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跟着她站在楼顶的平地上,周围的消防员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下楼,文宿突然定在楼道的转角住,“丁主任,之前我可能没跟你说清楚。”
丁文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他长叹一口气,为自己的闹剧,画个终点。
“你说。”
“丁主任,我们结束了。我以为我做得很明显了。”文宿抱臂立在窗边,外面的光落在她头顶。
丁文痛苦的闭了下眼,“我…我知道…了。”
文宿直白的重复:“我们之间,钱货两清,交易就结束了。”
面对文宿的无情,丁文落下泪来。
他们沉默许久,丁文点了点头。
文宿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她又在楼梯上转头,警告丁文:“下次自杀,别再说是因为我了。”
丁文没有回答。
后面的周循已经跟了上来。
文宿视线余晖中看到了周循,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周队长,走这边可以乘电梯。”
周循顿了一下,跟上文宿的脚步,进了电梯。丁文看着这一切结束,自己蹲在楼道里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前,“爱一个不爱的人,什么感觉?”
这个声音同样无情。
这样的问话,更像是胜利者的挑战。
丁文抬眼看见了苏情,她瘦了,好看了。
“不好受。”丁文回答。
苏情笑了起来,“我听着挺爽的。”
“哦。”丁文扶着墙站起来,“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苏情等了两步,跟丁文一起从安全楼梯走出去。
“替女儿来的。”苏情按了一下电梯,“她让我告诉你,她原谅你了。”
“她知道了?”丁文满脸羞愧。
苏情点头,“她说你也挺可怜。”
苏情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丁文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由衷的说:“苏情,以前……真的……很对不起。”
他终于说了出来,心口沉重又减了一分。
“没关系。”苏情脱口而出。
丁文感动了一下,刚要感慨,苏情又说,“因为你赔了钱,感情虚邈,钱实在。”
丁文认同的点头。
他们到楼下的时候,文宿正跟在周循旁边,拿手机扫周循的二维码。
苏情扫了眼,调侃丁文,“要不要去挽回一下?”
丁文摇头,“不去了。”
苏情笑起来,“看到你死去活来的,我挺开心的。”
“开心之余,借点钱。”丁文开口。
苏情立刻敛了笑,“丁主任,感情和钱,都免谈。”
丁文在泪眼中笑了起来,“哦,那我去贷款好了,我想干个中介。”
“不错的主意。”苏情手里拿着车钥匙,指了一下丁文,“亏惨了的时候,可以通知我来围观。”
――
在未来的三个月里,丁文卖了车,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和苏情很少联系,但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恨了。
丁文依旧会想起她,但丁文已经不再为她不顾一切,也不再疯狂到放弃一切。
又过了三个月,丁文再次听说文宿的故事。
听说文宿跟周循在一起了,她是主动的那一个,她是买花的那一个,她也是追着跑的那个。
又过了一个月,越城出现了一个新闻。
文宿女人死在了家里,她的尸体旁边放着一本《卡门》,上面“卡门,永远自由。”被血画了横线。
另外在《卡门》末尾的空白处写着: 真爱无处不在,它总是单向发生。不爱者矗立高峰,深爱者沉沦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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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感谢所有小伙伴的阅读,希望大家幸福又暴富~
第41章 番外1 苏情与文宿
文宿一年后忌日。
苏情捧着一束厄尔多黑玫瑰,放在她的墓前。
文宿的后事是苏情办的,说是后事,不过是将她的尸骨从警局领出来,将她火化,然后买一个好看的盒子,安葬在这片墓园的最高处。
因为高处有风,最自由的风。
文宿飘零半生,最后魂归这片土地。
苏情记得,她去领尸体的时候,警局的问她,“你们什么关系?”
苏情想了很久,回答说:“她于我有恩。”
警局的人对这份恩,表示不解。因为他们调查过,文宿曾是她婚姻中的小三。不仅如此,文宿的视频还作为证据,出现在他们离婚的法庭之上。
苏情看出他们的疑惑,于是补了一句,“离婚的恩,也是恩。”
警局的人更是不同意,怀疑苏情要做出报复尸体的事来。
最后,还是许亦之来帮她做了个官方的说明。这个说明大概意思是,她和文宿本来就是认识,虽然她们之间的过去算不上很好,但人死为大,苏情还是怀揣着好意,希望她可以得到安宁。
后来,苏情给文宿买了一个骨灰盒,并用指甲油在上面画了一朵鄂尔多斯黑玫瑰。从此黑玫瑰长在大地上,自由的灵魂飞向自由的天空。
墓地,选的是公墓最高处,每天,太阳最先照在她的照片上,自由的风日日吹过她的发丝。
苏情是在三年前遇到文宿的,她初见文宿时,就极度羡慕她。
那是一个春日,万物复苏,乍暖还寒,苏情送完孩子以后,便抱着平板和画笔去了东城的一家咖啡店。那时她正接了一幅小说封面画,需要一个安静得地方工作。
咖啡送过来,苏情停下画笔,垂眸看着平板上的那个少年,总觉得眼眸之上少了一点少年之气。于是双手握着咖啡,看着窗外的行人。
文宿就在这时出现在苏情的视野里,她长发长裙,出现在店外的那缕阳光中。她很美,是苏情所向往的那种美,自由、自信、从容、松弛,从她的步伐中,苏情可以看到文宿充盈的内心。
苏情一直盯着她,看她从那片光影中走近,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推开那扇玻璃门。
那天的咖啡厅有很多座位,她却在苏情对面坐了下来。苏情并不适应这种陌生人的相处,于是不自觉的把平板拿开,摁灭了屏幕。
文宿坐下来后,并没有在意苏情的这些小动作,而是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大红色的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卡门”
这就是书名。
她贴了甲片的指甲拂过书页,然后翻开两页,就低着头看了起来。文宿看书的时候非常慢,她的手指在一行行字下面缓缓挪动,字字句句,细细咀嚼。
苏情坐在对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在文宿翻页的时候,苏情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看上去很喜欢这本书。”
文宿低着头,挪动的手指停下“卡门”两个字下面。她依旧低着头,“我想成为卡门。”
“卡门是一个人?”苏情放下咖啡杯,用汤匙轻轻磨着杯底。
文宿的咖啡就在这个时候端过来,她听见服务员的声音,整张脸从书中抬起,侧仰着脸看向旁边的服务员,“放下就好。”
她头一动,额角的发丝落下来,垂到桌上。
苏情从对面看见她的侧脸,她第一想到的词就是:妩媚。
带着魅惑的美。
这样的女人,不知要迷倒多少已婚男人。
苏情饶有趣味的端起咖啡杯,隔着咖啡杯的杯沿细细打量这个女人。她发现文宿的打底毛衣上挂着一串银色项链,项链上是一个英文单词“Freedom”
自由。
向往自由的女人。
妩媚勾人,又向往自由,这得伤多少已婚男人的心。
“你看过这本书吗?”文宿把咖啡往旁边挪了一点,然后把书立起来,将整个红色的封面立在苏情眼前。
她用长长的指甲指了一下红色的空白处,“你知道这红色的是什么吗?”
苏情看过不少书,但这本是盲点。
她摇头。
文宿狐狸眼亮了起来,略有些激动的说:“这是卡门为自由流的血。”
“你现在不自由吗?”苏情有点感同身受。
文宿摇头:“自由。”
“你单身?”苏情又问。
文宿点头:“当然,单身才能享受两个人的自由。”
这仿佛是个悖论。
但苏情依旧认同,“的确,婚姻是牢笼。”
“你结婚了?”文宿好奇起来。
苏情无奈点头。
文宿笑起来:“你太惨了。囚徒没有自由。”
囚徒没有自由。
这像一把刀,插在苏情的心口,所有的悲凉顷刻间占据全身,她眉头下压,脸色苍白。
“人不可能永远自由。”苏情自顾自呢喃,似安慰,似劝解。为自己,不为他人。
文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对。”
苏情对她这种自由论,没由来的愤怒,“万一,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呢?感情是无法自控的。”
文宿对苏情这种囚徒表示同情,“你就是为这个失去了自由?”
苏情沉默的垂下眼。
她们许久没有说话,各自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她们都有自己对自由的追求。
“你说的没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灵魂自由。”
苏情看着墓碑上的人,这就是她所说的灵魂自由。至死不入囚笼,至死不做囚徒。
时至今日,苏情依旧羡慕这个为自由献身的女人。
苏情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一次的见面,文宿和苏情互加微信。
文宿比她先离开咖啡店,因为她男朋友来接她了。而那位男朋友正是沈松。
这个人,苏情是认识的,因为他们家孩子在同一个小学。沈松的妻子经常在接孩子的时候,拉着苏情倒苦水。因为她们戴着一样的绿帽子,苦水哗啦啦的往下倒,共鸣也随之而来。
在文宿走了以后,咖啡厅的服务员就凑在一起八卦。
“你看,又换了一个。”
“这个看着比上一个有钱。”
“什么呀,这个是财政局局长,钱罐子。上次那个明显是个大学生。”
“你的意思是…”一个女服务员惊讶的捂住嘴巴,两个眼睛瞪得像鸡蛋一样,结结巴巴的接上话:“小三包小白脸?天啊!!太会了!!”
“这算算,都是今年第五个大怨种了。”
“这种女人,厉害着呢!像刚那种五十左右的,估计都吃这款。”
“我也觉得。”
苏情真正接触文宿是在三个月后。
苏情去接毛豆放学的时候,第n次遇到沈松老婆,那个女人已经被怨气附身,拉着她在学校门口骂了十几分钟文宿。
她恶狠狠的骂:“那个叫文宿的贱人,是把沈松的魂勾走了!孩子都不想要了!!!”
苏情震惊于这个女人的手段,沈松在越城颇有手段,怎么面对一个女人就这么没有定力。
就在那天,苏情再次想起她们在咖啡厅的会面,还有服务员对她的评价。
苏情不自觉的从通讯录里找到了文宿的微信,她打算再见见这个女人。于是,决定买一套护肤品作为切入。
微信发过来,文宿完全不记得她了。在说明购买护肤品的时候,文宿还贴心的问她,需不需要送过去。
那时候,苏情长期在城东的心理咨询中心治疗,第二天正好要去,于是就让文宿送到那边前台。
文宿来送护肤品的时候,就站在楼上观察她。
等文宿离开,苏情来到前台的时候,就听到前台的护士在议论:“她这种风格,已婚男人估计很对胃口。”
那天文宿穿的是V领雪纺衫,隔着衣服布料,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深色内衣,那种婀娜性感,直击人心。
若是男人见了,的确会有想法。
又过了半个月,苏情决定去一趟她店里。
简单苏情,文宿倒是想起来她们在城东的咖啡厅见过,只是忘了她们加了微信。
苏情那天去做了个指甲,然后办了张卡。作为会员返利,文宿把那本《卡门》送给了她,并郑重承诺,“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的确非常喜欢那本书。
看书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划下很多卡门语录。
卡门的自由,文宿的自由,她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经常去文宿店里,有时候扎一下头发,有时候画个妆。她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找回自己。
又过了三个月,文宿在送护肤品的时候,留下一个打火机。苏情去别的美甲店借了甲油和美甲灯,替她勾了一朵黑玫瑰。
玫瑰如她,魅惑诱人。
那时,苏情心里早已种下恶的种子。
第二年春天,林漪多次来堵苏情,并威胁她。这时,苏情已经订好了计划,故意让丁文发现。
丁文如过去一样,一个巴掌一颗糖。
那天,苏情选择了文宿的店。
如她所料,丁文一眼看上了文宿。
如今,恶的种子结了果,苏情在整个局中胜出,并得偿所愿。但愧疚的一直在脑海里折磨着苏情。
所以,苏情替她敛尸,替她安葬,又送她厄尔多黑玫瑰。
“对不起。”苏情在她墓前蹲了下来,并把花放在她的墓前。
“她听见了。”
又一束黑玫瑰落在墓碑前。
苏情抬起头,丁文出现在身后,“她又不是死在你的算计之下。”
丁文也蹲下来,用一块蓝色的丝绒布,替她细细的擦着墓碑。他边擦边说:“苏情,我和文宿都不是什么好人。”
苏情愣了一下,诧异的盯着丁文。
丁文擦拭的动作停住,他依旧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墓园外面,有人等你。”
“嗯?”苏情不解。
丁文笑了一下,“许亦之,他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他说,你们以前就认识。”
苏情皱了一下眉,站了起来,迎着风,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墓碑,人一辈子,不过就是一块碑。有人等,就一定要往等的人那里走吗?
“苏情,他比我好。”丁文捏着绒布,一点一点擦着照片。
“我……认同你。”苏情回答。
从墓园出来,许亦之就迎了上来。
苏情站在墓园前面,回头看了眼成百上千的墓碑,认真的说:“许亦之,人生到头,就是一块碑。我想自由到死,所以……把花送给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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