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几l度要滑下去,双手撑着池边,才勉强立住。颠簸时,她抽出空当来思考晏书珩的异样,猜到在他吃味。
她想解释,可转过身刚要开口,往日温雅的世家长公子一手捧住她脸颊,毫不留情地堵住她的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边亲吻边亲昵,这感觉让人恐惧又迷恋,灵魂和躯体都陷入不能自抑的迷醉之中。
太迷乱,太不可思议。
待晏书珩放开她时,阿姒也不想在此时再解释表兄的事了。
有时他偶尔吃味,也不错。
她扣紧池壁,任由池水狂烈飞溅。
“现在,可熟悉了?”
青年几l乎咬着牙说的,阿姒回答只晚了半瞬,他贴近得更加深刻。
阿姒有气无力地回应。
“熟……熟悉了!”
其实这样的他,更加陌生了。
偏偏此刻又看不见他的面庞,只能听到那勾人沉'沦的嗓音,但因为比平时喑哑,陌生感又添一重。
阿姒脑中简直要一团混乱。
她央求晏书珩:“夫君,转过来,你转过来好不好。”
晏书珩宠溺地说好。
他把阿姒转过来,将她整个抱起,挂在自己身上。青年身子高大,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得稳稳当当。
不仅如此,他还就这般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出水中。
他往上迈步时,阿姒便会不由往上,上了一记,步子稍定时,又狠狠落下,区区四级台阶,她“走”得无比煎熬。
迈完台阶,还要走回卧房。
等到被放在桌案上,阿姒再也抓不住晏书珩的手,整个朝后瘫倒,只有与之相触的肌肤还紧连不分。
晏书珩扣住桌角,俯身吻她。
桌上摆着的花枝随风摇摆,被烛光打在墙上人影也来回摇曳。
太荒唐了。
桌上很快沾满水渍,滑得躺不住,他们又转到帷帐内,几l轮颠倒,餍足的青年才放过她,在她耳边轻道。
“睡吧。”
阿姒倦极,闭眼前,迷糊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烛台,晏书珩回来时刚续上的烛台,此刻只剩一豆微火。
竟做了这样久。
抛却君子面皮的晏书珩,不仅是个黑心郎,还是个饿狼!
次日,日上三竿时分。
阿姒睁眼,回想昨夜,只感觉恍然如梦,她动了下似要散架的身子。
“嘶,好疼……”
亏她还一直以为他是克己自持、风度有家的翩翩君子!阿姒禁不住骂道:“这个混蛋!伪君――”
纱帐外,隐约有O@响动。
阿姒转过脸。
红罗帐内,伸入一只修长的手,绛红的纱帐绮丽暧昧,配上那只玉白的手,轻挑纱帐时,缱绻而缠绵。
思绪停滞须臾,她看到一双漂亮的、含情脉脉的眸子。
“醒了啊。”
前所未有的温存叫阿姒恍惚,以为他还是过去斯文的青年。
她下意识朝他礼节性笑笑。
与此同时,昨夜种种像一盏走马灯,在脑中过了一遍。
阿姒的笑逐渐僵硬。
晏书珩倒是从容,笑意清浅,又变回那风姿如月的世家公子。
但昨夜的一切太过荒唐靡乱。
阿姒已经信不过他了。
用过午膳,晏书珩收了逗弄的笑,正色道:“京中传来消息,陛下下旨褫夺太子殿下储君封号,封为楚王。”
阿姒手中筷子“哐当”掉在桌上。
出于谨慎,晏书珩不欲多说,但见阿姒担忧,他眉心也跟着蹙起。
“殷氏权势正盛,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储君虽未定,但朝野内外都认为三皇子必将入主东宫,其余世家不见得会甘心让殷氏独大。如今的朝堂,已非陈家和晏家所能掌控。”
阿姒明白了:“你是说,未来朝局动荡,韬光养晦才是存活之道?”
晏书珩虽只说了这么多,但阿姒也知道,这是他对她的例外。
昨夜对他的“恐惧”被抚平一二。
紧接着,他说他不日要去建邺。
“阿姒可愿与我同去?”
阿姒迟疑了。
建邺离南阳颍川都很远,离洛阳更远,去了建邺,恐怕就不能时常与爹爹联络:“我还是留在南阳吧。”
晏书珩同意了。此行他并无把握,若非必要,不会勉强她同去。
数日后,他离了南阳。
他走之后一个月,殷后所出的的三皇子入主东宫,朝中大乱,在世家支持下,诸皇子纷纷展露野心。
一出宫变,洛阳陷入大乱。
胡人大举入侵,来势汹汹,刚入主东宫的三皇子在守城中殉国。
好在因太子被贬,父亲随太子到了远离洛阳的荆楚,也算因祸得福。
洛阳最终沦陷,帝丧。
一些世家欲拥戴在荆楚的表兄至长安即位,表兄却坠马受伤。
皇位落到别的皇子身上。
这一连串的“因祸得福”在阿姒看来是喜事,就是太过巧合。
像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的。
不过对她而言,家人平安便是大幸,她无暇思考这些巧合。
胡人凶猛,眼看就要南下。
晏氏一族决定往建邺避难,远在颍川的陈家,则要赶往荆楚。
阿姒放心不下爹爹,以探望太子表兄为由前往荆楚。
启程两日,马车在半途被截停,车外,是一队陌生人马。
“我家夫人邀见晏少夫人。”
第98章
来人眉目清丽,一双眼笑意恬淡,宛若三月初绽的梨花。
“怎的嫁人后反变傻了?”
阿姒仍呆立着。
许久不敢唤起的称谓在舌尖盘旋数遍,才勉强成句:“阿姐……”
她冲上前去,抱住姐姐。
是温热鲜活的。
阿姒简直不敢置信。
“阿姐……你不是已经……”
阿姐笑笑:“陈家长女,陈昭仪已经死在宫中的大火中,如今站在阿姒跟前的,只是你的阿姐,卿瑶。”
她紧紧回抱阿姒。
失而复得的相拥过后,阿姒总算相信,这一切不是梦。
确认姐姐无碍后,她忙询问:“姐姐,过去那段日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不与家人联络?”
陈卿瑶陷入怔忪。良久,她释然笑笑:“有些事,我不便说,阿姒只需记得,阿姐现在,很好。”
阿姒更为诧异。
陈卿瑶看了下时辰,道:“阿姒,我的时间不多,不能与你说太多话,接下来阿姐的话,你要记好,成么?”
这话意味着,她们又要分开。
阿姒心里揪紧。
但她知道,阿姐从来不会无辜离开,她定有用意。
随后,陈卿V郑重嘱咐。
“其一,无论如何,千万别让表兄和爹爹回长安,就留在荆州,若有恰当的时机,让他们去健康寻建康王。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其二,让爹爹别轻易相信陈家人,谨记骨肉也会相残的道理。”
阿姒听得一头雾水。
陈卿瑶知道妹妹性子,虽会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但需要被说服。
她附耳,对阿姒说了句话。
前半段是:“龙子斗,社稷崩。东宫陨,洛阳焚;长安落,建邺存。”
都是过去半年发生的事。那是阿姐于一年前从一道人口中听来的箴语。
而一年前,朝局还未乱。
未卜先知的箴语及之前发生在表兄身上的诸事,让阿姒心头疑云越深。
她想追问更多,阿姐却说:“仙长称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
短暂的重逢后,又要离别。
临别时,陈卿瑶称自己此番离去,并非是遇到了难事,而是得贵人指点。
她紧紧抱住阿姒。
“爹爹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那仙长料事如神,说我本应死在宫闱,爹爹会殒命于我不能拿亲人去赌。不必为我担心,待一切落定,我会回来寻你。”
阿姒对怪力乱神之事虽也持怀疑态度,但但阿姐素日最是缜密理智,她对那句箴言如此坚信,定是从前多次得到验证。况且,同阿姐一样――
一旦涉及亲人,她也不敢赌。
哪怕是为了让阿姐和自己安心,阿姒也会听话:“阿姐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但你也要记得,早些回来。”
陈卿瑶郑重地点头。
我每月会抽空给你去信,过后也会在信上言明一切。”
阿姒这才稍稍放心。
目送阿姒的车队远走后,陈卿V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内,眉眼i丽的青年紧紧拥住她:“阿姐,我知道你想和家人团聚,可仙长说过,一切缘法此消彼长,我们只能暂且隐姓埋名,用我们两人的‘死’,换少傅大人和皇长兄无恙。”
陈卿瑶担忧地看着远去的车队。
她狐疑地问青年:“李霈,你所说那位‘重活一世’之人,莫非是你自己?”
李霈神秘地笑了起来。
“阿姐只需要知道,我不在乎皇位,更不在乎别人。如此筹划,只是不想让你因为失去亲人难过。”
更想永远把阿姐留在身边。
.
半月后,阿姒抵达楚地。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楚王李砚因坠马昏睡不起。这是得知身世后,阿姒初次见到他,陈伯安并不知道阿姒已知晓她身世的事,她也不愿让爹爹知道。
只是,看着昏睡的李砚,她满是忧心。陈伯安见此,劝道:“社稷自有我们操心,阿姒不必烦忧。”
阿姒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她只是在琢磨阿姐说的那件事。
直到见到父亲,阿姒才知道阿姐为何单独见了她,而不是嘱咐父亲。
父亲和表兄殿下一样,一心牵挂江山社稷,即便阿姐劝说,他们也不会选择逃避。如今李砚坠马,楚地无人操持,唯有如此才可托住父亲和李砚。
她反过来劝父亲:“局势已然如此,无论是表兄殿下还是陈家,这几年都元气大伤,贸然涉入局势,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只会成为权势倾轧的牺牲品。不如韬光养晦,过后方能力挽狂澜。”
陈伯安稍得宽慰,长叹:“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他又问起阿姒和夫婿相处如何。
想起被晏书珩压着在浴池里胡来的那夜,阿姒就来气,脸也红了。
“不提他,恼人!”
看似气呼呼的,可微红的脸颊出卖了她,陈伯安看出她的羞恼之下藏着的情愫,并未说破。
他只是欣慰地笑了。
“那小子惹你生气了?那不提他,过后让他自行来哄吧!”
.
阿姒在荆楚待了三月。
这数月里,局势瞬息大变。
胡人兵马强悍,大周无悍将,各世家仍沉浸于斗争,内忧外患之下,长安再次失守,半壁江山沦陷。
众世家纷纷南渡。
此时结合此前旁侧敲击得知的事。阿姒才看清晏氏的布局。
他们早料到朝局会有动荡,因而才会派晏书珩南下经营。
而他们要扶持的,另有其人。
当是宫婢所出的琅琊王。
之所以选中他,是因其背后毫无根基,或许,也有其他隐晦的原因。
但必定对晏氏最有利。
这一切,晏书珩想必也知情。
原来他劝她韬光养晦,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另有所图。
亏她还信了他!
晏书珩常会给她来家书,都是些甜言蜜语吗,只字不提正事。
阿姒对他的印象在“以捉弄人取乐、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句“城府深深,以利为先”。
她给晏书珩的回信也逐渐变得公事公办――若不是为了维系两族之间的关系,她根本不会回信。
这一刻,阿姒真切触到政治联姻的真面目。无论两人多亲密,但涉及家族利益时,他定会选对晏氏最有利的,而不是对他们夫妻最有利的。
晏书珩如此。
她或许也会如此。
三月后,胡人从蜀地取道,入侵荆楚。李砚方好转,便带兵前往边境守城,爹爹也一道同去。
阿姒只好留在王府照顾小阿晟。
又数日,琅琊王因病暴毙的消息传来,先帝的众多子孙里,只剩下李砚与其幼子李晟。
这本是利于陈家的事,但爹爹和表兄被困在魏兴,难保那些世家们不会故意置表兄安危不顾,直接扶持阿晟登基――毕竟一个年幼的新帝,仅靠陈氏支持,必无力掌控朝局,可比一个素来有贤名有主见的帝皇能让他们图谋到更多的利处。
恰在此时,殷氏一族察觉局势不利于他们,杜撰出个“先帝遗腹子”,欲扶其上位,以祁、晏为首的众世家群起围剿殷氏,援兵也因此而到迟。
阿姒更加担忧。
她想起祁家二郎曾在祖父门下求学,打听到祁二郎所在,给其去信请求祁氏增援。祁二郎的回信久久未至,另一件事先占据阿姒心力。
三叔在此时提议家族迁往建康。
阿姒想起阿姐说的话。
陈氏一族启程的前夕,她和爹爹留下的心腹设了个局,果真捉住陈家蛀虫――三叔陈季延。他不仅与外人勾结欲挟小太孙以令诸侯,还打算戕害父亲。
三叔扭曲到丧心病狂还不知悔改,阿姒失望透顶,在他脱口要说出她身世时,她气急给了他一剑。
她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吩咐护卫:“把这混账给我押回王府地牢!”
护卫却惊诧地看向她身后。
阿姒回过身,手中剑掉落在地。
晏书珩双手抱臂,颇有兴致地看着阿姒:“夫人近日连家书都无暇回应,我还当你是厌倦为夫,原来是我误会了,夫人是忙着打打杀杀呢。”
日光在他眼底折出细碎光芒。
他看她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更像猫儿看到有趣的玩具。
眼下看到他,阿姒心情更差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装什么贤良淑德了:“长公子来此作甚?”
晏书珩眨着眼,一副被她的冷淡伤到的神情:“自是路过,来看看我那许久不见的妻子,可惜啊,”
“她连夫君都不叫了。”
阿姒冷哼一声。
素无夫妻之情,唤何夫君。
她自顾自上了马车,晏书珩慢悠悠跟上,一上马车,就揽她入怀。
“想我了吗?”
他将脸贴在她颈间,高挺的鼻梁轻蹭,真似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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