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怀着迫不及待地心情自然是匆匆忙忙,待已见过父亲确定了他安全方艳青回去时才有了悠哉游哉,一路赏玩风景的兴致。
来时她是从峨眉途径重庆、湖南、江西最后到的福建,如今因为想着要回一趟终南山向母亲报平安,她便特意走了湖北。
如今正值乱世,哪里都不算太平,元人嚣张跋扈,欺压百姓,而江湖上盗贼匪类也频出,方艳青遇到了便不会心慈手软。
只要胆敢作奸/淫掳掠或是谋财害命等罪大恶极之事者,就要做好被人替天行道以命偿命的准备。
不过入了湖北后,这种情况便要好许多,沿路听到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可知是坐落在湖北境内的武当派的功劳。
方艳青也不由在湖北多逗留了几日,这儿有许多别具风俗特色的小吃,热干面、汤圆米酒、三鲜豆皮味道都极美味。
中间到了荆州,她还去尝了本地特有的鱼糕,发源地为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地区,俗称楚夷花糕。
以刚打捞的鳕鱼剁成的鱼糜、搅拌打散的鲜鸡蛋蛋清及猪肥膘肉为主要原料蒸制而成,入口鲜香嫩滑,清香可口。
方艳青还特意多买了些在路上当干粮。
但没想到太平了许久,第二日途径野外时就撞上了山匪打劫过路的车队,车队的主人家应该也是江湖武林人士。
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看着已年过六十的老者,身材高大健硕,孔武有力,双手使两根金鞭,舞地虎虎生威。
另外还有数个或使单鞭、或使双鞭、或赤手空拳的男子一道,看得出都是练家子,但山匪这边胜在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
再加之老者这边还带了女眷,方艳青到时双方已经混战多时,正巧撞见有一身材矮小的匪徒趁人不备钻到了马车旁挟持了里面的女娃娃。
方艳青素来喜欢光明正大地刀剑相向,但不是不会其他手段,此时对方有人质在手显然前者会令人束手束脚。
因此一来看到这一幕便定睛手中射去一枚封存多时的玉蜂针,细如牛毛的金针被玉蜂尾刺毒液炼过不偏不倚地刺入那匪徒眉心,立时便见血封喉。
玉蜂针杀人于无形,众人只刚看到女娃娃被人挟持,那匪徒就突然死不瞑目地倒下了,与此同时一道白衣身影飞掠而来将他怀里的女娃抱走。
成功救出那孩子后,方艳青就将她放回马车里她焦急万分的母亲怀里,抽出腰间的秋水剑穿梭在人群里开始杀山匪。
金鞭老者见她出现后的所为便知是友非敌,情况紧急不便多言只声如洪钟地道了句多谢,便又对付起了左右包围的匪徒。
有了方艳青加入后,局势几乎瞬间逆转。
古墓派天下第一的绝顶轻功使她雪白的身影飘忽如云,秋水剑寒冽的剑光快地让人看不清剑尖落在何处,却又美地眼花缭乱。
峨眉剑法的轻灵秀美,变化多端在她手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方艳青自己不觉,但包括金鞭老者在内的其他人看着那道所过之处尽皆一剑毙命的身影却是越来越心惊。
眼看着她如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那些还活着的匪徒到最后已是吓破了胆,纷纷腿软地跪倒在地,弃械投降。
只看他们方才出手时的狠辣不留余地和眼里嗜血的凶光,便知这伙山匪为非作歹多时手上必是早已沾上无辜鲜血。
况且车队这方死伤的几具尸体就躺在地上呢,而他们眼里显然只有恐惧却无悔恨,方艳青并不觉得对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有任何可心软之处。
但她刚想再举剑,那被抢劫杀害了自己人的金鞭老者却反过来阻止她,“女侠!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艳青隔着帷帽看了他一眼,并不理解。就像一年前在广东她要让参与进拐卖妇女一事里的巨鲸帮众以命相偿时阻止她的那人。
但这是对方的仇人,他不愿意追究自然作罢,因此最后方艳青还是选择了收剑回鞘。
足尖轻点稳稳落在停在不远处的马儿背上,随后便扬长离去,只在对方不断呼喊着请她留下姓名时冷淡地丢下一句话。
“峨眉弟子,方艳青。”
策马离去的方艳青并不知她刚离开,后面便紧接着又有一伙三个青年骑马急忙赶来,还有了一番关于她的议论。
来的三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与少林峨眉并称的武当,七侠里的二侠俞莲舟、三侠俞岱岩和五侠张翠山。
他们是特意追踪这伙最近流窜进湖北境内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山匪而来,见到金鞭老者一行人俞莲舟三人便下马行礼。
“纪老英雄!晚辈来迟!”
被唤作纪老英雄的金鞭老者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汉阳金鞭纪冲,武当和金鞭纪家都在湖北境内,两家都互为熟识。
见他们前来纪冲面色轻松不少,豪爽地一摆手,“不迟不迟!哈哈哈哈来地再刚好不过!”
俞莲舟和纪冲寒暄着,其他两人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现场,张翠山很快就发现地上的尸体大多都只在喉间有道细长血线。
这是剑伤!而且是极快极高明的剑法!
纪家武器多为金鞭,要么也是外家硬功,显然不符,张翠山眸光微转便直接地笑问,“纪老英雄可是遇上什么人了?”
他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身形单薄,一张俊秀的面容含着笑意发问也只让人觉得机敏讨喜。
纪冲果然很爽快地告知了方才自己这一行人斗地艰难时,突然从天而降拔剑相助使他们转危为安宛如姑射神人的白衣少女。
俞莲舟到底是三兄弟里最为年长的,见多识广,他看了看那尸体上的剑痕便断言道,“是峨眉剑法。”
张翠山好奇问道,“我见过峨眉的孤鸿子师兄,他的剑法远不及这般精妙,没听过峨眉这一辈还有如此能人?”
他这句精妙并非虚言,方才他探查过,令人惊叹地是每具尸体上的剑痕竟都是一模一样的位置和深度,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能将剑法控制地如此精准到分毫,可不是精妙绝伦!并非他贬低孤鸿子,若要做到这般依他看就是整个江湖都没有几人!
“那位女侠的确是自称峨眉弟子。”纪冲很快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但他也有几分疑惑感叹。
“老夫观她轻功剑法却都已可称江湖一绝,但却应当还是位不及双十的妙龄少女,峨眉大派果然英雄辈出!”
这下武当三人也为这少女的年龄深觉惊奇了。
但他们又哪里知当今江湖早已因着百年前两朝交替,许多武林秘籍纷纷失传而逐渐走向衰落。
而有杨过和小龙女这样练武奇才的祖辈,父母亦是天赋异禀,方艳青的武学资质本就是万里挑一,又家学渊源。
自幼修习由杨过和小龙女为独生爱女将玉女心经与九阴真经两部绝顶秘籍相结合改良而成的玉女九阴功。
又有千年寒玉床这等绝世宝物。
每日于其上练功一年抵得旁人十年,常年累月下来虽才十几岁稚龄却已胜过许多年长的江湖前辈。
方艳青自入江湖以来,除了遇到的同是武学奇才的杨逍范遥,便是普通元兵和巨鲸帮这样不入流的虾兵蟹将。
因此对自己实力便很有些认知不清,但如今一遇到如纪冲和俞莲舟等江湖高手,以他们的眼光评估这才客观许多。
“是否杀的人太多了?既有能力只杀首恶,其余的制伏便是,何必徒增如此多的杀孽?”
俞岱岩看着原本足有四五十人众,如今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的匪徒,再看看遍地的尸体,他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不由皱眉道。
“那位方女侠剑法实在太快,等我反应过来便是如此了。”
纪冲年纪大了便越信神佛报应,越发心慈手软。
闻言不无赞同,但对方到底是为帮他们出的手,他还是解释了几句道,“我观她动手时杀气淡地几近于无,杀欲不重,应当不是嗜杀之人。”
……杀欲不重那还杀了这么多人?
在场人心里都不禁生出如此想法,这时马车里突然传来女娃娃呼唤爹爹的声音,原本一脸严肃的纪冲立刻变为了慈眉善目。
“哎呦,爹爹的宝贝芙儿!”
纪冲从马车里把看着才五六岁大的女娃娃抱了出来,这是他年近六十才得来的女儿,平日里恨不得捧在手心疼地如珠如宝。
名叫芙儿的女娃娃生地粉雕玉琢,稚嫩可爱的眉眼间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经受了这番惊吓她也不哭不闹,乖巧地举起手,“爹爹!吃糕糕!”
纪冲一行人这次出行是为了去拜访芙儿的外祖家,一路已经吃着干饼子风餐露宿许久,他看着她手里鲜嫩的鱼糕顿时惊讶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
女娃娃笑地天真烂漫,“神仙姐姐给芙儿的!”
其他人却有些心绪复杂,明明出剑时如此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却能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在危急中还能细心地照顾抚慰到孩子的情绪。
……可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女子。
第16章
有人欢喜16
六月里正是酷暑,艳阳高照。
空气里都闷地透不出一丝风,草木都恹恹地耷拉着叶子,峨眉山上的树木多蝉鸣一天到晚响个不停,把人吵地都不禁心浮气躁。
方艳青自小在深山古墓静修,倒不至于如此。
况且她长年累月坐于寒玉床上修炼,受寒气浸透自身早已练地一身冰肌玉骨,寒暑不侵。
不过即便如方艳青这般,也是不愿意顶着炎炎烈日在外面晒的,因此暂时取消了远游的计划,每日只晨起练剑才会出门。
峨眉的女弟子们在方艳青归来后热情依旧不减。
尤其自入夏后更加喜欢凑到她身边,若不是知道她不喜与人太过亲密地接触只怕恨不能紧紧贴在一身寒气的她身上。
方艳青对这些友善又有分寸的女孩子们很有好感,左右窝在屋子里除了看书练功无事可做,便经常与她们待在一起谈天说地。
除了指点内功剑法,她也会和她们说起自己一年来在外所见的各色风土人情,她虽入世晚,但去的地方还真比这些长年待在峨眉山上的弟子们多。
方艳青熟读诗书,言辞清丽又通俗易懂,清泠泠的嗓音不疾不徐在炎炎的夏日听来仿佛一阵凉爽的微风拂去心头的躁意。
她单手支头,因着午后有些倦怠不像往常那般端直坐着,纤微的身姿而是斜斜倚在圆桌旁,乌发用桃木簪全部挽成如云的发髻。
眉如翠羽,明眸皓齿,玉颜光润,脸上的神情即便含笑仍觉几分清冷,一袭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衣衬地她整个人像一枝素雅清丽的山茶。
围在她身边的女弟子们听着脸上都不禁浮起沉醉的笑意,一时都不知是觉得故事更娓娓动听还是单纯只是听她说话就是一种享受。
站在门外的孤鸿子看着人群中如众星捧月的雪色身影同样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但眼看着天色渐暗,等师妹的故事告一段落后还是‘残忍’地敲响了门惊扰了女孩子们这一室惬意。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别打扰你们师叔了。”
弟子们对这位虽然温和但颇具威严的未来掌门还是很敬重的,加上今日待地时间的确够久了,纵使不舍还是听话地告别离开了。
而待人都离开了,只孤鸿子仍然站在门口。
方艳青便看向他会意道,“师兄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
她到底是亲传弟子,在峨眉自然有单独的院子,方才她和女弟子们一直待地只是用来待客的堂屋,这没什么好避讳的。
孤鸿子自然知道,事实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了。
只是当踏入这间属于师妹的房间,而师妹的闺房只隔着一面屏风,想着这般与她单独共处一室,他到底忍不住有些耳热。
“……失礼了。”
孤鸿子来此并无甚大事,却是一件对于方艳青来说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来自于父亲方评的书信。
方艳青一见原本清冷的面容便浮现出淡淡惊喜的笑意,她直接当着孤鸿子的面将信拆开,因着知道师伯和师兄同样记挂着读完后便道,
“父亲平安无事,只是告知他如今已不在原处。”
孤鸿子自小由风陵师太收为嫡传弟子,在峨眉养大,早年间方评还不像现在这般漂泊在外,他们师叔侄间关系很亲近。
闻言自然也放下心,不由笑道,“那就好。”
说完这事后孤鸿子又关心起了方艳青的饮食起居。
比如近日看她饭食少用了许多可是不合心意,又或者她最近练剑既没去校场也没去他们两人初遇时的断崖。
对此方艳青都一一耐心答了。
“只是苦夏有些吃不下罢了,我近日有些灵感完善剑招,校场上不方便,又担心打扰师兄,所以自己寻了一处地方练剑。”
孤鸿子对她的关心显然无微不至,体贴至极。看着她眼中的温柔情意如脉脉春水简直满地快要溢出来,亲近又热切。
相比之下方艳青虽一直礼貌地微笑回应,但正是这份礼貌的态度无形之中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冷淡疏远许多。
孤鸿子并不愚钝,相反早早掌管宗务的他在待人接物上称得上一句八面玲珑,唯有面对师妹才会那般不知所措以致笨拙罢了。
因此他自然察觉到了这份疏离,孤鸿子眼中不禁闪过苦涩,但最终还是故作不知地勉强勾起往日温润的笑意问道,
“师妹这次打算在峨眉待多久?又何时回来?”
初时他本以为看着清冷地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妹应是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但如今熟悉了才知她内里其实是只渴望翱翔九天的白鹤。
果然提到这个话题,方艳青眼眸不禁亮了亮。
但看着窗外纵使到了傍晚仍灼热不减的烈日又有些无奈,“还是待天气凉快一些吧,我受得了,马儿都受不了。”
“至于归期,我也说不准。但总会归来的。”
看着她眼中熠熠的神采,孤鸿子也不禁因她的期待而开心,他在心中又默念了数遍,她总会归来的,总会归来……
所以他不会拘束她,他随她在天地间肆意遨游做只快乐的仙鹤,而他永远都会在峨眉山上等她,因为她一定会归来的。
“好,我也该去练剑了。”
这段时间孤鸿子除了清晨的早课,还给自己加了傍晚练剑的时间,尽管他不能陪伴她一起策马江湖,只能在峨眉等候,但他也不能被师妹落下太远啊。
方艳青倒是没对师兄加练的事置喙,勤勉是好事。只是听他说起练剑目光不由扫过他腰间时却注意到了不对,顿时有些惊讶。
“师兄用的倚天剑?”
今日孤鸿子佩的剑分明是那柄一直供奉在大殿中央的香案上的倚天剑,剑身上面两个用金丝镶成的‘倚天’还在微微反光。
孤鸿子笑了笑,手抚上剑身,“是倚天,这剑是祖师传下来的,不过师父或许是睹物思人并不爱用它,倒是时常叫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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