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的手和晶矿一样的冰冷,寒气瞬间钻入乔晚色的手心,就连指尖也僵住了。
她偷偷运转体内的万法御天珠,很快,就驱散了肆虐的寒气。
王雨向后扯了下手腕,丝毫没料到这小豆芽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放开我!”
王雨一手挣脱不开,又伸手欲掰,可乔晚色哪会让她如愿,又抓住了少女的另一只手。
此时的王雨被迫弯着腰,两只手张牙舞爪地挥动着。
“蠢货!还不来帮我!”
一群跟班得了令,纷纷围了过来。
秦河挺着胸,竖眉横对,喉口冷哼一声,高大的身影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弟子。
桌后勾着脑袋的细长脸弟子,轻轻抖动双腿,看得十分起劲。
乔晚色骤然甩开王雨的手,没等王雨出声,忽而,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儿黄色木牌,其上正刻着“月”字!
“啊!这是月下峰的亲传弟子腰牌!”
一个塌鼻圆下巴弟子惊呼一声,他惊惶地左右相看,掷地有声地又大喊一遍。
“我不可能看错!这就是月下峰亲传弟子才有的腰牌!”
他在未关禁闭前,曾与月下峰首徒林稚语组队探查过一次邪修杀人事件,林稚语的腰间就挂着一块儿黄色“月”字腰牌。
飞星门分为四峰两楼一堂一矿山,四峰分别是月下峰、云起峰、星耀峰、雷开峰。
其中,月下峰乃是天元大陆剑道之首,月灵真人乃当之无愧的剑仙传人,第一剑客!
她的弟子无一不天赋异禀,更何况是亲传,更是拥有堪比长老的权限。
飞星门共有五类腰牌,青色腰牌是分管长老佩戴的,蓝色腰牌是其他峰亲传弟子的象征,黄色腰牌是掌事长老和月下峰亲传才能拥有的。
而紫色腰牌为各峰真人所有,最后一个,红色腰牌,独掌门一人。
迄今为止,月灵真人也就只有五位亲传,难道这小豆芽竟是第六位弟子?
圆下巴弟子向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有些游移不定。
这腰牌定是做不得假的,那木头可是火神木,常人哪能轻易获得,还是黄焰火神木。
他们虽然被迫戴上了抑灵环,可灵气还是可以感受到的,更别说这种灵物,其中灵气更是磅礴厚重。
可为何亲传弟子沦落到白晶山?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莫不是这腰牌是小豆芽偷盗的?
乔晚色瞥见男人眼底的怀疑,将腰牌高举,高声大喊:“这可是月灵真人亲自传于我的,我只是得师父密令,特意来此调查矿山灵脉,为期十年,有何不妥?”
腰牌被翻了个面,灰黄色的木头上明目张胆地刻着“乔晚色”三个大字。
一众弟子瞬间蔫了欺负的念头,面面相觑,远离了乔晚色。
亲传弟子他们可得罪不起,这些人都是绑了真人的神魂,一旦弟子出了意外,他们就是最先遭到师父报复的一批人。
更何况,这乔晚色是受了真人的密令,现下被他们一闹,爆了出来,指不定以后让他们背锅。
王雨愣怔地瞧着远去的跟班,火气油然而生,冲了过去狠狠踹向了那圆下巴弟子的屁股。
直到恶气出了七八分,才回身走向长桌前一大一小的两人。
此时,秦河和乔晚色的晶矿已经验收达标,拿到了每日一粒的辟谷丹。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劳什子腰牌,就是诓骗我罢了!”
王雨眼神一凛,向乔晚色扑过来,伸手抢夺她手中的腰牌。
秦河两手无措地挥动着,一时分不开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细长脸弟子目光跳跃,支起下巴悠然观赏,时不时对着惊奇的一幕连连点头称赞。
“够了!”
高处传来一声尖细的呵斥,吓得细长脸弟子立即蹦起,立上“休”字木牌,头也不回地拎着满满一袋晶矿溜远了。
王雨闻声松开了手,战战兢兢地杵在一旁,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向从山坡上走下来的男人。
乔晚色瞧见了这处异常,暗生疑窦。
男人气喘吁吁地小跑几步,松垮的肥肉抖动得十分奇怪,好似被塞了棉花充数撑开的皮,里面的肉早已被掏空。
王叔面色不虞,瞪了眼状若鹌鹑的王雨,才看向头发被扯得凌乱的乔晚色,脸上立马堆起恭维的笑容。
“哎哟,小师姐!真是有失远迎啊!我就知道你到此处定有不凡的任务!是我,都怪我,昨日竟没反应过来赵师弟的话!”
王叔牙缝漏风漏得多,跟个玉米粒粘在了嘴里似的。
乔晚色拼命忍住颤动的嘴角,很是大度地摆摆手,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
“小王师弟啊,这不怪你!正所谓不知者罪无罪,你别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我虽受了师父密令来此,但也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进程的,你尽管做,认真做!就是,一些事你懂的。”
肥硕的男人勉强弯着腰,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表现得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
“小师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已经牢记于心!这些时日必定时时刻刻铭记,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绝不添乱!”
得了王叔的保证,乔晚色松开紧攥的手,又打了一剂强心针。
“王叔,我知道你在白晶山多年,已是不易,若此次我能完成师父的任务,必定替你带话,早日将你调离这里。”
乔晚色说的有鼻子有眼,眼神沉着坚定,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秦河惊得合不起下巴,着实没想到小师妹竟一下变成了小师姐,还如此圆滑老练。
而王雨的反应更为激烈,瞳仁骤缩,死死地盯着一侧的小女孩儿,眼睫上盈满了泪花。
倒是王叔乌唇翕张,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这…这倒是用不着…哈哈哈,小师姐,我在这儿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出去也不太了解情…”
“爹…”
王雨嗓音颤颤,打断了王叔的话,哀求似的摇摇头。
可王叔见状,眼里凶光一闪而过,鼻孔喷出粗气,又对着少女一阵数落。
“够了,你怎的日日给我添乱!快滚!丢人显眼!”
王雨再也承受不住来自父亲的打击,捂着潮湿的脸向辛号矿方向跑去。
“你瞧瞧!小师姐,你瞧瞧!有这样一个不服管教的子女,是多么头疼!”
乔晚色侧目瞟了眼王雨羸弱的背影,耳边尽是男人嫌恶的口吻,心下直犯恶心。
可她如今朝不保夕,也不敢跟王叔挑明,只能隐晦回怼道:“白晶山怎么一棵树都没有,是不是这里土质不太好啊?”
男人没有听出其他意思,笑眯眯地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甚至介绍起白晶山和飞星门的历史。
乔晚色连忙摆手喊停,歉意一笑,指指挂在山口上血红的夕阳。
“王叔,这都快酉时了,待会儿我还要去看辛号矿火拼,得走了。”
西山口正巧是个凹处,鸭血似的太阳嵌在其间,恍若一层薄薄白纸上,滴了一圈氧化的红墨水。
王叔回过神,暗暗嘟囔一声,头缩回脖子里。
“这…一时说多了,哈哈哈,我也得走了。小师姐,下次聊!”
说完,王叔匆匆忙忙跑回山坡,那腰间肥肉依旧晃晃荡荡,转而便没了影。
乔晚色耸得笔直的肩瞬间松弛,呼呼喘气,她胸口堵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第6章 镜水湖谜团
◎画饼天才◎
手中的腰牌被她的汗浸湿,一时滑下,跌落在爬满青苔的灰色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乔晚色腿脚发软,慌乱地将腰牌拾起,塞进了储物袋。
秦河眉头一皱,问道:“小师…额…小师…”
“秦师兄,你就喊我小师妹吧。”
秦河尴尬一笑,指着她手中的储物袋。
“小师妹,你真是亲传弟子啊?”
虽说那腰牌的确喷薄了出猛烈的灵力,可方才掉落的一瞬,他又感觉那股灵力彻底消失了。
女孩儿正要将储物袋卡在腰间,听到这话,动作一滞,扯了个笑脸打哈哈。
“当然啊,秦师兄,我可是月灵真人的亲亲徒儿。”
女孩儿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秦河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毕竟他也没见过黄腰牌。
乔晚色迅速将储物袋收起。
嘿!
她还真不是什么月灵真人的弟子,就连这人都是一知半解的。
至于这腰牌纯属是她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对上了!
先前,她瞧着于长老和王叔腰上都别着这东西,当时她就察觉到此处不一般。
于是昨夜修行完,她又打开二手群想买个差不多的木头,自己动手磨一磨,雕个相似的唬唬人。
没想到群合集里真的有人上架了一块儿普普通通的木头。
是的没错,那人就是风流江六儿。
现在想起,乔晚色心中还是阵阵无语。
群友说的没错,这大眼老头真是个“无耻”的。
所以如今事情的走向,本就是个错误。
怪就怪在,她认为黄色比绿色高级,可以震住这群人,便将灰色的木头涂成了黄色,又刻下了个“月”和“乔晚色”。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这种腰牌,竟然还是权限极高的腰牌。
倒也不枉她吸了好半天肚子,疯狂运转万法御天珠,费了好大力才将灵力汇聚在这木头里。
秦河见女孩儿神情恍惚,开口提醒一声。
“小师妹,那走吧,这都要卯时了。今晚我和矿里一个刺头火拼,你最好远离着些,防止他找你麻烦。”
乔晚色回过神,拍拍胸脯保证。
“没问题,秦师兄!”
夕阳落得很快,一段路走完,西边就只剩下最后一点露头的光。
整个天空被等分成了三分之一的红,三分之一的蓝,和三分之一的黑。
冒着烟气的云朵层层叠叠铺满所有视野,天地漆静,偌大的白晶山一丝人影也无。
乔晚色翕然开口。
“诶,秦师兄,王叔和王雨的关系怎么看着那么奇怪?”
秦河正走在前面用手背揉眼,听到女孩儿的问话,一股脑子回了过去。
“听说十来年前王雨的母亲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了,王总管可能爱妻心切,对王雨的感情很复杂吧…”
秦河话没说完,辛号矿的洞口里走出来一个白得发光的少女,扯唇讽刺道,
“呵,背地里对我的情况那么上心?”
秦河的右眼被他揉的酸疼,腌出了泪,他捂着眼,脸瞬间通红,仿佛猫在背后捣乱被人抓住了一般。
王雨冷哼一声,看向秦河身后的小女孩儿。
就是她今日让自己又被爹爹责骂,想起曾经的惩罚,王雨背在身后的手又是一阵瑟缩。
乔晚色面不改色地越过秦河和王雨,自顾自地偻背钻入矿洞。
“站住!你走什么?”
王雨飞快奔到乔晚色身后,却被地上湿滑的淤泥绊倒,直直摔倒在女孩儿屁股后。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乔晚色即将溜走的腿,低声用气音说道,
“你别跑,我爹的话我还是会听的。”
脚脖子触到王雨的手的一瞬间,就被冰冻住了,连血液都停止流淌。
好冷!
乔晚色暗自嗔骂一句,咬牙切齿地埋冤道:“那你抓我做甚?你是在练习投篮吗?放开我…”
“你!”
王雨松开手,撑着一边的石壁爬起来,满眼不爽地瞧着女孩儿头顶。
乔晚色抬起脚双手覆在脚脖子上,一蹦一跳地转过身。
王雨的眼神瞬间收回,做贼似的扫了一圈深蓝的天,喉咙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前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痴儿,乔晚色拿不准她的想法,心里有些慌乱。
王雨一下子变了样,又恢复了往常惹人嫌的神态,趾高气扬地命令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河闻言跑过来,高壮的身形隔绝了两个人,甚至将二人挤得差点撞在山壁上。
王雨向后踉跄几步,恼怒呵道:“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不行,这…”
背后的女孩儿轻拽了两下他的袖子,开口嗓音软糯糯的。
“没事,秦师兄,你先去。”
秦河转头眼含担忧,可乔晚色再三点头,他只好移开身子,三步两回头地挤入矿洞里。
王雨见秦河的身影消失,走到女孩儿面前将她拉离洞口,远了三尺距离。
眼下的女孩儿明明是个八岁女童,可偶尔的行为举止、神态形容却又带着成熟。
王雨想起乔晚色在她爹面前郑重的承诺,原就脆弱不稳的心,晃动得愈发厉害。
“这…”
王雨犹犹豫豫地开口,又将冒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啊?”
“这…”
“啊?”
“啧!”王雨瞪了眼一脸淡定的女孩儿,心一狠,彻底松开最后的防线,重重叹了口气。
“你…你真的有办法让我爹调离这里吗?”
“嗯?”乔晚色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状若不解地回问,“王叔不是说不用我操办吗?”
“不行!”
王雨立即打断,神色焦急,一把拉住了乔晚色肘上卷得突兀的袖子。
“我爹是我爹,可我......”
“我…我求你了…”
少女低头垂目,额前纷乱的刘海遮住了她底下的目光,可紧抿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哀求。
王雨的骄傲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碎。
乔晚色双手环臂,懒洋洋道:“为什么?我凭什么帮你?”
靠在山壁上的少女像是被噤了声,定在了原地,不肯再开口半句。
“既然没有理由的话,那我就走了。”
女孩儿撂下一句话,转身欲离。
王雨听见鞋底带起淤泥的粘腻声,猛然抬头,“别!别走…”
她走到乔晚色身侧,凑到女孩儿耳边低语:“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你就当烂在肚子里了。”
乔晚色偏过头,轻轻应了句“嗯”。
王雨四处瞟了好久,呼吸了几个来回后,才悄悄出声。
“八年前,雷开峰来了一个外门弟子,原先一切都好好的。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和我爹谈拢了一些事。后来,矿洞就经常发生火拼,我爹每年都会往镜水湖投入至少一百人的尸体,那些火拼死掉的弟子,都在里面。所以我爹并不愿离开。”
镜水湖?
是刚入白晶山时看到的那个同心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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