多的。
“燕王竟是这样的人?”
白玲珑还曾给沈笑语与燕王牵线搭桥,“幸亏此事未成,母亲如今确有些后悔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沈笑语。
沈笑语一行人,进了慈幼局的大门。
不远处,赌坊高楼上金子做的窗户,缓缓关上。
楚国公主坐在几个孩子跟前,与在外头雍容华贵的公主殿下全然不一样。在这里,楚国公主甚至没有穿华服,也没有公主架子。
她怀里抱着个牙牙学语的,身边坐着几个两三岁,玩得有些脏的孩子。
耐心的读着书,与他们讲故事。
白玲珑走到楚国公主面前,未曾打扰,静静的听了会。
远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两人的恩怨,早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反而很平和。
读完故事,楚国公主这才道:“许久未见,你倒还是这般模样?”
“我未曾有公主明艳动人。”
是旧友,而非旧敌。
楚国公主看向沈笑语,“眉眼之间像将/军,但这浑身气度,倒随了你。”
沈笑语:“见过楚国公主
。”
白玲珑笑道:“这性子与将/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是女儿家,自小被我拘着了性子罢了。”
故事讲完,楚国公主起身,将这一堆孩子中间的位置,留给了白玲珑。
白玲珑很喜欢孩子,很快便与几个小孩,玩到一起去了。
白玲珑看了会沈笑语,叹道:“阿杏何时给我生给外孙,我便知足了。”
沈笑语有人陪着,白玲珑便可一心去寻威武侯了。
“母亲倒是这般着急了。”
白玲珑垂眸,知女莫若母,沈笑语即便逼着她用药,她怎的会完全没发现呢。
不过沈笑语不提,白玲珑便不问。
楚国公主坐在了棋盘前,喊沈笑语道:“笑语可会下棋?”
沈笑语的棋术,还是跟景词学的。
“会一些。”
景词的棋,长安城里无出其右,但沈笑语毕竟只依葫芦画瓢,学了个表面,做不擅长的事,未达内里,难怪景词不喜欢她。
不过与普通人对弈,倒不至于胆怯。
楚国公主倒是颇为惊讶,沈笑语的棋术。
“倒是得认真的和你下了。”
几个小孩在棋盘旁边坐了会,随后觉得无聊,便散开了。
楚国公主早年间也是个英勇的美人,这些年修身养性,这棋艺也是后面才大成的。
虽楚国公主没有主动提及,但沈笑语还是道:“公主放心,朝先生已经回去了,这些日子笑语一直不便与外人接触,便未曾转告公主。”
许久未曾听到阳朝的消息,
楚国公主也猜到,他平安返回北狄了。
但得到确切的消息,楚国公主还是松了口气。
松懈之际,沈笑语吃了她一子。
“公主不可掉以轻心。”
🔒 第133章 退路
楚国公主:“你倒是吃了我一马。”
“公主承让。”
楚国公主心思终于回来,认真了起来。
她有意在给沈笑语喂棋后,又反将,吃掉了沈笑语的相,最后棋盘上,沈笑语只留下个光杆司令。
败局已定。
“现拙了。”
沈笑语输了,虽楚国公主低调,但她这棋艺可以和景词一较高低了。
楚国公主放下手里的棋。
“先生平安离开长安,算我欠县主一个人情。”
若非沈笑语要拦,谢虞也不会顺水送这个人情。
一只大鹰盘旋在空中,胆小的孩子,窝在了嬷嬷的身后,不敢出来了。
嬷嬷:“别怕,那鹰不会伤人的。”
老鹰停在了楚国公主旁的鸟架上,吃着公主给喂食的食物,吃饱后又被楚国公主赶走。“飞远些,别吓坏了孩子。”
楚国公主:“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鸟是塞北的鹰,而且是最为罕见赤苍鹰,通常养在北狄的仇由王室手里。若说仇由最有意思的传闻,便是他的首领,曾与一个不知姓名的大昭女子,有一笔风流债,还私下封赏了那女子做王妃,但却并不被百姓认可。”
“于是那王妃,生下了如今的仇由世子后,便返回了大昭。”
塞北之地,向来看重血统,也看轻汉人。
但阳朝一个汉人之子,却能当世子,可见这阳朝的生母,是大昭身世显赫的贵族女子。
对来对去,年纪上能够合上的,只有楚国公主了。
沈笑语瞧着瞧着
楚国公主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与修长又极善音律的一双手。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想必求娶的人不少,却独独守着沈笑语那个胡子拉碴的爹?
原是他爹白白担了个骂名。
沈笑语叹了一声,“想来先生还不知道……”
可惜了阳朝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即便猜测到了,也不敢真的去问,叫出那句母亲。
难怪前世后来,楚国公主疯了。
不敢认的儿子被斩在菜市场,自己又被关押进了宗人府,任谁都受不了。
楚国公主:“早年间随着沈哥哥去塞北游历,遇见了北狄的世子,风花雪月后,便怀了身子。”
“可惜,当时先帝驾崩,父皇召我回宫,我便将孩子留在了北狄,不成想他却寻来了……”
大昭的女子做北狄的王妃不被认同,同样大昭也不许,珍贵的公主嫁给野蛮之人。
“先生这琴艺,倒是继承了公主的衣钵。”
楚国公主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实阳朝早年间来长安,琴弹的并不怎么样,都是楚国公主教导的。
虽未曾以母子相称,但楚国公主从未藏起过自己的母爱。
楚国公主又与沈笑语下了两盘棋,无一例外沈笑语都输了。
“县主似乎做事很笃定。”
“你猜到我的棋会落在哪里一样,你便会提前设局围堵我,你怎知我就一定不会变?”
经过楚国公主的点拨,沈笑语留了些余地,反
倒是这一局打了个平手。
楚国公主让人收起来棋盘。
“县主是可塑之才。”
是啊,她一直笃定前世的事情一定会发生,所以很多事情,放松了警惕。
沈笑语提起来一口气,她如今做的可不是一般的事,是扶持燕王登基。
虽燕王私下的网颇大,但太子树大根深,文有谢首辅扶持,武有玉城王帮衬。
如今太子处,虽王满枝和崔陆离虽有异心,但毕竟也是曾经的两大氏族,在文人处,尚有威名,明面上追随的可都是太子。
沈笑语不可再如此懈怠下去了。
“多谢公主点拨。”
楚国公主:“我不如长公主,旁的我帮衬不了你,倒是可以给你留一条退路。”
楚国公主经营这么些年,不求荣华富贵,但求生的通道,倒是打通了。
归隐山野,可保不被打扰。
楚国公主:“若哪日县主乏了这权势之争,或功成身退,可来寻我。”
“年糕蒸出来了!”
莺歌捧着一盆子热气腾腾的糕点,又装了一小盒,递给楚国公主。
“知道公主喜欢吃这个,白夫人刻意带着孩子们做的。”
楚国公主尝了两口,“你母亲这手艺,倒是一点也没有退步,好吃的紧。”
“可否劳烦县主帮我送个东西?”
楚国公主接过莺歌递来的盒子,“赌坊三楼的陆掌柜,也最爱吃这白年糕。”
“我前些时候,在他那赢了不少,便当做谢礼,劳请县主奔波一趟。”
沈笑语也正有一探
地方的意思。
沈笑语应着:“自是应该的。”
小满接过糕点:“我陪着姑娘一起去吧。”
纸醉金迷的赌坊里最不缺的,就是醉生梦死,沉迷其中之辈。但是这赌坊却像是个文雅之所,没有人高声叫嚣,大都是随行的侍从,替着主子下注,而主子则坐在一旁的珠帘隔着的房子里,看热闹。
门口站着两个二米高的大汉,凡是进门都需要验资产。
过了的才可上楼。
沈笑语:“我奉楚国公主之命,来给陆掌柜的送谢礼。”
之前楚国已经差人来报备过了,两个大汉直接给沈笑语放了行。
小满打量着屋内的场景,盘算着自己的银两,“姑娘,不若我们也开一个这样纸醉金迷的消金窟?”
“你想开,我都保不住你。”
在长安城设赌场,需要上户部文书,通常是批复不下来的。
除非是上面有高官默许。
像这么大的规模,长安城里开得起,也就那么几人。
三楼照明用的是夜明珠,撩开宝石做的帘子,屋里三个人正在下注。
燕王,晋安郡主,以及玉城王世子唐扬。
一旁还站着个坐庄的崔陆离。
倒都是些熟人。
沈笑语的出现打扰了三人雅致。
如今沈笑语与谢虞的婚事下来,最不爽的便是晋安郡主。
晋王连手里的赌注都不拿了。
“你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我有意阻拦郡主美事。”
“若非你私相授受,不知廉耻,珠
胎暗结,谢虞又为何一定要娶你。你且等着,像你这般女子,生下孩子后,便会被休弃。”
晋安笃定的很,想是谢家老祖宗那,给她下了包票。
🔒 第134章 赌坊
晋安还想上前理论几句。
沈笑语却故意后退,护住肚子。
这般虚张声势的架势,反倒是拿捏了晋安。
沈笑语自知晋安嫉妒的是什么,故意道:“郡主,这可是谢氏的嫡孙,我再不济日后也是谢虞的发妻,我的孩子,是会继承谢氏家业的!”
这莫须有的孩子,气得晋安发指,提剑就要来砍人。
唐扬忙拉住晋安,“二姐,你忘记父亲的嘱咐了,万不可因小失大。”
晋安如今要争贤名,扭转风气,自然凡事都得忍着。
唐扬看了一眼沈笑语,这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女人,神情淡淡的。
唐扬跟她也算有几次过节了。
唐扬暗道:“别因为此等女子,伤了我们雅兴。”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生下来了。”晋安指着沈笑语的肚子,“谢家嫡出的曾孙,怎会出在你这个不清不白的肚子里,这孩子是谁的都尚不可知。”
与沈笑语有关的不就一个燕王与谢虞。
燕王看了一番热闹,火烧到自己的身上了。他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沈笑语的小腹上,“县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楚国公主派我来给陆掌柜送点东西。”
所谓的陆掌柜,正是眼前站着的崔陆离。
崔陆离上前,“公主倒是客气,替我多谢公主。”
“陆掌柜?”
崔陆离应道:“正是在下,养家糊口罢了。”
崔陆离来拿,沈笑语愣了一下,朝堂命官怎么在赌坊挂职,即便是太子的地方也
不应该。
“掌柜拿好。”
沈笑语随即便明白这崔陆离在此,假扮掌柜的是为何了。
想来这屋里三个人,都是太子派来吗,轮番盯着燕王,不许他与外界传递消息。
“闷。”
燕王在这赌坊里赌了好几日,而平素他最讨厌的就是这闷闷的环境。
燕王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长安城,银装素裹,挨家挨户烧起来年夜饭,好不热闹。
“本王坐的有些麻了,不如我送县主回去吧。”
沈笑语本不该应的。
看着燕王那双微微挑起的眉眼,点了头。
两人是成功出去了,但身后却跟着三个尾巴。
晋安:“她才没有那个脸面,让我相送呢。”
唐扬及崔陆离,半步不离的跟着。
路上的雪早就被人踩融了,都是雪水,走起路来要格外小心,以免湿了鞋袜。
小满不曾离开沈笑语,却又时不时的侧过脑袋,去看一旁穿着青布衣的崔陆离。
无一例外,察觉到目光,崔陆离都回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看得小满忙回避。
不过这一切,走在前面的沈笑语,都未曾发觉。
走至慈幼局门口时,几个孩子正在打雪仗,打得院内飞雪四溅。
一个雪球直直的,砸在燕王的锦衣上。
燕王倒是不恼,捡起来一个雪球,也砸了回去,不过力气很轻,砸在孩子的脚边,惹得几个孩子哈哈大笑。
沈笑语:“殿下好童趣。”
“这般稚子,无烦无恼,最为快乐。”
孩子们见燕王砸回来,又
玩闹到了一起。
燕王又捡起来一个雪球,递给沈笑语,“塞北雪多,县主可曾打过雪仗?”
“早些年玩过,不过后来父亲不许,因为塞北每年的冬日,都会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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