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桃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父爱,爱之深责之切,她老老实实的跪在祠堂里抄经,有青玉陪着她倒也不算太无聊。
刚在祠堂跪了两日,云桃便被母亲接了出来,因为谢岸升官了,家里到处都喜气洋洋的,此次泰山封禅,谢岸心细如发,所有礼节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帝虞公夸赞他有礼有节,深谙古礼,升他做了大司礼。
同样都是司礼,普通司礼和大司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帝虞公还顺口夸了句云桃,说她秀外慧中,规矩甚好。
虽然云桃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但因着谢岸升官了,她也确实跟着水涨船高,在王都贵女的交际中上升了一个阶层。
眼看着她快要及笄了,她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公子应自回了宫中,便一直被关在宁安殿,有金麟卫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姬跟圣上求过情,可帝虞公似乎铁了心思要给公子应个教训,半点不动容。
王姬不知圣上为何突然小题大做,可云桃听说这件事后却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依照她阅遍宫斗小说的经验来看,琅琊王氏的势力多半怕是已经威胁到了帝虞公,他怕外戚专大,所以已经开始着手暗中铺网了。
宫中气氛也是不同寻常,此次泰山封禅归来,一向受宠的公子应被关了禁闭,而一向被忽视的公子凛却扶摇直上,一跃成了受宠的公子,底下侍候的人敏感察觉到这宫中似是要变天了,纷纷绷紧了皮,小心翼翼的做事。
抚养公子凛的丽姬也极为难得的来了公子凛宫里。
公子凛站在殿外相迎:“母妃安好。”
丽姬柔笑着:“我儿外出一趟,回来怎地与我这般生疏。”
公子凛生母是低贱的宫女子,去母留子,他刚出生便被送到丽姬这里抚养,那时丽姬为了争宠,哪有精力看顾他,后来丽姬虽怀了龙子,却又小产,经历丧子之痛,更没有心思照顾他。
再后来,公子们都长大了,丽姬想要借他争宠,母凭子贵,曾问过他,要不要争。
那时的公子凛孺慕帝虞公,友爱手足,认为只要他多多退让容忍,就能过平常的日子,便对丽姬说不争,他只想做个寻常的闲散公子。
丽姬对他彻底失望了,便彻底不管他了,但眼下丽姬突然前来,想来是已经嗅到了他态度的转变。
两人母慈子孝的进了殿内,仿佛从前的生疏都不复存在。
丽姬将侍候的奴才都屏退了,笑盈盈的抬手扶正公子凛的玉冠,意味深长的感慨:“我儿长大了,性子也变了,愈发通透,母妃很是欣慰。”
公子凛恭恭敬敬:“儿子永远记着母妃的恩。”
“彼时儿子年幼,不懂母妃用心良苦,现在都懂了。”
两人打了一会儿谜语,却也都摸清了对方的态度。
丽姬轻笑一笑,便直接开门见山:“我儿,现在你长大了,母妃再问你一次,争还是不争?”
公子凛神色郑重,多了以往没有的凌厉,掷地有声:“争。”
“还请母妃相助。”
丽姬满意的点头:“这是自然,你我母子二人从来都是一体的。”
第61章 好消息
公子应被关在宁安殿静思己过, 周围由圣上的金麟卫把守,将公子应自己的人全都换下了,就连王姬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
公子应被关进宁安殿初时, 日日发脾气, 摔东西, 殿内的花瓶瓷器茶盏都被他摔的四分五裂, 神色癫狂, 叫骂公子凛是野种, 贱种, 不配为皇室血脉。
他想不通从前他也是这般欺侮公子凛的,可父王最是宠爱他, 从未惩罚过他,眼下他不过是将公子凛绑在车后, 拖行一里地,小惩大诫, 又没有要了他的命, 父王为何会发这般大的火,竟然关他禁闭, 连母妃来看他都不许。
父王难不成真的被公子凛那贱种迷惑了!
可关久了, 公子应甚至已经没力气发脾气了, 他不信父王会真的关他三个月, 只要他假模假样做出悔改的样子,父王肯定会心软,很快就放他出去, 等出去之后他一定拿剑活劈了帝凛那贱种!
装什么兄友弟恭, 他根本就是虚伪至极, 他一定要父王看清帝凛的真面目!
别说公子应没预料到,就连公子敏不曾想过父王竟真的会罚九兄禁闭,他以为父王只是返程途中做给外人看的,等回了王都,就会当做忘了这件事,大而化小,不了了之。
毕竟九兄张扬跋扈惯了,从前也没少欺侮公子凛,可父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次不知为何竟真的罚了九兄,而且派金麟卫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眼下,公子应已经在宁安殿被关了将近月余,公子敏实在是担心,别说金麟卫把守了,就是阎王殿他也得闯进去看看。
趁着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偷偷跑去宁安殿,只是他三脚猫功夫,出师未捷身先死,刚靠近就被金麟卫拿下,金麟卫以为是刺客,丝毫不留情,直接将他胳膊卸了下来,疼的公子敏哇哇大叫。
可即便是疼的龇牙咧嘴,他也不忘朝着宁安殿大喊:“九兄,你可还好?”
“我来看你!”
“王姬很担心你,你可千万别赌气不用膳,伤身体,我一定继续向父王求情,让他早日解除你的禁足。”
金麟卫一听他喊宁安殿里面那位为九兄,顿时大感不妙,扯下他蒙面的布巾,果然是公子敏。
金麟卫齐齐跪下,公子敏疼的龇牙咧嘴,踢了为首那人一脚,怒声道:“还不快送我回去,叫巫医,再晚点胳膊真要断了!”
金麟卫连忙护送他回去。
临走时,公子敏给隐在暗处那人使了个眼色,见暗处那人点头,这才龇牙咧嘴的被人抬走。
宁安殿内,公子应正百无聊赖的烹茶,他嘴巴刁,但又不愿亲自动手,平时没少折磨泡茶的奴才,眼下竟无聊到亲自烹茶。
他听着殿外隐隐约约的吵闹声音,自言自语:“外面吵什么呢?”
殿内没有侍候的人,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是能把人逼疯的安静。
公子应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停下手中动作,抬手将桌上的茶盏重重拂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星星点点溅到他手背上,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偷偷溜进来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收拾,语气关切:“公子可还好?没烫着罢?”
公子应骤然看见他,十分惊讶:“外面重兵把守,你如何进来的?”
侍卫将地上茶盏碎片捡起来,语速极快:“公子敏将殿外守着的金麟卫都引走了,属下这才偷偷溜进来。”
公子应沉声问:“母妃可还好?”
“公子放心,王姬一切安好,只是忧心公子。”
“那便好,我怕母妃为我担忧。”
侍卫见公子应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毕竟是自己跟随了许久的公子,心中难免酸涩:“王姬让属下叮嘱公子,一定要好好用膳,身体为重,她会向王上求情,让公子早日解除禁足的。”
“公子敏也很关心殿下,此番要不是他以自己为饵,属下也进不来。”
公子应听了心中酸涩难忍,愈发怒火滔天,就让那贱种得意两日,待他出去定活劈了他。
侍卫顿了顿,又开口:“对了,公子,有一个好消息。”
“此番泰山封禅,谢岸表现甚佳,王上升他做了大司礼,谢女郎现在是正正经经的世家贵女了,虽说嫁给公子您依旧算是高攀,可却不向从前那般天壤之别。”
公子应眼底浮上惊喜,是发自内心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侍卫也跟着高兴:“属下句句属实,谢女郎快要及笄了,谢家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女郎的婚事了,想来等到公子解除禁足,就可以请旨赐婚。”
公子应甚至觉得这些时日的憋闷怒火都一扫而空,他终于难得露出笑容:“谢鸢要是知道我准备求娶她,定是要喜极而泣。”
侍卫低眉敛目:“属下不宜多留,公子好好照顾自己。”
公子应点头,沉声开口:“不必再冒险前来,我会照顾好自己。”
侍卫称诺,随即动作麻利地从窗户跳出去,溜走了。
他离开后,公子应走到书房,翻出一匹云纱,他看着云纱,缓缓勾起唇。
他看见这云纱的第一眼就觉得颜色很衬谢鸢,是鲜艳招摇的正红色,如同她的长相一般很是艳丽惹眼。
曾经,公子应对未来妻子的要求有两点,出身高贵,清丽温顺。
谢鸢模样招摇,浑身一股狐媚子气,和清丽两字相差甚远,出身如今倒是能算世家,可却也称不上高贵,可谁让她对他一片痴心呢,何不成全了她。
虽说前些日子,谢鸢昏了头,怜惜那贱种几分,但他相信若是知道他要娶她,她定会喜极而泣,回到他的怀抱。
公子应拿金剪刀割了一块云纱布料,他要亲手绣一张喜帕。
王都有习俗,定亲后,郎君要亲手为未过门的妻子绣一张帕子,即使他贵为公子也不例外。
他没做过女红,还是早点开始绣为妙。
第62章 咒骂
云桃快要及笄, 她的婚事彻底提上日程,谢岸升官,她也跟着水涨船高,上门提亲的世家子不少, 母亲日日在她耳边念叨, 甚至还将来提亲的世家子的画像装订成册, 在空白处附上介绍, 让她好好挑选。
云桃看着这册子上的歪瓜裂枣, 只觉得心累, 她好歹也是个颜控, 为什么这么折磨她的眼睛啊。
谢岸升为大司礼后,云桃随他进宫的机会多了不少, 也时常能看见公子凛,他如今地位可是大不同以往, 无论是衣食住行统统恢复了皇子规制,排场极大。
当然, 他对待云桃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克制有礼。
可就是太克制了,让云桃觉得头痛, 明明两个人都已经暧昧很久了, 可他生生就是忍着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让人抓心挠肝。
云桃打算拿这个册子刺激公子凛一下, 釜底抽薪,她就不信他要是知道她快要嫁人了,还能坐得住板凳?
若他真要是无动于衷, 那云桃就直接宣布任务失败, 回九重天了。
青玉感叹:“仙子真是背水一战!
云桃无奈, 哭笑不得:“我这也是没法子。”
说干就干,翌日,谢岸入宫,云桃也偷偷跟着去了,她直接去了公子凛的宫里,他宫里现在侍候的宫人很多,云桃去了需得在外面等着层层通传。
等了没多大一会,公子凛就亲自出来迎她进去。
云桃进到殿内也没开口说话。只是一脸哀伤的望着他。
公子凛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温声询问:“女郎有何烦心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是否能为女郎分忧。”
云桃蹙着眉,眼底盈着水:“七郎真不知我为何伤心?”
公子凛最近跟丽姬图谋甚大,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如何顺着圣上心意,绊倒王姬和公子应上面,未免有些忽视谢鸢,他摇头:“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女郎烦心?”
云桃神态哀伤:“父亲母亲已经开始绸缪我的婚事了,七郎若是对我无半分情意,那便当我今日从未来过罢。”
公子凛极为震惊:“竟如此快?”
他还没有将一切障碍都扫清,他怕给不了谢鸢安稳的生活,若是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迎娶她。
可眼下却由不得他了,他绝无可能眼睁睁看着谢鸢另嫁他人。
公子凛红了耳根,神态郑重:“谢鸢,我……”
“我是喜欢你的,我心里很清楚我对你的情意。”
“只是我现在处境艰难,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我怕你被我牵连。”
云桃坚定的开口:“我不怕,从来都不怕,只要你愿意娶我,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公子凛心神一震,随即涌上巨大喜悦,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即便是这样欢喜的时刻,他也只是克制的摸了摸云桃的头发:“鸢儿,明日我便求父皇赐婚。”
云桃眉眼弯弯的嗯了一声。
翌日,公子凛果然说到做到,上午求帝虞公赐婚,圣旨下午就到了谢岸府上。
谢岸虽有些震惊,但之前也看出些苗头,不至于失态,谢鸢母亲就不一样了,她从未想过自家女儿能攀上皇子,而且是芝兰玉树,最近又风光无两的公子凛,喜极而泣。
成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九。
月初正是云桃的及笄礼,因为她现在身份不同以往,是准皇子妃,所以排场极大,丽姬亲自为她绾发插簪,她一时风光无限。
转眼就到了初九,天还没亮,云桃就被婢女和喜婆从床上抓起来梳妆打扮,绞面梳发点妆,云桃困得直磕头,没想到在现代没结上婚,到古代流程全走了一遍。
公子凛今日穿了鲜红的袍子,衬得更是肤白如玉,天人之姿,他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将云桃迎进了宫里。
宫中置办了喜宴,十分热闹。
宁安殿内,公子应垂头认认真真的绣着喜帕,听到外面喜庆的唢呐声,手一抖,针扎在指腹上渗出一滴血,落在鲜红的帕子上,了无痕迹。
他皱眉,自言自语咒骂:“哪里来的唢呐声,吵死人了,
第63章 成婚
云桃穿着红嫁衣, 头顶着鎏金凤冠,雪肤乌发,明眸皓齿,极为漂亮。
殿内雕龙画凤的喜烛缓缓燃烧着, 灯芯时不时啪一声溅出火星, 云桃被这沉甸甸的凤冠压的脖子都要折了, 低声跟青玉抱怨:“以后我再也不要结婚了。”
“这流程复杂的能累死人。”
“帝凛到底什么时候进来啊, 我脖子要折了。”
青玉耐心的哄着云桃:“仙子稍安勿躁, 应当是快了。”
云桃蹙眉:“洞房花烛后是不是就算完成任务了?应该可以回九重天了罢?”
青玉摇头:“仙子, 怕是没这么简单。”
云桃哭丧着脸:“这破任务真是没头了!”
她正懒散, 没骨头似的靠在软枕上和青玉抱怨,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桃连忙坐端正了,静静等着公子凛来挑开她的盖头。
公子凛缓步进来, 他看着满殿喜庆的红色,微微有些出神, 以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云桃坐在榻边, 只觉得他走的好慢,能不能快点, 脖子要折了,红熡书远
公子凛抬步走到云桃身前, 从旁边的红木托盘里拿起喜秤杆, 薄唇抿着,轻轻挑起她的红纱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艳若桃李,瓷白如玉的脸蛋, 谢鸢微微抬眼, 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这满殿的红色都不及她一人娇艳。
公子凛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到云桃身边握住她的手,攥的紧紧的,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镜花水月一场空。
云桃莞尔,神态娇嗔:“七郎,该歇息了。”
公子凛顿时脸色通红,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他故作镇定的开口:“好,鸢儿,那我们现在便来行鱼水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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