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短的时间抽刀迎敌,他自认做不到。
谢亦云一刀挥出,成功制敌,心中暗吁一口气。
她三哥给她的情报,乌校尉是易大将军的死忠,不可能被说服,所以刚刚虽然乌校尉表现出投靠自己的意思,她也一直暗暗防备着。
果不其然,这人是诈降。
虽然有防备,那刀砍来的速度之快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幸好她的苦练没有白费。
各人思绪转得飞快,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
众人凝视着地上的断刀、断臂,满场无声。
“嗤!”
江护卫的剑刺入乌校尉胸口。
门外的兵士听到里面动静,又听到一声急迫的“谢大人”,顾不得县太爷和江护卫没呼唤他们,几十个兵士涌了进来。
他们手中的刀剑雪亮。
谢亦云横刀在胸前,看着那三个校尉,笑道:“我的五万兵士,手中都是这样的刀剑,三位可有信心随我一同征战天下?”
她的笑明朗豁达,可衬着雪亮的刀剑,以及地上的鲜血死尸,三人总觉得,那笑中透出一股锋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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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在四个校尉的协助下,何涵带着两万飞云军控制了军营。
至此,除了柳校尉领着两千边兵在外,留在徐州的十万边兵尽数落入谢亦云掌中。
晚上十一点钟,柳校尉返回,军士在营门外叫门。
第97章
柳校尉带着两千军士来到军营门口, 营门紧闭。
柳校尉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营门口建有瞭望台,日夜都有人值守,早该看到他们回来, 往日里外出巡查的军士返回,不等军士走到营门口就打开了门。
他也不下马,指使几个军士:“你们去叫门。”
那几人在营门口大叫。
“开门!柳校尉回来了!”
“都睡死了?今天是哪些混账东西守门, 就是这样守门的?人回来了还不开门。”
军士们叫门时含着怨气。
他们在外巡查一天, 跑了不少路, 只有几百个人有马匹代步, 大多数人都是步行, 一天下来疲累不堪,只想赶快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如今却在这里耽搁住。
营门轰然打开, 无数的火把燃起, 把营门里外照得通亮。
这明显的异常让营门外的军士警觉起来, 他们连忙后退, 离开门口,退回到身后的同伴中。本来显得松散的两千军士站直, 他们聚拢在一起, 握紧兵器, 戒备地看向门内。
门内出来许多兵士, 一些是他们军队的,但还有一些, 穿着的衣裳和配备的武器都不是他们军队的,这些人合在一起,排着阵型向他们逼过来。
两千军士不明情况, 一步步地后退。
那些兵士往两边散开,中间现出八个人。
四个校尉, 另有他们不认识的四个人。
不认识的四人中站在中间的两个,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青年。
小姑娘穿着铠甲,手持横刀,青年身穿劲装,腰间挂着一把刀。
站在两边的,是一个武者装扮的人,和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四人中隐隐以那青年为首,其余三人身体都不自觉地倾向他,呈保护的姿态。
柳校尉眼睛盯着那青年,嘴里对着四个校尉喝问:“这是怎么回事?乌校尉呢?”
班校尉:“柳校尉,我们已归顺谢知县,乌校尉企图刺杀谢知县,被谢知县斩杀。”
柳校尉听到此言,只觉荒谬。
十万大军归顺一个知县?
柳校尉:“哪个谢知县?”
他心中最先想到的是平阳县的谢知县,只因平阳县谢知县的大名在徐州如雷贯耳。
因为这位谢知县,徐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一年多,从最贫穷的州郡,一跃而成十二州中数一数二富饶的州郡。
不止徐州,整个天下,都因为这位谢知县做出的农具以及种田肥田的法子,粮产大幅度提高。
“平阳县的谢知县。”班校尉答道。
果然是他,柳校尉眯起眼。
他是第一次见谢知县,再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
想不到谢知县养有这么多私兵,还不知怎么的控制住了十万大军。
也想不到乌校尉被谢知县杀死。
乌校尉的勇猛军中尽知,虽然面前的谢知县穿着武士的劲装,但其实是一个读书人,按说连乌校尉的一招都挡不住。
可偏偏他却杀掉了乌校尉。
乌校尉心中满是震惊,问道:“谢知县控制大军,意欲何为?”
谢亦云却没看他,而是朝着两千边兵,大声道:“诸位,如今太子正往徐州来,皇帝已下令,命各州围剿太子,徐州马上就会沦为战场,你们是准备遵从皇帝的命令攻打太子,还是准备帮太子抵抗皇帝?”
“你们是打算替皇帝卖命,还是打算替太子卖命?”
很多边兵的脸上都现出无所适从的神态。
谢亦云语音提高,“九年前,皇帝拖延军粮,暗通厉国,致使无数将士惨死,今太子又残杀兄弟,没有丝毫仁心,这样的人,更不会顾虑将士的性命。”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在他们的眼里,我们的命都如草芥一般,可以随意践踏。”
“可是,我们的命真就如此低贱吗?他们的命就真的比我们高贵吗?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百姓,不会比我们更高贵。”
“人的命都是一样的,本没有哪个比哪个的命更重。”
“我们虽是小民,命不比他们轻!”
命不比他们轻!
两边的边兵,飞云军的兵士,俱都望着谢亦云,他们一边疑惑谢知县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古以来,人就有贵贱之分,贵人的命怎会和他们一样,一边却不知为什么,只觉眼眶发热,胸口发烫,恨不得大喊出声。
“诸位!我们不替他们任何一人卖命,我们的命自己掌握着!”
“请诸位信我、助我,我给诸位挣出一条路来,挣一个人命平等、人人可得温饱的太平盛世!”
眼见边兵们被说得脸上意动,柳校尉大呼:“休听他胡言,他一个小小知县,招了一两万兵,居然就妄想争夺天下,你们跟着他,不过是枉送性命。”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暗中和身边的心腹以眼神、动作做了沟通,话尚未落地,三百多骑陡然策马转身,往前狂奔,转眼间,已离开军营几十步。
“哎呀!”班校尉拍腿大叫。
“被他们跑了。”石校尉叹息。
两人既已投靠谢亦云,献计献策不遗余力,在柳校尉回营前,他们就建议先不要露出异样,等柳校尉进营后,再关闭营门困住他,他就怎么都跑不了了。
可是谢知县没听他们的。
果然柳校尉就跑了,而且谢知县连让人骑马追赶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不明白谢知县为何要轻易地放走柳校尉。
谢亦云沉声道:“跑不了。”
五百飞云军举起弓箭,瞄准,发射,五百支箭呼啸而去,奔跑中的绝大多数人被射中落马。
柳校尉心中骇然,他们已经跑出一百多步,按照正常弓箭的射程,应该是射不到他们了,谁知那位神仙县太爷果真不是凡人,竟然做出了如此厉害的弓箭。
还剩下三四十人骑在马上,就在这一会儿,他们又往前奔出了几十步,离军营有两百多步的距离了。
柳校尉心中算着距离,松了一口气。
两百多步,天下绝不可能再有弓箭能射到他们。
身后没有马匹追来,他们安全了。
这次五百飞云军没有全部射箭,只有一百人举起了弓箭。
当箭从背后射入,柳校尉被箭的冲劲带下马时,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恐惧,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满心不可置信。
怎会呢?
他已经跑出了两百多步,将近三百步,那箭怎会还是射中了他,并且穿透了他身上穿着的铠甲?
逃跑的三百多人全部落马,有些被箭射死,有些落马后被马践踏而死,三百多匹马失去主人,或停下来左右观望,或继续往前跑去。
谢亦云吩咐呆楞着的四个校尉:“让人去收拾尸体,把马都牵回来。”
四个校尉如梦初醒,赶紧叫着军士去。
接下来就是一通忙碌,到子时正,营门外才收拾完毕,刚刚归来的没跟着柳校尉一起跑的军士进营,各自归队。
营门口,谢亦云命人竖起一个管状物体在地上。
四个校尉好奇地围观。
那物有两根手指粗,从管口里伸出一尺多长的线,拧成细细的一股,垂落在那物的外面。
一个校尉问:“此为何物?”
谢亦云:“点火后能飞到天上、比闪电还亮的东西。”
那校尉:“啊!”
班校尉眼中都是兴奋:“快点火!我来点火!”
石校尉:“谢大人,它飞到天上后还飞下来吗?”
谢亦云:“……”
班校尉抢着点了火,众人齐齐盯着那物,等着看它如何上天。
在场没有一个人怀疑谢亦云的话,神仙县太爷说这东西能上天,那肯定能上天,现在就是县太爷说他自己能飞上天,他们都会相信。
何涵、何凯、江护卫也都盯着。
他们倒是见过这物点火后的反应,但因为不能引起注目,谢亦云在做实验的时候都是白天,且把那物横放在地上,所以里边的火焰是沿着地面飞出去的。
他们也没见过这物飞上天的情景。
引线燃尽,管状物里滋滋作响,“嗖!”忽然一柱光亮冲上天空,那光果然比闪电还亮,划破了黑暗,老远的人都看得到。
这就是谢亦云和工匠们根据课程研究出的成果——烟花。
但比不上后世的烟花,各种形状,五彩缤纷,他们目前做出来的,只有红色、蓝色、紫色、白色四种颜色。
谢亦云现在放的就是白色的烟花。
纯净的颜色,直达人心。
这个时代的第一支烟花,给在场的人无比震撼,他们抬头望着烟火,直到那光亮消失,他们还沉默着,好一会没说话。
“嗖!”远处,一支同样颜色的烟花燃起,直冲天际,仿佛和这里的烟花在呼应。
石校尉猛地转头,看向谢亦云。
这是在,传递信号?
谢亦云对着他微微一笑,带着赞许。
卫参军的这位好友,很是不错啊。
第二支烟花刚刚冲上天,更远处,第三支烟花又接着燃起,一支连着一支,从紫霞县一直到金石县。
金石县,云婉抬头看着几里外的烟花燃尽,天空重归黑暗,侧头对身边的付校尉笑道:“县太爷已夺下大军,不需要我们去援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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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信号后,子时已过,时间到了正月初八。
初七一天,谢亦云等人过得十分紧张刺激,如今大事已定,他们可以去休息一会了。
江护卫把谢亦云送到帐篷,要离开的时候,把存在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少爷为什么不听班校尉和石校尉的,让柳校尉进营后再杀他?”
这样不是更稳妥吗?
谢亦云目光一闪。
为什么?
要是柳校尉假意归顺她,她就不能当众杀他,却要以后时时防备他反叛。
她给柳校尉逃跑的希望,为的是尽早地消除隐患。
按现代的道德标准,这行为是不对的,我们应当阻止犯罪,而不是诱导犯罪。
可是今天她却选择这样做,只因她是如此地渴望尽快结束乱世,
谢亦云叹道:“江护卫,你的少爷变坏了。”
第98章
初八早晨, 谢亦云在床上睁开眼,天还没亮,眼睛适应了好一会, 才看到帐篷内家具摆设朦胧的影子。
起床穿戴洗漱好后,吃过早餐,她和江护卫一起去议事大帐。
早晨六点钟, 议事大帐里人都已到齐。
谢亦云进门的时候, 何涵正向四位校尉和卫参军交代军中事务, 她走过去, 对几人道:“几位校尉辛苦了, 卫参军辛苦了,何将军辛苦了。”
这六人连夜整编军队, 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今天这么早又起来了。
校尉们:“不辛苦不辛苦, 打仗嘛, 几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
何涵已经和谢亦云相处几个月,彼此熟稔, 不和她客气, 直入正题:“县太爷, 军队都整编好了, 随时可出发。”
何涵神采焕发,丝毫看不出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
她现在满心激动, 恨不得马上带着大军去和太子大战一场。
昨天夺下十万大军,飞云军却只是射了两轮箭,什么战术、阵型全部没用上, 根本没显出她的本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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