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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拿出手机联系公司的人，要仔细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少年又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那时候山海界还在，万族并生，并不是很太平。幸好他们祈族诞生了一位祭灵，处境要比其他弱小的人族好上很多。但就是这样，族里也不敢松懈。
家族里筛选最有天赋的孩子日日练习本事。
少年也就是祈微人如其名，卑微瘦弱，母亲在孕育她的时候遇到了凶兽袭击，他早产出生，从小就病病弱弱的，天赋也几近于无。母亲不愿意要他，只给他一口饭吃，让他不饿死也就行了，其他的一概不管。她之后又生出其他健康的孩子，一心一意都扑在一儿一女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得到族里的看重，有机会站到祭灵大人的面前，得到赐福。
祈微也很羡慕，只是他稍稍流露出一些，都会得到同龄人的耻笑，他们告诉他不要异想天开。
他真的很想见一见祭灵大人。
这个念头在心底生了根，在他病病弱弱活到十岁的时候，终于有了一次机会，他悄悄地溜到了距离祭灵大人最近的地方，只想悄悄看一眼就满足了。
但他还是被巡逻的族人发现了，他们很生气，要治他的罪，在祈微觉得自己一定活不下去的时候，一根嫩枝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后有道极为温柔和动听的声音说：“我身边还缺一个侍童，就他吧。”
祈微傻傻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些之前还对他凶神恶煞的族人在此刻脸上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情绪。
他被梳洗打扮了之后，送到了那棵庇护了族人的巨树前。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让祈微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是个小傻子？”
祈微连忙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衣角，随后极为清新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接着祈微被一双素白的手拉了起来：“你几岁了？”
祈微机械地回答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祭灵大人真温柔，真美丽，真善良，她是祈族最好的人，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么多的话，甚至望着他的目光很平静温和，没有鄙视和不耐烦。
祭灵大人也教会了他很多的东西，几年后，人族离开山海界，也是祭灵大人牢牢保护了他。
祈微心想，等他长大了，他也要保护祭灵大人，一辈子守护她。
但他没想到事情变化得那么快，他那时年纪还小，完全不懂得那些人的谋算，不清楚之前还对祭灵大人无比恭敬的族人为什么忽然将利器对准了她，而且他们说的那件事也是对祭灵大人的污蔑，明明是那个老家伙先对祭灵大人不恭敬。
所有人都变了，他们把祭灵大人当作商品和楚族做了交易。
祭灵大人要永远沉睡下去，甚至会消失。
他决不允许！
死亡不是记忆的终点，更可以是永恒。
阴路上的少年，可以永远地记住她，将她重新唤醒。
……
祈微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却并不是管胤的目标，他匆匆浏览后，就开始继续搜寻着。
祈微暗地里杀祈族人，利用他们解放了祭灵，之后祭灵开始了她对祈族的报复，但显然，从人欲望中诞生的祭灵并不只是这样就满足了，她要报复的是这个世界。
楚族！
从祈微的视角中，管胤看到了楚族做的事情。
他目眦欲裂，魂魄都跟着不稳。
其他人不知道管胤究竟查到了什么，只瞧出他情况不对，看着有些危险，但现在谁都没办法做什么，这种情况有外力介入，管胤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好在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管胤的魂魄稳定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管胤慢慢睁开了眼睛，消耗过大，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其他人连忙围了过去，搀住他，让他慢慢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怎么样？”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
管胤咬牙切齿：“楚族私藏了饕餮的妖丹和精血，又收集了不少灵性物质，打算造出一个饕餮为他们所用！”
这话一出，四周都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这就是作了一个大死啊，董知义嘴唇都白了：“他们是疯了吗？”
“那引起天地异象的就是那只饕餮？楚族的人真的能控制得了它？！”问话的人心里还有一丝期待，如果楚族能控制得住那只饕餮，这事虽然恶心，但也没到最坏的程度，一旦……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然不可能成功！他们被算计了，祭灵要的就是饕餮失控，这个鬼身上只有祭灵三分之一的力量！”管胤看向了魂体浅淡几乎要消失的祈微，“而祭灵的本体去找了饕餮之力的寄生体。”
说这话的时候，他犀利的目光落在老王的身上：“就是你们公司那个叫简楚的楚族人！”
老王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
天地异象已生，说明祭灵成功了，简楚成了饕餮。
管胤撑着剑站了起来：“现在还有通道要顾及，饕餮出生，这个世界炁息流转的平衡被打破，太墟和长林山都可能不安定，我们在这里，先稳住通道入口。”
“那个新生的饕餮怎么办？我从古籍上看，饕餮新生，会追随本能吞食食物，现在的人间，半个世界都不够它吃的！”
老成持重的董知义第一次有了跳脚的冲动。
这个祭灵真是太狠了，让他们两头顾不得，祈族和楚族也不是好玩意！
现在可真是都不知道骂谁了！
管胤捏紧了手中的剑，直到骨节泛白，他才道：“太墟这里留我一个人，你们分些人手去长林山，剩下的带人去搜寻饕餮的踪迹。”
“管胤，你想做什么？”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第一时间觉察到管胤的意图。
管胤默默注视着通道入口处：“来承担我的因果。”
第52章 理智
在很小的时候, 管胤并没有对鬼怪有着极为憎恶的情绪，一切的转变要从他二十七岁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他天赋卓绝，很得长辈看重, 每年都要抽出两三个月到各地走走, 一是为了修行，二就是为了处理一些扰乱人间的鬼怪。
十一岁的妹妹却很黏他, 哭着闹着也要去。
本来长辈不同意, 但管胤见妹妹哭得可怜，又对自己的一身本事很有自信，就说服了长辈, 带着妹妹一起出门游历。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只花妖, 那小妖刚化形不久，变出的人形只有八九岁孩子大小, 或许因为本体是花, 小小年纪已经妍丽可爱, 就是没什么天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点被一只鸟妖吃掉，后来遇到一些虫子也是战战兢兢的，胆子异常小。
妹妹把小花妖当成同龄人, 甚至自诩是大姐姐, 要保护小花妖。
看她们相处得好，管胤就没有驱赶这只小花妖。
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足有五百年道行的妖物，管胤没有太大的把握, 将妹妹和小花妖安置在一个树洞里, 甚至下了保护她们的禁制, 只要她们不自己往外走，别的妖物就觉察不到她们的炁息。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在他将大妖击杀后找到树洞的时候，只有妹妹干瘪的尸体，她浑身的精血都被吸干净了。
但他设下的禁制还在，这凶手再没有其他人，就是他认为无害的小花妖。
他追杀了三天，寻到那只小花妖，把她斩在自己的剑下，让她魂飞魄散，再无转生的可能。
可是这依旧无法挽回妹妹的生命。
是他的粗心与可笑的仁慈害死了她！
妖物奸邪狡诈，无论他们看起来多么无害可爱，但妖性本恶，那些没做恶的妖也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恶事。
所以在他遇到白泽后也没有对他另眼相看，即使白泽有再多的传说加身，也难以否认他也是妖的事实。
他是妖物，而那些故事的真实性有待考究。
人与妖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他堂堂白泽不在山海界，却要偷渡到人间，甚至给出想要在这里找素材写故事的可笑理由。
这约莫就是大妖对人族的高傲态度。
但这里不是山海界，而是人间。
他手里的剑为守护人间太平，斩尽一切鬼怪。
在他手里的剑朝白泽落下时，白泽说他会承担以后的因果。
他告诉白泽自己不悔！
他当时不后悔，现在也不后悔。
管胤提着剑走入通道中，被祈微逼近通道里的祈族怨魂被偷渡来的妖物撕咬。
这些家伙异常敏锐，天地间炁息刚有所变化，就被它们觉察到了。
管胤将自己的剑插入地面，刹那间，一个剑阵从他的脚下亮起。
凡踏入剑阵的妖怪都被剑气绞碎。
但它们不会放弃，还是悍不畏死地冲上来。
一个弱小的人族又能坚持多久呢。
管胤将自己的魂魄融入剑阵，他会身死道消，再不能入轮回，但上百年的修为，或许可以多为人族争取一些时间。
……
玄学界所有的人都出动了，满天下找寻饕餮的踪迹。
然而饕餮就像是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整整两天，依旧毫无线索，有很多人怀疑饕餮的出现或许只是他们的臆想，但淅淅沥沥的雨水和还未消散干净的妖炁却将他们从美好的愿景中打醒。
白泽再次擦了擦吐出来的血，就算那次被管胤所伤，他都控制着自己没有落下精血。
但现在因为强行困住饕餮，他已经吐了好多的血，衣服都起了褶皱，这是他新生出的鳞甲与皮毛所化，估计他现在一定是非常邋遢与狼狈。
但白泽还是不敢放松，第无数次喊着里面的人：“简楚，你醒醒。”
回答他的是暴怒与嘶吼，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恶意满满，饥饿和怒火交织，让白泽毫不怀疑只要给对方一个机会，自己就会毫不留情地被吃掉。
白泽只能打起精神，但他的天赋能力毕竟不是战斗，与饕餮的力量纠缠这么久，疲惫感阵阵袭来。
在又一条金光凝成的锁链被扯断后，他还没来得及补充，简楚已经瞅准机会，一举挣脱束缚，怒吼一声冲到他面前。
无数吞食之力压下，生死之际，白泽收回所有力量护住自己，勉强抵御在身前。
他被简楚压在身·下，那黑色的漩涡丝丝缕缕抽取他的力量。
白泽脸色苍白，急声说道：“简楚，你为了摆脱楚族的控制，甘愿忍受抽离血脉之痛！现在你要完全放任自己，受饕餮的本能控制吗？”
谁在说话？
简楚模模糊糊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但话里的内容是什么却无法分辨。
她很难受，饥饿感灼烧着她，要把她逼疯了，她想吃东西，非常想吃。
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
可是四周还是有什么家伙一直纠缠着她，让她去看它们，她很愤怒，想把这些讨厌的家伙都毁掉。
有什么能比吃东西更重要吗？
但现在一时又无法缓解自己的饥饿，那就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先毁掉。
简楚凭着本能把其中一个拽来。
只不过它落在自己手上变成一片光雨，光雨凝成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她站在高处，朝她招手。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像是谁也这样做过似的，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眷恋的温暖感觉。
“楚楚，来，妈妈抱着你……”
这是谁？
简楚有些迷惑了。
光雨消失了，女人也消失了。
她想弄明白，又拽来一个，但这次的光雨却不是那个人了，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女生，她笑意温柔：“我带雨伞了，你和我一起走吧，这里有纸巾你擦擦包，别被水打湿了。”
简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她递来的东西，但没等碰到，女生也消失了。
又一片光雨飞来，她们没有和她说话，那是一个母亲牵着一个小孩，小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跟在她身边。她们从简楚的身边走过，蹦跳着的小孩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她牵着母亲的手，她亲昵地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声伴着她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简楚的视野中。
接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从简楚的面前飞了过去。
她看清了，那是一个金元宝。
更多的金元宝飞来，砸中了一个瘦高的男人。
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哎呦哎呦叫着。
那扔着元宝的人也跑了过来，是个十五六岁穿着彩裙的小姑娘。
她拿元宝，拿古董瓶子给男人暴打了一顿，叉着腰转过头时却看到了简楚，清秀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一抹红晕来，连忙用长袖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乖乖巧巧地冲简楚行了一个古礼，接着羞涩地跑开了。
简楚诧异，看着小姑娘跑走的方向又走来一个人。
嗯，他有些奇怪，可能不是人，头上生着一对角，头发是干净的雪白色，望着她的眸子执着又认真，声音里也有一种她熟悉的温和：“做我命定的朋友，好吗？”
鬼使神差地，简楚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他温热的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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