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身,便闪过一道湖蓝色身影,方许宁什么都未看清,便被来人洒出的不知为何物的粉末迷了双眼。
慌乱间还吸进不少,她又是揉眼又是咳嗽,刚红着眼将混入其中的粉末弄出来,就手脚一软倒在地上。
倒地后还未彻底昏迷,在昏昏沉沉间,方许宁只来得及瞧见一双沾了黑泥的黑靴便彻底没了意识。
“贤妃……”
这句呢喃全然是无意识哼出来的,可来人听见这句呢喃却放松了警惕。
“主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一个宫女跟在身着湖蓝色衣袍的男子身后。
此时若是方许宁能睁开眼,便能看见宫清这个站在男子身后的正是方才跟丢了的善喜。
“目的达到了,先一切照旧。”男人的语调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冷。
“接下来几日就待在贤妃身边。”
“是。”善喜点头。
“将窗子都仔细关上,莫漏一丝风进来。”
“属下遵命。”一个废弃多年的宫殿哪怕是将所有门窗都关紧也抵挡不住风的。
不晓得自家主人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可既然男人吩咐了,她只得照做。
说罢男人便抬脚离开。
善喜花了些工夫糊好门窗,尽量将将门窗上的纸做得旧些,让人瞧起来觉着是前接个月糊上去,而非近几日新糊上的。
这处方许宁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昭阳殿那边却炸开了锅。
“你说殿下不见了?!”沈牧池早早便在大明宫内转了半圈回来,想着等方许宁回来便商讨得到的信息,可人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人不见了的消息。
容铃就接个轿撵的工夫,甚至还没一刻钟,等带着轿撵回到御花园,秋千架上哪还看得到方许宁的身影。
“我与殿下从宝华殿回来,见殿下实在累得慌,便想去永和宫寻德妃娘娘借轿撵,可等再回去,已经不见了殿下的身影……”
容铃抽泣着,眼泪压根止不住。
“我以为殿下等不及,先回昭阳殿,可我方才回来问,门口的侍卫,他们都说没见到殿下回来……”
沈牧池耐心听着,努力从容铃的抽噎声中获取关键信息。
“殿下是在御花园不见的。”
容铃怔愣,接着点头,极其哽咽:“是……”
话音刚落,容铃身前的人便消失在眼前,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去勤政殿,将此事向陛下禀报!”
闻言,容铃这才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往勤政殿的方向去。
沈牧池则出昭阳殿大门时叫上门口的两个守卫,和自己一起赶往御花园寻找方许宁。
在这深宫之中,沈牧池想不到还有人敢公然设计动方许宁。
很快,他带着人来到御花园,照着容铃的说法,在二人离开前,方许宁留在秋千架上等人。
沈牧池顺着容铃的说法,找到秋千架,若不是方才听了容铃的话,刻意找过来,否则还不知道这里有一处隐蔽的角落放着一张秋千架。
这样的地方,方许宁应该不是被人带走的,而是自己主动走出去的。
可又是什么原因,能让人主动离开与容铃约好的地方走出去呢?
沈牧池找不到原因。
现下他也无暇去深究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就一眼没看住,人就丢了。
若不是自己作为外男,不便随着方许宁去见嫔妃,他定然跟着人不放。
已经确定,方许宁是自己行动的,那么照她的性子,定然不会放任自己与容铃失去联系。
于是沈牧池开始在四周寻找,或许能在周围找到她留下的记号。
可沈牧池也不太确定她是否会真的找到记号,毕竟留线索这件事是方许宁近两年的习惯。
面对失去两年记忆的现在的方许宁来说,是否会留记号,他没有把握。
不过好在,他在一颗树上找到了方许宁随身带着的帕子。
第51章 公主禁足
这棵树生长在御花园的最边缘处,顺着绑着帕子的枝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宫道。
沈牧池解下帕子收好,毅然决然走进宫道。
宁儿,再等等我……
这条宫道似乎格外寂静,沈牧池的眼神也愈来愈冷,一条无人来往的宫道上,无人居住的宫殿,方许宁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想要叫人都没人知道。
沿着宫道继续走着,沈牧池不敢放过身边任何一个细节,生怕自己错过方许宁留下的记号。
经过一道小门,门环上一只兰花玉坠耳珰挂在上面,随着半开的门被风吹动而微微晃动,反射出细碎的光。
无人会比沈牧池更熟悉这只耳珰了。
兰花玉坠耳珰,是今日方许宁出门时,沈牧池亲自挑出来看着人戴上的。
方许宁在里面。
沈牧池不敢犹豫,紧忙推门进去。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进到正殿,在窗边倒着一个披着披风的人。
那披风也极其熟悉,沈牧立马红了眼,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宁儿!醒醒宁儿!”
沈牧池尽管已经急疯了,但还是放轻手上动作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那药或许不是什么烈药,只叫了几声,方许宁便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
“沈牧池……咳咳……”喉咙里还残留着方才吸进去的粉末,刚喊出眼前人的名字便被卡在喉咙里的粉末痒了嗓子。
一见她咳,沈牧池顷刻间便慌了神:“我在,殿下我在。”
他紧紧搂住怀中的人,用下颔贴住方许宁的额头,见人额头有些凉又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耳侧包住侧脸。
“殿下莫怕,我寻到你了。”
方许宁其实没有觉着不舒服,若不是一睁眼便见着沈牧池慌张的脸,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个午觉。
她迷迷糊糊,这时的方许宁最是遵循本心,也就是说想到什么便会说什么,看到什么不合眼,不顺耳就会提出不满,并要人顺着自己的意思改。
是以,懵懵懂懂的公主殿下睁开眼后,十分不满道:“怎么又不叫宁儿了……”
虽然她个人认为那是不满的语气,可刚醒过来的嗓音实在太过柔软,也太过黏糊,在沈牧池听来,成了彻彻底底的撒娇,还是她未失忆前也从没听到过的。
此时若是在昭阳殿,这话从清醒状态下的方许宁口中说出来,沈牧池或许还会犹豫一二,磕到眼下她是这个摸不准安危的状态,沈牧池想都未想,全照着方许宁说的来。
“宁儿,是宁儿,宁儿觉着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沈牧池心急如焚,怕怀中人冷,环住她的脖颈,又将脸贴上去,试图罢热度传过去。
“有些……冷。”长时间倒在地上,凉气入体,觉着冷是正常的。
沈牧池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解开方许宁的披风,仔细围在她身上,待人不再无意识发抖后才又将披风罩上。
“宁儿环住我的脖子。”沈牧池确认人全身上下都裹好了,便将手卡在方许宁腿弯处,使了几分劲把人打横抱起。
这一动,方许宁一惊,刚睡醒的那股迷糊劲儿退了个干净,下意识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立马环住沈牧池的颈子,搂的死紧。
“沈牧池!”
想到外边有风,沈牧池临到出门,又将披风的领口竖起来一些,挡住方许宁的口鼻,挡风。
如此,方许宁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后边的话都蒙在披风里。
沈牧池抱着人走到御花园,跟着自己出来找人的两个侍卫还在此处,见到他抱着人过来,忙过来告罪。
沈牧池打断道:“去太医局请陈院首来。”
“是!”侍卫见到他怀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披风是今早公主出门时披的那件,意识到什么,侍卫紧忙调转反向,往太医局的方向去。
一路无言,沈牧池抱着方许宁回到昭阳殿,此时容铃已经从勤政殿回来,主殿内皇帝和皇后已经到了。
沈牧池抱着方许宁,正想着要不要先向帝后行礼,皇帝便摆摆手:“免礼,先顾着乐安。”
陛下发话,沈牧池不再矫情,很快便进到内殿将人放在榻上。
许是沈牧池的怀抱太过温暖平稳,路上方许宁又睡过去,直到被人安置在榻上才恍惚发出呢喃。
“沈……”
“已经到昭阳殿了,莫怕。”
沈牧池正替人脱鞋袜,怕她脚凉放进被窝捂不暖还用手捂了捂,确认没有发凉才塞进被褥中。
跟过来的帝后一行,见着沈牧池如何替方许宁解衣脱袜,面上都闪过些欣慰。
乐安着实是找了个知冷暖的人,肯放下面子,只顾着她。
这段时日,皇后简直为方许宁操碎了心,本就带着病躯回来,回宫后今日又不知怎的失踪,好好的人竟是被人抱着回昭阳殿的,皇后现在恨不能日日跟在方许宁身边把人看着。
她快步走上前,头上的钗子发出磕碰的轻微声响。
“究竟是如何了,同母后说说,怎的好好的人又弄成这样子……”瞧着从前健康活泼的孩子面无血色的躺在眼前,皇后举着心都要碎掉了。
“母后,儿臣无事,就是想走走散散心,不知道怎的突然犯了困,便睡着了……”方许宁正在查幕后之人的事,不便向皇后说实话。
知子莫若母,皇后哪里看不出来方许宁有事瞒着自己,只是她向来信任自己的孩子,支持他们做任何事,只是,到底见不得他们生病受伤。
皇后红着眼:“母后只希望宁儿能平安康健,不论发生什么,母后都站在你身后,护着你……”
方许宁自然晓得母后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实在不便将她拉进来,只得瞒着对方。
她软着语调向皇后撒娇:“有母后在宁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这边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后边皇帝看着榻上的人面色深沉,他对身侧站着的沈牧池道:“乐安在皖城时给朕写过一封书信,他让我控制住平危。”
沈牧池摸不准皇帝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于是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可皇帝下一句话却让他瞳孔骤缩。
“朕那时便猜测宫里是不是有“鬼”,打心底里不愿乐安进宫淌这趟浑水,可她去寻皇后,没办法才接她进宫。”皇帝面上无波无澜,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悸,“本想让人清理宫中内鬼,没想到乐安回宫第二天他们就忍不住出手了。”
“陛下……”沈牧池失神。
“朕放权给乐安,你二人可在不动摇根本的前提下暗中彻查此事。”这句话再次将沈牧池惊得外焦里嫩。
“多谢陛下。”沈牧池知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便顺势应下。
见要交代的事情和人说完了,皇帝便走向床榻边,榻上躺着的病弱的人是他捧在掌心近二十年的掌上明珠,如何不心疼她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方许宁正和皇后说到今日在御花园找到小时候常和帝后二人玩的秋千,就见着皇帝走近。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她十分惊喜。
“原来是乐安想打秋千了,这才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么?”皇帝的脸冷冷的,可细看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心疼。
方许宁心虚着,只觉得皇帝冷面沉声的模样吓人,缩缩脖子小声道:“乐安知错了……”
下次做隐蔽些偷偷干不叫人发现!
方许宁在心中大放厥词。
“知错了?朕看你下回还敢!”皇帝毫不留情地拆穿。
默不作声的,方许宁悄摸摸把褥子往上提了提,十分十分心虚。
“陛下,乐安身子不好,你莫要吓她。”皇后现下心中只有方许宁,谁来说她都不成,就算对方是皇帝也不成!
皇帝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感情深厚,皇后发话,他虽还想再说几句,但到底还是闭了嘴。
方许宁见状,审时度势开始抱大|腿:“母后对乐安最好了,乐安最喜欢母后!”
她这幅见风倒的样子逗笑皇后,惹得人伸手刮她的鼻头:“小滑头,净会说漂亮话,你要是能顾好自己身子,母后就烧香拜佛了!”
方许宁眼眸明亮亮,乖乖点头。
只要顺着母后,父皇便不会多说了。
她极有经验。
正在这时,侍卫领着陈院首进来了。
院首年纪大,一路急走过来气喘吁吁:“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皇帝抬手示意他上前诊脉。
老太医诊完脉,目光凝重,长叹口气。
听闻陈院首叹气,在场众人除了方许宁,皆是面色一凝。
“禀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本就伤了根本,现下又寒气入体,从脉象上看虽只是染了风寒,可往后还是注意些为好。”彼时陈院首苦口婆心劝了又劝,显然人压根没放在心上。
原本面色稍有缓和的皇帝闻言又沉下脸,这下是真动了怒。
“传令下去,公主病未好之前不得再出昭阳殿半步。”
这怎么成!今日刚得了些线索,现下应该趁热打铁一举将幕后之人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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