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月,我去接个电话。”
宋泊简的声音很近,沈知月警惕起来,抱着胸口回应着,“好。”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才松了口气,就算宋泊简不再提喜欢她这件事,但她还是不能如以前一样自然地和他相处,她也怕他突然强迫她。
这么想着,她弯腰拿起脱下来的衣服上的手机,查看银行卡余额后,把心里念着欠的钱都转给了宋泊简,跟着发了一句,我们该算清了。
做完这些,她松了口气,开始打量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她穿的是红色细腰鱼尾裙,裙摆是如海浪般折叠,镂空着左腿,大腿根部系着一朵垂涎欲滴的红玫瑰。
与平时的风格差不多,但依旧给了她眼前一亮,可很快她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就算已经很极限地对镜子搔首弄姿都看不顺眼。
算了,还是换一件吧。她想。
彼时,试衣间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宋泊简就出声让他叫店员拿新的一件进来。
被使唤的人闻声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出声。
“宋泊简?”她又喊了一遍。
半响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是向远行,几秒之后同频率的步调再次走来,她以为是店员,说了谢谢之后就将手伸出帘外,勾了勾,示意店员小姐姐把衣服递进来。
绵软的布料碰到了她的手心。
沈知月刚准备抓住衣服,它们就被往上提了一寸。她下意识地用力往上捞,又扑空,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肯定是宋泊简!
她吼了一声“宋泊简”,随之气势汹汹地踮起脚尖准备一把夺过衣服,那只戏弄者她的手也顺势,用衣服圈住了她的手腕,缠了几圈不让她动。
就在他们无声地对峙时,真正的“宋泊简”打完电话回来,看到陆厌的那一秒表情瞬间僵硬,他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陆厌?”视线也很快地落在交缠的两只手。
听到那两个字后,沈知月愣住,心口那座荒废许久的乐园再次响起亮起灯,闪烁着细碎的光。
陆厌嘴角勾得更弯,因为沈知月已经意识到给她递衣服的是陆厌,就收了力气,所以在他用力勾的时候,她很轻松地被拉出帘外。
两个人触不及防地对视上。
沈知月愣了一下,很别扭地站那,两秒之后,宋泊简走到她身前,拉着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阻断陆厌从上而下的打量。
沈知月一直憋着气,等视线一直落在地面的陆厌开口时,她心跳就失常地加速起来。
陆厌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等等。”
宋泊简危险意识尤其强,他抢先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陆厌豪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宋泊简,而是歪着头看着仰头与他对视的沈知月,眼尾微微上扬,“你身上这件与当年我送你那件比,哪个更好看?”
言外之意是,我和宋泊简,谁更好?
“已经不存在的东西,现在说着又有什么意义?”宋泊简意识到陆厌地暗暗使劲,也同样加大手上的力度,想让沈知月离他近一些。
他的言中之意是,你陆厌已经是过去式。
手腕处渐渐传来酥酥麻麻的痛觉,沈知月扫了一眼被宋泊简抓红的右手,尔后扭过头看向左手,其上环着骨肉生长有致的修长的手指,上面的戒指非常的刺眼,眼看着这只手慢慢松开,她不由得回想那年海棠遍地盛开的盛夏。
那时陆厌也是不舍得让她受伤,有次她偷偷做好菜等他放学却弄伤了手,陆厌知道后生了一整天的气,繁星当空,沈知月还没想好怎么去哄他,他就拿着蛋糕敲响她的房门。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他顶着泛泪花的双眼,沉吟一下后,轻声说着对不起。
明明什么错都没有,敏感的他总会在事后偷偷红着眼,并卑微的道歉。
他真的爱惨了沈知月,也渴望着她能如他那样渐渐爱上自己,所以很怕沈知月一不满意就离开。
“扔了?”
男人略冷淡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神后,她猛然抬头,对上了含着悲伤的双眸,也感受到了面前人的悲伤。
陆厌牢牢地锁住她的视线,唇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颇有耐心等待着她的答案。
“没有……”
如今,再撒谎已经没有意义,她也不想让陆厌再误会她。
她挣脱开宋泊简的手,并说了一句,“作为很好的普通朋友,我一会儿也陪你去挑两件衣服,别到时候让赵奶奶说我亏待你。”
陆厌听到她特别强调的“普通”两字,比知道沈知月没扔掉他送的东西还要开心,他弯着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离开。
沈知月却因此拧起眉头,她不知道陆厌是什么意思。
宋泊简的美好心情已经被沈知月突然转来的钱,和陆厌明面上与他较劲,而他惨败这两件事弄的支离破碎,较着劲给沈知月买下这一袭红裙,自己的衣服都没买就走出商场。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宋泊简拎着东西侧头,小心翼翼地问:“沈知月,你真的要丢下我了吗?”
“就像当年丢下——”
陆厌一样。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个人,就没有勇气说下去。
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就,沈知月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只是把欠你的还给你而已,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回来了,所以你着急地甩开我的手?
沈知月摇摇头,“不全因为他,我和他之间也没有可能……”
因为他有未婚妻,还有一个十岁的可爱女儿。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西尔贝从他们的面前驶过,陆厌戴着眼镜游刃有余地掌控着方向盘,副驾驶上的一堆东西遮掩住他的下半张脸,沈知月一瞥就看见半开的后座车窗里坐着一个女人,优雅的盘发,一颦一笑都十分的温婉。
女人正笑着与梨梨耍闹。
那个应该就是陆厌的未婚妻吧,看来他的出现真的就是单纯为了报复她。
他想确认她的爱,然后不停地蹂躏再残忍地丢进深渊。
可他不知道,离开后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真般配。”
第五十二章
万豪博湾。
陆厌拎着东西不徐不缓地跟在一对母女后面, 稍稍往上扬的嘴角在泛着得知沈知月单身的喜悦,却不知某人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误会默默伤心。
傅归远突然的回国把兄弟几个都搞的异常的兴奋,纷纷推去应酬, 在陆厌家一聚。
门一开,厨房的饭菜香气就扑鼻而来,梨梨深吸一口气,转头仰着头看着有些熟悉的脸, “妈妈,你闻一闻香不香?”
冉竹接过陆厌手上的蛋糕, 递给小女孩, 温柔地说道:“很香。那我们先把蛋糕放冰箱里, 等吃完饭再吃好不好?”
“好!”
陆厌目光一直落在梨梨身上,收回视线时才发现身旁的冉竹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冉竹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见到知月了?”
“嗯。”他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谎,“走错试衣间, 意外见到的。”
冉竹还想说什么,却被傅归远打断, “老婆,你就别刺激他了。”一说完就拿起茶几上的香水, 轻轻一喷。
瞬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如久淋露水的淡玫瑰味,一旁的宫鸣珂被呛着咳嗽了几声, 伸手扫开头顶上的细珠, 并吐槽道:“这谁的香水啊, 居然和阿厌当年研制的那瓶一样臭。”
陆厌面色一沉,走过去, 厉色内荏地抢过傅归远手中的香水,语气冰到极致,“我允许你碰了吗?”
“不就是一瓶香水吗?那么小气干嘛?”傅归远有些不解,可听到陆厌接下来的话便后悔不已。
“这是她亲手做的。”
陆厌抬着矫健的双腿走去卧室,空留话语中的愤怒在空中。
傅归远拍了拍宫鸣珂,问:“那个她是沈知月?”
“嗯。”
一听,这些年对兄弟的亏欠让傅归远变得心事重重,半响后,他敲响陆厌的房门,得到允许之后才怯微微地走进去。
小型的壁灯将漆黑的房间烫出一个昏黄的洞,陆厌背对着灯坐在床尾,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香水和腰链,有些失神。
男人之间的安慰和道歉比较粗暴,傅归远递出一罐啤酒,“喝点?”
陆厌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喝,你是不是又要躲着我?”
傅归远挑着眉,走到他跟前,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以后都不走了。”
“挺好,梨梨挺想你们的。”
“你呢,还要回意大利吗?”
陆厌沉默了许久,将东西放在身侧的床上,接过啤酒就“呲啦”一声打开,尔后猛地往嘴里灌。
他这次回国是受陆侑之所托,林墨涵之所以回国除了她那老公赌博欠一屁股债外,还受到长期的家暴。今年那个家暴男突然来到中国强迫着要带妻儿回美国,没有得逞就将林墨涵告到法庭,绑架罪。
因为两人没有领证,所以林墨涵根本没有赢得胜算。
陆侑之直接气出病来,只好喊陆厌回国帮忙。
即便陆厌再讨厌那个人,也会乖乖听外公的话。
所以原计划是解决完这件事就回意大利,却没想到遇到了沈知月,两人误打误撞的见了几次面,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这个女人,还有着想强硬得到她的恶劣想法。
……
傅归远明白他的沉默,轻笑一声,“想干嘛就去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单相思一辈子?”
“你懂什么?”
陆厌是有顾虑的,之前夏怡去磐石找过他,说是要拿回沈知月的嫁妆,虽说他没有给,但这东西也在夜夜警告他,你少去招惹她,她早晚会嫁给别人。
所以即便她解释着她和宋泊简的关系,他在高兴的下一秒又变得抑郁,她撒谎成性,他怎么敢再信她的话。
傅归远见他这阴沉沉的模样,由心地叹了口气,仰头喝酒的间隙冷不丁地瞥见床上的一串精致的珠宝链,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他疑惑地捡起来,端详几秒后,问:“我表妹给她朋友设计链子怎么在你这?”
陆厌侧目,“表妹?”
“对啊,她还发了个朋友圈炫耀了一番。”
傅归远见他不信迅速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你看。”
陆厌一并拿过手机和链子,目光首先落在昵称上,夏怡,与那个女生的名字一模一样,随后再瞥向那张草图,确实与他手上这条大致一样。
原来这个嫁妆代表不了什么,沈知月嫁谁都可以。
怕傅归远察觉到他内心的小庆幸,他假装镇定并面无表情的关心起他们一家三口的住宿问题,傅归远也豪不客气的提出要霸占他的房子。
陆厌猛然站起来,将空酒瓶塞进傅归远怀里,留下冰冷的一句“做梦。”就离开。
*
暑假一过,补课的学生们都正常开学,沈知月就迎来了属于她的假期。
夏怡也刚签了一个大项目,想要邀请沈知月一起去那家新开的男模酒吧庆祝庆祝,却在沈知月百般拒绝之下买了一些吃,准备在家里开办闺蜜夜谈会。
沈知月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门铃声,夏怡拎着大包小包东西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脚底还躺着一打啤酒。
“愣着干嘛,快抬酒进去。”
她说着就直奔沙发,将东西放在茶几上便躺在沙发上哀嚎着。
沈知月听话地抬啤酒,被其重量一惊,走到沙发前,踢了软成一滩的女人一脚,“你不跟你的顾医生亲嘴,来我这干嘛?”
“瞧你说的,我们哪能亲嘴啊,我和顾医生还是普通朋友。”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马上就能亲嘴了。”
听此,沈知月朝天翻了个白眼,可很快就想起她和陆厌那两次热吻,第一次的时候她属于被迫,但第二次她不但破罐子破摔还有些意犹未尽,恐怖的是还被看出来了。
想着,她的脸颊就被那段羞耻的回忆弄得羞红。
夏怡将所有烧烤和油炸食品都摆好,啤酒也准备就绪,冷不丁抬头就见到沈知月如做春梦般的笑,摆了摆手,说:“你想什么呢?”
沈知月回过神来,顺便找了理由含糊过去,“我的嫁妆你拿回来了吗?”
“你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拍了拍手准备认真地说这件事,“那天我去磐石,开始的时候我好说歹说都见不了陆厌,他们非说没有预约不能见,我等了足足三个小时,后面我说是替你来拿东西,他们就安排我进总裁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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