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磊现如今在特区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三教九流的也都认识。
乔珍珍挑了块地皮,便让他去找施工队,准备建制衣厂。
近几年,港商入驻,到处都在大兴土木。
赵小磊帮忙找的施工队很有经验,干活也快,厂子在建的同时,乔珍珍也在计划采购机器。
这事后来归贺景行在办,他在国外还是方便。
机器走海运花了些时间,送到时,厂房也盖好了一间,剩下的让施工队继续建。
反正机器已经到位,乔珍珍马不停蹄地开始招工,若是动作快的话,说不定能赶在年前,就把厂子给运转起来。
距离过年只有大半个月了,这个时候不好招人。
她也没想一步到位,只是想先把成品做出来,她另有它用。
就在此时,乔珍珍在自家厂房门口,意外撞见了一个老熟人。
丁小霞,当年跟她同在红河生产队当知青,两人也曾同吃同住过。
这些年,大家虽分道扬镳,但并未彻底断了联系,偶尔还会有书信往来。
乔珍珍明明记得,丁小霞读完中专后,在老家的纺织厂当会计,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乔珍珍当即问了。
丁小霞笑道:“我丈夫是当地人,我这次是回来陪他探亲的。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在首都工作吗?来这视察民情?”
乔珍珍:“什么呀,这是我办的厂,走走走,这么多年没见了,进我办公室聊。”
“你的厂?”丁小霞大惊,“那你的工作咋办?”
乔珍珍轻飘飘道:“辞了。”
平地一声惊雷,丁小霞晕乎乎地跟着她进了办公室,还是不敢相信。
乔珍珍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对了,你刚刚站在厂房门口干嘛?”
丁小霞这才回过神来:“哦,你们这不是招女工吗?我小姑子过来找工作,她会踩缝纫机。”
乔珍珍:“那感情好呀,我这正缺人呢。”
丁小霞没吭声,就一脸纠结地瞅乔珍珍。
乔珍珍失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丁小霞:“你真辞啦?”
“严格来说,是停薪留职。”
丁小霞稍稍松了口气:“那还成,不然太可惜了,那么好的单位!”
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显然不错,气色很好,人也活泼了不少。
老友重逢,自是有许多的话要聊。
丁小霞跟乔珍珍说八卦:“你知道吗?周河现在跟我在一个厂上班,你堂姐乔玉兰带着两个孩子,还死心塌地跟着他呢……”
乔珍珍太久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险些没对上号。
明明以前在生产队时,她跟他们那叫一个水火不容,还以为会成为一生之敌,谁知道才几年的工夫,她就完全将两人给忘光了。
丁小霞已经打开了话茬,送来的八卦不听白不听。
乔珍珍这才知道,当年周河高考失利后,第二次高考,被首都的一所中专给录取了,乔玉兰则再次没考上。
当时两人已经领了证,只是没办酒,听说是两家长辈撕破脸了,互相看不上。
后来,周河独自去首都读中专,还很不安分地招惹了班里的一个女同学。
也不知道咋回事,被乔玉兰发现了苗头,大着肚子找了过去,在学校里大闹一场。之后也没回来,一直留在首都,直到周河毕业。
周河毕业后,被分配到首都的机械厂工作,结果乔玉兰硬是靠着撒泼,把人弄回了老家的纺织厂。
夫妻俩的关系很恶劣,隔三差五地闹上一番,这些事都是两人吵架时抖落出来的,全厂上下都知道。
可无论怎么吵,乔玉兰就是不走,也是怪哉。
对此,乔珍珍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乔玉兰明显是钻进死胡同里了,但凡退一步,也不能混成这样。
正说话间,丁小霞的小姑子从厂房里出来了。
丁小霞一直从窗户上盯着,见状,朝乔珍珍道:“不行,我得走了,我小姑子还等着呢。”
乔珍珍看了眼腕表:“别呀,都快十二点了,我请你吃饭呗,把小姑娘也叫上。”
丁小霞来了婆家快一个星期,几乎听不懂当地的方言,跟乔珍珍聊了这么一会,正觉得意犹未尽呢。
乔珍珍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锁了办公室,带着她跟小姑子会合,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
吃完饭,乔珍珍没有多待,厂里实在是忙不过来,现在正是她最缺人的时候。
赵小磊倒是偶尔会过来,只是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在批发市场那边。
无论做什么,前期总是最累人的,什么都得她这个当老板的来拿主意。
乔珍珍只能安慰自己,等到厂子步入正轨后,就不需她事事操心了。
年前,厂子的人手基本到位,乔珍珍亲自操刀,画了一系列的设计稿,当天便打版投入生产。
她倒是不发愁销路,批发市场那边已经做大了,多少货都能吃得下,不过她有另外的打算。
过年,乔珍珍回家属院陪乔父待了五天,生日都没过,她便拿着她设计的时装,前往申海的电影制片厂寻求合作。
她准备利用电影打开品牌的知名度,为后续开店做准备,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女主演看到她送来的衣服时,眼睛都亮了。
乔珍珍见她喜欢,便跟她互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之后请她拍广告。
事情一件件地在解决,时间进入四月,天气温暖起来。
正当乔珍珍在经济特区混得风生水起时,贺景行的电话来了。
他终于确定了归国日期,就在下个月的十八号。
第85章
贺景行等这一天太久了。
他已经拿到了博士学位, 但在离开前,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清楚。
他最先通知的是他的合作伙伴,斯利姆。
斯利姆已经从学校毕业,全身心都投入在自己的公司里。
他如今频繁出现在国际报纸上, 总是一副精英打扮, 他认为保持一个优良的形象, 有助于提高客户的信任度,并多次劝说贺景行和他一起接受采访。
斯利姆得知这个消息时,笑声爽朗:“Ezra, 你终于学会开玩笑了,不过这个玩笑并不有趣。”
贺景行平静地注视着他。
斯利姆笑容卡住,不敢置信地坐直了身子:“你是认真的?”
贺景行颔首。
斯利姆激动地踢了面前的桌子,站起来骂了一句脏话:“Ezra,你在搞什么?是因为公司的事影响到你在实验室的研究吗?好吧,我承认我今年没有按照约定,多找了你几次……”
贺景行终于开口:“不是这个原因,我已经拿到学位了, 该回国了。”
斯利姆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你不该回去,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天地,你知道公司每分钟能为我们赚多少钱吗?”
斯利姆在极力挽留,他开始聊公司的财报,聊同行对他们的评价,称他们是一群商业天才,每一项金融操作都几近完美。
听到这里, 贺景行终于笑了:“斯利姆, 这些话你更应该对客户说。况且,所有的操作都是有风险的, 表面上可控,只是因为我们通过数学模型找到了规律,但局势一旦发生变化,数据就没有参考价值了。”
贺景行:“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斯利姆听得眉头紧皱,下意识点了一只雪茄,待他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后,他古怪地看了眼贺景行:“Ezra,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科学家都是你这样的吗?你甚至连烟都不抽,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个机器人。”
从事他们这一行的,每天都在跟海量的数字打交道,为了保持专注度,他们都会服用一些上瘾的药物来缓解压力。
听到这里,贺景行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哦,我未婚妻不喜欢。”
乔珍珍曾经私下跟他抱怨过乔父抽烟,让他别跟着学。后来两人异国,乔珍珍又多次在电话里交代他不准学坏。
一想到对方,贺景行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斯利姆看得啧啧称奇,摁灭了雪茄:“我真想亲眼见一见你的太太?”
贺景行并未提醒斯利姆在称呼上出现的错误,反正他的未婚妻很快就要真的成为他的太太了。
贺景行心情很好,站起来跟他握手:“或许某一天,你会来到我的国家投资,到时候我会给你引见我的太太,她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斯利姆回握:“我期待着这一天。”
两人就此道别,在贺景行回国前,斯利姆托人给他送来一对人物雕像摆件,作为他们的新婚礼物。
除了斯利姆,导师艾伯特得知他的决定后,反应也特别大。
他多次找他谈话,并劝说他留下:“孩子,你太过出色了,我一直等待着,你在学术上超过我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下,这里有充裕的研究资金,还有世界顶级的实验室,足够你继续完成你的学术研究,而你的国家恐怕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随着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贺景行早已归心似箭:“艾伯特教授,感谢你的教导,但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他的神情过于坚定,艾伯特教授再惋惜,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贺景行想得很明白,他目前只是一个在艾伯特实验室工作的普通人,再过几年,一旦做出成果,他再想回国就没那么容易了。
*
五月十八号,贺景行将落地首都国际机场。
乔珍珍数着日子,五月中旬,尽管厂区还有工作,但为了给贺景行接机,她还是提前赶回了首都。
贺家人也都激动坏了,他们都是有工作有学业的人,但为了尽快见到贺景行,全都请了假,跟乔珍珍前后脚到了首都。
乔珍珍在北京的四合院给他们都预留了房间。
这些年,贺景行人虽然不在国内,但乔珍珍跟贺家的联系可不少,她几次有事去申海,都是在贺家住。
前年冬天,贺父贺母北上看望恩师,也带着贺谨言在她那小住过一段时间。
今年乔珍珍服装厂的机器出现问题,贺父更是二话没说就带着几个学生来帮忙调试了。
两家人处得跟一家人一样,都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从未发生过矛盾。
他们在首都会合时,已经是五月十七号了。
大家都舟车劳顿,吃完饭后,便各自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乔珍珍这段时间累得不轻,事赶事,全挤在一块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沾床就睡,谁知她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贺景行了,心里便直打鼓。
算起来,两人也有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乔珍珍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次日,贺父贺母早早就起来买菜,为晚上的接风宴做准备。
贺景行的飞机是晚上七点钟到,他们下午五点就到达机场了。
乔父没来,他有事情,提前打了招呼,说晚上的接风宴不必等他,他可能要九点多才能到。
机场里,众人坐立难安。
乔珍珍眼睁睁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超过了七点,贺景行乘坐的那架飞机还未抵达,问了工作人员,说是航班延误了。
于是,只能继续焦急地等待中。
他们人倒是不饿,在过来前特意用了些糕点,稍微垫了下肚子,家里还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为贺景行接风洗尘了。
航班延误了快一个小时,贺景行乘坐的飞机才落地。
过了片刻,乘客们便纷纷提着行李从出口出来。
一道高大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瞩目,来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一条铁灰色的西装长裤,手臂上搭着风衣,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模样了,正提着箱子大步走来。
贺家人已经雀跃起来,贺母看到多年不见的儿子,早已泪流满面,上前抱住了他,贺父和贺谨言也齐齐迎了上去。
乔珍珍落在最后面,呆呆地看着他,有些陌生。
他好像长高了些,皮肤白了,头发也长了,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气质更为锐利,像凝了层霜。
乔珍珍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失措地抱紧了怀里提前准备的鲜花。
贺景行手上的行李早就被贺父给拎走了,他简单安慰了几句家人,视线便落在了乔珍珍的身上。
乔珍珍来接未婚夫,自是要把自己给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她还特地花心思化了点妆,又换了身洋装,海藻卷发披散下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贺景行专注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那目光温柔缱绻,像是浸了十足的喜爱。
他柔声唤道:“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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