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峋捉住她微微发颤的指尖,握在掌心亲了亲:“好了,我没事,先回酒店。”
过年期间,大概只有服务行业还在不停营业,不过在岗的人会比平日少一些。
两人回到酒店时,酒店大堂只有一位前台。
值夜班,晚上又没有人,所以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直到温峋敲响台面才抬起头。
温峋将自己和许星的身份上递过去:“一间大床房。”
“好的,”前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女孩,笑容更大,“您稍等。”
拿过房卡,温峋一手牵着许星,一手拖着行李箱往电梯口走。
许星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温峋按了电梯,轻轻捏她的指尖:“可能过年来开房的情侣很少,有点好奇。而且……”电梯门打开,温峋牵着她进去,按了关门键。
等电梯门彻底关上,男人转身挡住摄像头,指腹抚上她的眼皮。
“你的眼睛又红又肿,可能怀疑我在欺负小姑娘。”
许星:“……”
她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胸膛,不服输:“你的眼睛也红红的!”
“嗯,”温峋搂紧她的腰,低头碰碰她的鼻尖,“所以我们两个都很奇怪。”
女孩咧嘴一笑,仰头在他唇上亲一口。
温峋轻笑着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胸膛。
他们运气还不错,开到一间可以看到不错夜景的房间。房间很大,铺着厚厚的地毯。
进屋后,许星想先给温峋处理伤口,被温峋拉住。
“乖,先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
“可是你的额头……”
“我没事,”他捏捏她的脸颊,笑着说,“再说了,我也要洗澡,你现在处理了,一会儿有得碰到水。”
许星觉得他说得对,快速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往卫生间走:“我会洗很快的!”
“嗯,慢慢洗也可以,”他有些好笑,“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许星站在卧室门口,小脸板着:“但我不想看见你受一点伤。”
男人唇角笑意更浓,心尖发软:“好。”
“要不我们一起洗吧?”她不要脸了,大胆提议。
温峋滞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按着女孩的头将她推进浴室:“乖乖的,别闹。”
然后把卫生间的门给她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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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他回到家,推开门,满室烟火香
许星从洗完出来看见温峋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窗外下着大雪,扑簌簌落下。
他这人向来敏锐,但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房间里开着暖气,他脱了外套,就穿了一件深棕色高领毛衣,一条黑色西装裤,看起来高大挺拔,肩背宽阔。
他的肩膀曾给予她很多安全感,现在看着却有一股寂寥落寞的感觉。
酒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分界明显,使他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碎,沉默着,被暗黑一点吞噬。
许星擦头发的动作停住,将毛巾随意搭在肩上,趿拉着拖鞋,一步步朝他靠近。
伸出手臂,自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粉嫩的脸颊贴在他后背。
不过片刻,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
“洗完了?”
“嗯。”她轻轻点头,这一路上,他怕她难过,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温柔又耐心的哄着她。然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反刍痛苦。
长睫轻颤,她故作轻松:“你快去洗澡,刚才下那么大的雪,毛衣都快潮了。”
温峋转身,将她揽在怀里,指尖揉了揉她湿润的发梢:“去拿吹风过来,我把头发给你吹干了再去。”
“不用,我自己吹。”她挣脱他的怀抱,将他推着往卫生间走,“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就不要两个人做了。都三点半了,你快洗完澡,然后我给你抹药,抹完药我们早点睡觉,好吗?”
温峋笑着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好好好,你先去吹头发。”
等到浴室外传来电吹风的声音,温峋才打开热水洗澡。
他洗澡比许星快得多,十来分钟洗完出来,许星还在吹头发。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接过吹风,将她半干的头发吹干,然后胡乱地吹了吹自己的头发。
许星去把刚刚在药房买的酒精棉,创可贴拿过来,让他乖乖坐在沙发上,她单膝跪在他分开的双腿间,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准备给他消毒。
伤口被热水和洗发露刺激,已经有些发白,她心疼得不得了,小心翼翼给他吹吹。
“应该处理好再去洗澡的,我都买了防水创可贴……”说到一半,她停住,垂落的目光与他相撞。
这人,就是怕她着凉才催着她去洗澡。
“怎么了?”温峋见她停下,轻声问。
“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嗯。”温峋扶着她细软的腰肢,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轻轻应了声。
到底还是怕他疼,许星谨慎地将酒精棉往他伤口上按,边按边小口给他呼呼。
酒精和伤口相触,本来应该很疼很疼的,但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仰头看着她皱起眉心的模样,唇间都是笑意。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被处理得最温柔的伤口。
女孩很认真,漂亮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要是疼的话你要和我说,不许憋着。”
就这挠痒痒的手法,疼个屁疼。
但他还是乖乖应下。
她的睡衣是V领的,因为宽松,再加上她俯身的姿势,很容易就能看见里面漂亮的小可爱。
随着她的动作,偶尔会轻轻晃一下。
轮廓深刻的喉结稍稍滚动,他移开了目光,扶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拢,将她抱在怀里。
消完毒,又给他贴上创可贴,许星才总算放心下来,手指拨弄他额间的碎发。
“明天洗漱的时候小心点,不许把伤口打湿了。”
“嗯。”
他的左额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从发际一直到眉骨上方两厘米处,剩下的一部分被藏在黑色短发里,平日里是看不到的。
这道疤她之前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和他亲热时才发现。
当年那场泥石流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伤痕,每一道都足够让她心尖发颤。
然而再狰狞的伤口,都比不上他心口的那道疤。
经年累月,药石无医。
许星低头,去亲吻他额上的疤,慢慢吻到他张扬放肆的眉骨,吻上他薄薄的眼皮,和眼皮上的小痣。
温峋整个人都往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任她亲。
吻到他的鼻尖时,用自己的蹭了蹭:“我们多在江都留两天好不好?你这么快来,又这么快走,叔叔阿姨肯定舍不得。这几天我们多去看看他们。”
“好,听我们星星的,”他将她困在怀里,亲亲她的唇角,“困不困?”
“有一点。”
“那我们睡觉。”
男人一手托住她的屁股,一手扶着她的背,将她轻轻松松抱起来,朝大床走去。
把人放进柔软的被窝里后,他也跟着躺进去,按灭房间里的灯,随后转身,自然地将她楼进怀里,亲亲她的眼睛:“睡吧,晚安,宝贝。”
许星躺在他的臂弯里,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在他脖颈处蹭蹭:“温峋哥哥,晚安。”
房间里安静下来,遮光窗帘被拉上,已经看不见外面飘落的雪花,只有空调的嗡嗡声还在继续。
头顶上方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许星眨了眨眼,稍稍抬头。
房间里有电器发出的很微弱的光,她睁着眼睛适应了很久,终于渐渐看清他的轮廓。
这个人,有一种很凶很凶的帅,白天睁眼时冷硬的气质更胜。但到了晚上,闭上了眼睛,那份冷硬似乎也没有减少多少。
她悄悄从被窝里探出手,用指尖去描摹他的轮库。
眉毛,鼻梁,眼睛……手指倏地停住。
她在他眼角处碰到点湿润的东西。
呼吸减缓,掌心放在他脸颊,小小声问:“温峋,你梦到什么了?”
空气寂静,没有人回答她。
指腹在他脸颊摩挲,黑暗里她的眼睛很亮,唇角牵起小小的笑容。
“没关系,不管你梦到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难过了,就来我这里躲躲。”
她小心翼翼撑起身,亲了亲他湿润的眼角。
然后重新躺回他怀里,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小朋友睡觉。
她很困,但为了他,一直撑着。
温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以前的家。
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父亲在看报纸,电视开着,在放午间新闻。
正午金黄色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大方地铺了满地。
窗台上是母亲养的鲜花,康乃馨、洋桔梗、玫瑰、大飞燕……在阳光下,漂亮得惹眼。
阳光,他的梦里第一次出现这么明媚温暖的阳光。
没有朝不保夕的追杀,没有声嘶力竭的怒骂,没有深渊般的自责与愧疚,没有满目赤红的鲜血,没有怨恨责备的目光。
只有温暖和平静,像很多年前一个最为平凡的午后。
他回到家,推开门,满室烟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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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要照顾好我儿媳妇知道吗?
听见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抬头,笑着说:“小峋回来啦,饿不饿?先等一会儿,你妈的饭马上就好了。”
九年前,他的父母四十多岁,看上去并不老。可能死后的世界,时间再无意义,容颜便一直停留在四十多岁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分毫差别。
温峋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动作,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
见他愣着不动,温爸爸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呀?这么多年不见,你是忘了家长啥样了,还是忘了我和你妈长啥样了?”
“爸……”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却叫温峋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我……我没忘,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么美好的画面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忍着喉间的酸涩,他终于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沙发走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爸爸。
温爸爸似乎被他看得有点烦,啧了一声:“你一个大小伙子老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要看看你妈去!”
温峋没忍住笑了一声,还没说话,厨房里传来带笑的声音:“儿子回来多看看你不好?也不知道是谁见天念叨着。”
“谁天天念叨了?我一天忙得要死,我还有时间去念叨?”
他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温妈妈在炖鸡汤,香味浓郁。
“妈……”
女人转过身来,时间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依旧笑得温柔,眉眼间都是幸福的模样。
见温峋进来,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尝尝这鸡汤咸不咸。”
她举着汤勺,里面盛着鲜亮的汤液。
温峋低头,就着她的手小小抿了一口,笑开:“不咸,刚刚好。”
“我就说不咸吧,你爸还老说有点咸。你爸可真是,年纪越大越尝不出咸淡。”
“嗯。”温峋小声应着,鼻尖很酸。
鸡肉被炖得软烂,红枣漂浮在上面,黄澄澄的汤液翻滚着。
“妈和你说,多喝鸡汤对女孩子身体好,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了,以后要对人家好一点知道吗?”
温峋稍愣,随后答道:“我知道,我会对她很好的。”
“这就对了,先出去和你爸坐一会儿,我再炒两个菜就开饭。”
回到沙发上,温爸爸刚好翻过一页报纸:“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和你妈,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懂事。”
温峋滞住,鼻尖的酸意一阵一阵上涌,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哽咽:“对不起……”
温爸爸抬眸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报纸放下:“有什么对不起的,你看过得好好的,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你们……不怪我吗?”温峋垂着头,不敢看温爸爸的眼睛,试探着小声问,“是我……害了你们。”
“啪——”
头上猛地传来一巴掌,温爸爸气呼呼的:“说什么傻话?!”
温峋怔然,讷讷抬头。
“这人啊,要是命中总有一劫,那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温爸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和你妈现在也挺好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就是你小子,真不是个省心玩意儿!”温爸爸有点抱怨,“我和你妈都这岁数了,每天还得操心你过得怎么样。你说说你,当兵当的好好的,退什么伍?”
“那特种部队是平常人想进就能进的?费了老大力进去,说退就退,存心想气死我啊你!退就退了,你看看你后面过的什么日子?半死不活的,你说我和你妈把你养那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践自己的?”
说完,他冷冷哼了一声,“还不如人家小姑娘有韧劲。”提到许星,他似乎开心不少,“也得亏你遇到她,要不然我和你妈还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
温峋抹了抹眼睛,再次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行了行了,就你最唠叨,”温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时隔九年,一家三口再次坐在饭桌上。
温峋还没动,已经都有两双筷子夹着菜,放进他碗里。
他捧着碗,像这辈子都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饭了。
温妈妈看着他吃饭,满眼欣慰:“回去以后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要照顾好我儿媳妇知道吗?”
温峋没说话,重重点头,眼睛被烧得发烫。握住筷子的手因为用力,凸起的指节都泛着青白。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嘴里扒饭。
温爸爸给他到了一杯水:“慢点吃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
他接过,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水。
一顿饭吃得异常狼狈。
温妈妈说:“你比星星大那么多,平常要多照顾人家。别总虎着个脸,把人吓着了还得自己哄。”
“那姑娘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替你来看过我们不少次。以后可不能再让人伤心了,要不然我哪天遇到你贺姨,都不好和人家交代。”
温峋吸了吸鼻子,含混道:“嗯,我知道。”
“做人要向前看,别总想着过去那点事,”温爸爸拍着温峋的肩膀,“你啊,就是太看着过去了,生活那么美好,干嘛总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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