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撑着她的腰,唇上有薄软的温度正在含吻。
屋外。
晏子渊面色不佳地等待,对宝嫣颇有异议的庆峰对他寸步不让。
“让我进去,看看新妇如何了。”
他真的担忧陆道莲把人弄死给他惹麻烦,苏家对晏家来说还是极为有用的,文臣的力量无亚于一支隐形的长茂,关键时刻,能掌握许多人的生死。
得好好利用苏家,不能将他们全部得罪了。
“师叔还未办完事。”庆峰自小就被方丈收养,他其实年长陆道莲两岁,嘴上叫着“师叔、大人”,心里早已拿对方当做自己年幼不懂事的弟弟看待。
事事以他为先,如今陆道莲破了戒,他除了失落不满,依旧选择死心塌地跟随他。
在估摸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觉得陆道莲应该办完事了,庆峰魁梧的身子才给晏子渊让出一条路来。
门被推开,房内的气氛倏地一静。
晏子渊意想不到地望着床榻上正在亲吻的两道身影,不等他们分开,他脸色不过愣怔一瞬,就铁青起来。
他还以为依照陆道莲残暴的性子,他必会用残忍手段折磨她,可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看到这两人正缠绵得不分你我,“你们在做什么?”
偷香被打扰,陆道莲不慌不忙地立起腰身,神色淡淡地回头。
冷静地望向突然闯入的身影,瞧着好像无事发生,然而他的面色看起来却和榻上,浑身娇弱腰软腿软的宝嫣一样红润。
陆道莲:“你说呢?”
晏子渊再宽宏大量,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妇和兄长难舍难分,卿卿我我,他瞪着他提醒:“你该走了。”
该帮的忙已经帮了,这一回已经够了。
只看陆道莲有没有这样的能耐,让新妇怀上身孕。
宝嫣腰上的手被挪开了,她捂着羞红的脸,还有散发着微微的麻意红肿了的嘴,在那道深黑如夜的眼眸的注视下,气息微乱地别过头去。
她没有难分难舍,而是在刚才的纠缠中,被对方完全压制了。
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她没有分毫挽留他的意思。
陆道莲也没有主动和她说点什么,在晏子渊监视般防卫的视线中,陆道莲走到屏风后,直到穿好所有衣物才出来。
他衣裳算不上多干净,尤其经过一夜,有部分衣角已经变得微皱,上面素白如昔,下-面沾染了不少泥泞,仔细看好似还有点点血迹。
宝嫣不知道他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索求无度了她一晚的人说走就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她悄悄朝他望去,目送陆道莲的背影。
不显这一小小的动静被晏子渊看着眼里,冷哼一声,随手抄起旁边的衣物,丢到宝嫣身上,“还不快穿上。”
他态度粗暴,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总之语气一点也不好。
外边还没走远的陆道莲脚步微微一顿。
庆峰迎上来,“师叔?”
听见里面晏子渊对新妇的大声呵斥,庆峰一脸也不意外地劝道:“师叔,走吧,晏子渊的忙你已经帮了,剩下的都是他们夫妻间的家务事,与我等何干。”
“快走吧。”
他像是生怕陆道莲迟了半刻,就要被妖魔缠上,顾不得尊卑,急得动手去拉他的臂膀,想以这种方式将他拽离这个院子。
然而陆道莲还是把他的手挥开了。
“师……”
庆峰话音一静,看到陆道莲伸出手指让他噤声。
他则毫无波澜地听着里头新妇和晏子渊交谈的话语。
宝嫣是被衣裳砸到了,才恍然醒神,发现自己此刻瞧着着实不算得体,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早已滑落下去,露出一片被吮红、掐过的痕迹。
光是看着,就能叫人心有所想,知道昨天夜里那场无媒苟合,多么纵情激烈。
她有些失神地想,晏子渊这是什么态度?这一切不是由他安排的么?她还没找他说个清楚,如今他却先冲她发起脾气来了?
这是想先下手为强,还是打算恶人先告状?
盯着宝嫣承过欢,熏陶了一夜散发着不自知的风情的身子,晏子渊将手背负到身后攥紧双拳,冷声道:“你可别忘了,谁才是你夫君。”
什么意思?他是觉着,她被他以外的郎子占有了,她会因此忘了自己的身份,转而看上那个道貌岸然危险的出家人。
发现宝嫣不肯说话,误以为说中了的晏子渊眯起眼,“别怪我没提醒你,昨夜与你圆房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待人,向来以算计为先,只图利不图其他,根本没有任何真心。即使偶尔发发慈悲,那都是有利所图,当不得真。”
“他要是与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承诺,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信。更别想把多余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他怎么猜到那个人向自己许诺了?难道那个人,他不是第一次对人那样说?
不对,她怎么真信了。
一个视清规戒律为无物的高僧,哪怕他再有什么能耐,他都是个冒犯她的登徒浪子,下流无耻。
他说的话,哪能装进心里。
而且,她厌他,就和厌眼前束着发冠,仪表堂堂的晏子渊一样。
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不然他怎会做得出这般找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让她借种的事。
“我岂会上他的当。”
屋外台阶上,根本没走远的陆道莲听见卧房里曾哭得声音都沙哑的年轻新妇,娇声怨憎地道:“你叫他走吧,离开晏家……”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看见他。”
看来他一个僧人,身份听起来不如他夫婿高贵,更是在她心中,不如她夫婿讨喜。
晏子渊都这样待她了,她除了对他发火,闹脾气,对自个儿丈夫,竟然没有半点怨言吗?
庆峰:“这妇人真是……”
他看向他师叔,陆道莲俊秀的脸上,眉色冷淡,看不出一丝喜怒,只有微抿的嘴角,能窥探出淡淡的嘲弄。
台阶上的身影消失无踪。
房里晏子渊脸色稍微好看些,就听宝嫣道:“还有你。”
宝嫣坐在床帏下,周身用被子、衣物将自己露在外头的皮肤遮挡起来,她虽失去了清白,与人苟合这么久,却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和矜持。
她比那些世人朝拜的神像更像观世音。
双目湿润黝黑,眼皮透红,在陆道莲跟前哭了许久,已经没有力气。
她神色平平的,面对晏子渊没有半分娇羞,有的只有一夜未曾睡好的疲倦,“晏郎君,请你出去。以后这里的新房,还请不要再踏入了。”
宝嫣的变化十分明显,她开始都是叫晏子渊“夫君”,因为她心里始终怀揣着嫁人作妇,到了别人家好好相夫教子的想法。
她的阿母,阿姐们、嫂嫂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也以为自己会在嫁入高门后安安稳稳,可事实上,她是个中变数。
丈夫不与她行房,她以后怀了身孕,肚里的孩子该与谁姓?他的身份是算晏家的嫡出,还是会被人发现其实是她与人苟合的奸生子?
宝嫣光是这般想,便觉得喘不上来气,她只有闭上眼,抬起手冲门外指着,“你走吧,快走。”
那新妇看他的眼神,比看什么脏东西似的还要嫌恶。
晏子渊万万想不到她待自己和待陆道莲是两个态度,在他没进来之前,她可是娇羞无比地靠在对方怀里,被人弄得脸泛起春意。
如果不是他那里出了问题,他会把自己的新妇让给别人来碰吗?
他狠狠皱眉,盯了对他不耐烦的宝嫣片刻,她已经不想再面对他这张和那个人过于相似的脸,于是转过身,整个人都朝着墙面靠去。
晏子渊是知道自己卑劣的,他想将宝嫣拉起来说个清楚,可是看到她缩在床榻上,小小一团。
娇小的身影安静无比,肩膀微微抽动,似乎轻轻啜泣起来。
他又像个懦夫,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是他无能才需要找陆道莲借种的。
他只能佯装的无所谓,被扫了颜面,自傲不快地离去。
只是走之前,宝嫣似乎问了句,“我乳母和婢女呢?你将她们怎么样了?”
晏子渊脚步顿了下,想起了她身边那几个很忠心耿耿的下人,心中的卑劣惭愧感更加强盛。
他含糊道:“她们没事,累了,我让人好好看着她们歇下了。”
说完他飞快地走了。
宝嫣骤然睁开酸涩的双眼,什么叫让人好好看着她们?果然是他的安排,怕是叫手下把乳母和小观看管起来了。
不然这时候,松氏早就过来,问她是想再躺一会,还是起身用晨食。
一想到两人可能跟自己一样受了一夜的罪,宝嫣本是倦怠得不行,听了晏子渊的话,出于担忧还是强撑着下了床。
“来人,来人。”
她准备换上衣物,自己出去找找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晏子渊的目的达成了,昨晚怎么都唤不来的下人,这时候居然有回应了。
“夫人有何吩咐。”
“你们昨夜都作何去了,为何不在院里守着,还有,去替我把乳母和小观找来,看看她们有没有事。”
天色大亮,一夜的浑噩过去。
宝嫣披着外衫,艰难而缓慢地走到了廊檐下,在听到二人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终于因着体力不支,脸色发白地晕倒过去。
第29章
“女郎……”
“呜呜呜……怎会这样……女郎……”
“阿母,圆房这般可怕吗?晏氏子为何要把女郎折辱成这样……”
看见宝嫣弱不禁风地躺在床上,像是被人狠狠欺凌过的模样,小观跪在床榻旁,为自己昨夜没能在她身边伺候,才害的女郎变成这样而泪不成涕。
松氏更是过来人,在为宝嫣褪去衣物,为她擦洗时就发现了,她被人碰过了。
碰她的人像一头凶兽,身上没一块好的。
这和她们想象中,郎主该好好待女郎的局面不一样。
晏子渊看上去也是斯文人,不像那种粗鲁的武夫野人,怎会在这方面如此粗暴凶猛。
以至于现在宝嫣都病倒了,满脸病热的浮红挂在脸颊上,唇色发干,额头冒汗,眉头蹙动,像是在做什么不情愿抵抗的梦。
偶有片刻,嫣红干燥的嘴唇还会喃喃抱怨几声“混账”。
这混账骂的是谁?当真是晏子渊吗?他那人难不成是个表里不一的禽兽,嗜好折磨人?
昨天她和小观从院子里分别出去后,就不曾回来。
记忆中一个打过交道的晏家女管事来找她,请她喝了杯茶,她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小观有着与她相似的情况,都是突然被熟人找过来,请吃了什么吃食,然后便浑浑噩噩,头晕脑胀地昏了过去。
要不是她们夜里根本不在,如何能让女郎受欺负成这样。
这即使再着迷再不知餍足,也,也该体谅一个第一次圆房的女娘,她娇嫩成那样,怎忍心将她欺负得像被摧残的花,焉巴巴地还生起病了。
听见哭声,宝嫣挣脱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抱到莲花台上坐着的梦境,“小观?乳母?”
她吃力地喊,是她们的声音。
“女郎。女郎你怎么样?”
松氏俯身将手搭到宝嫣额头上,触探她的温度,问:“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女郎怎会累成这般,是郎主……”
一听见这称呼,宝嫣便觉得心中似乎有股绞痛,她本意识地抓住松氏,含怨地解释,“不,不是他……”
“不是他与我圆的房。”
“什么?!”松氏和小观面露荒唐,震惊地听着。
宝嫣吃力地呼吸,睁开明艳湿润的眸子,惭愧痛苦地道:“是一个和他生得极相似的僧人,是他请来,代他行房的。”
什么人能自己不碰新妇,偏要请人代劳?
晏子渊是疯了不成,松氏不敢相信,但是亲口说这话的是宝嫣,她除了惊骇便是愤怒,“他竟敢这般折辱你?他怎么敢……”如此下作。
小观也傻了般,捂着差些叫出声的嘴,惊慌失措,“去,我去请大郎君,让他来为女郎主持公道。”
没有这般欺辱人的。这晏家好歹是一门望族,家风难道与他们南地的不一样。
竟呢,竟能这么……怪不得她们昨天夜里没法到女郎身边伺候!
竟是这种原因。
宝嫣摇头,她已经清醒过来不少,将要匆匆离开房内的小观叫住,“别去,回来。”
她看向同样不解的松氏,虚弱地道:“他说,他是因为厌极了我,才不想碰的。”
松氏反驳,“这不对,那些个郎子,没一个是真坐怀不乱的。”
何况宝嫣生得半点不差,晏子渊又不是什么大圣人,他岂会不动心。
松氏生儿育女多了,比她更有经验,对着一派迷茫的她一针见血道:“是不是他身上有什么秽疾才不能亲自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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