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罗兴和杨平,这两人是秦泰带出来的。
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俩不是跟着秦泰办事,就是跟在萧望舒身后当小尾巴。
——
听下人说萧望舒又要出府,萧扶光也坐不住了。
三下两下地糊弄完手上的功课,冒着第二天被夫子拿戒尺抽手的风险,萧扶光跟着萧望舒出门了。
“不是温习功课去了吗?”萧望舒边走边问。
萧扶光摇头晃脑地答着:“姐姐,这学习,它也讲究一个劳逸结合。”
“但是夫子的戒尺只劳不逸。”萧望舒在旁边提醒。
教书先生的戒尺抽起来,可不会说抽两下还让他中场休息。那必然是一顿好打,中途不带停的。
“姐姐你别这么吓我,其实我温习的那些,也够明天糊弄过去了。只要你不说,我觉得那顿戒尺打不到我手上。”
萧望舒侧目看他一眼,想起书中描写他时所用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萧八公子,天资聪颖,一点即通。
这样一个孩子降生在萧家,若让他成长起来,会比萧鸿其余三个儿子都要棘手。
“姐姐你笑什么?”萧扶光隔着袖子搓了搓胳膊,感觉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笑你,父亲给你们请的夫子都是顶好的学术大师。二哥三哥小时候面对夫子毕恭毕敬,不像你,还想着糊弄功课。”
萧鸿极其看重子女的培养,不止在萧平南他们兄弟四人及冠之前,给他们请了顶好的教书先生。
就连萧望舒她们姐妹三人,在及笄之前,萧鸿也是请了京师有名的女夫子,到府上教导她们琴棋书画诗茶礼仪。
萧平南他们小时候,面对夫子时,那真是毕恭毕敬,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哪怕如今为官为将,手握实权,他们依旧不敢和夫子犟嘴。
“父亲讲究一个尊师重道,给你们请的夫子也都是大贤之才。你天资聪颖,偶尔贪玩可以,但一点,莫要失了分寸,别叫夫子觉得你难以管束。”
哪怕是装,也在夫子面前装出该有的样子。
“我知道的,姐姐放心。其实夫子现在教的那些东西,稍微翻下书就跟得上。我只偶尔放松一下,不会落下功课的。
“再不济,七哥读书认真,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问他就是了。”
萧扶光这个年纪,十多岁的小少年,正是贪玩叛逆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萧望舒也就不再多管什么了,笑道:“确实,你这年纪,该玩则玩,该学则学,你自己能拎清就好。
“反正当年教我琴技的女夫子被我气走了好些个,父亲的容忍度想必也提高了不少。比起我,你们已经好多了。”
提起萧望舒的当年,萧扶光都要仰望。
“可不是吗?幸亏姐姐你是个女儿家,要是换了我们四个儿子,谁敢把夫子气走,肯定逃不了父亲的一顿罚。”
“你以为父亲没罚我吗?我跪了一天祠堂,抄写的那么多遍二程全书你看不到?我那满纸程门立雪你看不到?”萧望舒眉梢轻挑。
听她这话,萧扶光反问一句:“那姐姐,你抄写那么多遍,悟了吗?”
萧望舒语气淡淡:“没有。”
萧扶光直接笑了出来,“那还不是白搭,全当练字了。”
“行了,走吧。你今儿是陪我去看铺子的,不是特地出门嘲笑我的。”萧望舒抬腿往前走去。
萧扶光连忙跟上,继续问着:“姐姐,锦衣门这才刚开张,你就又要接手新的铺子,人手够吗?”
目前来说,姐姐收回了那肖掌柜贪墨的银钱,就算要再翻新铺子什么的,她手上的银钱应该也够用。
就是这人手……好像差点。
铺子里,原先管事的那些房家老家仆,手脚都不太干净,肯定不能留他们久用。
挑来拣去,除开一个阮富鑫,姐姐手上好像没有多少能替她打理铺子的人了。
“人手够不够的再说吧,总能找到的。先把铺子定下要紧,总不能因为一点小问题便卡住不动了。”
萧扶光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第67章 万事开头难(4)
若说朱雀大街上贩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多,那白虎大街上就是食客扎堆了。
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当属萧望舒她们上次去的留香楼。
“姐姐,你这铺子就在留香楼的斜对门。新铺子想和留香楼抢生意,这也太难了。”
萧扶光一看这位置,说实话,他上次去留香楼吃饭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斜对门是他家的铺子。
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形容的大概就是他眼前的景象了。
“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也难,习惯就好。”萧望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佛性气息,带着萧扶光他们进了铺子。
她们进门时,几个店小二懒懒散散,互相推搡。
最后被推出来的那人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同伴,脸上硬扯出一抹笑,上前问着:“两位客官里边请,今儿想吃些什么啊?”
有客人来就是麻烦。
不管招不招待客人,他们的工钱都是那么多,照旧发,来了客人反而耽误他们休息。
想递钱的都去什么锦衣门,去那些什么卖衣衫首饰笔墨纸砚的地方,拣贵的东西买去,有事没事来烦他们干什么?
萧扶光走进店内,顺手在桌上擦了一下,捻了捻手指,声音冷漠:“吃什么?我们来吃灰。”
初冬的水还不算冷,这些人就这么懒散了?
冬天水冷不想擦桌子,夏天是不是热得不想动,看到苍蝇落在碗里都懒得扇一下?
听到萧扶光的话,那小二顿时脸色也不太好看,“客官您爱吃就吃,不爱吃就去别的酒楼饭馆,来我们这儿挑什么刺?”
他这话刚说完,萧扶光的小厮快步上前,直接抬手——
“啪!”
“不识主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相府八公子,你们东家的儿子!”
小厮扇完一巴掌,厉声斥责。
见这边动静闹大了,旁边那几个小二连话都不敢说,赶紧跑到二楼去找掌柜。
饭馆掌柜一听是相府的公子小姐,还是八公子,可想而知一起过来的那位小姐是谁——嫡四小姐萧望舒!
接手锦衣门之后,直接辞退了肖掌柜的那个萧望舒!
想到肖掌柜被烧死家中的惨状,饭馆掌柜连滚带爬。他跑到萧望舒她们面前时,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哟?王掌柜,真巧啊,原来这间铺子是你在打理?”萧望舒似笑非笑。
这不就是那天那位说肖掌柜劳苦一生的王掌柜吗?
来,让她仔细瞧瞧这两位掌柜有多劳苦。
听到萧望舒这语气,那王掌柜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上前一巴掌甩在那小二头上,说着:“他是新来的,不懂事,小姐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萧扶光反问:“新来的人,你也敢放出来用?”
还不等王掌柜接话,萧扶光又道:“我瞧他这欺客的架势很是熟练,新来的就有这胆子?”
王掌柜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赔笑道:“是、是是,公子教训的是!是老奴御下不严,太放纵他们了,老奴一定改!”
萧望舒勾唇轻笑,“改不改的歇会儿再说吧,王掌柜收拾收拾地契和雇用这些人的书契,准备好所有东西,明儿跟着杜嬷嬷去官府一趟。”
王掌柜心里一惊,询问:“敢问小姐、老奴是……去官府做些什么?”
“更换契名,今后这间铺子也归我。”
萧望舒笑吟吟的,她每说一个字,王掌柜心里就咯噔一声。
当时肖掌柜家里那把火,现在仿佛烧在了他的身上,烧得他汗涔涔的。
“瞧这馆子里也没什么生意,今儿开始就挂牌关了吧。准备准备,我过两天派人来翻新。”萧望舒直接发话。
王掌柜和那些小二听到这话,那是一声都不敢吭。
“小姐说话,你们聋了?”萧扶光开口质问。
王掌柜连忙弯下腰,应着:“公子恕罪,老奴一下子听得有些入神。小姐的话老奴听明白了,明白了。”
“听明白了就好。”
萧望舒意味不明地接了一句,然后转身,接过书夏怀里抱着的图纸。
打开图纸看了会儿之后,萧望舒抬起头,打量一番店内的承重结构,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们去吧,先办我刚才交代的事。阿弟,我们去二楼包厢坐坐。”
萧扶光点头应下:“好。”
王掌柜也连连应着:“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见萧望舒她们上了楼,王掌柜直接把刚才惹事的那小二踹了好几脚,然后把所有事都交给其余小二去办。
至于他自己,则是急匆匆的跑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
——
二楼包厢里。
萧望舒把图纸摊开放在桌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一看,悠悠道:“景色差了点。”
景色也是附加的卖点,窗外这个景色,实在称不上多好。
不说像留香楼那样临街背湖,风景优美,但也不能这样叫人看了吃不下饭吧?
对面那些菜市米市的摊贩,在卖完东西之后,好歹把鸡鸭的排泄物清扫清扫,把什么鱼鳞也处理处理,不要留着满地的菜叶淤泥内脏和粪便,实在有点影响胃口。
萧扶光走过去,往窗外看了一眼,说着:“这也没办法,以后尽量让小二给食客把窗关上吧。”
“这么挡着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万一客人想开窗通风,难不成不让人家开?”
萧扶光有些想笑,提醒她:“姐姐,一旦开窗,恐怕那客人就不会再来下一次了。”
萧望舒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她的脑仁隐隐作痛。
“不过我倒有个好法子,姐姐,想不想听听?”萧扶光摇头晃脑的,一看就没安好心。
萧望舒斜他一眼,“说。”
“姐姐,这样,你把这间铺子变卖出去算了。反正我瞧它也没什么营收,你把它卖了,再去对面街上盘一间能看到湖景的铺子,这不就结了吗?
“或者你把这间铺子留着,再掏钱去对面盘一间铺子,这样一来姐姐你就有了两间铺子。
“这间铺子当后厨用,多请几个厨子,上菜快。至于对面新盘的那间铺子,就拿来招待客人。
“咱也不为赚钱,就主打一个豪气!”
萧扶光双手一拍,再一摊手,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活脱脱一副欠打样。
萧望舒直接抬手按在了他头顶,面无表情,使劲揉搓。
“姐姐!姐姐松松劲!姐姐我错了,我不捣乱了!”萧扶光连连求饶,“姐姐我头发乱了,饶了我吧!”
萧望舒收回手,“你再胡扯,我以后就要随身带个戒尺了。”
第68章 钱财是水(1)
萧扶光脱离他姐姐的魔爪之后,赶紧坐到一旁,坐到离萧望舒好几步远的地方,让小厮给他整理头发。
萧望舒继续看向窗外,看着远方脏乱的集市,指尖在窗框上轻叩几下。
其实萧扶光刚才说的也不是不行,换一间地段好的铺子,后面的事要好操作得多。
但对面街上,湖边的铺子生意都不差。
想把这样的铺子盘下来,成本拉得太高了点。
而且她们对面的集市,其实也未必是劣势。
“这个方向……对面是京师城北吧?”萧望舒拍了拍窗框,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询问——
“我记得对面应该还有个马市来着,是不是?”
秦泰立刻答着:“是有个马市,还是京师城内最大的马市,军营里有些不错的战马都是从里面买的马配种的。”
“你过来瞧瞧,在哪个方向?”萧望舒让出窗边的位置。
秦泰上前几步,把脑袋探出窗户,左右看了看。
看了会儿,他指着他右手边的方向,“在那边,小姐,我们要是去隔壁铺子,去左边那个铺子,应该能看到。”
说完,他把脑袋从窗外缩了回来。
萧望舒笑了笑,朝他们说着:“图纸收起来,我们去隔壁铺子坐坐。”
“啊?”萧扶光有些诧异。
“走了阿弟,去找我们的邻居喝喝茶,聊聊天,顺道看看马市的马有没有你喜欢的。”
萧扶光从凳子上起来,问着:“怎么,姐姐要给我买马吗?”
“阿弟,再长大些你就明白了,其实有些东西看看就够了,太早得到了反而不好。没得到时,你会有对它抱有期待,获得为它努力的动力。”
萧扶光认真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萧望舒,又问:“所以姐姐会给我买良驹吗?”
萧望舒一脸淡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了句:“下次吧,今天先去看看,等我赚个十万两就给你买最好的马。”
“多少?”萧扶光表情凝滞,掏了掏耳朵。
萧望舒面不改色,“十万两。”
“罢了,姐姐,我还是回去继续磨父亲吧。”萧扶光耷拉下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回去磨磨父亲,可能磨个六年七年的,等他及冠了,父亲心情一好,就会送一匹良驹给他了。
但是等姐姐赚十万两,他这辈子能不能等到那天都不一定。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姐姐出人意料的,在经商这条道路上高歌猛进,赚上了十万两,那他恐怕也得等上十年八年的。
这么一想,还是磨父亲吧。
萧望舒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姐弟两人一起叹了口气。
——
隔壁饭馆的视野显然要开阔许多。
萧望舒站在二楼包厢,推开窗往外看去,可以看见远处马市里攒动的人影。
马市很大,许多马商聚集在那儿,把自家的马匹牵出来遛,甚至不少马商还可以让买家现场试马。
因为这个时代的集市还没有明确的区域划分,许多马商让客人试马时,都仅让客人在周围半里内的区域试驾。
这距离太短,马匹还没放开腿跑几步,试驾就结束了。
所以从饭馆二楼远远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一片乱象,并没有什么秩序可言。
“那匹棕马腿力上佳,勒绳时收脚也稳,是匹不错的马。”萧扶光挤在萧望舒身边,探着脑袋往窗外看。
秦泰不敢像他这样靠近萧望舒,只敢站在离窗两步远的地方,伸长脖子边看边说:“确实不错,但我看马厩里那匹白马也挺好。”
“我也觉得它还行,可惜没人买它。没人骑上跑一跑,不然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
“不用遛,看那马身就知道差不了。那体型,上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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