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窗帘的事,家丑不可外扬,还是关起门来说。
陈芳固执的挥开唐团长的手,抢过唐泽手里的红布,看着被剪成一条一条的窗帘,鸳鸯绣图惨不忍睹,陈芳气的脸色铁青,手都跟着抖了,这是她自掏腰包,割了两斤肉三斤鸡蛋才让姜念绣的鸳鸯图,就这么被人糟践!
“嫂子,你别生气,我――”
“是不是孙莹干的!”
陈芳气的瞪向屋子,又想起门口的姜念,扭头看向姜念:“姜念,你给我说,这是咋回事?”
宋白道:“陈嫂子,你不用问她,我知道。”
唐泽皱眉,眼神里带着警告,让宋白悠着点,宋白直接无视,沉声道:“这红布挂在墙头上,陆聿他嫂子出来的时候被吓着了,布是我扯下来的。”
唐团长烦闷的揉了揉脑门:完了,家里该不安宁了。
陈芳手都抖了,她问姜念:“宋白说的对吗?”
外面看热闹的军嫂们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姜念,姜念抿唇低低的“嗯”了一声,一旁的徐燕也说:“我可以作证。”
陈芳气笑了,唐团长想抓着她先回去,被陈芳用力甩开:“你别拉我!”
“我陈芳是你老唐家的媳妇,不是你们爹娘的亲女儿,也不是唐泽的亲姐!我把唐泽当亲弟弟看待,他头婚的时候我忙前忙后的照看着,他二婚还是我忙前忙后的照看,我专门去供销社扯的红布,买的丝线,割了两斤肉,买了三斤鸡蛋让姜念帮我绣两对鸳鸯图,就为了你弟弟唐泽结婚的时候,窗帘是最好看的!这些钱我找他要过吗?没有!”
“是,我娘家穷,这些年你们老唐家一直接济我娘家,所以我无怨无悔的给你们老唐家当牛做马,把你弟弟当亲弟弟看待,我家是没有孙莹家有钱,孙莹爹娘是厂里的主任,我娘家比不上,但就算是她孙莹家再好,也不能这么糟践人的心啊!”
陈芳说着说着就哭了,唐团长也心疼媳妇,拉着她,陈芳甩开他:“你别拉我!”
她用力把窗帘扯烂摔在地上,抬头瞪着唐泽:“你媳妇不喜欢窗帘给我说啊,为啥要剪了?剪了还挂在墙头上给人家姜念看啊?糟践我一个人不够,还要糟践姜念?”
唐泽愧疚的低下头:“嫂子,你别气了。”
“你别跟我说话!”
陈芳推开唐泽,冲着屋里喊:“孙莹,我告诉你,老娘也不是好惹的,我吃的用的都是老唐家的,是我男人的,不是你们孙家的,你怀了孩子,娘让我好好照看你,你想吃啥了,娘让我给你做,你别忘了我也是儿媳妇,大家都是一样,我凭啥惯着你?从今以后,我陈芳跟你们一家子再也不会来往!你以后也别上我家蹭饭!”
说完用力擦去眼泪,走的时间看见唐团长还站在那,冷笑道:“咋了?你也不想回去了?”
唐团长:……
他对唐泽说:“你媳妇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说完跟着媳妇走了。
陈芳跟了他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他这个做丈夫的又不是睁眼瞎。
陈芳走到门外,对姜念说:“你回去吧,这孙莹就不是啥好人。”
姜念看着唐团长两口子在雪夜里越走越远,她转头看向唐泽,唐泽烦躁的搓了搓脸,瞪向宋白:“你还不走干什么?嫌热闹不够大?!”
宋白:……
他看了眼窗户,口气也不好:“以后管
好你媳妇,今天要是陆聿在,这事就没这么简单过去。”
唐泽心里清楚,他和陆聿虽然不是一个团的,但大家都处的挺好,对对方都了解,今天这事换做陆聿,他怕是不好交代,家属院里谁都知道,陆聿最在乎的就是他嫂子。
他嫂子的绣图被剪了且不说,还挂在墙头膈应人家,吓唬人家,这事搁谁身上谁舒服?
宋白和姜念都走了,外面的军嫂们也散了。
唐家今晚这一闹,第二天家属院就会传遍,他唐泽的媳妇容不下他嫂子不说,还去膈应陆聿他嫂子。
唐泽跨过破碎的红窗帘关上院门,转身回到屋里,孙莹听见开门声,吓得坐在床边不敢说话,她只是想膈应姜念,姜念越不痛快她就越高兴,可谁知道宋白会冒出来替姜念不平,还招来了嫂子和大哥,把她的脸面全扒了。
她现在对姜念快恨死了,恨不得拿剪刀戳花她的脸!
凭什么她一个寡妇有那么多男人替她抱不平?
陆聿不在了又冒出来一个宋白,全都围着她转!
“莹莹……”
唐泽关上屋门,看着孙莹的目光有些复杂:“你就算不喜欢窗帘,叠起来压箱底都行,干什么剪了挂在墙头招惹是非?”
孙莹藏住眼里的不耐烦,抬起头眼泪盈盈的看着唐泽,泪珠滚出眼睑滑过红痣,衬的她更加的楚楚可怜,孙莹虽然比之前丰腴了一些,但脸蛋还是好看的,唐泽从来不会觉得她胖了就不好看了,反而觉得她胖一点,身体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对不起。”
孙莹起身走到唐泽身前抱住他,埋在他怀里说:“我只是害怕鸳鸯,所以才用剪刀剪了。”
唐泽眉峰紧皱,对孙莹的主动也没了太大的反应,他想不通,孙莹就算不喜欢鸳鸯,就算剪了,但为什么非要挂在墙头膈应姜念?吓唬姜念?
他沉默了一会,问:“你是不是和姜念有什么过节?”
孙莹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没有,但唐泽敏锐的察觉到她身体有一瞬的僵硬,想到第一次见孙莹时,她让他帮忙签字,想进来找陆聿,最后被陆聿的无情逼走,唐泽心里忽然生出从未想过的念头。
孙莹还惦记着陆聿。
她针对姜念,也和陆聿有关,她每次和他亲热时都捂着他的脸,是把他当做谁?唐泽不愿意再想下去。
他看着床上凌乱的被褥,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心有了一缕自嘲,还是提了两句:“莹莹,你在嫁给我之前有过什么事我就不过问了,但嫁给我之后,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我去食堂给你打饭,就别去大嫂家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说完抓着孙莹的手脱开。
孙莹听到唐泽的话,心里一沉,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和吴友山的事是不是被唐泽知道了?
她转身看着唐泽脱鞋躺在床外面,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隔壁院里亮着灯,刘强和徐燕都在院里坐着,宋
白拿着笤帚扫雪,姜念让他回去,宋白说:“我扫完就走了。”
姜念徐燕握住姜念冰冷的手:“咱们不和那种女人计较。”
姜念点头:“嗯。”
刘强看了眼姜念,说:“你以后有啥事就找徐燕,你两是个伴。”
姜念道:“好。”
宋白扫完雪就走了,一刻也没多待,在宋白走后刘强两口子才走,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
姜念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直磨蹭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徐燕来了,冯梅走了,徐燕成了第二个给姜念传递家属院消息的人,她说现在家属院里都在传唐营长的媳妇是个坏心眼的的不说,还是个狼心狗肺的,亏得唐团长媳妇对她那么好。
徐燕坐在火盆前烤火,笑道:“你是不知道,外面现在传的可凶了,唐营长早上去食堂打饭都抬不起头。”
其实唐泽也是被连累了。
但姜念不后悔这么做,孙莹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她再不反击,就真成软柿子了。
晚上天蒙蒙黑时,院门再度被扣响。
姜念以为又是宋白,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唐泽的声音:“弟妹,是我,唐泽。”
姜念打开院门:“怎么了?”
唐泽说:“我来给弟妹赔个不是。”
姜念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没事。”
唐泽笑了下,转身走了。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再有十天就大年三十了,陆聿再也没打过电话。
他这次离开了差不多有半年时间。
绣图上的老者也剩下最后一点就收尾了,姜念熬了一天,收尾后把绣图装起来,明天送去绣庄,刘强在家待了一个月走了,走的那天又过来告诉她,让她多照看照看徐燕。
第二天一早,姜念吃过早饭,挎着小布包走出家门,刚转身就和走出来的孙莹撞了个正着。
孙莹脸色顿时难看无比,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用刀剐了她。
姜念:……
她只是冷冷瞥了眼孙莹,经过她家门口说了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
孙莹气的扶着凸起的肚子,看着姜念渐行渐远的身影,气的把饭盒砸在地上,‘碰’的一下关上门回家了。
徐燕在门外看了眼,‘啧’了一声:“活该。”
姜念离开部队,到车站等大巴车时,遇见了朱俊与宋白。
三个人皆是愣了一下。
朱俊回过神,先是看了一眼宋白,见宋白眉峰微皱,他也不敢多说,宋白问:“嫂子,你去哪?”
姜念笑道:“我去趟绣庄送绣图。”
朱俊道:“那我送大嫂过去。”
“不用不用。”姜念想要拒绝,被宋白止住话茬:“没事,我两正好也要去市里,顺道送你过去。”
姜念其实有些好奇宋白跟朱俊去市里做什么,按理说两人不是一个团的,有事也
不可能撞一块,心思一转,问道:“你们去市里做什么?”
宋白道:和公安同志说点事,说完就回来。”
姜念了然:“哦。”
宋白去和公安说事,那朱俊应该是去看张笑的。
快过年了,车上的人挺多的,就剩下一个空位,宋白帮姜念占了位置让她坐下,边上是个年龄大点的妇女,手里拿着干粮吃着,应该是早上没吃饭就出来了。
车上冷,尤其车子启动的时候,窗户缝往里面灌风。
姜念一坐车就犯困,靠在车座椅上昏昏欲睡,睡到中途,冷的无意识的抱紧布兜,宋白抓着上方把手,低头看了眼姜念,解开身上的棉外套盖在姜念身上。
坐在靠窗位置的中年女人看了眼睡得舒服的姜念,又抬头看向只穿着薄毛衣的宋白,惊奇的问了声:“小伙子,你不冷啊?”
宋白笑道:“不冷。”
中年妇女:……
真是要了命了,她看着都冷。
车子到站后,刺耳的刹车声和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姜念,她睁开眼就看到一抹军绿色,第一反应是陆聿回来了,高兴的抬起头却看到是宋白,宋白笑道:“嫂子,到了。”
姜念赶忙垂下眸掩去眸底的失落,起身把衣服递给宋白,有些愧疚的看了眼只穿着薄毛衣的宋白:“你不用给我盖的,要是你感冒了可就划不来了。”
宋白接过衣服利索的穿上:“我身子骨硬,抗冻。”
两人把姜念送到绣庄,朱俊进去看了张笑,和张笑说了会话就走了,宋白临走时说:“嫂子,我们晚点过来接你。”
姜念想说不用了,可两人已经走了。
她皱了皱眉,视线从朱俊身上移向张笑:“朱俊不是来看你的吗?”
张笑已经显怀了,穿着衣服能看到凸起的小肚子,虽然不大,却也能看出来,她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等过完年我就跟他随军了,哪用得着天天见面。”
姜念没说话,把绣图拿出来,卢小静和翟佩佩也来了,看见姜念就高兴的说起话来,过了一会彭银来了,翟佩佩对姜念说:“我们两先进去了。”
张笑也规矩的坐在柜台前。
自从上次那事后,彭银不再挑她们三个人的毛病,但人还是不太好相处。
今天是绣图交工的日期,不止彭银来了,王主任也跟着来了。
王主任看着桌上神似照片的绣图,不管是老人的神态或是眼角周围的皱纹都绣出来了,看着活灵活现的,王主任爱不释手的拿起绣图,啧啧称奇:“姜念啊,你这绣功我是真佩服呀。”
彭银站在边上,没敢说话。
王主任说:“邓同志明天过来,看到这幅绣图一定很满意。”
姜念笑着谦虚了几句,随即瞟了眼彭银,经过上次的事,彭银打心底怵姜念,对上姜念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移开眼。
绣图算是完美交工了,王主任要给姜念新的绣图时,被姜念拒绝了。
彭银愣了下,然后心慌的看向姜念,眼神里带着祈求,求她别闹事。
姜念:……
王主任皱眉:“怎么了?你给我说说。”
姜念道:“我最近要去一趟东市,暂时没时间绣图,等我忙完回来再说。”
闻言,王主任和彭银都松了口气。
姜念的确有去东市的打算,陆聿如果赶不回来,她就要亲自去一趟,帮宋团长避开前世的劫。
姜念不打算等宋白他们,她自己去车站赶下午的车回去,路过国营饭店时看见朱俊买了三盒饭出来,姜念秀眉微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点不对劲,从今天早上看见朱俊和宋白在车站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没叫朱俊,而是悄悄跟上去。
朱俊是军人,要比寻常人敏锐,姜念不敢跟太近,只是大老远的看着他往哪边走,直到看见市医院时,姜念才回过味来,她心口剧烈的跳,第一反应是不是陆聿在里面?
等朱俊身影彻底消失在医院里,姜念才跑过去。
市医院人多,姜念就一层一层的找,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就是手脚发抖,她跑到第三层,挨个病房看,直到手放在第四间的病房木门上,听见了宋白的声音。
“嫂子没事,就是记挂你。”
“陆副团,你就安心养伤吧,我和宋副团亲自把大嫂送到绣庄的。”
“她没事就行。”
是陆聿的声音。
隔了半年的时间,他的声音不再是从电话筒里传出来,而是隔着一道门。
姜念呼吸颤了下,伸手推开病房门,一眼就看见躺在最外面病床上的陆聿,男人脱下军装,身上穿着她织的菘蓝色毛衣,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陆聿的侧脸,只一眼就看出他瘦了很多,棱角分明的侧脸更显锋锐。
他身上盖着被子,姜念不知道他伤在哪里。
几个人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护士来了,朱俊抬头扫了眼,一下子愣住了:“大嫂!”
她怎么来了?!
这一声大嫂让所有人都看向病房。
陆聿眉峰微蹙,转头看到走进来的姜念,神色微变了几息,喉咙里像是堵了浓烈的炭火,烫的说不出话,姜念走到病床前,低头看他,璀亮的眼睛里浮上雾气:“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聿手肘撑着床坐起身,这一个动作像是用尽了体力,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脸色比刚才更差,姜念吓得按住他的手臂,却被陆聿反手重重捏住手腕,男人骨指用力了一瞬又松开,低沉的声音有些哑:“别担心,我没事。”
82/156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