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知月只是一位领普通工资的物理老师。
夏怡纠结着说道:“你就不怕别人觉得你配不上陆厌?”
“我先声明,你沈知月在我这,是世界第一好,你配谁都是三路十八弯,够够的。但我怕别人胡说八道,然后你——”
再次生病……
沈知月知道夏怡要说的是什么,可她已经不是轻易被流言蜚语搞垮的少女,现在的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知道他很优秀,但我不能因为我喜欢他,而他太过耀眼就停下自己脚步不赶路。”她目光坚定,“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我一定会在学校里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夏怡盯着沈知月的满面自信的脸,恍惚间回想起初见她的场景。
是在一个下午,她被一群人找麻烦,那时的她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嘴上一直喊着,“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那时,夏怡以为她是个懦弱无能不懂反抗的女生,直到大学期间的一次寝室聚会,有几个同校的男生借着酒劲跑进他们的包间发酒疯,所有人都麻木在原地,只有半醉的沈知月站起来,三五两下将人打跑,夏怡才意识到高三那年沈知月都是装的。
可知道她的经历之后她才最终明白,她那是习惯性的伪装自己,她是病了。
……
沈知月在出神的女人面前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夏怡倒吸一口,假装伸懒腰,实则是在擦眼泪,“你真的该为自己着想了。”
沈知月一笑,另开一瓶啤酒,示意夏怡也举起瓶子,“别一直说我了,聊聊你和顾医生。”
提起喜欢的人,夏怡扭捏了好一会儿,一句“就那样呗”让沈知月以为两人没有什么进展,却没想到聚会结束之后,夏怡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黑色的戒指盒。
“顾医生跟我求婚啦!”
沈知月翻了个白眼,有样学样地说:“就那样呗~”
“哎呀~”羞得红了脸颊的女人扑进沈知月的怀里,“人家害羞嘛……”
沈知月真心地为她高兴,“恭喜恭喜,你一定要幸福啊。”
……
目送好朋友被心爱的人拥在怀里,沈知月笑着上了辆出租车,她去了一趟水榭兰亭,替陆厌收拾好遗忘的东西之后又匆匆忙忙下楼,那辆黄色的出租车还停在楼下。
司机师傅伸出头见她大包小包的,主动下车帮她提行李,“姑娘,你这是要搬家啊?”
“嗯,要回老家了。”
沈知月在师傅的帮助下成功把两个大行李箱放在后备箱,而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黄色的纸箱。
她拍了一张照片,给陆厌发过去之后附上一句,[这里面是什么?我可以打开看看吗?坐车太无聊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
[陆:可以。]
[我刚下飞机,晚点聊。]
沈知月回了句‘好’就把全部的注意放在箱子上,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拼好的海棠花积木,左上角处因为颠簸掉了一块花瓣,她将其捡起来,想要重新把它安上去,却一直弄不好,在弄第五次时,有一颗纸质星星从里面掉出来。
她心弦一颤,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抓住了,并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
被压扁的星星经她轻松地打开之后,里面的字给她当头一棒,心里倏然涌起莫名的内疚。
沈知月给陆厌写了一封信,但又怕陆厌看到之后,自己狠不下心来离开,所以她将写好的信拆分成九十九句话,将字条折成星星放在瓶子里,在办转校那天放在了陆厌的桌子上。
期待着有一天,他看完这封信后会少狠她一点。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沈知月望着窗外接踵而至的风景,她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着,痛的不能呼吸,眼睛被水雾弥漫,她狠狠地眨了一眼,泪眼就夺眶而出,她咬着嘴唇粗略地擦拭眼角,可泪珠源源不断地留,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手上的字条已经被浸湿,可那句‘我讨厌你’已经是刺目的存在。
:我讨厌你。
:讨厌你喜欢我,但我更讨厌早就喜欢上你的自己。
可陆厌偏偏看到了这句‘我讨厌你’也只看到了这句,他把这句话留在身边十年,这句话也就伤害了他十年。
十年,他一有空闲就会琢磨着这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呢,她讨厌我什么呢,我真有这么差劲吗?大概是因为我太自狂,不爱学习还总打架,她才会这么对我的吧。
一个个念头将自信恣意的他埋在土里,只留自卑的他在人间喘气。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四面八方渲染上金色的光芒,哭累的她似乎在光里窥见了在米兰以酒度日的少年,自卑到不敢回国的少年。
蓦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刚走出机场的陆厌,来不及上车就不安地给她打了个电话,朝阳初升。
“沈知月,这些年我一直在纠结你对我的感情,却忘了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男人懒散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依旧是年少时那副漫不经心的强调,“沈知月,我喜欢了你十年。”
“每年都只增不减,所以你只能跟我耗着,直到我不喜欢你为止。”
第六十一章
学校建成在即, 接下来就是要和福利院沟通好对孩子们的安排,沈知月对温馨之家比较熟,也是思念浓烈, 所以她一早就请缨前往做沟通工作。
温馨之家早在一年前就换了院长,但老院长听说沈知月要来,一大早就在福利院里等着。
沈知月重新踏进这个与自己有过羁绊的地方,内心五味杂陈, 直到看见李院长手里拿着的小白兔玩偶,紧绷着的心弦一阵颤抖。
弹奏出感恩与思念的乐曲。
“你没有小兔子, 我才不和你做朋友。”
李院长挤出眼角的褶子, 嘟着嘴, 将小沈知月学得十有八九分像。
几步之外的沈知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当年那幼稚的一幕忽然在她脑海浮现。
她第一次被张卿云送来温馨之家时,她全身都在反抗,一直抓住铁榄哭着喊着要回家, 要爸爸妈妈,哭累了就蹲在那拿树枝在地上画兔子。
不管哪个小朋友去邀请她做游戏, 她嘴上永远只会说那句,“你没有小兔子, 我才不和你做朋友。”
就连李院长来了也同样被塞了这么一句。恰逢当晚下了暴雨,福利院里的老师为了哄她进屋,你一针我一针的缝好了粗糙的一只少了一条腿兔子玩偶。
在之后, 她每次被送来, 或是自己偷偷跑来, 福利院里的老师都会抱着兔子玩偶去门口接她,为了让她接受其他小朋友, 还给每个小朋友都做了玩偶。
……
沈知月躞蹀向前,接过玩偶后含着泪紧紧地抱住李院长的臂膀。
“李妈妈,你怎么出来了?”她哽咽着说,“那么冷的天,你在屋里等我就好。”
李院长一脸慈祥地牵着她的手,往后院走,“时间还早,要不你先陪我走走?”
沈知月点点头,乖乖地走在身旁。
人啊,一上了年纪话就会变得很多,瞧见了鸟儿,遇到棵树,见到旧物都会说上几句。
这不,刚走了几步李院长就指着一座破旧的滑滑梯,说了几段沈知月打死都想不起来的记忆,尔后下意识地问:“月月,你和阿厌后面有见过面吗?”
“阿厌?”
这么名字让她想起昨晚那个非要吵着和她视频睡觉的男人,他撒着娇说见不到她睡不着,沈知月先是认真答应,接通视频后,狡猾地用另一个手机点开miss软件,播放着他青涩年纪唱的歌。
第一首,陆厌还能坚持,第二首放到一半他就直接挂断了视频。
沈知月乐得当晚就做了个美梦。
李院长以为两人是遇上了,又打趣着问了句,“他履行承诺了吗?”
沈知月愣住,她觉得李院长口中的‘阿厌’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可内心的某个角落却把他们画上了等号。
“我都不记得谁是阿厌了。”她摇摇头,“不过,您口中的承诺是?”
李院长想了一会儿,“娶你的承诺。”
沈知月笑着,“都是小朋友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不记得了。”
听此,李院长有些可惜地摇摇头,“他可是你第一个主动交的朋友,我原以为你们长大后就算不能结成夫妻也能做好朋友呢,没想到你们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闻言,沈知月倒是回想起来一点东西,只记得那是一个雨后天晴 ,就在滑梯这,剩下的就模糊了,她好奇地问道:“李妈妈,您说的这个阿厌全名叫什么?”
“陆厌。”
李院长毫不犹豫地回答。
熟悉的名字随着秋末的冷风闯进她的耳朵,在心跳漏拍的那一刹那,耳根披上了绯红衣。
难怪他会说那句,我在你变坏之前就认识你了,所以我接受你之后的所有样子。
李院长滔滔不绝地说着陆厌后面来福利院带孩子们做游戏和唱歌的事,片片回忆不留情面地撞开她那封印的记忆胶囊。
她也想起了这个破旧的滑滑梯见证的“伟大事件。”
那时陆厌刚来福利院,他性格孤僻还十分的凶狠,根本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沈知月却觉得拄着拐杖的他和自己怀里的兔子玩偶很像,她拿着手工课上做好的面具钻进滑滑梯底下。
小手一伸,奶呼呼地说道:“单腿兔,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小陆厌一把将小沈知月推出去。
她却没有因此离开,而是锲而不舍地靠近他。
“你是在哭吗?”
“……”
“你是怕其他小朋友发现你哭了才不肯出来吗?”
“我才没有,你滚!”
从小,只要是沈知月认定的事,就算是发了疯她也要完成,她再次爬进滑梯底下,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面具戴在小陆厌脸上,“这样你就可以在阳光底下哭啦。”
后来,陆厌的家人来接他,沈知月伤心的躲在两人的秘密基地,但她哭不是因为陆厌的离开,而是哭自己没有人来接。
陆厌在滑梯底下找到她,把自己从出生就一直戴着的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哭的稀里哗啦,话都说不成句,“沈知月,你一定要记得我,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到时候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
沈知月没有告诉李院长她和陆厌之间的事,打算着等到两人结婚那天,才邀请她去见证他们的幸福。
她又陪李院长走了一会儿,小罗院长就跑来邀她去谈工作,三人走到一楼的院长办公室,小罗倒了三杯茶,沈知月喝了一口就快速进入主题。
沈知月希望温馨之家里所有的孩子能在来年春天成为梦想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小罗院长也提出来内心的疑问,“孩子们都去了学校了,那是不是说明这所福利院就要倒闭了?”
沈知月提前了解过,“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对此做出了调整,学校只收福利院里的孩子,但福利院里的孩子不止去梦想学校读书这一条路,所以福利院还是要办下去,给孩子们一个被抚养的机会。”
“所以我们将原先的全月制教育改成和普通学校一样,周一周五孩子们在学校里当学生,周末就回来当你们的孩子。”
“对于福利院职工问题呢,学校会提供一些例如打扫卫生、做餐饮等职位。”
李院长看着沈知月认真地模样,很是自豪地频频点头。
小罗作为院长,她得为福利院里的所有人考虑,所以她并没有立即给沈知月答复,选择在送走客人后再单独和李老院长聊聊。
沈知月走出福利院之后紧接着跑去附近其他县,拜访了好几家福利院,得到的答案都是回去等消息。
折返到南荣时已经是朦胧月色当空的时间。
沈知月买了几瓶啤酒,提着塑料袋就往家走。
蜿蜒曲折的小巷传来窸窸窣窣的争吵声,忽然一声尖叫打破了沉静平和的夜晚,尔后是不断的女孩童哭泣声。
沈知月不再犹豫,在心底打着气,冲进巷子里,果然看见了围着人欺负的几个混混。
她抖了抖衣服,戴好卫衣上的连帽后,拉紧拉链,抽出塑料袋里的一瓶啤酒就用力往空中甩。
“砰——”
啤酒不偏不倚地砸在还在骂骂咧咧的一个纹身男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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