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站起身来:“队长,我们也才刚到。”
这绝不是客气话,乔珍珍买完东西时,时间就已经很晚了。她以为自己铁定迟到,索性破罐子破摔,去国营饭店排队打包了份肘子才回来。
没想到这个会议如此冗长,他们过来的时机刚刚好,下车没多久,队长就紧接着散会了。
政治队长没把乔珍珍的话往心里去,先一步上了车斗,见里面大包小包的,不禁咋舌,心道这城里来的姑娘也太能花钱了。
*
三人回到生产队时,已经一点多了。
政治队长赶着回去吃饭,村口就下了车。
他跟乔珍珍聊了一路,看她东西多,特意让贺景行绕了点路,给人把东西送过去。
拖拉机从村子里经过,慢慢往西开,停在学校的门口。
路上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只不过村里没什么人,大都在地里干活,只有小孩和老人会出来瞧上一眼。
贺景行把东西搬到后院里。
他这还是第一次来乔珍珍的住处,院子昨下午才打扫过,干干净净的,只是水缸里没水,灶房里也没有柴火。
乔珍珍把东西摊在房间的炕上,这里地方大,她好分门别类。
她中午没吃饭,现在已经饿了,只是这里暂时还开不了伙,碗筷什么的都没洗。只能先随便吃点零食垫垫肚子,重头戏还是她心心念念许久的红烧肘子。
乔珍珍从网兜最底下,翻出自己打包回来的肘子,一开盖,肘子已经凉透了,不过凑近了,还是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酱香味。
乔珍珍端起饭盒,兴冲冲地出去跟贺景行分享,结果一看,院里早没人了。
她不高兴地嘟囔着:“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真是没口福!”
话音刚落,后门便被人推开了,贺景行挑着两桶水进来。
乔珍珍连忙收拾好表情,看了眼他身后,凑过去问:“这水是从你家挑来的?”
贺景行点头:“这边挑水不方便,你先凑合着用,其他的等我下工回来再说。”说完,他注意到她手上已经凉了的肘子,“柴火我过会去拿。”
“好耶,肘子还是要热乎的才够香!”乔珍珍高兴道。
两人说话间,贺景行已经麻利地把水缸重新刷了一遍,把脏水倒出来后,再往里注入干净的水。
他从家里挑了两趟水过来,言言在家,听到这边的动静,抱着柴火也跟来了。
现在有水有柴火,乔珍珍去灶房热菜,火一烧起来,屋里立马就有了烟火气。
肘子刚热好,言言那边就已经帮她把新买的碗筷给洗干净了。
乔珍珍想让兄妹俩陪她一起吃,然而贺景行赶着要去上工,早早就走了。
言言倒是被留了下来,不过她已经吃了午饭。
乔珍珍硬是又给她拿了个碗,让她陪着自己吃,不然没滋味。
吃完午饭,乔珍珍要回知青宿舍收拾自己的行李。
言言明天上学,今天下午就没去山里捡柴火,也跑去帮忙。
*
下午下完工,大队长通知所有女知青到卫生室一趟。
乔玉兰被关了好几天,人一直很清醒,医生也瞧不出什么毛病。
但人总不能就这么关着,大队长今天便是要来解决此事的。
乔珍珍从自己的新住处过来,来晚了一会,等她到时,乔玉兰正在跟其他女知青道歉。
她现在的状况肉眼可见地糟糕,蓬头垢面,皮肤枯黄暗沉,跟以往清丽的形象大相径庭,显然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头。
她态度极诚恳,一个一个地跟人道歉,如此郑重其事,其他女知青反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事情也过去了好几天,当时的情绪也慢慢淡化了下来。
乔珍珍一进门,乔玉兰便双眸含泪地喊了声:“堂妹……”
她这一声,调子拉得长长的,凄惨悲戚,似有无尽的委屈与苦衷。
她做出这般可怜的姿态,反倒显得对面的乔珍珍不留情面了。
乔珍珍此番过来,主要是为了索要赔偿,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一开口便是要钱:“你这是良心不安,终于打算赔钱了?”
乔玉兰的泪还挂在脸上,这戏演得不上不下的。
乔珍珍见她不答,脸上当即有了怒色:“怎么不说话?你难道想赖账?”
乔玉兰忙摆了摆手,瞄了一眼身后的大队长:“没有没有,你的损失我一定赔。”
“那行,你毁了我一床真丝的软缎被面,一个……”乔珍珍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损失一一说了出来。
她平日享受惯了,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属上乘。因为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今天去县城采购,挑的也都是最贵的。
这些东西七七八八加起来,数额可不小,尤其是那床被面,16块钱,这么高的价格,把其他人给惊得一愣一愣的。
乔玉兰咬紧后槽牙,她以前凭借着系统,确实攒了点私房钱,可架不住乔珍珍狮子大张口啊!
乔玉兰面色为难,求助大队长:“这、这也太贵了,这不是故意讹人吗?”
“我讹你?”乔珍珍冷嗤道,“这每一样东西的价格都是有据可查的,你大可到百货大楼问。至于贵?你破坏我的财物时,怎么不掂量下自己赔不赔得起呢?!”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大队长等人听完,皆是一脸赞同。
乔玉兰着急出去,为了恢复自由,她心下一横,道:“好!我赔!”
她一心离开,当场掏钱。
钱和票据她一直都是随身带在身上,就缝在她衣服的夹层里,因为钱不够,还用各种票据补上。
这笔钱一赔完,她的私房钱也空了。
乔珍珍拿到赔偿,当场清点数额。
乔玉兰心里肉疼得厉害,不愿再看,扭头问大队长:“大队长,我钱已经赔了,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不行!”政治队长姗姗来迟。
他表情严肃,严厉批评了乔玉兰的所作所为,同时要求她回去写检讨书,在下次的大会上深刻反省。
乔玉兰没想到赔完钱,还有这么一遭。
而在政治队长教育乔玉兰时,乔珍珍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乔珍珍今天添置了不少东西,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结果乔玉兰这一赔,她倒是回了不少血。
天色暗了下来,乔珍珍邀请女知青们到她那吃饭。
大家都去了,除了郑丽丽,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半道上就走了。
乔珍珍也没怎么注意她。
到了新住处,院子里的水缸已经满了,柴火虽说不多,但也码得整整齐齐,应是贺景行刚刚来了一趟。
其他人去参观乔珍珍的房间,言言听到动静,从灶房出来看了看。
乔珍珍下午在锅里炖了只鸡,放了香菇、竹笋等山珍。后来被叫去卫生室,临时托言言帮她看下灶里的火,现在炖的时辰刚好,鸡汤的鲜甜味已经出来了。
言言也要回家吃饭了,乔珍珍给她舀了一碗汤,让她带回去吃。
吃完饭后,女知青们要回去了。
乔珍珍本来说好让宋桂花和丁小霞两个人留下来陪她住,可剩下那两个女知青死活不答应。
乔玉兰今晚上会回宿舍住,而宋桂花是她们中力气最大的,她要是不在,她们夜里怎么睡得着!
大晚上的,一群女知青在院中拉拉扯扯,最后还是给乔珍珍留了个丁小霞,乔珍珍这才舍得放她们走。
*
天黑了,贺景行还在院子里劈柴。
贺母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见他四周劈好的柴火已经形成了一道道柴墙,问道:“这是给对面那姑娘准备的?”
贺景行颔首,他手上继续挥舞着斧头,粗大的木墩在他手下,很快就变成了一根根粗细均匀的柴禾。
他一心劈柴,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贺母迟迟未回房。
他终于停手:“是不是吵到你们休息了?”
贺母摇头:“没有,你继续劈,我看你这也没多少了。”
贺景行应了一声,继续干活。
贺母看着这个总是沉毅寡言的儿子,家里总共这么大的地方,中午那来来回回的动静,她不是没听到。
兄妹俩的心显然都飞到对面去了,言言倒还好,她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不怎么让她操心的儿子。
那姑娘一看就知道是被娇养着长大,以家里现在的境地,怎么配得上人家。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倔,认死理,忍不住劝道:“景儿,那姑娘迟早是要走的,你可千万别……”
不知何时,贺景行的动作停了下来。
夜色浓重,掩去了他的神色,贺母看不分明,只听见他平静地说道。
“娘,我明白。”
第25章
乔珍珍搬出来的第一天, 还以为自己会不适应。结果躺在炕上,跟丁小霞没说几句话,就沉入了梦乡。
而在另一边,好不容易重返知青宿舍的乔玉兰, 却是翻来覆去, 一夜无眠。
她费尽心思地回来, 为的就是找到那些碎石。她此时还怀揣着一丝希望,只要能把能量石修复,系统或许还有回来的可能。
她之前被关在卫生室里, 没办法离开,只能求助郑丽丽帮她收集,然而郑丽丽一去不回,再没消息,她等得是心急如焚。
今天,她终于重获自由,从政治队长那里脱身后,她立马回了宿舍。
宿舍里, 其他人都不在,只有郑丽丽一人在灶房里烧水。
乔玉兰连忙追问起那些碎石的下落。
然而郑丽丽如今对她没有往日的亲热,语气不咸不淡的:“我不知道。”
说完,便兀自去做自己的事。
乔玉兰一听却是急了,死死地抓住郑丽丽的手,不让她离开:“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不是让你去找了吗?!”
郑丽丽的手腕被抓得很痛,一抬头, 就见乔玉兰的表情格外激动。
她想到村民们之前描述她发疯时的样子, 现如今四下无人,她不敢再轻易激怒她, 便道:“我真不知道,可能是被她们当垃圾倒出去了吧。”
乔玉兰闻言,总算放开她,转身跑了出去。
郑丽丽见她离开,大大的松了口气。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提起乔玉兰时,会是那样的一副表情。
乔玉兰拿着手电筒,去平日倒垃圾的坡下找了许久,时隔几日,再加上碎片又极小,她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
直到夜深,她依旧是一无所获,不得不先行回了宿舍。接下来的两天,她但凡得空,就到垃圾堆里翻找。
她每天早出晚归,神出鬼没,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害得宿舍里的其他人皆是苦不堪言。
就连村里,也隐约听到了些风声,说她现在喜欢往垃圾堆里凑,平日神神叨叨的。
周河有一次在田间碰到她,隔着老远,避开她走。
乔玉兰眼看自己的人缘这么差,终于幡然醒悟。
她已经失去了系统,不能再让周河也离她远去。
之后,乔玉兰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卫生,原本用来翻垃圾的精力,现在全都投注在了周河身上,毕竟他可是未来的C市首富!
*
乔珍珍已经当了好几天的老师,她自我感觉还不错。
开学第一天,她便建立了小红花奖励制度,再把自己精心准备的本子铅笔橡皮一亮,孩子们立马就对她唯命是从了。
学校只收七岁以上的小孩,不设上限,但一整个大队,只来了十五个学生。年龄稍大一点的,都得下地挣工分。
因为只有乔珍珍这一位老师,所以语文数学美术音乐体育皆由她一人兼任。
幸好学校只上半天课,下午孩子们要回去做家务,或是到山里捡牛粪、拾柴火等等。
等孩子们回家后,乔珍珍就有了空闲时间,开始全心全意地复习高中的课程。
马上就要进入七月份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九月就会宣布恢复已经停止了十余年的高考。
在她印象中,这次高考的难度并不算大,不过很多人因为数学这一科,失去了信心,放弃了后面的考试。
乔珍珍上辈子是在国内上的大学,学的是艺术,文化课的成绩还算不错,顺利考进了国内顶级的艺术院校。不过她的弱项同样是数学,所以这段时日,她主攻的也是这一科目。
宋桂花和丁小霞放假了才会过来看她,隔着大半个村子,一东一西,平日也难得见面。
每次过来,都会看到乔珍珍在伏案学习,不知不觉的,也受到了影响。
她们俩都是初中毕业,家里的条件都很一般,在那样的年景下,还能顺利读完初中,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现在有机会能接触高中的课本,她们俩倒也沉得下心来。
因乔珍珍目前主攻数学,其他科目的课本暂时还用不上,便十分大方地将书借给了她们。
乔珍珍带动了宋桂花她们学习,有意无意地劝说贺景行跟她一起,却一直没有什么成效。
这段时日,贺景行来的次数不算多,只偶尔会过来给她把水缸里的水挑满。
据言言说,贺景行隔三差五地要进山采药,有时候还会在山里打猎,收获还算不错,有时会带回来一只野鸡,或是一只肥兔子。
这些猎物最后通常都会收拾干净,让言言送到她这来。
乔珍珍收到这些,总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们自己怎么不拿回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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