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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两清欢——辞别欢【完结】

时间:2024-03-26 14:33:27  作者:辞别欢【完结】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方许宁靠坐在主位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当朝规定,尚公主者不得纳妾,违者贬为庶人,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说着又顿了顿方才道:“黔南侯夫人这是要害靖安侯府啊。”
  乐安公主是朝歌城里出了名的好脾气,极少见她和谁脸红过,就连当初与沈世子相看两厌时,都算是有礼,何曾这样用茶盏磕桌子的。
  一时间各个都像鹌鹑一样不敢再说话,就连一直小声吐槽黔南侯府做得实在难看的靖安侯都安静了下来。
  “殿下冤枉!臣妇心中绝无半点要对靖安侯府不好的地方,只是实在是想让两家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亲上加亲罢了!”黔南侯夫人是料定方许宁十分喜爱沈牧池,便会看在靖安侯府与黔南侯府的交情上顺势同意让沈牧池纳了赵桉桉,她觉着此番只要打着为靖安侯府和沈牧池好的算盘,就定能把赵桉桉抬进候府。
  但黔南侯夫人这算盘怕是算错了,不说方许宁贵为公主,在未失忆时便不会与旁人共侍一夫,何况现下失忆了,更不会为了成全沈牧池而委屈了自己。
  “你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本公主还能不知道?若不想明日黔南侯收到陛下的传召就早些离开靖安侯府!”方许宁居高临下得看着底下的黔南侯夫人。
  此时的黔南侯夫人全然没了方才的喜上眉梢,都已经到了若还要商讨给沈牧池纳妾就要拉黔南侯府下水了,再留当真要出事了。
  遂黔南侯夫人匆匆告退,连着方才送到靖安侯手上的信物也一道收走了。
  这见公婆算是弄得一地鸡毛,方许宁借略感疲惫的由头先行离开。
  容铃只当是自家殿下受了委屈,不敢瞪靖安侯夫妇,临走时倒是狠狠蹬了一眼沈牧池。
  方许宁走得急切,并未注意到沈牧池欲要抓着她的手。
  “阿池啊。”徐氏唤住沈牧池。
  沈牧池将手收回,应声道:“母亲。”
  “今日之事让殿下受了委屈,你要注意着殿下的情绪,万不能让殿下再因此伤了身子。”这事是靖安侯府没做好,寒了新妇的心。
  “儿子记下了。”沈牧池也正有此意,便也匆忙告退。
  见今日主角都走了个遍,二房苏氏也带着一双儿女回了院子。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只有靖安侯夫妇二人。
  徐氏叹了口气:“当初就不该为着祖上那点儿交情没与黔南侯府断干净。”
  靖安侯也极是后悔,可当时是他没做下决策才导致今日别人找上门来坏了这场拜公婆。自知理亏的他不敢说话,怕夫人想起来拿他撒火。
  -
  这厢,方许宁带着容铃去了靖安侯府侧门,并未叫人套车,只是望着外面,似乎在等人。
  前些日子,得知必须嫁与沈牧池时她又去御书房找了皇帝。
  可那次方许宁便是使出浑身解数求皇帝退婚都不再作数,可皇帝到底心软,许了她一个愿望——
  无论方许宁想要什么,皇帝都会允诺。
  于是在大婚前一天,方许宁向皇帝要了平危,让平危跟自己嫁入靖安侯府。
  平危是许多年前被前往行宫避暑的路上的方许宁救下的,后面便一直护卫她安全,早已适应了平危的照顾,骤然离了他颇为不适。
  本以为不同意,可皇帝只是略一思索便准了,只是要等成婚后再从候府侧门进。
  春日的日光不太强烈,却沁人心脾,方许宁在外边站了许久也不觉得疲累。
  又过了一刻钟,长街尽头出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上面没有任何标志,方许宁却一眼认出这是宫里来的。
  “殿下,平危来啦!”容铃也认了出来。
  马车在二人面前停下,一着墨色束袖武士服的男人便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属下平危见过殿下。”嗓音略带着沙哑,显然情绪有些激动。
  在方许宁这边只是几日不见,没有平危这么大的反应,只淡笑这将人扶起身:“免礼,你我二人哪还需要这些虚礼。”
  平危很是激动,连连说着自己去了玄武门如何惦念方许宁……
  方许宁不理解他半年的离别之苦,却也一一回应着他说的话,三人一道回了院子。
  站在暗处的沈牧池看着与方许宁有说有笑的平危,袖中拳头逐渐捏紧,眼底一片漠然。
第4章
  容铃叽叽喳喳的跟在平危后边问他这么久没在殿下身边过得可好。
  平危勾唇笑着回:“玄武门累些,平日里少有偷闲的时候,却也充实,但臣跟着殿下的日子久些,还是想守卫殿下。”
  “那天醒来唤你没见着人可把我愁坏了,”方许宁自然也是惦记着他,平危也是跟了她好些年的人,虽比不得容铃那般亲厚,却也是在她身边帮她不少的人。
  “这两年臣不在殿下身边,还不知道殿下如何,是否过得顺心。”平危说这话时一直瞧着方许宁的眼眸。
  当年发生的事让一向性情温软的方许宁将他直接调走,若说这其中没有发生什么,他是完全不信的。
  可话又说回了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当年那样生气的人又将他不惜抗旨也要再调他回来?
  对于乐安公主在勤政殿大闹一事,他其实不完全了解,消息都是从过送他来的马车夫那里得的,只是模棱两可的消息,不过如今他既已回到殿下身边,这些事还是由他自己查清为好。
  方许宁从前十分信任平危,将他当做自己人看,便也如实道来。
  “并不如何好,却也算不上不如意。”方许宁被信任的人围着,对这段婚事的不满也顺着情绪的放松逐渐表露出来,“如今既来了靖安侯府,那便就这样罢,他有他的心上人,也犯不着常来烦我。”
  平危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玩味。
  就他现下掌握的情况来看,方许宁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并且于他而言是有利的。
  “既然世子有了心上人,那他定也对圣上赐婚万般不愿,却碍于圣上不敢对殿下过于冷淡,恐怕到时还会来寻殿下。”平危沉吟道。
  他这番话说得小心,刻意避开了被候府建造的新奇造型而吸引了去的容铃。
  此时方许宁就是怕见着沈牧池,垮了脸问道:“那该如何才能让那木头脸莫要来寻我才好?”
  平危对方许宁的事情很是上心,微眯着眼,眸光流转,道:“此事殿下可放心交由属下,在玄武门当差这样久,属下见多了想不被人注意的人都是怎样做的。”
  方许宁极其信任平危,他拍着胸脯保证,方许宁也只叮嘱了一句:“有你,我放心,只是在行动前还得提前告知于我。”
  “殿下放心,属下虽有好一阵子不在殿下身旁伺候,可规矩一直牢记在心,不敢逾矩。”平危收敛了眼中过盛的精光,低头回话。
  方许宁瞧着温润近人,可平危知晓,有些定下的规矩,哪怕你明知不合理,也只能照着规矩办事不能违背,否则将永远不再被她重用。
  自两年前的那次调任就明白了——
  方许宁,柔软的皮囊下藏着果决和不容置疑。
  三人一道走着,快到怡安园时,方许宁突然想起自己还未给平危讲他往后的住处,于是急忙停下来。
  “是了,我让人替你收拾了卧房,容铃会带你去,日后你便在那处住下。”
  “多谢殿下。”
  那处虽离怡安园不远,方许宁却不愿在原地等容铃回来,便先行回屋。
  方许宁前脚刚踏进卧房,紧接着便被人拉住了腕子。
  那人劲儿使得大,方许宁只觉着手掌要和臂膀从中间断开了。
  “嘶——”她惊呼出声,不知是不是错觉,方许宁感觉腕子上的劲儿收了些,还不等她回头那人倒是先开口了。
  “对不住,我……”沈牧池只是见着心上人与背的男子这样亲密让他有些不适,情急之下便没控制住力道。
  原本反应还算温和的方许宁听到这声音倒是开始剧烈挣扎,沈牧池眸中神采暗淡下去,终是卸了力让人挣脱。
  得了自由的方许宁揉着腕子几步跨过去拉开与他的距离,一双秋瞳里尽是警惕。
  “我们谈谈。”方许宁先发制人。
  原本昨日便要好好谈谈,约法三章的,只是昨夜沈牧池似乎被人灌了不少酒,出于自身修养,方许宁不愿趁着人神志不清的时候占人便宜,便想日后再谈,而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好。”她要谈,沈牧池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准确些说是无论方许宁要什么,他恐怕都是半句话没有直接拿来双手捧给她。
  “第一,如无意外,咱们必须分房。”既然他都同意,那方许宁便不再客气。
  “好。”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假思索,几乎是方许宁话音刚落他便点了头。
  “第二,”沈牧池也有自己的心上人,这点他定然会同意,方许宁满意得继续往下讲,“不得逼迫对方做任何事。”
  “好。”这点不用明说沈牧池也会照做。
  “第三……”一时半会儿,方许宁想不到第三点。
  “第三,”沈牧池接话,“在外,要维护陛下钦此的良缘。”
  是了,这倒是想到点子上了,圣旨一下便是金口御言,自是不得将圣旨当做耳旁风。
  “这是自然。”
  得到人的肯定,沈牧池突然勾唇,道:“靖安侯府每年都会踏青,就在下月中旬,殿下如今已算作侯府的人,自是要一道前去。到时殿下要准时到场,”
  没成想这样快就要兑现,可才刚约法三章,自然不能刚约好三章便拒绝,方许宁只好应下,道一定准时。
  原本以为,二人这便算是谈完了,可沈牧池坐在坐榻前好半晌不肯走,以往他二人便是在学堂中间隔着三皇子方玥棠都一刻钟也待不下去,怎的短短两年时间,他竟这般能忍?不知过了多少个一刻钟,他还稳如泰山,丝毫不见不耐。
  着实让方许宁称奇。
  “我方才说,要分房的,”方许宁适时提醒道。
  闻言沈牧池倒是有些意外:“所以……”
  方许宁鼓了鼓腮侧,不情不愿道:“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自己那处了。”
  怎么会有人忘记一盏茶功夫前才说好的事啊。
  “可现下才刚过午时,并不算晚。”沈牧池熟悉她这鼓嘴的小动作,存心想逗逗她。
  “可……”可那是客套话啊!
  话到一半,方许宁又顿住。差些将心里话讲出来。
  她是宗室女,一言一行都要彰显皇家风范,怎可鲁莽直接讲出赶人的话!
  “可什么?”沈牧池歪头看向她,眼里尽是揶揄。
  方许宁咬牙笑道:“自然是午时了,到用午膳的时辰了,难不成世子想与我一道用膳?”
  按照方许宁的猜测,沈牧池既然有了心上人,必不会和自己一道用膳。但他二人不同于寻常男女,若是沈牧池要留下膈应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牧池瞧出人要动气了,不敢再逗,正色道:“只是想同殿下讲明靖安侯府与黔南侯府的关系。”
  原来是这件事,她本不在意,可黔南侯府的人敢在公主大婚第二日便上门让驸马纳妾,何尝不是在挑衅皇室的威严。
  太|祖只有一位公主,他极其疼爱这掌上明珠,公主出嫁时便定下,凡尚公主者,不得纳妾,不得娶平妻,一生一世只得与公主一双人,若有违背,流放莽荒之地不说,后世人永不可录用为官。
  在太|祖之后的几位帝王都有好些皇子公主,有受宠的,也有不受宠的,自然不是所有公主都能照着太|祖宠爱公主那样得无上尊荣,以至于让权贵们忘了,如今南景帝也只有乐安公主一位掌上明珠。
  方许宁虽不在意沈牧池,可这并不包括他能罔顾律法直接压到她头上来。
  以至于现下沈牧池自己提起,倒是省了方许宁自己找人问话,她好整以暇的坐好等人解释。
  “当年曾祖与黔南侯共事,二人交情还算不错,便为小辈定了亲,可结亲的两位小辈各自都已有心上人,曾祖向来爱护子女,不忍让女儿伤心,便说婚约作废,可让二人结为异性兄妹。“
  “许多年前,姑奶奶还未过世,时常带着赵桉桉来府上,又只有我与她同龄,便每回来都寻我,日子久了,黔南侯便生出了结亲的念头。”
  沈牧池顿了一下,很快又补上一句:“情请殿下放心,不论是靖安侯府还是我,都不会再纳妾进来。”
  是啊,父皇总是将靖安侯府挂在嘴边,直道是忠君又本分,很是得他信任,自然不敢在尚公主后还置律法于不顾,定然是让他沈牧池压下对青梅表妹的喜欢,安安分分与她过日子罢。
  方许宁已是皱着眉头与他成亲,过往矛盾与偏见虽虽无法抹除,可终归是已成定局,她贵为公主都身不由己,沈牧池也定不会如愿。
  她不在意沈牧池是否有心上人,她只在乎不能让人将皇室不放在眼里。
  “我晓得了,只要世子在心中记着,本宫是公主,不论如何,也莫要做出让本宫与皇室蒙羞的事便好。”这是方许宁的底线,自始至终,她都将皇室脸面放在第一位,端庄有礼,落落大方,谁见了不道一句温文尔雅,恭而有礼。
  这话说的绝,不像是解除误会后换来的短暂友好,倒像是发现猫腻后的警告。
  沈牧池皱眉欲要再解释几句和人讲清楚,却见方许宁闭眼凝眉,一副抗拒的模样,便只得作罢。
  “时辰不早了,就不叨扰殿下用膳了。”
第5章
  翌日,容铃在靖安侯府寻了个歇凉的好地方,一早叫人搬了贵妃榻过去。
  在昭阳殿,方许宁每日都会在殿内的池塘边待上些时辰,或是抚琴,亦或是温书品茗,好些年下来,已成了习惯,若有一日不做倒是不适应了。
  “容铃,”方许宁悠悠转醒,唤容铃进来,“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过,”容铃一早便备好热水等在门口,只等方许宁转醒,“奴婢寻到一处凉亭,已问过靖安侯夫人,夫人说府上哪处殿下都去得、用得,不必向她过问。”
  方许宁接过拧干的帕子擦脸,过后递给容铃,道:“她虽说不用过问,咱们也不可敷衍了事,该汇报的还是须得向夫人汇报。”
  “是。”容铃应下。
  很快,容铃便带着一壶好茶同方许宁到了凉亭。
  靖安侯府是照着江南那边的园林建造的,只因靖安侯夫人自小长在江南那带,嫁进侯府后,靖安侯怕夫人思念家乡,便花重金重建靖安侯府。
  重建府邸耗资巨大,当年在朝歌城中掀起浪潮,靖安侯甚至被同僚上奏到皇上面前,参他铺张浪费,怀疑他是否贪污受贿。
  皇帝很是无奈,毕竟靖安侯重修侯府的银子是向他提前预支的。
  老靖安侯刚正不阿,讲话也没个把门的,得罪不少人,他的长子承爵寻不到人借银两,只得厚着脸皮向皇上借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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