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
薛令笙不解的“啊?”了一声,又听他继续说,
“谢谢小同桌,在食堂为我仗义执言。”
……
……
晚自习顾寅礼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那一刻,同学们脸上纷纷出现了巨大的问号。
这人不是从来不上晚自习吗?连老师都习惯了也拿他没辙,怎么今晚就突然转性了???
什么情况?
少年走到座位上坐下,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抬眸淡淡扫了一眼。
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同学后颈一凉,慌忙别开眼,低头专心看手里的练习卷。
这个卷子长得可真卷子啊。
顾寅礼伸手拿过薛令笙桌子上刚发下来、胡乱摆着的几张练习卷整好放回去,好心情地想着他这个乖乖的小同桌居然也会迟到。
可一晚上过去,顾寅礼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旁边的座位始终是空着的。
第二天早自习,顾寅礼沉着一张脸在薛令笙身边坐下。
笙笙牌天气预报警报——
顾寅礼的心情:阴转多云,可能还会转雷阵雨暴雨。
薛令笙:???
谁又惹这位祖宗生气了?
祖宗直直地与她探索的目光对上,问:“你昨晚请假了吗?”
薛令笙:……
原来是她自己惹这位祖宗不愉快。
她回答:“我没有请假啊。”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顾寅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迟疑问道:“那你……逃课?”
他一边说一边自我怀疑。
不可能的,她可是薛令笙耶。
薛令笙怎么可能和逃课两个字挨上边。
所以他下定结论,一定是他昨晚在家里睡着做梦,然后记忆错乱了。
薛令笙从来没有从顾寅礼的脸上一次性看到这么多表情。
先是微微错愕,进一步开始怀疑人生,然后是深思,深思片刻后恍然大悟,最后就不知道是确认了什么,满脸写着肯定。
她再不开口的话不知道这位同学能脑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原因。
“刚转来我就和老师交了不上晚自习的申请,一次晚自习也没有来过。”
两人已经同桌了一个月,顾寅礼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她不意外。
他上不上课完全凭着自己的心情来,有时候上课上到一半人从后面走进来,安安静静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玩着手机。
从头到尾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前排的同学也不会注意到教室里又多了个人。
怎么说呢,有公德心,但是不多。
晚自习就更指望着这尊大佛会来乖乖待着。
为什么写申请,这是薛令笙的私事,顾寅礼及时闭口没有追问。
只是他还是会好奇这位小同桌到底每天晚上都去做什么了,第二天上午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今天亦然,第二节 课下课铃响起来那一刻,她准时关机,躺到了桌面上睡觉。
这个大课间有三十分钟,又因为操场在施工没办法做课间操所以不少同学跑去食堂吃新出的小鸡排。
顾寅礼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音打着游戏。
打了两把觉得没什么意思,退出游戏界面放下手机。
他看了眼悬挂在黑板上的钟。
还有十分钟上课。
小同桌还在睡。
少年饶有兴致地观察面向他熟睡的少女。
她皮肤很白,近距离认真看脸上还有一层细小的绒毛,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她侧脸上,那层透明的绒毛也被渡上了浅浅的金光。
顾寅礼抬手在小姑娘的斜上方遮了遮。
骨节分明的黑色手影出现在少女脸上,然后影子轻吻她闭着的双眼。
好梦,同桌。
-
顾寅礼知道他同桌每天晚自习的时间都在哪里了。
在一家小吃店里当店员。
也只是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透过这家店的玻璃门往里面看了一眼,视线就刚好捕捉到了正在为客人点单的女生。
店门被推开时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细响。
薛令笙正在平板上操作上一位客人点的单,便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
筋骨分明的手在台面上轻叩两下,清冽好听的一道声音含着笑意。
“两碗小馄饨,谢谢。”
听到熟悉的声音薛令笙猛地抬起头,面前的顾寅礼微微弯下身子与她平视。
“晚上好,小同桌。”
-
店里上一位客人点的餐是打包外带,后厨做好打包后那位客人就提着保温袋离开了。
这家店没什么生意,平日里客人不多,所以顾寅礼花两碗小馄饨的钱却得到了包场的效果。
他很满意。
不讲道理地,将他的小同桌按在他旁边坐下。
又抬起一只手端了碗馄饨放在她面前。
薛令笙看了下墙上的钟表,时针马上就要指向零点,反正快要下班了,也没有其它客人,也没有扭捏就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收拾了下准备下班,关上店门的时候发现顾寅礼居然还在店门口。
路灯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静静地靠在那儿,少年高瘦的身影被黑夜披上了一层清冷与孤寂。
薛令笙问他:“你不回家吗?”
“一起,我送你回去,顺路。”
给店门落了锁,薛令笙有些好笑道:“你连我住哪里都不知道就说顺路。”
他却说:“怎样都顺。”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薛令笙抬头哈了一口气,就能哈出渺渺的白雾来。
“每天都要这么晚才回去吗?”
顾寅礼忽然开口问道。
所以,工作到很晚才回家,睡眠时间不足,这才是她每天上午都困蔫蔫的原因。
薛令笙摇头:“周末晚上不用,我周一到周五上的是晚班,周六从早上上到傍晚就好了,然后周日休息。”
顾寅礼听着就不讲话了,一个人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令笙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在想什么?”
两个人当同桌已经两个月了,熟络了不少,她和顾寅礼相处起来也越来越自然。
这个腹黑鬼也总喜欢时不时地去惹她一下,一天不惹就浑身不舒服。
顾寅礼抬眼,漆黑的眸被路灯映出细碎的光亮。
倒是难得的语气正经:
“我在想,我同桌好辛苦。”
薛令笙笑了笑,偷偷踩了脚他的影子。
顾寅礼将她的小举动都看在眼里,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
“为了我妹妹,我不觉得很辛苦。”
少女踢着路边的石子儿,想起家里睡的呼噜呼噜的小丫头,漂亮的眸子里潋滟着温柔。
她踩着一地的月光回家去,和同行的少年说起她最疼爱的妹妹。
“我妹刚出生不久我们的爸爸出海时不幸在海上遇难了,妈妈知道后没有任何反应,没多久就再嫁了还生了个儿子,所以我们姐妹俩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令仪从小就很乖,可是我很自责,是因为她不像其它小朋友一样父母恩爱,衣食无忧,所以才比那些小朋友更早地懂事,被迫成长。”
“她们学校有舞蹈选修课,舞蹈老师私下来找过我,说令仪的舞蹈天赋很高,是天生跳舞的料子,希望我能考虑让她学舞蹈的事情。”
“我问了令仪,她说她才对舞蹈不感兴趣,又贵又影响学习。”
说到这儿,薛令笙眼底闪过明显的心疼,
“可是我明明看到,小令仪说起舞蹈的时候,眼里会有亮晶晶的光啊。只是不想让家里有负担,所以才撒谎说自己不喜欢。”
所以她说服了奶奶带着她们姐妹来了庆城读书。
庆城这里有一位圈内评价很高的舞蹈老师,先前她也通过邮件和这位老师取得了联系,对方表示很乐意收下这个舞蹈天赋极高的小女孩。
她想要让妹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她如愿。
第102章 顾寅礼番外2
从那天起顾寅礼成了这间小吃店的常客。
又一个春夏秋冬轮回,在越来越冷的天气中,新年如期而至。
周六早晨,店里没有客人光顾,薛令笙到处整理了一遍后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困意涌上来,少女捂住嘴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眼皮子有些沉。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薛令笙的困意随着这一声稍稍被驱散了些,动作迟缓转头地顺着那只手看去。
顾寅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问她。
“昨晚没睡好?困成这样?”
她通常是上午九点多才开始进入困的状态,今天却是早早就打了哈欠。
“昨天半夜令仪突然发高烧,所以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
少年的眉蹙起,抬手将她凭着毅力撑起来的身子轻轻按下。
“那你睡会儿,我替你看店。”
她抿着唇不说话,但狐疑乱飘的眼神却。
两人同桌了一整年,顾寅礼也能读出来她那眼神的意思。
【就你?】
他直接将她连人带着椅子往里面拉了一截儿,挪到她原来的位置上站定。
然后抬手盖了盖她因为怀疑而略微睁大的眼。
自我推销:“你同桌我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
薛令笙笑吟吟:“真的吗?”
顾寅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
“做英语考卷也像模像样吗?”
顾寅礼:......
“睡你的觉。”
薛令笙弯着眼照他的意思趴了下去。“那好吧,毕竟我们可是当了一整年同桌的革命友谊,就勉为其难同意你帮我看店吧。”
她一眯就是一个小时,索幸今天因为天气太冷所以没什么客人,只偶尔有一两个要打包外带的刚进店没多久就提着餐走了。
门再次随着出去的客人被重新带上,顾寅礼伸手将薛令笙身上披着的明显大到能将她整个人都包进去的黑色外套往上拉了些。
少女睡颜恬静,看起来很乖。
顾寅礼弯下身子,抬手拨开不知何时垂落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仔仔细细地将发丝别到她耳后。
动作轻缓,眉眼温柔。
他轻声开口:
“可是,我不想只和你局限于革命友谊。”
“我喜欢你,薛令笙。”
玻璃门隔绝了嚣张的寒风,将他们装在温暖的小世界里。
少年透过玻璃望了出去,门外是裹得紧紧的行人顶着大风来来往往,不约而同的加快脚上的步子。
门内,是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子。
“那你呢?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
晚上还是惯例,两人在店里吃完馄饨后顾寅礼送她回去。
小区公告栏里显目的大画报上告知居民明晚在广场上会举办烟花表演和歌舞表演。
薛令笙在公告栏前停下脚步,盯着这张画报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寅礼。”
她忽然叫了身边人的名字。
“嗯?”
“你.....看过烟花表演吗?”
顾寅礼说没有,每年的烟花表演广场上都聚集着很多人,他对烟花和歌舞提不起兴趣,所以从来不去凑这个热闹。
“那要不要明晚一起?”
薛令笙问出这句话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眼与低头看他的顾寅礼对视。
顾寅礼想也没想就说:“要。”
-
两人约好了晚上八点钟见面,可是顾寅礼在约好的地方站了很久,要等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来。
发出去的消息,拨出去的电话通通石沉大海。
他将手放在发闷的胸口,视线在周围一圈寻找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心慌。
心脏骤然一缩,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压抑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然后他抬脚大步离开。
先是去了小吃店,没有她。
然后去她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应。
薛令笙,在哪里呢?
顾寅礼找了一晚上,把所有她可能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人。
远处广场上烟花炸响,夹杂着无数人的欢呼声。
可是顾寅礼都听不见。
-
薛令笙找到了。
是警方从河边打捞出来的尸体。
她那天一走出小区就有两个地痞拦住了她。
本来只是想抢点钱来花,却是在看到那张不施粉黛的脸的时候又生出了别的想法。
她就一直拼命的跑,却在逃跑的过程中由于太过慌乱而失足掉进了河里。
地痞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仍由身后的扑腾声和呼救声持续着。
仍由水里的人渐渐沉了下去。
-
顾寅礼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上课,只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
他离开了庆城。
-
过了很多年,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到那个时候,扎着马尾的少女站在公告栏前,一双漂亮纯粹的鹿眸直直地看着他。
笑吟吟地问他:“那要不要明晚一起。”
真好,薛令笙,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我梦里了。
很想你。
-
第二天他买了去庆城的机票。
-
顾寅礼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夜空中一朵又一朵接连绽放的烟花。
被烟花点亮的夜空下,是无数人在呐喊:”新年快乐。“
顾寅礼笑了笑。
新年快乐,薛令笙。
-
烟花放完了还有歌舞表演。
主舞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可能是因为他太想薛令笙了,所以看人家小姑娘也觉得她在某些角度很像薛令笙。
歌舞接近尾声,广场上的人也渐渐少了。
顾寅礼转身要走,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顾先生。“
他回头,是刚刚那位主舞。
顾寅礼问她:”你认识我吗?“
下一刻,一旁路过的行人讨论的声音飘进他耳中。
“真的赚到了!这可是薛令仪!首席啊!平时她演出的票可是一票难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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