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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晴瞪大了眼睛，说了一半的话终结在他的怀抱里。
她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他月白色的长袍，仰头看苏白璟，撞进一双深海般的黑眸里。
陆晴心脏颤了颤，喉咙里像是灌了铅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发顶刚刚够到他的下巴，现在，只要她放松自己，她就能倚靠在苏白璟的怀里。
就像幻境中一样。
幻境中的画面，像气泡一样陆陆续续冒出来，陆晴才按下一颗，又冒上来另一颗。
她按了半天，忽然就有点累了。
好累啊，又好委屈。
陆晴睫毛颤了颤，像被魅惑了一般，神使鬼差的朝着苏白璟的肩膀轻轻靠了上去。
几乎是在她靠上去的下一秒，苏白璟的手臂就迫不及待地追逐上她的腰肢，却又在即将触碰她腰肢的下一秒硬生生收了回去。
陆晴看不到的上方，苏白璟的琥珀色的眸子剧烈闪烁，白色的，毛绒绒的耳朵悄无声息探出了半只。
“真的可以哭吗？”因为靠在苏白璟怀里的缘故，陆晴的声音有点发闷，“那岂不是会显得我很丢人？”
“不会。”苏白璟放柔了声音，放轻了语调，“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
“嗯。”
陆晴的声音更闷了。
她抓着苏白璟衣服的手逐渐收紧，喉咙里挤出来小猫一样的啜泣。
头顶上传来低低的叹息声，苏白璟的手轻柔地放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拍打，像是温柔哄着孩子的母亲。
陆晴这下彻底忍不住了，她呜咽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带了点哭腔：“呜呜……好不容易才找到明心果，我却没能没拿到明心果，我真是笨死了！”
“我……我都两年毫无寸进了，表面上没人说什么，我知道，私底下他们都说我没用，说我不努力，说我只是个娇气的大小姐。”
“我不进阶，爹爹就不会放心我。”
“说不定还要让我和赵逢联姻。”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
陆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在苏白璟怀里很安心，很安全，她可以像深海里的蚌一样毫无顾忌，毫无担心地吐露自己的柔软。
苏白璟不会嘲笑她，也不会责怪她，他真的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
陆晴说了很久，一直说到再也没什么想说的，眼睛里雾蒙蒙的水汽也彻底蒸发干净，她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苏白璟怀里抬起头来。
苏白璟胸口位置，月白色的袍子上一片水汽。
心底的难过和郁气散去，取而代之的就是羞耻。
她都干了什么？她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哭鼻子，陆晴神色纠结地捂住脸。
她瓮声瓮气，声音里还带着未曾散去的鼻音和哭泣，但语调已经轻松了很多：“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苏白璟轻笑着淡淡嗯了一声。
“啊，差点忘了。”她胡乱擦了一下脸庞和眼睛，从怀里摸出那个装着续脉丹的小瓷瓶，“你快吃了，试试看有没有用。”
“要是有用的话，咱们这趟也不算毫无收获，多少也是也是有点收益，这样我可能就高兴一点了！”
苏白璟瞥了一眼她掌心里的玉瓶，不太在意地接过，随手放进袖中。
陆晴不满意他的轻慢，急了：“你干嘛？怎么不吃？”
苏白璟轻笑一声，捉住她伸来的手指握在掌心。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其实……要想立道心，也不一定非要天才灵宝。”
陆晴：“……嗯？”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像闪电一样亮了一瞬。
又很快黯淡下来。
陆晴苦笑：“我知道，但是别的方法我都已经试过了。”
“还有一种方法，你肯定没试过。”
苏白璟面色认真，言辞恳切，实在不像是开玩笑。
难道说……真的有什么别的办法？
陆晴忍不住开口：“什么方法？”
“你有没有试过……以人为道心？”
“以人为道心？”
陆晴眉头紧锁，这个方法她还真的没试过。
修士多数以理念入道，少数以花草树木，风雨自然入道，以一个人为道心……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但按理来说……天地万物皆可入道，以人为道似乎还真的可行。
她怎么从来没想到呢？
“嗯，母亲留给我的一本古籍上说过此法。”
“可是，可是……”不得不说，苏白璟的说法为她开辟了一条全新的思路，她无法控制地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如果真的可以以一个人为道，那以谁为道呢？
以一个人为道心，未免太过亲密，也太过沉重。
将一个人的全部押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一个风险极大的行为。
倘若她以一个朋友为道，若有一天，她和朋友有了矛盾，她岂不是会立刻道心破碎，修为尽毁？
怪不得陆晴没听说过以人为道这种事了。
世界之大，人才辈出，若是真正的好点子，早就被人采用流传下来了，没有被流传下来的，自然皆是有所僻陋之处。
对陆晴而言，如果真的有人能担得上如此重量，那也只有父亲和母亲了。
可是……以爹娘为道心很奇怪啊……听起来像变态似的，她爹娘以对方为道心还差不多。
道侣之间，似乎还能勉强接受。
陆晴还在皱眉思索，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夹杂着轻笑的喘息声。
苏白璟不知何时贴了上来，他离她极近，像幼时最亲密的伙伴一样咬耳朵。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上，带着热气。他声音轻轻，带着无尽的柔软和诱哄：“不如……以我为道，我们做一对真正的道侣？”
第25章
陆晴瞳孔剧烈震动。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听到了什么？
她听到了苏白璟说, 可以以人为道心。
他还说——“不如……以我为道，我们做一对真正的道侣？”
陆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怔怔看着苏白璟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睛, 耳朵里回荡着他清澈温润的声调。
他离她很近, 近到陆晴能看到他眼睫上每一根挺翘的睫毛，他的皮肤真好，白皙光滑的肌肤上，几乎看不到一丝毛孔。
如果说人类是女娲用泥巴捏出来的小人, 那苏白璟一定是泥巴小人里最精雕细琢的那一个。
完美的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君。
那一瞬间，陆晴竟然有些可耻的心动……
幸好，理智很快战胜了冲动。
陆晴回过神来, 连忙拒绝：“不行……这, 这怎么能行呢？”
苏白璟轻轻笑：“为何不行？”
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后，又是一阵潮湿的热气, 陆晴轻轻抖了抖。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早已远远超过了修士之间的安全距离。
她和苏白璟, 似乎已经很多次越过这种安全距离了……
陆晴猛地后退了两步, 后背撞上坚实的墙壁。
水盆本来就在房间的角落里，她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退到了墙边。
陆晴靠着墙壁，伸手阻挡苏白璟的靠近, 正色：“苏白璟，你先听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愧疚？所以才会提这样的建议？”
陆晴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是唯一的答案，他的不对劲, 就是从摘明心果之后开始的。
或许苏白璟觉得，是因为他, 她才没能取得明心果，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助她破除瓶颈——即使这并不是个多好的主意。
苏白璟眨了眨眼，他很想撬开她漂亮的小脑壳，看看她脑子里是怎么出现这样的想法的。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就算是默认。
陆晴松了口气，连忙道：“镇灵秘境的事情，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你不在，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明心果，尤逸他们只会用别的更激烈的手段。”
“说不定如果你不在，我就直接当场死亡了呢？”
“不是因为这。”苏白璟终于开口，“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你是好意。”陆晴彻底轻松下来，“你想帮我解决道心的问题，但是……修炼的事情本来就急不得。”
“更何况……道侣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她神色严肃，“每一对修士道侣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是最佳契合的对象，是真心相爱的另一半，重要性不亚于生命。”
就像她的父亲和母亲。
苏白璟从小父母双亡，他没经历过温暖正常的家庭，或许不知道真正的道侣是怎么样的存在。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可以随便和别人结为真正的道侣？”
陆晴一句话总结：“所以……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彼此，是不能结为真正的道侣的。”
苏白璟一直安静听着，似乎极为珍重她的每一句话，直到她这句话说话，他才淡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他声音清亮，执著又热烈地看着她，黑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苏白璟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又轻又飘，声线因为紧张而轻轻抖动。
陆晴猝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苏白璟。
她喉咙滚了滚，潮湿的热气顺着脚尖一路滚上头顶，烫得她一阵阵晕眩。
他在说什么呢？
苏白璟在说什么？
他在向她告白。他在说喜欢她！
她该立刻拒绝他的！她还没想过要谈恋爱，她还要修炼，她还要结丹，她还要帮父亲调查天光城和妖族的事情。
可陆晴唇瓣动了两下，喉头的肌肉像是陷入了麻痹而无法动弹，她身体滚烫，腿脚却一阵阵的发软，拒绝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这很不妙。
陆晴长得漂亮，天赋又好，老爹还是陆家的掌舵人，因此虽然她才十八岁，但向她示好表白过的人还真不少。
她一向都是简洁又果断的拒绝，从来没有这样开不了口的时候，更不会有这样心脏狂跳，浑身发热的状态。
“在幻境里……”
苏白璟又轻轻开口，他一言即止，陆晴的身体彻底僵住，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她就知道逃不过去，总要直面幻境里发生的那些事。
可是……可是那只是幻境……
可是幻境里的人，偏偏都是真实的人……
陆晴不怕清元宗修士，不怕妖族，不怕受伤，甚至不怕死，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试探着艰难开口：“你……是不是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让你产生了错觉？”
“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怎么可……”
“陆晴姑娘。”苏白璟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他漂亮的眉眼微皱，眉目间淡淡苦涩，晶亮的眸子也黯淡下来。明明说的是喜欢，眉眼里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意。
陆晴霎时一怔。
“我只是一个提议，如果陆晴姑娘不想，自然是可以拒绝的。”
苏白璟微微侧过头去，失落又疲惫：“但请你不要质疑我的喜欢。”
他眉眼黯淡，像熄灭火堆留下的残存灰烬：“是我不好……不该妄言，毕竟我修为低微，家世不显，确实配不上陆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晴急急开口。
是她的错，她只顾着拒绝，只顾着摆脱尴尬，都忘记了，这样的拒绝和质疑是一件多伤人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她虽然想拒绝苏白璟，但是……这跟他的家世根本没关系，和他的修为也没关系。
和苏白璟本人更没关系。
抛开一切不谈，她甚至是有些喜欢苏白璟的。
他美丽，温和，善良。
“我……我只是……我只是还没想好。”
她才十八岁，她还没有做好和谁相处一生的准备。
陆晴眼睛亮了亮，仿佛找到了最终的答案：“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总要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先让我想一想！”
苏白璟没说话，陆晴就真的这么靠着墙壁沉思起来。
她渐渐从震惊和紧张中平静下来，随后恍然发觉，若细细想来，这事确实没有那么的离谱。
一来，她和苏白璟已经缔结了道侣灵契，二来，他们在幻境里……在幻境里确确实实做了亲密的事情。
他们有拥抱，有接触，她的身体和心灵都不抗拒苏白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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