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冯仁和杨军怎么道歉,姜念和张笑都不松口。
领导也没打算给他们两人机会,一拍桌子,继续说:“早知道有今天,早干嘛去了!”
从棉织厂出来,葛梅问姜念:“你没受伤吧?”
姜念摇头:“我没事。”
葛梅气道:“都是因为卢小静,要不是她谈的胡钟明那个混账对象,哪来的这些破事。”又对姜念和张笑说:“他两已经被厂子开除了,以后都没事了。”
因为中午饭没吃几口就出了这事,葛梅也为了自己身为主任疏忽底下员工的愧疚,带姜念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个午饭,陆聿也一并去了。
这个点国营饭店人挺多的,他们找了个角落,服务员先把热水端过来,再给他们递来菜单,每天饭店里供应的饭菜不同,葛梅点了两样菜,又让陆聿点。
陆聿不客气的接过菜单,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姜念,低声询问:“想吃什么?”
姜念看了眼菜单,这一个多月在食堂里清汤寡水的吃饭,着实有些馋肉了,但毕竟是葛梅请客,她也不好意思点,于是轻声道:“我都行。”
陆聿眼里浮出些笑意,点了三份荤菜,有红烧兔肉,土豆炖鸡块,清蒸鱼。
姜念:……
好家伙。
他是真不客气。
张笑也唏嘘的眨了眨眼,看向姜念时,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丰富的菜,就算是家里过年,菜里能有几片肉都是很开心的事了。
葛梅到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在陆聿和姜念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眼里多了些了然的肯定。
张笑起身给几人倒水,陆聿起身:“我去洗个手。”
葛梅几乎料到陆聿要做什么,等她追过去时,陆聿已经把
钱付了,她无奈的笑了下:“陆副团,你这就不地道了。”
陆聿笑道:“谁付都一样。”
他只是想让嫂嫂吃的舒心点,不要有心里负担。
吃过饭后,四个人在国营饭店门口分开。
葛梅别有深意的看着姜念:“玩的开心点,晚点回来也没事。”
姜念笑道:“嗯。”
陆聿垂眸看了眼脸上泛着笑颜的姜念,转身和她走在小道上,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最后是姜念先打破沉默:“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陆聿道:“事情早早办完就过来了。”
“哦。”
姜念抿了抿唇,又问:“你来市里办什么事?”
陆聿咳了一下:“来看一位退休的战友。”
电影是下午四点开始,他们走到电影院的时候刚好赶上,姜念看到电影院门口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今天都播放什么电影,一股年代感的气息再一次的扑面而来。
陆聿买了两张电影票,给姜念买了点零食,两人进了电影院,坐在第四排的位置,电影开场的前两分钟,人陆陆续续的都进来了,原本寂寥的电影院一下子坐满了人。
这部电影讲的是五零年代的事情,姜念看着里面的年代感和现在的场景逐渐重合,思绪也有点混沌,幕布上的画面倒映在姜念的瞳孔里。
最纯真的年代,也是最纯真的爱情。
“好看吗?”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的音色。
姜念抬头看向陆聿,电影院里光线很暗,只有幕布上的光随着画面一亮一暗的投射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他微低着头,眉峰如山川巍峨,深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缩影。
姜念不禁看愣神了,直到陆聿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唇角上才回过神来,顿时身子一激灵,下意识的用舌尖舔了下唇角的指腹。
意识到那是什么,姜念的脸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我不是故意!”
说完赶紧扭过头看向幕布,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快,暗暗骂自己脑子缺根筋。
陆聿喉结滚动了几下,幕布的光也照不进男人眼底藏着的暗色,他看着姜念通红的侧脸,食指在拇指上摩挲,似在感受那一抹昙花一现的温存。
他转头也看向幕布,薄唇轻抿了几分,过了一会才道:“你嘴角有糖屑渍,我帮你擦掉。”
姜念琢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陆聿话里的意思。
在陆聿看不见的地方,她用舌尖舔了、下唇角,试图把糖屑抹去,边上传来陆聿的声音,似乎带着点笑意:“已经擦掉了。”
姜念:……
姜念:!!!
他怎么看见的?
他偷偷观察她,专门看她笑话呢?!
姜念宓恼A苏Q郏抱着纸包的手指忍不住的紧了紧,纸包在她手指的力量下发出轻微的声音,旁边的人皱了皱眉,低声提醒:“女同志,不要制造噪
音。”
姜念:……
走出电影的时候,暮色将至。
陆聿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姜念摇头:“我还撑着呢。”
这会六点了,还不算晚,陆聿看到马路对面的河流:“去河边走走吗?消消食。”
姜念小幅度点头:“好。”
她手里还抱着纸袋,里面的零食还没吃完,风吹在手上,冷的蜷了蜷手指,姜念刚想把手缩进衣袖里,怀里的纸袋就被拿走了。
陆聿拎着纸袋,和姜念走在河边的小路上,两边是柳树,已经有了发芽的趋势,来回散步的有退休职工,也有小青年,还有谈对象的男女朋友。
走了一段的路,姜念走累了,陆聿却跟没事人一样。
她掂了掂脚:“歇会吧。”
陆聿转身看了眼姜念,视线在她脚上落了几秒:“好。”
天彻底的黑了,月亮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粼粼浮动,河边的风大,吹的人脸蛋又冰又凉,姜念拍了拍冻僵的脸蛋,在手心哈了口热气。
“带上它就不冷了。”
陆聿取下脖颈的围巾围在姜念脖子上。
“嫂嫂。”
姜念也看向河面,闻言,抬头看向陆聿:“怎么了?”
陆聿的目光始终落在河面上,问道:“你还想着大哥吗?”
姜念没想到陆聿会问这个。
她看向河面,抬手拉了拉围巾,遮住鼻口,围巾上有陆聿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想。”
怕陆聿不信,又补充道:“有时候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想,如果他没走该多好。”
陆聿道:“如果大哥想让你放下呢?”
姜念愣了一下:“放不下的,我们是四年的夫妻,四年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他是我丈夫,是我男人,一辈子都放不下的。”
说完后,在心里忍不住呸自己。
这深情人设算是让你演到位了。
陆聿许久都没说话,在河边站了半个小时,姜念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回去的路上脚底有些疼,以至于走路的时候有些磨蹭。
陆聿将纸袋塞进口袋,走到她身前半蹲下,姜念吓得赶紧止停脚步:“你干什么?”
“背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
陆聿看着地上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眸底的神色深了许多:“上来,我背你。”
他语气多了几分强硬。
姜念也不好再拒绝,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越过陆聿的肩膀趴在他背上,男人起身的那一瞬间,姜念的视线与地面一下子拉开了一截高度。
她搂住陆聿的脖颈,脸藏在他后背。
陆聿的双手掌控着姜念的膝窝,她很轻,都没他每天负重跑步背的石头重。
“嫂嫂。”
姜念:“嗯。”
“你不胖,每顿饭尽量多吃点。”
姜念:……
每顿饭多吃点,累积下来就胖了。
她吃饭吃个八成饱就行了,再多就撑了,时间久了万一吃出小肚子怎么办?
姜念抿了抿唇,应声道:“好。”
从这里走回国营绣庄挺远的,走到一半的路程,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了,能自己走了。”
陆聿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快到了。”
姜念的头又缩回男人的后背,只是搂着陆聿脖子的手冷的发麻,陆聿似乎也察觉到了,低头看了眼交叉在脖颈下的双手,冻得有些红。
他弯下腰松开一只手,握住姜念的手塞进他风衣里,用衣服裹住她的手,然后再掌住她的膝窝继续往回走,姜念回过神来,看了眼男人发红的耳朵,觉得这风真冷。
她的手在陆聿的衣服里藏着,他里面穿着一件背心和白色衬衫,姜念的手指无意识的碰了碰,小心翼翼的抿紧唇,藏起眼里的好奇。
他身板真硬,也不知道有几块腹肌?
之前好几次都是一晃而过,还没仔细看过,姜念忽然意识到自己在馋陆聿的腹肌,顿时尴尬的又把脸藏在他后背,觉得自己跟个龌龊的女流氓一样。
快到宿舍时,姜念说:“我想问你个事。”
陆聿道:“你问。”
姜念想了想:“你知道朱俊有对象吗?”
陆聿脚步陡地顿了下:“不知道。”
姜念笑道:“你回去帮我问问,要是朱俊没有对象的话,你打电话给我说一声。”
“嫂嫂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打探一下,要是朱俊没对象,我觉得可以介绍他和张笑认识一下,要是两人对对方都有好感,我也算促成了一个好姻缘,要是双方都不愿意也没事,全当多交个朋友。”
男人轻抿的唇角有了笑意:“我回去帮你问问。”
走到宿舍门口陆聿才放下姜念,她取下围巾递给陆聿,见他神色平常,好像背着她走了一路一点都不累,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累吗?”
陆聿看着她:“不累。”
想到陆聿今天两只手制住冯仁和杨军,觉得陆聿身体的力量一定很强:“你今晚还住在那家招待所吗?”
“嗯。”
“不早了,那你先回吧,我回宿舍了。”
“好。”
陆聿把剩下的零食递给她:“我看着你进去。”
姜念抿嘴笑了下,转身小跑着进了宿舍,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屋门里,陆聿才收回视线,转过身的同时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抓着围巾捂住口鼻,漆黑的眸底映着笑意。
姜念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还没睡呢。
翟佩佩到现在都没回来,卢小静躺在被窝里,看到姜念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她冷哼一声,翻身钻到被窝里,今天棉织厂的事她都知道了,今天中午她和胡钟明在外面,等回去的时候,正好遇见抱着被褥离开棉织厂的冯仁和杨军。
胡钟明问过他们
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为这事胡钟明还在埋怨她,说她们绣庄里都是什么女人,她也憋了一肚子火,没想到回到绣庄后还被葛梅训了一顿,让她以后别再带胡钟明踏进绣庄一步,要是再让她看见胡钟明进来,就让她别来绣庄了,说国营绣庄是大家工作的地方,不是她谈对象的地方。
下午国营绣庄就她和张笑两个人,她在隔间里气的好几次都差点把姜念的绣图剪了,要不是那个男人的话震慑到了她,她早就毁了!
张笑用口型无声说:“别理她。”
姜念配合的点头,把纸袋放在张笑跟前:“你尝尝,有奶糖,有板栗。”
张笑眼睛瞬间一亮,她从小到大吃过奶糖的次数一根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也早就忘了奶糖的味道了,于是笑弯了眼睛,小声道:“谢谢姜姐。”
“对了,我给你打的热水,暖壶在床下放着。”
“谢谢。”
姜念拎着水壶,拿着搪瓷盆去了水房。
卢小静翻过身:“笑笑。”
张笑抬头看她:“怎么了?”
卢小静说:“给我两颗奶糖呗,再给我几个板栗。”
张笑:……
她把纸袋往怀里拉了拉,摇头拒绝:“这是姜姐的东西,得经过姜姐的同意才能吃,等姜姐进来你可以问她。”
卢小静:……
“瞧你抠抠搜搜的那样,不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
说完又翻过身去了。
张笑朝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等姜念回来的时候,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听得姜念想笑。
翟佩佩的是半夜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看见姜念和张笑的被子都蹬开了,过去给两人盖好,姜念有所察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先是被头顶的黑影吓到,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又仔细看了下,才看清是翟姐。
翟姐眼睛红红的,还有点肿,身上带着夜里的凉气。
“翟姐。”
她低声喊了下,坐起身披上棉衣:“你怎么了?”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不能被人关心,否则隐忍下去的眼泪会瞬间决堤,翟佩佩现在就是如此。
她擦掉眼角的泪,第一次用委屈的声音跟姜念说话:“我心里难受。”
姜念看着翟姐鬓边的白发和哭红的眼睛,还有她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表露的脆弱,瞬间坐不住了,爬下床穿上鞋子,看了眼翻了个身的卢小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熟。
要是没睡熟,反倒还让她看了翟姐的笑话。
姜念道:“翟姐,我们出去走走。”
翟佩佩这会也想找个倾诉的对象,看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姜念,两个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走在宿舍外面的小路时,翟佩佩边哭边说:“我女儿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福气就好了,真是苦了她了,也都怪我和她爹,当初想着她能嫁给城里人,以后孩子也是城里户口,一家子都是吃公家饭的,就不用在乡下下地靠挣工分过日子了。”
都怪她啊,当初要是早点看清陈鹏这个人就好了。
姜念听着翟佩佩把这些年曲花受的委屈都说出来了,曲花嫁给陈鹏三年,第一年怀孕的时候陈鹏还算个人,怀孕的时候陈鹏把他妈接过来照看曲花,等曲花生下孩子,母子两一看是女孩子,就开始对曲花开始辱骂。
一开始只是辱骂,后来开始上手打了,到第二年曲花又怀了,母子两才好一点,都盼着她能生个儿子,结果生下来的还是女孩,母子两就更加过分的欺负曲花。
就在昨天,把曲花赶出家门,不让她回去。
更气的还在后面,翟姐领着曲花回到陈家后,陈鹏竟然动手打翟姐,而且母子两前脚把曲花赶出家门,后脚就把两个女儿卖了!
姜念气道:“那孩子找回来了吗?”
翟佩佩哭着说:“没有,陈鹏死活不说孩子在哪,把我和曲花都打出来了,我两在城里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孩子,我看曲花身子不行,就让她先在绣庄里待一晚。”
姜念秀眉紧皱:“翟姐,我们报警,现在就去。”
翟佩佩愣了一下:“我一着急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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