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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月寺外的一处隐蔽的崖壁下,一个人站在暗处,等到空中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动静才走出暗处,向空中吹了一阵口哨,过后那只信鸽便朝那人飞去。
微风拂过,挡住月光的云渐渐顺风飘去,露出后边的月亮,借着微弱的月光,能见着那人露出的侧脸,桃花眼依旧漂亮,只是没了情绪叫人看了瘆得慌,此行中唯有一人有这样漂亮的桃花眼。
在暗中的人是平危。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乐安公主的贴身侍卫背着主子独自外出接收另一个人的信鸽。
这无论怎么想,都不能让人不生疑。
平危自信鸽腿上摘下那卷小小的纸卷又将信鸽抛回空中,过后便迅速返回红月寺,没让任何人察觉出异常。
第二日,方许宁早早便醒了,她让容铃去请赵桉桉,请她一道去枫香山外瞧瞧。
并非一定要叫上赵桉桉,只是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平危直接让人拿下赵桉桉,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旁人若是随意揣测,就算碍着黔南侯府,也会有人在背后偷摸着说赵桉桉闲话。
方许宁信任赵桉桉,不愿叫人因她受人非议,便主动邀她同游。
不多时,赵桉桉便挽着茉莉的手到了与之约好的地点。
一晚上过去,赵桉桉的双眼肿的像俩核桃,日光稍微强些便刺激的睁不开眼。可见这一晚她过得不太安心。
“殿下万安。”赵桉桉规规矩矩请安,不敢再走半分逾矩。
她害怕再像昨日那样,被那些长得好看却无比严肃的侍卫再捉住。
见人如此,方许宁也无可奈何,毕竟赵桉桉的确胆量小得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赵小姐无需担惊受怕,昨日便已查明,并非有人刻意为之,只怪我贪嘴,见了那书上的红果子便想尝尝。”方许宁讲得俏皮,叫人觉着亲切。
赵桉桉在方许宁的安抚下,渐渐放松警觉,又像往常那样同人相处。
方许宁忍不住摇头——
这样的,就算真有人利用,不用逼,半天工夫都该将背后主谋问出来了。
原先还对赵桉桉有些意见的容铃也逐渐相信下毒之人不是她,慢慢放下芥蒂。
二人在初春的枫香山观赏桃花,沿着山中溪流一路向上,试图寻找溪水的源头。路上再见到野果倒是没有人想着摘下来吃了。
容铃虽知晓自家小姐中毒一事并非偶然,只是此事涉及的人和事都是她所不明白的,方许宁吩咐什么她便照做就是。
于是见到有野果便走在方许宁身边,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她的视线,尽管方许宁本人就算见到也没有想要尝一口的想法。
迟钝如赵桉桉见着了容铃的举动也上前堵住野果,茉莉则略显尴尬的跟在她身后委婉提示:“小姐,您这样或许会吸引到殿下的注意。”
赵桉桉惊诧,一双眼睛睁圆了看向茉莉:“是……是这样么?”
“噗!”敏锐如方许宁岂能看不出来这三人是为了她好,可也不怪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放心罢,经历过昨日那场乌龙,我不会再做出那般蠢事了。”
语毕,紧张过度的三人又重新恢复正常。
此时的红月寺,平危端了早膳便去寻方许宁,他在禅房外等了好一阵都未等到人起身叫人,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平危将赶忙叩门,他焦灼的又等了一阵,推开门才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许是他叩门的动静过大,引来洒扫庭院的小和尚前来过问。
“施主在寻公主殿下么……”
还不等人将话讲完,平危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小和尚的双肩,急切道:“你见着殿下了?”
“是……是的,殿下一早便邀赵施主去山间游玩了。”小和尚这番话讲得磕磕巴巴,毕竟肩上的力道不容小觑。
“赵桉桉?”平危眯起眸子,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何方许宁近日与那个侯府家的小姐走得那样近。
“没错,还是殿下让容铃施主去请的。”小和尚回想起方许宁出门时对他的嘱托。
若是有人问起,便要告知发问者是自己要和赵桉桉一同游玩的。
平危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过后便转身离开。
随着日头渐高,众人也开始洗漱出门,众人挂念前一日抱恙的方许宁,并未擅自想着独自离开前去游玩,都想来探望方许宁。
只是大家都扑了个空,身子抱恙的人一早便出门了,众人从小和尚口中得到消息,得知方许宁今日起身面色还算红润,人瞧着也精神,都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殿下已无事,咱们也追随着殿下游玩的踪迹赶上殿下罢。”二房的苏氏想得没有靖安侯他们想得多,只觉着方许宁没事便是最好的。
现下已成了这样,靖安侯与徐氏也只好顺着苏氏的提议去寻方许宁,只怕路上再出意外。
临近出发,靖安侯纳闷道:“都这个点了,阿池呢?”
正要叫人去寻,夫人徐氏道:“你莫管那样多,指不定那家伙正在后边跟着呢。”
知子莫若母。
在某些时候,徐氏是尤为了解沈牧池的,现下,他正在暗处跟着方许宁。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只能远远跟着,又怕事发突然来不及靠近,他又只得时不时靠近一些,确认安全再退至安全范围。
枫香山虽是踏青圣地,可终归是在外边,砍樵人时不时失踪枫香山的传闻也不得不让沈牧池重视,就让这四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么进去,怕是会出意外。
第15章
沿着溪流走的四人还不晓得在红月寺的众人要来寻过来,更是不晓得她们早在出门前便被人盯上了。
沈牧池担忧方许宁会身体不适,想着若是自己从山下买来的肉包子能让人吃着舒心些,没成想方许宁不光吃下了寡淡的素面,还叫了赵桉桉一道出去游玩。
无奈,沈牧池只得偷偷摸摸跟上。
“殿下,”赵桉桉将手中的花环递给方许宁,“这是我用沿路采的野花做的……”
方许宁略感意外:“给我?”
“嗯!”赵桉桉一双星星眼尤为显眼。
眼中光芒极其闪亮,方许宁不忍让其眼中的光芒暗淡,便笑着接过花环带上。
花环用根茎缠绕成一圈,上面点缀着粉粉蓝蓝的花朵,恰好今日方许宁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戴上花环显得她更加娇嫩,犹如从深林里走出来的精怪,极是天真可爱。
“殿下这样当真是好看极了!”容铃觉着方许宁这样着实是好看。
赵桉桉并未说话,可她好像又什么都说了,她满眼都是方许宁的身影,只觉得世间都被她照亮了。
“是么?”方许宁摇摇头,余光打量着头上的花环,那些旁逸斜出的叶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更显灵动。
“赵小姐,这花环是如何编的?你教教我,日后我也好编与殿下。”容铃也瞧上了这花环,给殿下编的同时也可给自己编一个。
赵桉桉自然不会拒绝,她随手摘下几朵花,放慢动作,只是几下便成了一个环形。
容铃一边跟着方许宁,一边摆弄花草。
“先歇一阵罢。”方许宁见两人都因为走动而不便手上的动作,便提议歇息。
不过一行人也的确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是时候歇歇了。
远处跟着的沈牧池看着停下的四人,也打算歇息一二。
一路走过来寻找溪流源头,都是朝上走,又未怎么歇过,骤然歇下来,不过一会儿便倦意上涌,周围景致怡人,环境舒适,是个小憩的好地方。
于是手中动作渐渐慢下来。
容铃刚将赵桉桉讲得那个难做的步骤做完,正要拿给她看便觉着一团绿影掉下来落在脚边。
“嗯?”容铃往上看去,赵桉桉依然双眼紧闭,依然是睡熟了,她再往方许宁与茉莉色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她二人也已靠着树干闭上了眼。
只剩容铃一人还醒着,她想着得有一人望风,强撑着倦意盯着四周。
可四周实在太过静谧,她最终也没能挺住,靠在方许宁的腿上闭上了眼。
沈牧池远远看着,真是又气又好笑,荒郊野岭的,这几人就这样睡了过去,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他只好往前靠近了些,玩意哦出了意外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许是这些天事情发生的太多,几人都疲惫不已,这一下便到了傍晚才醒,还是傍晚蚊虫多起来扰到方许宁,她才转醒。
方许宁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容铃,便觉着四周草木传来动静,那动静极轻,放在静谧的树林里却不得不引人注意。
“容铃,醒醒!”再顾不得其它,方许宁紧忙唤醒其余三人。
那深处的动静也察觉到方许宁的警惕,有些退却,很快便没了动静。
“怎么了……”容铃迷迷糊糊的,不清楚状况。
“我们得走了,方才应该是有狼来了……”
“狼!”模糊中听到这个危险的词,赵桉桉音色都颤抖起来。
“它离开了,或许是见咱们人多,回狼群通风报信去了,若是狼群离得不远,很快便会追来。”方许宁向她们简单讲述了狼群捕猎习性。
方许宁站起来,却没能站稳又摔下去,这时她才感觉到腿上传来的酥麻感。
是方才容铃枕在他的腿上太久,导致整条右腿又麻又痛,极难在地上踩实。
“殿下!”容铃大惊失色,这种时候方许宁可不能再出状况了。
“我无事,赶紧走。”她不愿让自己成为众人负担,只催促着快些走。
四人再次启程,这回仓促许多,跌跌撞撞往半山腰的的红月寺走,容铃看出方许宁的腿傻瓜的不便,顾不上愧疚,搀扶着她,让方许宁将大半重心都放在她的身上。
可狼群离得不远,恨快便循着气味追上来,不多时依然将四人团团围住。
几人背靠背,将弱点护好。
方许宁因着腿脚不便,在方才歇息的地方捡了一根还算坚固的木棍以辅助赶路,这是正好当做防身的武器。
“怎么办……”赵桉桉此刻腿都快软了,强撑着一口气跟着逃,“我是偷跑出来的,还没和父亲母亲道别……”
哭音加重,能听出来已经要濒临崩溃了。
本以为赵桉桉会躲在后边,可下一瞬,赵桉桉捡起地上的一根不算细小的木棍,学着方许宁的动作防卫起来。
方许宁粗略瞧了一眼,有五六头狼围着她们,且个个高大威猛,就算平危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想起平危,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早些时候她没告知平危此行的动向,回想一路种种,在王家村时沈牧池告知她平危可能背主的那一刻,方许宁的天平就已经不再完全倾向于他了。
“莫要露怯,它们一旦察觉到猎物骇怕惊恐便会扑上来。”
说着将木棍挥向一头企图靠近的狼。
不知僵持了多久,方许宁精神长时间保持高度集中,一旦有些微放松,疲惫感便会如潮水般涌来,也正是抓住这个机会,方许宁面前的狼几乎是在她眨眼的一瞬间便扑上来。
方许宁再察觉到它行动的瞬间便狠狠将木棍挥去,那率先行动的狼一口咬碎木棍尖端,行动暂缓,等待下一次进攻。
赵桉桉就在方许宁身侧,她魂都险些吓飞了,手中木棍疯狂挥舞,明明眼睛都不敢睁开,却有两棒子直直击打在方才那头狼的鼻子上。
狼吃痛地嚎叫一声,退开至少一丈远。
方许宁慌乱中又颇感意外。
“想不到你平日里讲话声儿都小小的,却在这方面有些章法啊。”
赵桉桉眼泪都淌到下巴尖了,根本没听清方许宁在讲什么,闭着眼胡乱挥舞着。
“我的胳膊还在么……”
方许宁用空余的那只手抓住赵桉桉的腕子,努力安抚道:“还在,莫怕……莫怕……”
只要一分心,狼群便会抓住时机又冲上来,方许宁始料不及,抬手阻挡时慢了半拍,虽止住了狼发起的进攻,可还是没能避免被抓了一爪子,右臂上赫然三道血口划开衣袖露出地下绽开的伤痕。
此时容铃护主心切,又对着方才进攻的那头狼补了一记棒槌,让它再往后退了些。
“殿下!”现下是半点心思也不敢离开狼群,“咱们怎么办啊……”
容铃问方许宁,可她又怎会知晓该如何做,可以说四人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是差些的茉莉也是在朝歌城里长大的,从未直面过这些生猛的禽兽,就是这样的四人,如何斗得过强壮健康的狼群?
右臂上的伤不断地渗着血,方许宁整条胳膊都被鲜红浸透,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滴,在脚下汇聚成一滩。
有了鲜血刺激,狼群红着眼,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几乎下一刻便会冲上来。
“狼群有着极聪慧的头脑,分工明确,我们没办法全身而退的,”方许宁在脑海中将所有可行的办法都想了一遍,可结果皆是不尽人意,“待会儿只要有一点机会都要尽全力向前面跑,只要没失去意识便不要停下来,听懂了么?”
活下去的念头占了上风,虽未答话,可心中都已做好了决定。
终于,狼群控制不住本能,被鲜血刺激着扑上来,其中三头都对准了方许宁。
力量悬殊,方许宁自知敌不过,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可一息过去,两息过去,三息……时间好似静止停滞在水中,她不知道是时间在无限拉长亦或是自己因为太过骇怕而呼吸频率加快,方许宁没等到泛着腥臭的狼牙,倒是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闷哼。
这是……沈牧池!
方许宁睁开眼,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用身躯挡住三匹狼的进攻,纵然被狼群死死咬住左臂,他也没让开一步,让危险暴露在身后那人面前。
沈牧池匆忙赶来只来得及为方许宁挡下这致命一击,见牢牢护好身后人,他才将腰间长剑拔出,几个剑花挽出,面前的三头狼已然倒在地上,紧接着他绕着方许宁一个转身,再次将方许宁护在身后,面对剩余的两头狼,剑光再次闪过,原先眼冒红光的五头狼已全部倒地。
“宁儿,可好些了?”沈牧池长剑一甩,将剑锋上的血珠挥落,“我不过离开一会儿你们便出了事,若我再晚些,你们该如何……”
方许宁惊魂未定,还未彻底回神,呆愣愣的,却听清了那句“离开一会儿”。
他一路上都跟着么?
“王八蛋!”方许宁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不只沈牧池愣住,在场其余三人俱是一愣。
沈牧池简直要被气笑了,她让自己陷入险境,过后被人救还要骂他,这是什么道理?
可他没办法,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是不能狠下心凶她,用强硬的手段让人长记性。
沈牧池撕下里衣干净的布条,尽可能的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替方许宁将右臂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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