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力悄无声息在苏白璟身上流动,他身后的九条尾巴停止了上下摆动,在妖力的作用下飞速膨大,在地面留下一大片骇人的阴影,蓄势待发。
月染高高昂起头,紧紧盯着苏白璟卷过来的,象征着力量和强大的狐尾。
银白色的,柔软的,生机勃勃的尾巴毛,只有最强大的狐族,才能拥有这样美丽的狐尾。
月染一动不动,不闪不避,她双眸中的情绪像酝酿已久的火山一样猛地爆发开来。
她第一次如此浓烈,如此毫不掩饰,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向往,仰慕,崇拜,勾引以及……
赤|裸的求欢。
她缓缓启唇,声若燕语,娓娓动听:“其实——”
“其实……你若想要女子,想要满足情欲,不需要费如此大的力气和代价。”
月染的手拂上腰际,贴合身材的黑色长裙腰身上,缀着一朵用黑色丝带系成的玫瑰花。
她手指在黑色的玫瑰上轻轻一拂,丝带宛如夜半的幽昙一样倏地绽放开来。
她这件黑色的长裙经过了特殊的设计,裙上没有一枚暗扣,只有这一条系成了玫瑰的丝带。
于是玫瑰消失,丝带解开,黑色的长裙瞬间滑落。
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褪去了皮壳,月染洁白光滑的身体在漆黑的夜晚无比清晰。
她迎着那条挥来的狐尾,扑了上去。
*
陆晴猛地捂住了唇瓣,她垂下眼睛,探出去的半个脑袋惊骇地缩了回来。
她手指在颤抖,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能从胸口跳出来。
她跟着苏白璟一路来到这片小楼,眼看着苏白璟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她不敢离那片小楼太近,只能远远矮身藏在一口陶缸之后,观察着他的动向。
很快,她看到了从小楼二楼跳下来的那个绝色女子。
她看到了他们两人在夜色中交谈。
这样远的距离,陆晴并不能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她盯着两人的脸,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上窥见一二。
很可惜,这么远的距离,她压根不可能看得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但能让苏白璟费这么大功夫也要相见的妖,想来应该相处甚欢。
直到苏白璟的尾巴异动,陆晴精神瞬间一震,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苏白璟的尾巴高高竖起,在空气中不耐烦地抖动……以她对苏白璟的了解,这并不是什么愉悦的征兆,妥妥是攻击的预示。
她想错了?难道他们俩的交谈并不愉快?
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陆晴忍不住屏住呼吸,脑袋从陶缸后露出大半。
两人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离得很近,白与黑在夜色中交融的无比和谐。
她看到那名美丽的女子扯下了腰间的衣带,衣裳尽褪,浑身赤|裸,在她满面惊愕的视线中朝着苏白璟,不,朝着苏白璟的尾巴扑了上去。
苏白璟的尾巴没有闪避,反而直直朝着那位女子卷了过去。
从陆晴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苏白璟伸出尾巴接住了她。
陆晴浑身上下有一瞬间的凝滞。
像是有人拿着抹布狠狠在她大脑上擦了一下。
擦去了所有的情绪,擦去了所有的表情,也擦去了所有的动作。
她没想到会看到这个。
明明前一名,她还以为两人剑拔弩张。
可下一秒,那名女子就浑身衣裳褪尽。
……
“不是和你说了吗?尾巴是狐狸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不能随便碰。”
“……能摸摸我的尾巴吗?”
苏白璟的声音突兀又凌乱的在耳畔响起。
一定是他对她说的次数太多,太密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间突然想起。
陆晴的大脑嗡嗡作响。
有点意外。
但也没那么意外。
她捂着胸口,剧烈喘着粗气。
怪不得苏白璟那么奇怪,怪不得他要瞒着她。
原来他是要来和别人私会。
苏白璟对情事如此熟稔和热爱,她早就猜测过,苏白璟是不是早早就体验过情事。
在她之前,他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喜欢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姑娘。
毕竟,他已经两百多岁了。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当猜测成为现实,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陆晴发现,她还能没办法坦然接受,还是觉得无比恶心。
拥抱着她的人,曾经拥抱过别的人。
亲吻过她的人,也会这样亲吻别的人。
他们是否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不知道的时间,缠绵交融。
……
陆晴从来都觉得苏白璟本性恶劣,一个恶劣的妖,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全然无法理解。
她呼吸急促,大口大口攥取着新鲜空气,以此来弥补胸膛中因为缺氧而窒息的疼痛。
她闭了闭眼,缓缓转过身,在斑驳老旧的陶缸后,再次探出了脖颈。
陆晴有些发颤的视线落在刚刚的位置,微微一愣。
刚刚还站立着两人的小楼前,哪里还有苏白璟和那位美丽女子的身影?
她愣了愣,忍不住径直探出小半个身子左右查看,可环顾再三,视野范围里仍旧没能找到那两人的身影。
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在了地面上。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陆晴的目光移了回去,在刚刚两人身旁的小楼上流连停下。
——他们大概是已经进了房间吧。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陆晴机械般动了动脖子,望向了刚刚月染跃下来的二楼围栏。
她认得那个跳下来的美丽女妖。
在模糊的记忆里,曾经……在镇灵城,那片香樟林里,陆晴似乎模糊看到了同样身着黑裙的美丽女子身影。
受到狐咒的影响,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陆晴肯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是这种关系了吗?
她该觉得庆幸吗?
幸好苏白璟的小秘密和天光城无关,他只是来和女子厮混,而不是和妖族勾结。
陆晴一直觉得,她已经不爱苏白璟了。
可她现在的心脏,仍然像是被人狠狠撕开了一般。
为什么她的金丹在一阵一阵的抽痛,沿着之前一直未曾愈合的细微裂隙,向外飞快蔓延扩散。
陆晴面无表情地想——她好像,也不是完全毫不在意苏白璟。
如果说之前苏白璟对她的态度好歹还能让她觉得,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在意和真情。
那现在,最后一点在意和真情也无了。
陆晴垂下眸,撑着凹凸不平的粗糙陶缸站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木着脸往陆府的方向走。
她不可能进入房间里查看,那样小的房间里,无论躲藏在哪里,她都会被苏白璟立刻发现。
她也不会进去,自取其辱。
陆晴有那么一点短暂的,无法言说的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跟着苏白璟出来了。
如果不看到,不知道,当一个瞎子,哑巴,和聋子,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
陆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陆家的。
她心里乱糟糟的,走得也慢吞吞。
可即使是她用这种缓慢磨蹭的速度走回属于自己的小院,她还是没在院中看到苏白璟的身影。
是啊,他约莫要到早上才能回来吧?
陆晴拢了拢身上的衣襟,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因为秋天即将过去,寒冬马上要降临,夜晚的月光才会如此清寒如水。
既然苏白璟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那她就没必要现在就回到房间,没必要毫无睡意地躺在床上装睡。
这样清冷的月色和如水的凉风,刚好能洗涤她身上的浊气,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她要好好想想,她得好好再想想。
陆晴双手放在腮边,轻轻吐气——
忽的,陆晴浑身一凝。
一种难以抗拒的恐惧和压力从每一点空气中传来,她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栗,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这是一种,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才能感受到的威压。
她曾经在苏白璟身上感受过一二,但那只是苏白璟无意间泄露出的气息,他从未刻意用威压压制过她。
但这次不同。
陆晴几乎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谁?“
她站起身,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呵——”一串低沉的男声轻笑从空气中浮现。
像是有人手持画笔以夜色为画布,三两下绘出一幅人影图画,一个男人突兀的从夜空中凭空浮现。
不,或者应该说,男妖。
这很显然是一只妖,他的眼睛是十分骇人的暗红色,眼角上挑,眼神轻佻,相貌妖冶。
是和苏白璟截然不同的风格。
苏白璟可以用温和的神情和优雅的举止来伪装成翩翩君子,但面前这个妖,邪气的面容无论用何种方式都无法掩饰。
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善良温柔的好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只妖突然来到这里,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和她打个招呼。
可现在——苏白璟并不在。
陆晴的心脏怦怦直跳。
“你就是那个——让苏白璟如此在意的人类女子吗?”
伏嵊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诡异邪肆,他微微偏了脑袋,用一种冰冷好奇趣味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好像是在观赏一只从未见过的奇特动物。
陆晴鬓角冷汗淋漓。
这是一只妖,一只远远比她强大的妖,她全盛时期未必能在这只妖手下存活,更别说现在丹田这副一片狼藉的样子了。
但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得活下来。
陆晴努力让自己放平呼吸,声音尽量平稳:”苏白璟不在。“
陆晴的冷静让伏嵊讶异地挑了挑眉:“是么?但我不是来找他的。”
他不是来找苏白璟的?
陆晴微微一顿。
可这个院子里只有她和苏白璟两人居住,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来找苏白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伏嵊弯腰笑:“我是来找你的。”
……
那种被恶意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陆晴喉咙艰难地滚了滚,大脑飞速思索。
妖族的强者找她能做什么呢?
无非还是因为天光城,无非还是因为苏白璟。
苏白璟执意要帮天光城的举止伤害到了妖族的利益,他们现在要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或许——他是要来杀了她的。
只要杀了她,苏白璟就没有了保护天光城的理由。
但也不一定。
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了她,根本无需和她多话,甚至无需现身。
陆晴的心跳忽然就平静下来。
她沉沉望了一眼面前的妖,轻声:“你要杀了我吗?”
伏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我叫伏嵊。”
“别怕。“他声音低下去,身影微微闪烁,像幽灵一样来到她身边,“我当然不是要杀你。”
像一条冰冷幽暗的蛇凑到身边,陆晴手指绷紧,几乎条件反射想要一鞭抽上去。
伏嵊对她的紧绷恍若未觉,他玩味地伸出手,朝着陆晴的手臂。
陆晴瞪大眼睛,想也不想地掐诀试图远离。
她的脚才刚退了一步,就被伏嵊抓住了手腕。
不行,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比她强大太多。
伏嵊瞪大暗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陆晴的眸子,那里面的迷茫和绝望像最上醇的美酒,让他无比陶醉。
半晌,他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她的手腕,滑落的衣袖下,露出半个洁白的小臂和一片红色的花纹。
“啧啧。”伏嵊饶有兴趣地看了眼那片契纹,“是苏白璟的气息呢。”
不待陆晴开口,他话音一转,陡然冷沉下来。
“可惜,不过是一个没用的标记罢了。”
他手指直直朝着契纹按下。
陆晴眼皮子跳了跳,条件反射想要反抗,想要躲避。
倒不是因为多舍不得和苏白璟的灵契,而是因为灵契一旦被外力解除和破坏,她会立刻受到契约的反噬。
她的金丹本来就因为道心不稳而受损严重,若是灵契再出了什么问题,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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