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班,家里的护工就一通电话过来——
“陆先生听说了一些情况,他让您今晚回家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
当他推开家里大门时,陆鸣铮气急败坏地掷下了手里的杯子,玻璃碎裂,水渍四溅……
随之落下的,还有些四散的照片,照片里,是他与陆悦之在别墅门口隐约亲密的画面……
“陆遇,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养女人的口味可真独特,要不是秦笙跟我拿来这照片,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居然背着我干这种事!”
那个别墅除了他,只有秦笙会知道。
他起初担心过,但那时,他没想过他与秦笙会鱼死网破到这个地步。
“那秦笙有没有跟你说,她和悦悦前男友偷情的事?”
陆遇淡然回敬。
“你们半斤对八两!全是活该!”陆鸣铮不留情面地吼道。
陆遇只能顺着他的话承认,“我是活该,那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跟秦家联姻吗?”
“你跟秦家的事我不想管了,但你和那个丫头必须给我断了!现在陆氏局面的始作俑者你还不明白吗?你还和林玉如的女儿纠缠什么!?”
陆遇无奈苦笑,“她也曾是你的女儿,她叫了你近二十年的爸。”
“你也知道她曾经叫我爸?!你明知道你们当年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妹,还搞在一起伤风败俗?!真不害臊的?”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何况现在你也不认她这女儿了,我们自由恋爱,有什么害臊的?”
见陆遇竟怼得这般直截了当,陆鸣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陆遇,你一直都是懂分寸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任性?就是那丫头带的你,我听说了她大学时候那些污糟事!我就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和林玉如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悦悦了,对她一直都是爱情,她对我也是一样。”
即使前方是枪林弹雨,他也要迎着枪口撞上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给我滚……”
陆鸣铮恨不得把桌子掀了,止不住的咳嗽压下了他的气势,他捶着胸口地想要去找药,陆遇顺势递了过去,扶着他吃下药,等他缓和下来。
仿佛刚刚的谩骂并不存在。
“爸,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也知道你一直看重我们与秦家的合作,但现在我和秦笙木已成舟,我可以摆平秦家的挑拨,也可以经营好集团解决所有困难,我从小都没求过你什么事……”
陆遇吞咽了口气息,终于郑重开口,“这是我第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求你,我只想和悦悦在一起。”
他从小就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自己想要学什么,做什么的权利,没有反驳的权利。
从记事起,他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感同身受家人的不易,学习如何与人打交道谈判,学着忍受不甘,学着忍受不情愿。
唯一不用学的就是探索自己的内心,寻找自己喜爱的事物。
他已经错过太多机会。
悦悦是他生命的缺口,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执念。
有了她,他才是完整的。
“爸,我今天把话说清楚,您就当是尊重我二十八年来为数不多的自主权了。”
“你想都别想!有本事你就把我气死再跟她好吧!”
陆遇只好不再说什么,起身上楼了。
而陆鸣铮却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胸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这场晚餐,也是不欢而散的。
陆遇回到旧时的房间里,望着旧时的摆设出神,书桌上早已老化的台式机已不会自动启动的锁屏、过去陆悦之默默睡着的地毯,还有窗台外轻易可窥见的栀子花……
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筋疲力尽。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
回到那个盛夏的午后,他想带着陆悦之逃离这个家。
他会说:“悦悦,我们私奔吧。”
荒唐可笑,却大快人心的戏码。
他睁开眼,今年的栀子花快要凋谢了,还好,他们现在在一起了。
***
那晚他本是打算住在陆宅的,但陆鸣铮实在是气到了极点,陆遇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为照顾到他的身体,陆遇不愿再多辩驳一句,选择离开了陆宅。
回到别墅已是深夜,他以为陆悦之一定休息下了,便未去打扰,如常去了次卧休息。
可辗转许久,依旧未眠。
父亲的病重,集团多事之秋,与陆悦之的感情……让他心力交瘁。
他刚要翻身,发现陆悦之竟出现在了床边——
“你还没睡吗?”
“我听到你回来了,哥。”
她语气淡然得就像一泓清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他的被窝,将他包裹……而他也下意识地包裹住了她,生怕她从指尖溜走。
“你有心事?”
“……工作上的事,我习惯了。”
他习惯了去隐藏心事。
“你从小就在习惯,习惯爸责怪你督促你、习惯做他交给你的一切。”
陆悦之将脸埋在他胸口,紧紧地贴着他。
“哥,我不想你这么辛苦,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不用去想那么多,我知道最近公司和爸的事情,让你不好过,而且多少都是因我而起……”
听到这,陆遇忽然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别这么想,我都会……”
“我知道你会摆平,但摆平的过程并不愉快,结果也未必尽人意。”
陆悦之喃喃讲述,丝丝入扣地抚慰着他心间的怅然……
“哥,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真的在乎我的人,所以不管出于哪种感情,我都注定会被你吸引。
但我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在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时,彻底心灰意冷,我不想看到你注定不能属于我,还想用放纵和伤害自己,去引起你的注意……
我不想看到你和女朋友恩爱,所以我呆了东北大半年,知道你会带女朋友回家,我也干脆连年都不回家过……根本不是因为我妈唠叨,也从来不觉得你唠叨,那些年,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她说着,眼泪滴落在了陆遇胸口的睡袍里。
“哥,我爱你,我不想你为难,我想让你开心……”
陆遇知道她已经情绪失控了,每当这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让她明白,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我们是相爱的,而我们,始终相爱。
“悦悦,我今天已经跟爸坦白了,我说过无论别人怎么想,我都会永远陪着你,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的吻湿润而温柔,像是划破长夜的一抹微凉的雨水。
或许是情绪使然,陆悦之主动攀附上了他的脖颈,感受他无可奈何的热情,正欲被宣泄……
“哥,我们做爱吧。”
她轻轻地把这句话送进他耳朵里,像是下了一只蛊。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想完整地属于你。”
那晚的温存粘稠到了极致,汗水与泪水融在一起打转……
那一刻到来时,陆遇无法控制地咬着她的耳垂。
她几乎毫无知觉,贴着他的耳朵,情难自己地送了一句——
“陆遇我爱你,你要永远开心……”
那晚的时间仿佛是分层的,每一层都有新的体验。
陆遇抱着她,最后给了她一个晚安吻——柔声说:
“有你在,我才会开心。”
她筋疲力尽地躺在他怀里,喘息声带着嘶哑,止不住咳嗽起来……
完结倒计时,还有三章~
第20章 失踪
秦家的烂事缠身之余,陆鸣铮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但老爷子倔强,就是不肯住院观察。
陆遇了解父亲性子,年轻的时候就说一不二,现在年纪大了,只会越加不听劝。
其他事就算了,事关他的生命健康,陆遇自然不能再听之任之,但就在他今天要对他大劝特劝,并且也做好了被他再臭骂一顿的准备时,他竟像是预料到陆遇的话题一般,主动请求——
“最近老麻烦你回来看我,不方便吧?我想了想,我这病骨头在家呆着也没意思,不如去疗养着,说不定还有人能陪我下棋聊天……”
陆遇先是一愣,赶紧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表示会帮他安排好。
父子俩相视一笑,动筷不久,陆鸣铮又提起:
“你……和那丫头怎么样了?”
他的眼神虽不直观,却也难掩些许释然。
“挺好的,她前几天还问起您来着,说想来看看你。”
陆遇答得拘谨。
“你们住那么远,上班也不方便,到时候我搬去疗养院,你们都搬回来住吧,这房子总得有人气,况且……你们从小住惯了,比那新房子舒服。”
陆鸣铮释然一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但陆遇心中却格外惊喜,恨不得能立刻分享这个好消息给陆悦之。
而从陆宅回家的路上,他又接到了今天的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陆总,秦家那边终于妥协了,现在投资建筑项目可以如常进行了。”
这倒是挺意外的。
陆遇一时得意,也没着急问秦家为何突然妥协的原因。
一心只想赶紧回家,把这成双的好事讲给陆悦之听。
她跟着陆遇同喜同忧惯了,最近也是心事重重的。
可到家后,他并没有看到陆悦之的身影。
在打了本人几十个电话毫无回复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顾晓七和卡罗琳,但那两人都对她的去向毫无头绪。
卡罗琳说:“她最近都没来过,说可能要请一个长假,好完成她的画作,她没有在家专心创作嘛?”
陆遇望着她画架周遭的丙烯和工具,她的创作好像已经收尾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不告而别。
她向来事事有回音,尤其是两人在一起后。
他十分后悔没有带陆悦之早点搬家,这个别墅过于偏远,监控系统不健全、甚至连邻居都没有。
他疯狂地在别墅里寻找陆悦之留下物品的蛛丝马迹,或许可以联想起什么。
他将她的画室里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手稿、速写之外,毫无痕迹。
只有一幅被她长久卡在橱柜缝隙里的油画……
他将它抽出来,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的旧报纸。
蔚蓝空灵的底色,令他瞬间想到了那年江面上的寒冰……恰到好处的留白像是她的不满的情绪,等待着被融化吞噬……
这幅画,看起来格外寂寥……
正如那些被采剩下的废冰,明明完整,却注定被遗弃。
他将这幅画整幅抽出来,发现背面卡了一张纸条——
“我怕黑,别把我藏在这里。”
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陆遇的眼前忽然湿润。
不知为何,由内而生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心。
他当即报了警。
***
就在秦笙来要挟陆遇那早,陆悦之听到了她在门口吼骂他的话——
“……陆遇你活该被折磨!”
活该?她凭什么这么说?
陆遇从小未曾忤逆过父亲,为什么要被这么污蔑?
这段时间以来,他独自承受着这所有委屈与压力,父亲不理解他,公司舆论背刺他,秦家还要报复他。
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在一起,就要承受这么多打压吗?
她不能让他独自承受这么多。
而也正是那天,她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她盯着那个字眼愣神许久,检索了许多相关的信息,终是释然一笑。
那天之后,陆悦之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她知道陆遇对父亲坦白感情之后,陆鸣铮对他心存不满,惹得他每次从陆家回来一脸疲态却也无奈。
陆悦之特意选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置办了些伴手礼,以回家拿点东西为由,回了趟陆家,但刻意错开了陆遇去看望父亲的时间。
到了家门口,看到护工扶着陆鸣铮在院子里散步。
看到陆悦之的那一刻,陆鸣铮脸色一震,万千种情绪拧巴在一起,到嘴边只道了句,
“你来了?”
陆悦之走上去,将东西递给了护工,同时也接过了她手里的拐杖,顺势搀扶起陆鸣铮——
“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不知道这个称呼他还会不会认,但她实在是不习惯叫他陆先生或是陆伯伯。
然而陆鸣铮并无反应,既不看她,语气也平平:
“不太好,被陆遇气的。”
陆悦之笑说:“不该是被我气的吗?没有我,他也气不着您。”
陆鸣铮脚步一顿,颇感拘谨地盯了她一下,眼看着又是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
“我哥他从小就听您的话,少有的几次叛逆都是被我教唆的,但是爸,作为儿子,他从来都没有想要让您失望过,过去您总很忙,根本没空去理会他的成长,您不知道,当年我总黏着我哥,陪着他在房间做功课、练英语……
那个时候我就好喜欢他了,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又体贴的哥哥……”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直接,陆鸣铮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有点尴尬,却又一副很想听下去的模样。
陆悦之确实一点也不害臊,窃笑着咳嗽了两声,继续,“我哥总说我打扰他,但我根本坐不住,每次都是为了吸引他注意,然后让他带我出去玩,可你猜我哥怎么说?”
陆鸣铮认真看着她,似是在催促——
“他说‘悦悦,你已经快上初中了,应该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不要每天还只知道玩!我每天都有计划的,如果我的计划没完成,那爸可是会不开心的。’然后我就反问他,‘爸怎么不开心?会打你屁股吗’”
这倒是惹得陆鸣铮忍俊不禁了一下,稍纵即逝。
“但他说,您不会打他,您也从来没打过他,但如果他没有完成计划,您会很失望,而他不想看到您失望的表情,他说‘爸每天工作已经那么忙了,不想他再为我的事分心。’
我那个时候不是很能理解,因为从小,我妈就不怎么管我,在她眼里,只要我别给她惹祸,我干什么她都无所谓,所以她对我的唠叨更像是在您面前,扮演贤妻良母的戏码……”
提到母亲,她眼里闪过了些怅然若失,复又很快明朗——
“我后来问我哥,为什么爸从来都不会对我有这些要求,他说,或许是因为我将来不会接管公司吧……”
陆鸣铮愣了片刻,那时候的陆遇也就十四五岁吧?就已经能体会到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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