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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曼寒、朱明丽这次一起随军，把惠尔曼快要供成皇帝了，作为正牌教练，他基本啥也不用做，只用指挥就行。不过作为回报，这两人在他的3S学校竟也混成了助教，没事干还能帮他带带学生——偷了不少师。
许闻音则出去热身。她与叶琳娜点头示意，对更熟悉一些的伊莲娜则是笑容满面地跳着挥手。略过在媒体前与她互喷的卡丽，许闻音停在了高妹杜蓬，身边一起做拉伸。杜蓬长得太高了，柔韧性有限，赛前总是要花很多时间做拉伸。
之前只在许闻音嘴里听说过，羽生结弦一一辨认着这些对手们。他快进地看了看她们各自的节目。这个世界的女单还没有进入四周跳时代，大家都在比稳定度，最多加点举手跳的难度——完全在许闻音的舒适区里，毕竟她是有延迟转体这种加分技术的人。
终于，轮到许闻音上场了。她身着绿色渐变三涧裙，仿佛十里烟波在纤细的身影上流动。发髻上插着一枚碧玉发簪，弱柳扶风，演尽雅致清寂的宋朝美人。
音乐缓缓响起，琵琶轮指缠绵悱恻，许闻音两个压步便开始了换足旋转，裙摆如江边的雾霭，缓缓流动。她的手在旋转中高高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又姗姗垂落，握在心间如西子捧心。
琵琶声停欲语迟，古琴的泛音辽远，渲染出暮霭沉沉楚天阔。
满身气韵，许闻音是古代送别的舞姬。她又何尝不知道，此去千里，君问归期未有期。但她只能执手相看泪眼，在催发的兰舟前，为情郎最后舞一曲。
她舞清晨的微风，她舞延绵的细雨，她舞无常的人世中延绵的思念。人生海海，蓦然回首，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却已何处去？无人诉说，良辰好景也是虚设。
她伸手向前，衣袖如雨后的蝉翼，轻盈而脆弱。她的眼神又转为坚强。仿佛是垂垂老矣的人，对着那已经无人的渡口，把一生的波澜曲折中的漫长思念，化为衣袂纷飞的一舞。
杨柳岸，晓风残月，言尽意未尽，泠泠弦上听。春草碧色，春水渌波，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明月白露，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孤月照影，她表现的思念不是热烈而直白的，而是玲珑骰子安红豆的入骨相思，沁在每一个动作中的求之不得，如一颗泪水溶于雨水之中。羽生结弦突然明白了——这是她对他的心情。
她在这个节目里已经度过了一生，而一生都在和他道别。她展望的未来里，他已经缺席，但她的思念延绵不绝：此去经年，良辰好景虚设，更有何人说？
许闻音最后清泠泠地停在冰场中央，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即使如此想念，她依旧选择放手。
——为了他以后的幸福，她选择牺牲自己。
看她的表演，一生里所有的遗憾，都一点点涌上心头。观众似乎被这哀思所摄，节目结束后竟有片刻的不敢呼吸，掌声一点点响起，最后越来越响，直破天际。羽生结弦的眼中也充满泪水。难怪许闻音不肯在冰场完整地表演给他看！
这动人的节目，竟是写给他的一笺情诗。
人群熙熙攘攘，我在灯光中央。谁也不知道，我在悄声说着我爱你。
许闻音下场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不大能走路了。朱明丽艰难地把她的冰鞋拔下来——右脚充血，肿起老高。
“第二个跳就崴了。”许闻音抱怨道。她熟练地掰起自己的脚正骨，只听一声牙疼的“磕啦”，她倒抽一口冷气，“哎哟，真疼。所以整个节目Clean了没？”
三个教练连着灵魂态的羽生结弦，看到她这一手都头皮发麻。几个人又抬头去看分数——在女单各出各的漏子的年代，许闻音崴着脚拿下一个难得的clean，金牌到手！
这下许闻音高兴了，坐在轮椅上，开始在记者会上大谈《雨霖林》和《牡丹亭》里《长亭送别》选段，到现代歌曲“长亭外古道边”《送别》的关联。她英文比羽生好一些，准备又充分，滔滔不绝地把记者会现场讲成了中华古代文学科普会。
等到晚宴，她又开始惯例作妖了。意思意思拿一杯Sangria（斗牛国流行的红酒兑橙汁饮料）和各位大佬敬酒、合影、签名完，一口饭没吃，她就吵着脚疼要回旅馆。
“溜出来了？”许闻音提前离席，裕一郎被迫被叫来当司机，“蛋糕和礼物都放你房间了。”
许闻音真的有点神秘仪式的。她会每次在大奖赛总决赛定一个带金牌的蛋糕，然后只吃金牌，其他蛋糕带去冰场给小朋友们分掉……也不知道是不是仪式影响，她每个赛季虽然状态疯狂起起伏伏，但成绩都可圈可点。
要不等花游雪升上成人组，也给她这么搞一下？裕一郎思索着。
穿过咬牙切齿的灵魂态羽生结弦，裕一郎把许闻音推回房间，确认她可以自己搞定之后，带上门离开了。
喝了一点酒就满脸红晕的许闻音，则迅速地洗澡收拾完毕，闭眼往床上一栽。
完了完了，自己还在这里当游魂呢，她进得去虚拟冰场吗？羽生结弦急召系统：“怎么办？”
系统直接给他切回了虚拟冰场。
“但今天的两小时训练时间，你用得差不多了。”系统提醒他道，“只剩几分钟了。”
没事，只要有一点点时间就够用了。羽生结弦想着
冰场的四周改成了巴塞罗那的著名建筑、高迪设计的圣家堂。而他心心念念的许闻音，则站在冰场中间，笑吟吟地看着他。
“21岁啦，羽生结弦。”她轻声说道，“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我的心事就是你。他不再犹豫，直接冲了上去，把她抱入怀中。温香软玉入怀，好熟悉的感觉。熟悉得让人落泪。
他突然的拥抱，让许闻音一时失语。但他的手臂环抱住她，她一时间满眼泪水。果然我们是彼此的。像钥匙插入了正确的锁，像木质的榫卯精确相合，羽生结弦的怀抱，熟悉得让人落泪。
巴塞罗那的黄昏时分，圣家堂的尖塔高耸入云，仿佛要与天空相接。教堂的墙面上，镶嵌着巨大而绚烂的彩绘玻璃窗。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将拥抱着的许闻音和羽生结弦染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拥抱很美好，但许闻音还是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她目光哀恸，努力推开他：“你，你别这样……”
“我都知道了。我去了你的世界，许闻音。”仗着身高，羽生结弦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又贴住她的额头。鼻息交杂，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轰然作响。
“什么？你说什么？”
“我灵魂态穿越到了你的世界，就像你之前穿越过来找我一样。”
许闻音懊恼。她应该早点想到的！她可以穿越到羽生结弦的世界，他自然也可以过来！她慌张地说：“那你看到了什么？”
极近的距离，羽生结弦黝黑的瞳孔盯着她，直望到她心里最深最深处：“我看到你一直爱着我，是不是？许闻音，你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为难我。”
隐瞒了许久的事实被戳破。许闻音心里流过万千滋味。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有听说过那个说法吗？真心是会被磨损的。上一段感情里真心付出得越多，下一段感情能付出的就越少……我希望你未来的妻子能拥有你足够多的爱，但我又不甘心只拥有一点点你的真心。结弦——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和你在一起，才能好好的。”羽生结弦拢着她的手，“你知道我看了你的节目，有什么感觉吗？”
“很美吧？这是传统文化的魅力——”她心下了然，试图转移话题。
“我觉得亏欠你良多。”羽生结弦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看她的目光隐藏着涟涟柔情，“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却轻易相信了你喜欢其他人。我真是任性，什么都不知道，践踏你的一片真心……”
他那样帅气清俊的脸庞看着她，她怎么抵挡！许闻音受不住他的目光，拍了一下他：“……不可以耍帅，结弦你犯规。”
她又肯跟自己撒娇了，称呼也从教练改回了名字……羽生结弦满心都甜丝丝的：“你想啊，等我们老了在病床上，回想起这段时光：全都是遗憾和伤心的话，该有多难受，全都是甜甜蜜蜜，老了想起都要甜倒牙，多好。”
“哼，你的甜甜蜜蜜也不少我一个。”许闻音忍不住冷哼出声，“你不还有真由美妹妹、多莉丝妹妹呢？”
“今天的训练时间到此结束。”系统宣布道。
“哪有！我为你守身如玉！”羽生结弦挣扎着大声喊道，“不信你再来我这边看看——”
第二天，电脑屏幕显示着霓虹的新闻《冰上王座羽生结弦与高中同学恋情曝光，知情人称女生已怀孕》。
刚邀请许闻音过来看，八卦杂志就整这出！羽生结弦把头埋在双手间，无声的“啊啊啊”呐喊了一会。
自己昨晚到底在海盗那说了什么？！但时间这么快，不至于吧？
第49章 图穷匕现
“怎么回事？”灵魂态穿越过来的许闻音，看到屏幕也满脸惊讶，“你有同学叫A子吗？”
怕什么来什么，羽生结弦用手使劲搓了搓脸，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我的确有个叫A子的同学，之前在line上给我传过几次考试资料。但音音，我真的和她什么都没有过！”
看着结弦紧张的神情，许闻音莞尔失笑：“……我信任你，结弦，我还不知道你么？”
那个回归的拥抱，充满了命中注定的感觉。羽生结弦如此迫不及待地验证他的猜想、请求复合，许闻音知道他的心意。
退一万步说，羽生结弦真要交往谁，她之前正面看到过的多莉丝和真由美妹妹，都比这位A子同学嫌疑更大好吧。
许闻音只是疑惑：“对霓虹的媒体而言，你应该是大力颂扬的新星呀。无风不起浪，抹黑自家的世界冠军，不等于是丢自己国家的脸？为了点销量制造噱头，长远来看，这也不值当吧。”
“真的是完全的空穴来风。”羽生结弦想抱住许闻音，却因为她是灵魂态而搂了个空。他委屈地嘟着嘴，打开line给她看，“要不要查岗？女友大人。”
“谁要看！还有，谁答应你做你女友啦！”刚跟着过来，就看到结弦和其他人传绯闻。即使相信他，许闻音的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我的意思是，你对谁透露过恋爱的想法或者信息吗？比如说初崎真由美？”
“当时拒绝初崎妹妹，你不是在场吗？我是通过妈妈，委婉地让她不要再来的。”羽生结弦真由美都不叫了，只敢叫她姓氏，“之前和她的聊天，我们也只是聊些冰场上的趣闻，完全没有提到感情问题……我更怀疑是昨晚的海盗。”
“我穿越回昨晚去看看？”许闻音问道。她灵魂态穿越过来，游弋于时空之外，可以倒放回去看看情况。
“别了别了，我跟你讲吧还是。”羽生结弦忙制止她。
羽生结弦巴拉巴拉地扯了一通，许闻音越听越皱眉：“……这，你昨晚刚透露是和小一点的同学恋爱，今天就曝新闻，感觉就是他呀？你真的完全信任你师兄海盗吗？”
“师兄没有理由背叛我……而且昨天晚上，很晚我才跟他说的。”羽生结弦俊朗的侧颜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信息的编辑和发布也要时间吧？何况这个爆料，除了捏造事实之外，还伪造了我之前的照片。昨天晚上一晚上完不成的。”
“我去回溯一下就知道了。”许闻音摸摸陷入纠结的结弦，“如果不是师兄爆料，那咱们也不用怀疑他了是不是？”
“……好吧。”羽生结弦终于勉强答应了她，白皙的脸上涌上一丝红晕，“但如果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对话，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这对师兄弟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许闻音手指一抚，把时间回溯到昨天晚上。
当时的羽生结弦，拎着许闻音塞给自己的生日蛋糕，脚下打滑，醉醺醺地敲响了海盗的房门。
结弦酒精过敏，但这快乐的日子，他忍不住在出酒店前叫了杯香槟——就喝了两口，他已经满脸晕红，看也看不太清了。
“怎么是你？”大冬天，海盗在家只穿着一条内裤。一开门被冷得一哆嗦。
这就不大合理……许闻音皱眉。巴萨罗那的十二月已经很冷了，就算开了暖气，一般在室内也不会只穿这么点……
据羽生结弦自述，他昨晚心情跌沓起伏，迫切想找人倾诉一番。但他不敢找妈妈或者BO叔，也不敢找霓虹的同期，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找海盗。
因为海盗之前依稀知道内情，而且也没笑话他。虽然他挺情场浪子，但对结弦而言，他是一个很温柔的师兄。
“先让我进去。”羽生结弦绕过师兄的阻拦，直直地往里屋走。
海盗一脸不悦：“什么事情啊，半夜私闯民宅！”
“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我表白成功了！”羽生结弦回头，兴奋地一笑，举起手中的蛋糕盒，“她给我的蛋糕——我想和你分享一下。”
海盗摊摊手，默默关上了门。结弦跟许闻音提到过，2013年索契的大奖赛总决赛，她送他的第一个生日蛋糕——结弦就和海盗分享过蛋糕来着。
海盗一直对送蛋糕的她非常好奇。但结弦守口如瓶，一直都没跟海盗明确地说过她的事情。
“你终于追到了啊。”海盗满脸对蛋糕的向往，感慨道。
羽生结弦打开包装，首先吭哧吭哧把蛋糕上的金牌吃掉了。海盗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蛋糕盒——Escribà家的蛋糕，好吧，他家这么贵的价格，应该是用的真黄金。
许闻音好笑地看着结弦小心地举着刀子，切了一小块小的不能再小的蛋糕给海盗，就这还一脸心疼。
海盗抗议：“你怎么能自己吃那么多，不怕长胖了吗？”
“是我女朋友送的蛋糕。”羽生结弦得意洋洋，“自然是我吃得多。”
哟，像谁少了女朋友送的蛋糕似的！海盗哼了一声：“行了，说吧，她是花滑运动员？”
“少打听。”结弦嘴巴很严，“不告诉你。”
“我也估计不是，由美妈妈要是发现你和现役选手恋爱，估计要疯。”海盗大胆猜测，看结弦没有否认，就继续猜了下去，“是学生，没有工作？这位神秘小姐两次出现都是大奖赛期间，正常人哪能陪你出国到处跑——难不成是个富豪贵太太？”
“你在想什么？！”羽生结弦听他的离谱说辞，被蛋糕呛了一下，终于还是吐露了一点信息，“是稍微小一点的同龄人啦。”
这大概就是A子作为绯闻对象被筛出来的标准……稍微小一点、同龄人、不是花滑运动员，结合羽生结弦过于狭窄的社交圈，很容易联想到高中学妹吧。许闻音思考着。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他爱上的是异时空的自己。
海盗瞥了一眼虚掩的卧室门，心虚地说：“那倒没有。”
许闻音顺着海盗的目光，往卧室门边飘去。
“我不是灵魂态吗，怎么不能穿透这个房门？”试了几次都被挡回来，她不由得问系统。
系统回复道：“羽生结弦的目光没有到达这里。”
这么玄妙？但之前穿越过来冰场，她也没有一直跟结弦靠的很近啊？许闻音再试了一下，发现羽生结弦背对的海盗家的厨房、洗手间自己都能进，就是卧室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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