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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今天有点阴天，房间内一片灯火辉煌。
邻居的手抬起放在耳边，拉下了一直戴着的口罩。
于是简楚第一次看清了这位邻居的庐山真面目。
她之前觉得他皮肤有点黑，现在发现自己委婉了，邻居整个人都是黑色的，正面看不见五官，只有侧着的时候，可以看清楚他鼻梁，嘴唇的起伏，但无论在哪里，都觉得是那里立了一道阴影。
如果铺在地上，可以完美地充当一个人的影子。
简楚迟疑着问：“你是影子妖？”
邻居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之前……”
他顿了顿，观察着简楚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说。
简楚猜出他的顾虑了：“你为什么跟着我？”
邻居有点意外，但随后说话就没有之前的顾忌了：“我想让您帮我找到我的来历。”
只不过简楚在那个状态时是没什么理智的，一心都扑在食物身上。如果不是他不好吃，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或许他就被吃掉了。
简楚：“你以什么为食？”
邻居指了指地上的灯：“所有的光都可以，我喜欢太阳，灯光。”
简楚想盯着邻居的脸，看他表情，但他太黑了，什么都瞧不出来。她只得感受着周围的炁，又问道：“你吃影子吗？和我说实话。”
后面那句带了点威胁。
第43章 追踪
邻居立刻摇头：“我不吃。”
炁没有什么波动, 简楚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但如果是这样，线索又断了，她沉默着没再吭声。
邻居观察着简楚, 她现在看起来不是那种最恐怖的时候, 但是也和之前不太一样，身上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感觉。
他谨慎地开口：“我可以帮忙？”
简楚瞅了他一会儿, 最后还是问道：“一个人的影子丢了, 怎么找回来？”
“那个人还活着吗？”邻居问。
简楚点点头。
邻居松了一口气：“如果还活着就好办了，要知道想要出现影子，就要达成两个条件, 一个是人, 另一个是光。而人和影子之间是无法彻底割断的。要让丢了影子的人重新长出虚影，这可能很痛苦。”
简楚：“总比彻底找不回影子强。”
简楚本来想让邻居跟自己回一趟公司, 不过在邻居说他去过公司的负二层后, 简楚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荀政航正愁找不到人, 这么去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简楚细细了解了寻找影子的流程，才打车回了公司。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卓家父母等得心焦, 却还是听从简楚的话, 并没有离开咨询室。
而卓雨杭依旧蹲在那个角落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安静等待着腐烂的蘑菇。
简楚手里捏着一道符，对卓家父母道：“我找到一个办法, 但是你们儿子要吃点苦头。”
“能救我儿子吗？”卓父一脸期盼地问。
“效果好的话能帮他找回影子。”
这对夫妻看了看角落里的儿子, 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 才郑重地朝简楚点了点头：“拜托您了，大师。”
简楚虽然不知道卓雨杭会受多大的罪, 但还是提了一句：“你们要不要到别的地方等？”
卓母的嘴唇抖了一下：“我、我们在这陪着他。”
简楚没再说什么了，直接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
那原本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卓雨杭像是受惊了一般，立刻往更暗的地方缩了缩，如果有条地缝，他估计可以直接钻进去了。
简楚走到了卓雨杭的身边，指尖掐着那道符。
她无声地念了一道咒，将手中的符箓抛了上去。
红色的符文上亮起一抹微光，随后光芒大盛，像是有一轮太阳在房间里缓缓地升起。
屋内的温度也是在瞬间提升了。
而那卓雨杭在符文亮起的那刻，就发出凄厉的惨嚎。
卓父卓母立刻奔了过去。
简楚伸手将他们拦住：“要靠他自己撑过去。”
卓雨杭在地上打滚，拼命地想要躲开阳光，但简楚的这道符，却是将房间照得亮堂堂，再也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啊……”
整个咨询室只剩下卓雨杭的惨叫声。
卓母泪眼婆娑地问简楚：“这要到什么时候啊？”
此时卓雨杭的叫声快不像人了。
简楚只是盯着卓雨杭的身下看：“还没到时候，你们看不下去了，可以到外面等。”
在哪里等都是一样的煎熬，孩子这样，他们怎么放心！
两人偏过头去擦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卓雨杭的叫声渐渐地弱了下去，他浑身汗津津的，就像是从水里打捞了出来一样。
简楚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卓雨杭，看到卓雨杭趴着的地面上，有了薄薄一层浅淡的虚影。
那虚影起初不断地抖动，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但慢慢地，它停留的时间延长了。
最后彻底稳定下来。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这片虚影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缓缓地移动，离开了卓雨杭的身体。
简楚想着邻居的话，卓雨杭的影子被人偷走了，这片虚影是他们拔苗助长，重新生出来的，只是因为某种关系，影子会聚集在一起，所以长出的这片虚影也会脱离卓雨杭的身体，去寻找大部队。
简楚抬手打出了一道炁，融入虚影中。
那虚影和卓雨杭最后一点连接也断开了，立刻从地面滑走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
简楚收起之前的符箓，立马去追虚影。
虚影有她的炁存在，简楚不至于跟丢，她追着虚影一路跑出了公司。
那片虚影已经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了，只不过因为炁的存在，她一直能感受到具体的方位。
简楚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到炁没有再移动，而是停了下来。
简楚也开始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路段，前方就是一片林子，自己留下的炁在林子中，四周没什么建筑，林子外则是一段公路。
简楚之前坐车来过这个地方，听说好像要把重点高中迁过来，学校过来了，四周的经济也能跟着起来，不至于这么荒僻，只不过几年过去了，都没什么动静。
她不像之前那么着急，慢慢地往林子里走，离炁越近，简楚就越谨慎起来。
最近她的视力变得极好，黑暗中也能视物，林子里虽然没有灯，但还是足够她看清了站在树林中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那个身影戴着帽子，穿着一身黑。
身高体型竟然异常的熟悉。
和邻居一模一样！
简楚开了天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那道身影。
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改变，确实是人！
简楚走了过去，脚步很轻，她自己几乎都听不到声音。
但是那个身影还是动了一下，转过了身，面朝着她这个方向。
帽子挡住了他的脸，脸上还戴着口罩，连打扮都这么相似。
今天晚上的月光不算很亮，落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但如果仔细看，那影子时不时就抖动一下，却像是被什么钉住了，动弹不得。
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
简楚的视线从影子上移开，又看向男人。
对方约莫也在盯着她，那种憎恶的视线难以忽视。
大约两三秒后，他率先开口了：“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找到了我这里。”
这声音，好熟悉……
简楚眸光微动，面前的男人在说话的时候，也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缓缓地抬起头：“小孩子，不该这么多事的。”
第44章 祈族
和声音一样熟悉的, 还有这张脸。
以前在公司里，简楚见到他时，大多见到的都是沉稳, 她还是第一次从这张脸上看到了阴冷的神情。
简楚看向齐怀川, 问道：“你自己的影子呢？”
齐怀川神色更显冰冷：“你还有心情问我这种问题，想好怎么和这个世界告别了吗？”
他不可能再让她活着回去。
简楚：“我想和平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
齐怀川露出一点笑意来, 只这笑意浮于表面：“好啊, 你别挣扎，我让你死得轻松些。”
简楚叹气：“我是说你。”
她虽然能调动身体里那股力量，但当时在长林山的时候可根本没留手, 到了齐怀川这里, 她就把握不好轻重了。
齐怀川只觉得好笑：“大言不惭。”
他手底下的这些人有什么本事他都清楚得很，简楚是年纪最小的, 虽然说天赋不错, 但是经历太少, 而且真正接触他们这行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本事还能大过天去？
不过是小姑娘色厉内荏的话。
要怪只能怪她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齐怀川目光一寒，立刻朝着简楚的方向冲来, 他的速度极快, 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简楚的面前，五指成爪掏向简楚的心窝。
简楚连忙侧身躲避，抬手抓住了齐怀川的手臂, 她现在力气大了, 不用那股力量, 可以制住齐怀川的动作。
齐怀川霎时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铁钳箍住了一般，甩了一下, 竟然纹丝未动。
他惊讶地瞥了一眼简楚，随后身上的炁猛然提升。
也就在下一瞬，简楚觉得自己手里原本紧实的手臂骤然变得软滑，就像是水一般，从她的掌心里溜走。
而齐怀川也在简楚愣神的刹那，将那软滑又被他拉长的臂膀朝着简楚的脖颈处缠了过来。
只是还不等他扭断简楚的脖子，有股冰冷的气息却朝他笼罩而来，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齐怀川立刻滑走，在距离简楚五六米的方向停下，警惕地盯着她。
这股危险的感觉是从简楚的身上传来的。
简楚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原本明澈的眸子变得幽深。
身上泄露出的气息让齐怀川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公司里从来没有人说简楚还掌握着这种力量。
这念头刚刚闪过，站在他对面的简楚忽然迈步而来，那速度只能看到一片光影，以齐怀川的速度，竟然也不能及时躲过，他心里惊骇，身体出于本能的又变得软滑，想再次脱离简楚的掌控。
然而这一次，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上却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浑身的力量迅速被抽走了。
力量的流失让齐怀川的身体变得僵硬而沉重，让他回想起第一次掌控这具身体的感觉。
简楚“咦”了一声，松开了齐怀川，齐怀川倒在地上，失力的感觉让他抬手都变得困难起来。
简楚却定定瞅了他两秒，手指抓着他的衣服轻轻一扯，上身的衣料瞬间破碎，露出了齐怀川苍白的躯体。只见他的胸腹处一株古树张开巨大的树冠，树冠处生长出的红色丝线如经脉一般朝四面八方延伸。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
简楚轻轻吸了一口气，她现在还能回忆起它的味道。
祭灵的滋味真的很不错。
而地上的齐怀川注意到简楚在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记后就开始目光发直，那并不是震惊的眼神，而是某种渴望和贪婪。
他浑身发冷，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简楚却是又抬起了手，一团黑色的似漩涡的东西在她的掌心凝聚。
那已经生长在齐怀川身上的祭灵愿力硬生生被抽走。
无数红丝被扯了出来，齐怀川面容扭曲，却是惨叫都无法发出，在最后一丝红丝也被抽走之后，他软软倒下来，躯体的排斥力将他从身体里挤了出去。
于是在品尝祭灵愿力的简楚就看到齐怀川的身上漫出大片的虚影，覆盖在他的影子上。
而原本时而抖动一下的影子像是脱离了某种束缚般，从齐怀川的身上滑走了，迅速地掠向了远方。
简楚瞅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只是盯着齐怀川的影子瞧，那个影子抬起了手，想要脱离地面，重新钻回齐怀川的身体，只不过它试了几次，全都是徒劳。
简楚终于明白了笔记本那句“拨乱反正”的意思了。
“原来你只是影子啊。”
影子好，不会说话，就不会把她的事情泄露出去了，至于真正的齐怀川，简楚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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